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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读佳作穿成团宠,怎么睁眼全家流放了?

茵漫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穿成团宠,怎么睁眼全家流放了?》是作者“茵漫”的倾心著作,幺宝苏秀是小说中的主角,内容概括:两人也带了东西过来,半袋子自己烧制的碳,算得是精贵东西了。临别前,刘家老大又往刘月兰手里悄悄塞了几十个铜板,“这是我跟老二打短工攒下的,你嫂子不知道,你拿着应急用。爹娘身子不好我没让他们来,原本是想带你回家,也算是条退路,但是你既有主意,定不会听我们劝……去吧,家里不用操心,我跟老二会照顾好爹娘。”末了,兄弟俩还特地凑到木车前,看了眼还未谋过面的外甥女。......

主角:幺宝苏秀   更新:2024-05-10 06: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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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幺宝苏秀的现代都市小说《畅读佳作穿成团宠,怎么睁眼全家流放了?》,由网络作家“茵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成团宠,怎么睁眼全家流放了?》是作者“茵漫”的倾心著作,幺宝苏秀是小说中的主角,内容概括:两人也带了东西过来,半袋子自己烧制的碳,算得是精贵东西了。临别前,刘家老大又往刘月兰手里悄悄塞了几十个铜板,“这是我跟老二打短工攒下的,你嫂子不知道,你拿着应急用。爹娘身子不好我没让他们来,原本是想带你回家,也算是条退路,但是你既有主意,定不会听我们劝……去吧,家里不用操心,我跟老二会照顾好爹娘。”末了,兄弟俩还特地凑到木车前,看了眼还未谋过面的外甥女。......

《畅读佳作穿成团宠,怎么睁眼全家流放了?》精彩片段


甜宝能感受到家里的彷徨压抑,但是无法产生共鸣。

她也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于她而言,大抵是家里人带着她换个地方继续生活,或者能活,或者能死。

没什么所谓。

哪种结果并无差别。

倘若能死,反而正合她意。

就是这天气,是真冷啊。

没了遮挡风雪的屋子,没了取暖的火盆,即便穿着新袄子,被大人抱在怀里,甜宝依旧被冻得小脸发僵,瑟瑟发抖。

苏大苏二去衙门领了流籍,一大家子带着简单行囊,把苏老汉跟甜宝、三个小崽子一并放到木车上,沉默启程。

苏老妇是家里看起来最快冷静接受现实的一个,饶是如此,扭头看着渐离渐远的曾经的家,依旧忍不住潸然泪下。

苏老汉抱着甜宝坐在木车上,也呆呆望着家的方向,整个人仿似又苍老了十岁。

“爹,娘,衙门那边不派人亲自押送,我们要自己在规定期限内赶到雍州,否则要受罚。”苏大闷声道。

苏老妇点点头,哑声,“走吧。”

雍州离大槐村千里之遥,撇开路途险阻不谈,顺利的话他们也需走上两个月。

官家给的期限是开春三月前赶到,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沿着家门口泥泞小路一路走到村口,一大家子在看到候在那里的人群时怔了怔。

是大槐村村长并数十个村民。

“苏老弟,妹子。”村长姓郭,年纪比苏老汉还有虚长几岁,他行道木车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塞到苏老汉手里,“村里以前从没出过这么大的事,村里人话赶话说的那些你们别放在心上,大家其实并无恶意。你们这一去,以后想到再见面怕是难了,这是村里人一点小心意,希望你们……一路平安。”

“郭老哥,这不成!你把东西拿回去!”苏老汉触到布袋子,就掂出里面装的是银钱,慌忙想要退回去,被村长按住手。

“这种时候就别推辞了,雍州远得很,你们路上要用钱的地方少不了,就让我们尽尽心意吧,啊?”老村长嗓音渐渐哽咽,红了眼眶。

这时在后方踌躇的村民们也开始接二连三走上来,有闷声不吭的,也有三两字黯然道别的,各人手上都拎着东西往木车上放,很快把本就不大的木车塞得满满当当。

有还热乎的馒头,咸菜缸子,用油纸包好的烙饼,有晒干的山珍野味,有刚纳好的鞋,以及特地整理出来的干净的衣物等等……

就连前头刚跟苏老妇大吵了一场的碎嘴妇人都来了,往苏老妇手里塞了一包菜干,红着眼吭哧,“家里穷得叮当响,我把家翻了个遍,能用得上不易坏的也只有入冬后晒的一点菜干,你带上。……我说过的那些浑话,你就当是个屁,别往心上去。不是我说你,你也是个脾气硬嘴巴不饶人的,跟我吵就算了,去了那边可得改改,碰上硬茬子低个头不吃亏。”

苏老妇嗓子发堵,凝泪一笑,“好。”

所有恩怨罅隙,于此刻冰释前嫌。

简单送别过后,一家继续启程,掩在皑皑白雪下的大槐村落在身后,渐渐看不到。

“爹,娘,以后我们还能回来吗?”苏安跟两个弟弟扒在木车后沿,望着大槐村方向哭得稀里哗啦。

“会的,还会回来的。”

