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家老夫人院子里有两棵芭蕉树,如今雨打芭蕉,很有几分闲适的模样。
王缨宁多看了把芭蕉两眼,红药在后面替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小声道少夫人快些进去,外面冷仔细着凉了。
大夫人谢氏没料到王缨宁会亲自过来请安。
看着她还带着病气,身子也瘦了一大圈,安安静静死气沉沉的坐在雕花木椅上,椅子空了一大半去。
原本还想着出言拿捏她两声,却被老夫人一声咳嗽堵了回去。
“新妇,你身子可大好了?”
老夫人看着这个年纪与自己孙女差不多大的儿媳妇,规规矩矩的请安。
虽然僵的跟个木头人儿似的,没有一丝热气儿,但也不跟外头那些士族小姐一样骄矜傲气。
老夫人细细打量着她。
听儿媳谢氏说她新婚之夜时,因不满璋儿未进房门,气恼的哭了好几场去,差点寻死觅活惹了笑话。
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罢了。
也也不大像是谢氏说的那么不体面。
“回老夫人的话,已经大好了,”王缨宁既然挤不出笑容来索性就不笑,但神情能游刃有余的控制在个娴静温和上:
“听这丫鬟说,在我病了的那几日,让老夫人与夫人跟着担忧费心了。”
说着起身盈盈而拜,喉头一痒,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红药赶紧上前扶了她起来。
老夫人不满的看了谢氏一眼,这出身士族的新妇,哪里是不体面,分明就是谦逊有礼,落落大方。
“虽然你已嫁入我满家,可毕竟才十三,就急着贸然行房,虚空了身子,你自个儿遭罪不说,日后我满家的子嗣之事可如何是好。”
大夫人是商户出身,说话难听不讲究,也是就怕她如今对璋儿一腔的情意,又不甘那姚氏受独宠,听不进去她这做婆婆的话。
不过她这话虽然难听,却正中王缨宁的下怀。
她对满家只有恨,对那满璋之更是恨得彻骨。
这辈子怎么可能再去和满璋之亲近!
“新妇明白,谢夫人提点。”王缨宁丝毫不扭捏,瘦削苍白的脸上都是诚恳接受。
还以为她们士族个个都是些骄傲听不进去人话儿,没想到她倒听进去了。
谢氏有些惊讶。
“你怕是不知,你病着的那些日子,多亏了姚姨娘伺候在你的床前,如今还病倒了,若你有心,还是去看看她。”
王缨宁闻言点点头,道:“该是好好谢一谢的,虽说妾侍主母天经地义……但姚姨娘所作所为确是令人感动。”
转头又吩咐着:
“红药,回头你去我房中取了我最中意的那件儿足金七宝步摇给姚姨娘送去,替我好生谢一谢她……”
“还有,嘱她日后不必每日到我房里请安,只管好生养病。”
谢氏闻言,嘴张了张,始终没有说什么。
姚氏本来是璋儿的正妻,为着娶眼前的王氏过门,璋儿只得委屈她由妻降为妾室,为了不让人耻笑,只说原先的正妻没了。
所以论起来,还是她们满家对不住那姚氏。
为了弥补她,平时除了称呼,日常用度以及在府里下人面前的地位尊崇,都还按她是正室时候的来。
所以,莫说让她每日去王缨宁房里请安,连平日里见了面,她都是直着身子,以妹妹称呼王缨宁的。
可妾室就是妾室,怎么能真的按正室夫人的规制来。
今日被王缨宁一语道破,谢氏心里微有不满,但也无法反驳。
谢氏暗暗看向王缨宁,见木木的坐在那里,小小的尖尖的脸蛋儿,就像是个稻草扎成的纸人。
虽然有些诡异,但分明又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了。
对于王缨宁的这些话,老夫人却是赞同的。
他们满家虽说是庶族,可也算是要脸面的清白人家,又小有家财,这规矩什么的就更要讲究起来了。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哪里能坏了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