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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结被养子害死后,她恶母名头传遍京城》精彩片段
头疼欲裂。
痛贯心膂。
云初艰难掀开眼皮。
一张脸在眼前慢慢放大,是谢家长子,谢世安。
痛苦昏厥前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云家被抄,祖父自刎,父母锒铛入狱,云家上下一百多口人被判斩首……
这些,全都是拜眼前这个人所赐。
她想也没想,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谢世安猝不及防,被扇倒在地。
“母亲?”
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云初也是愕然至极。
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谢世安,竟是稚嫩青涩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身居高位的气场和威势。
二十六七岁的谢世安,怎么会年少了这么多?
她看到了自己的手,白肤若瓷,哪里有半点烧伤的瘢痕。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上来。
谢世安从地上站起来,拱手道:“我做错了何事,还请母亲明言。”
云初的唇动了动:“你今年多大了?”
谢世安不明白她为何问这个,但还是规规矩矩回答:“十二。”
云初的手猛地攥紧。
她比这个儿子只大了八岁,所以,她是回到了自己二十岁这一年吗?
她的目光落在谢世安脸上,那一巴掌几乎使出了她全身的力气,他的脸又红又肿。
可,依旧无法消除她心头万分之一的恨意。
“都十二岁了,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她将那滔天的恨意压下去,缓声开口,“去祠堂跪着,好好想清楚到底哪里错了!”
谢世安满眸惊讶。
他养在母亲身边四年,母亲别说动手了,哪怕是说一句重话,也从不曾有过。
可是今天却……
他张唇想说什么,却对上了云初布满骇人寒意的目光。
他低头:“是。”
母亲的命令,不得不从。
他转身朝外头走去。
云初疲惫的挥挥手。
室内的两个丫环大气不敢出,低着头静悄悄退了出去。
她坐在床沿边上,看向窗外的院子,院墙边的海棠花,是她嫁进谢府第一年种下的。
想想她上一辈子,真是可怜可笑,更可悲。
她是将军府嫡出大小姐,含着金汤匙出生。
祖父是大将军,父亲也是大将军,云家深得民心,因怕功高震主,她的婚事便格外小心。
母亲选了两年,终于为她择了一门好亲事,当年的状元郎,谢景玉。
谢家乃寒门,她算是低嫁,家人认为这门婚事极好,不会被皇上忌惮,亦不会受婆家欺辱。
洞房花烛夜之后,她便怀了身孕,她每天都幻想着孩子生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却没想到,怀孕八个月时,她摔了一跤大出血,孩子早产夭折,大夫说她再也不会有孕。
无子是女子七出之一,谢家不但没有休妻,还好生照料她,给她正妻该有的尊荣。
那时候的她,对谢家感恩戴德。
所以,当知道谢景玉大婚前就有了孩子时,她不敢生出任何怨怼。
当谢景玉提出将所有庶子女养在她的名下时,她感恩丈夫能让她在谢家立足。
想到这里,云初脸上浮起嗤笑。
她死的时候三十四岁,谢家子孙众多,可谓是枝繁叶茂。
这些孩子,全都是她亲自抚养教育,她劳心劳力,呕心沥血,手上的瘢痕也是为了救孩子所致……她一个将军府大小姐学习如何做贤妻,学着担起嫡母的责任,付出了所有能付出的一切,只希望孩子们能平安长大,光耀门楣。
确实,他们也做到了。
可是,在谢家成为朝廷新贵之后,却将矛头指向了云家。
长子谋划了云家叛乱事件。
次子将证据藏在云家。
三子将毒药亲自递到了她这个嫡母手中。
四子、五子、幼子……那些孩子冷眼旁观,就这么看着她喝下了毒药。
鸩酒下肚,痛彻心骨。
她以为自己死了。
却回到了二十岁这一年,谢世安到她身边已有四年了。
谢世安记在她名下后,她倾注了无数心血。
若不是她筹谋铺路,谢世安怎会有后来的成就,怎会有机会算计云家呢?
说到底,是她害惨了云家。
云初将眼泪逼回去。
云家被抄是十多年之后的事,她既然重生回来了,就绝不可能让这件事再发生。
日后连中三元,跻身内阁,手握大权的谢世安,如今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童罢了。
一切还来得及。
云初整理着思绪,慢慢睡着了。
再醒来时,黄昏橘色的阳光从窗台照进卧房,仿佛在做梦一般。
“夫人,您醒了?”
听到动静,丫环挑起帘子走进来。
“半个时辰之前,老太太身边的周妈妈来了一趟,让夫人醒了去安寿堂。”
云初看向走进来的两个丫环。
她从将军府带进谢家的四个贴身陪嫁,只有听风和听雪一直留在她身边。
听雨在她怀有身孕那一年,成了谢景玉的雨姨娘。
听霜在谢府大火时,为救她,被烧断的横梁压死了。
云初看向镜子,听霜正在给她梳妆,脸上带着担忧道:“夫人,老太太找您定是为了大少爷的事,您让大少爷跪祠堂,跪了还不到一刻钟,老太太就让大少爷起来了,这会怕是要兴师问罪。”
云初笑了笑:“我有些饿了,先上饭菜。”
上辈子的她,因为无出,心中有愧,只要老夫人召见,哪怕是病了,也会强撑着去那边。
重生回来,她要是还像原来那般谨慎小心,凡事以谢家为先,那何必再活一次?