话虽如此,大人们心里都知道,这也仅仅是安慰孩子的善意谎言。

这辈子他们都回不来了。

……

大槐村隶属禹州宁水镇。

镇北外五里坡是去往雍州必经之路。

刘月兰跟何大香娘家人都等在这里,前来送行。

跟亲人相见没想到是这种情形,两个年轻妇人痛哭失声。

“大槐村来人通知,我们才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担心赶往大槐村会跟你们错过,我们就提前来这里等着,正好撞上刘家兄弟也等在这儿了。”何家来的是何父何母两口子,皆哭得眼睛红肿。

何母带了个大包裹,往已经满满当当的木车上堆,“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一袋子木薯粉,好歹能吃,亲家你们别见怪……大香、大香这死丫头性子大大咧咧憨得很,我知道你们对她都好,以后、还要拜托你们继续担待了……”

几句话,何母哽咽得几乎说不完整。

何大香看着猎猎寒风中,穿一身满是补丁的单薄短打,身形佝偻的爹娘,哭得说不出话。

苏老妇上前,把何大香揽进怀里,颤声道,“亲家公亲家母你们放心,不管大香还是月兰,嫁进我家的媳妇儿,我都当亲女儿看待。也别说什么见怪不见怪的外道话,咱家现在这境况,你们还能有心前来送行,老妇已经很感激了。是我苏家连累了大香跟月兰。”

“娘,别这么说,我嫁进苏家就没后悔过!”何大香抹泪,刘月兰也上前,道,“既是一家人,便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去了边地,咱一样能过得好好的!”

刘家来的是刘月兰大哥二哥。

看出自家妹子是要跟苏家同进退了,两人把原本想说的话压了下去。

两人也带了东西过来,半袋子自己烧制的碳,算得是精贵东西了。

临别前,刘家老大又往刘月兰手里悄悄塞了几十个铜板,“这是我跟老二打短工攒下的,你嫂子不知道,你拿着应急用。爹娘身子不好我没让他们来,原本是想带你回家,也算是条退路,但是你既有主意,定不会听我们劝……去吧,家里不用操心,我跟老二会照顾好爹娘。”

末了,兄弟俩还特地凑到木车前,看了眼还未谋过面的外甥女。

甜宝也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们。

亲人分别的痛,甜宝不懂,但是她胸口有点闷。

她好像不太喜欢看阿爷阿奶还有爹娘他们哭。

木车再次骑行,车轱辘轧过雪地发出嘎吱嘎吱声响。

站在原地目送的人,逐渐变成小黑点,最后消失于茫茫天地间。

空气持续沉闷。

甜宝在襁褓里转了转小脑袋,皱眉片刻后,小手微动。

熟悉的咚咚物体落地声,让闷头前行的苏家大人们集体僵了下。

众人缓缓低头。

果然,脚边雪地上,眼熟的漂亮的梨子果又在滚动。

“……”

这个场景,莫名打破了众人的低迷。

“甜宝,小祖宗诶!别顽皮!”

“……娘,这像不像小祖宗在哄我们高兴?”

“这是能玩的吗?瞎胡闹!快捡东西!”

一阵鸡飞狗跳,从中午开始就层层压在苏家人头上的压抑短暂消失。


苏大,“!!!”

立刻举起女儿往前挡。

早在看到老娘手里大木棍时,他已经悄悄把背带松开了。

就等着这一着拿女儿保命。

甜宝,“???”

她扭头看着她爹,面无表情的小脸再次龟裂。

这父女情,居然如此塑料?

“宝,权宜之计!上阵不离父子兵啊!”苏大边闪边挡边低声道。

离得近,苏大这句悄悄话苏老妇哪能听不到?气得脸色铁青,偏偏一时不得法。

她棍子往那个方向落,宝贝孙女就被送到哪个方向,她哪里舍得打?

“苏大,你居然这么贼!拿甜宝保命,忒不像话了!”后方,苏二奇袭而出,一木板精准抽上苏大屁股,大吼,“娘,我来帮你!”

“苏二你造反了你!”那一板子结结实实,轮到苏大咬牙了,正要破口大骂,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院门那里又一群人鱼贯而出,人人手里抄着家伙,直朝他奔来。

苏大,“……”

苏家院门口一场混战,一家子人自相残杀。

场面十足壮观。

苏大是这场混战里被群殴的对象。

王牌保命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抢走了,落到了苏秀儿手里,年轻小妇人一抱到侄女立刻退场,站到安全范围围观,“爹,娘,揍狠点!犯错还敢躲罚!罪加一等!”

苏二,“秀儿这话说得太对了!揍!狠狠揍!”

何大香,“孩他爹,那板子不趁手,来,换小木棍!一棍一个印儿!”

刘月兰,“该杀千刀的,一声不吭偷偷摸摸走,还把甜宝带着去,就该把你脑子揍清醒了免得再犯浑!”