听霜连忙让人将吃食端上来。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云初胃口大开。
吃饱后,她换了身衣服,这才前往安寿堂。
上辈子老太太在谢世安入阁后寿终正寝,前来吊唁的人把门槛都快踏破了,可谓是风光无两。
不过现在,谢景玉只是个五品小官,谢世安才十二岁。
谢家,还只是京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家族罢了。
云初喝了口茶。
听雪仔细道:“陈伯去平西王府去了两趟,第一趟去是小世子亲自接见,说蟋蟀太小了,于是陈伯赶紧去买了一只更大更强壮的蟋蟀送去,谁料,小世子出都不出来,直接命人将陈伯给赶走了,还说如果送不来满意的蟋蟀,这件事没完……”
听风皱眉:“平西王府的小世子怎生这般难缠?”
“休得胡言。”听霜提醒她,“这些话在夫人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万万不可在外头给夫人招祸。”
云初略吃了些饭菜,这才放下筷子道:“小世子见过无数好东西,自是瞧不上市面上普通的蟋蟀,听雪,你去让陈伯带几个人去城外的山林麻地里去寻蟋蟀,找些不同寻常的蟋蟀应该才能入小世子的眼。”
听雪正要领命。
花厅的帘子突然被挑起。
一个身长如玉的男人走了进来。
正是谢景玉。
他在餐桌边上坐下:“再上一副碗筷。”
听风大喜。
大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来夫人这里用餐了。
夫妻二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培养一下感情,说不定晚上就留在玉笙居了。
她连忙拿了一副碗筷恭敬的放在谢景玉面前。
云初本来还想再吃些饭菜,但一看到谢景玉,便再没有任何胃口。
她声音清淡:“夫君怎么来了?”
“平西王忙于公务,且尚未娶王妃,小世子无人管教,性子难免飞扬跋扈一些。”谢景玉慢条斯理开口,“你让陈伯一个下人前去,小世子会认为怠慢了他,自然为难陈伯,夫人若是信得过我,正好明日休沐,不如让我替你走这一趟。”
云初的唇瓣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
谢景玉这人就是这般,明明是为了自己结交平西王,这话说出来,像是豁出去帮她一样。
只不过,一只蟋蟀真能攀上平西王府吗?
她敛下嘲讽,开口道:“多谢夫君为我解围。”
谢景玉看着她道:“你我是夫妻,一家人不需要说谢字。”
他忽然感觉这个妻子白皙的面孔上多了几分不属于谢夫人的风华。
初次在将军府见她,她就是这般模样,好像吸走了所有的光,整个人有着不可思议的美。
他喉头滚动,不受控制的握住了云初的手。
这一瞬间,像是有一条毒蛇从掌心爬了上来,云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本能的就要将手抽出来。
谢景玉却先一步放开了她。
他目光晦涩。
他也曾想过和她夫妻恩爱,子孙满堂,白头偕老。
可谁能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如果那一晚……
谢景玉站起身:“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回去了。”
他步履匆匆出去。
走到玉笙居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听霜打了一盆水放在桌子上,云初在拼命的洗手。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都没有嫌弃她失身,她怎么敢……
他抬起头,看到玉笙居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笙居。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间升腾……
“大人。”
夜色中突然出现贺氏的身影。
看到他从玉笙居出来,贺氏有些不是滋味的道:“大人一回府就来夫人这里了吗?”
谢景玉负手往前行:“我来我夫人这里有何不妥?”
“大人知不知道夫人今日做了什么?”贺氏咬了咬下唇,道,“夫人动用家法,将惟哥儿给打晕了,屁股皮开肉绽,流了好多血,大夫说十天半月都难好起来……夫人不是哥儿的亲生母亲,所以打起来丝毫不心疼,可我心疼啊,大人,您能不能管一管夫人,让她别……”
“她是孩子的嫡母,管教他们天经地义!”谢景玉利眸扫来,“安哥儿能不能找个好老师,惟哥儿能不能成才,娉姐儿能不能嫁入高门,这都取决于她,你这个生身母亲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贺氏低下头,整张脸上溢满了苦笑。
她转过身,去了谢世惟的院子。
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头哎哟哎哟的惨叫声。
“你们都下去吧。”
她将所有下人支走,关上门,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惟哥儿,疼不疼?”
“娘,娘亲,我都疼死了!”谢世惟扑进贺氏怀中,“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当我的母亲,我讨厌她,我最讨厌她了……”
贺氏一把捂住他的嘴:“惟哥儿,她是你的嫡母,你必须尊重她,这话不许再乱说了!”
不管她有多不喜欢云初,都必须承认,认云初为母是对孩子们最有利的一个选择。
谢世惟咬了一下贺氏的手,恨恨道:“连一只蟋蟀都舍不得给我,她根本就没拿我当儿子,我凭什么要尊重她,我讨厌死她了……”
话音还未落,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贺氏张嘴就准备喝骂下人没规矩。
一转身,却看到是听霜和听雪一左一右走进来,门推开,然后是云初迈步而入。
她吓得整张脸煞白,站都没站稳,摔着跪在了地上。
“夫、夫人!”
她低头行礼,在心里祈祷,希望夫人没有听见惟哥儿喊她的那声娘亲。
“贺妈妈怎么给我行如此大礼,你是夫君的人,你的大礼我可担不起。”云初略过她,看向趴在床上的人,“惟哥儿方才说最讨厌我是么?”
谢世惟抿紧了唇不吭声。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他也没那么讨厌母亲。
四岁之前,他是和娘亲生活在城外的庄子里,很是清苦。
四岁后,他回到谢家跟着父亲母亲生活,不管衣食住行哪一方面,都比从前好了太多太多。
他知道不能得罪母亲,可挨了这么多板子,他真的很委屈……
“看来惟哥儿还是没有长记性。”云初淡漠摇摇头,“本来是打算免了你剩余的十板子,既然你还是如此不懂规矩,那就等伤好之后,再继续执行家法。”
谢世惟的眼珠子瞪圆了。
他还以为母亲过来是为了哄他,没想到,竟然这么狠心还要打他板子。
他不敢再说没规矩的话,翻身下床,一把拽住了云初的袖子:“母亲,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长记性了,真的记住了这次的教训,求求母亲免去剩下的板子吧,求求母亲了!”
贺氏的唇张了张,硬是将求情的话咽了回去。
云初弯腰,将谢世惟扶着趴在床上,声音温柔道:“那是市面上最贵的一只蟋蟀,要价五百两银子,相对而言,二十大板实在是不算什么。”
谢世惟崩溃大叫道:“五百两银子我赔给母亲还不行吗,若是五百两不够,那就一千两!”
谢景玉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连十二岁的安哥儿都能猜到的事,云初怕是也想到了。
若被云初知道那两个孩子……怕是会毫不犹豫与他和离,他的官场生涯怕也是到此为止了。
“母亲在审问贺氏的同时,也在等父亲回府。”谢世安继续道,“若父亲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母亲面前,就算父亲一个字都不说,母亲也能猜到些许,谢家真的要家宅不宁了。”
谢景玉带着谢世安上了马车。
车上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外头是咕噜咕噜的车轮声,还有不间断的路人说话之声。
“那两个孩子,是我吩咐贺氏扔了……”谢景玉闭上了眸子,“他们并没有真正的入土为安。”
谢世安心中一沉。
果然被他给猜中了。
但他想不明白,那俩个孩子虽然夭折了,但身上也流着父亲的血液,就算不能安葬在谢家祖祠,也不该就这么扔了……
但追究过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关键是该如何处理目前的局面。
“安哥儿,我现在回府应付你母亲,你用最快的速度前往京城附近的村子里走访一二,村里早夭的孩子应该都葬在一处,你想法子寻得两具婴儿尸身……”谢景玉的手按在谢世安的肩膀上,“为父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有些难办,但现在,为父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谢世安神情复杂:“好。”
他掀开车帘下去,骑马飞驰而去。
谢景玉命令车夫回府。
一到谢府门口,伺候他的小厮就迎了上来:“大人,夫人院子的婆子过来好几趟了,说只要您回府,就让您赶紧去笙居一趟。”
谢景玉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衣服都没换,直接朝笙居走去。
一路上,他脑子里各种念头。
很快就到了云初的住处,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被绑在长椅上的贺氏。
贺氏的身后一片血色,衣服都打烂了,看起来惨不忍睹。
但守在边上的两个婆子并没放过贺氏,而是一桶水泼在贺氏脸上,待得贺氏醒了,继续打板子。
“都住手。”
谢景玉冷声吐出三个字。
两个婆子连忙弯腰行礼:“见过大人。”
谢景玉的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在他的印象里,云初一直是个温和大度的贤内助,她如广阔的天空一样,能容纳所有的人和物。
夫妻五年,他从未见过云初惩处任何下人。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了她的怒火。
这怒火熊熊燃烧着,让他的心生出了些许不安。
他迈步走上台阶,走到了云初的卧房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开口道:“夫人?”
他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房间的门被打开。
还不等他说什么。
忽然。
一道风袭来。
啪的一声。
响亮一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周遭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风声。
谢景玉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他竟然被一个女人扇了一耳光。
他大概是本朝第一个被妻子扇了一耳光的丈夫吧。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云初的掌心发麻,眸子赤红,仿佛喷火一样紧盯着谢景玉。
她一字一顿:“我只问你一次,孩子葬在了何处?”
谢景玉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死死捏紧了拳头,才将那屈辱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夫人,你情绪太激动了,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说。”
云初冷冷道:“你是我丈夫,我自然不能像审问贺氏那般审问你,但我可以请求我祖父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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