苏老汉,“老婆子,累了你就歇会,我继续教训这个混小子!”

苏老妇喘着粗气,“不累!老娘还能再揍他三百回!”

三小崽子扒在院门边,三双眼睛瞪得溜儿圆,贼亮,“哇!”

苏大泪流满面。

后方不远,霍家院子门口,霍氏提了张凳子搁那一坐,磕着瓜子边看热闹边说风凉话,“躲啥躲?跑啥跑?站稳了扛打吧。要是扛不住了需要帮忙就吱一声,我可以再帮帮你。你这条命老值钱了,前头你家里过来找我当家的,给了全副家当呢!”

“……”

苏大伤口上又被撒了一把盐。

更远些的地方,不少穿着破烂气息灰暗的人,静静瞧着这边。

那群人早被看不到光亮的生活磨得生气全无,活得麻木又阴郁。

像眼前这样的热闹鲜活,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看见过没感受过了。

徒北山下,常年死气沉沉。

不止徒北山,流放地大多地方皆如此。

是以偶然见到这种热闹,竟觉稀有,让人生出些许流连。

“是新来的那家,好像姓苏,他们家真热闹……”

“也就现在还有力气热闹,等待的时间长了,便也跟我们一样了。”

“是啊,来了这里,像我们这种没本事的人,想活着只能把自己当狗。”

“他们竟然敢跟霍娘子打交道,再没本事也比我们强。”

“强不强都是人家的事,我们攀扯不着,甭看了,回吧。”

“嗯……我们这样的人,没人会理吧……”

苏家群殴散场,徒北山下又恢复平静,死寂如同往常。

刘月兰关了院门,一眼不带多瞧某个惨兮兮的人,夫妻多年恩爱和气,这是她头一回给男人甩脸色。

苏大自知理亏,不敢吭声,一瘸一拐讨好跟在后头。

堂屋里,刚揍尽兴的众人散落而坐,看见苏大进屋了,同样一个个不给好脸。

知道家里人还没消气,苏大露出苦相,耷拉脑袋蹲到小房门口的老妇面前,“娘,您要是还没消气,您就继续揍。今儿这事是我做错了,要打要骂都成,您别气着自个,行吗?”


苏老妇哑然。

霍氏说得这么清楚了,她咋还能不懂?

就是有人为富不仁,要把人当畜生使!

给人做佃户,累死累活一年到头别说挣个温饱,最后不定还得倒欠东家租子!这种事比比皆是。

佃户在那些富人眼里,比狗都不如!

看在那包鱼的份上,霍氏话也多了两分真诚,“而且,就算你们弄来庄稼种子,最后种出来的东西也未必能落你们自个手里。徒北山不好混,处处都是豺狼,要不你以为后面那么大的地方,咋个全荒着?不是没人想种,是没人敢种。种出来最后全被抢走,无权无势的人哭天天不灵,只能任人宰割。”

苏老妇白了脸,抖着唇,“……朝廷便不管吗?”

“朝廷?嗤!朝廷早就放弃这里了,管不了,这地方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霍家院门开了又关,霍氏打开小布袋子,见着里面风干的鱼干,一条条个头匀称颜色漂亮,乐得咧了嘴,“当家的,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屋里压抑咳声传来,“咳咳咳!什么好东西?”

霍氏几步进屋,把东西亮给男人看,“鱼!鱼干!看苏家人来的时候一个个跟叫花子似的,也不知道怎么藏的好东西,我竟然没发现!”

“确实是好东西,苏家能拿过来,既是谢礼,也是信任。”男人咳了两声,轻叹,“你刚把人吓着了。”

“我不过实话实说,难道要说好听话糊弄他们?”妇人不以为然。

好话她不是不会说,但是话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现实不是用好听话就能粉饰的。

不过苏家那家人,确实难。

几个孩子要养活呢,啧。

“我瞧那一家子是知道感恩的,要是能帮,便帮一把吧。”

“行了行了知道了,就你话多!吃不吃鱼干了?”

“吃,我给你做。”

“待着!我去做!”

妇人白男人一眼,让他做饭,灶头冒出来的烟不够他呛咳的,不得心疼死她?

男人唇角动了动,低笑溢出口腔。

另边厢,苏老妇失魂落魄回到家,进了院子看到坐在檐下看娃的老汉,看到四个笑着不知愁的小崽儿,压在心头的情绪顿时绷不住了,蹲下来失声掉泪。

苏老汉被吓得腾地站起,三两步冲到老妇人身边把她搀起,急得声都颤了,“咋地这是?受欺负了?!”

苏安三个崽子也被阿奶吓着,齐齐扑过来抱着老妇的脚,嘴里阿奶阿奶不停叫唤。

“老头子,咋办啊老头子?弄不到种子,弄到了也没用,种不得啊,种不得啊呜呜呜!“

“娘,为什么种不得?!”

院门口,苏大苏二五人肩上还背着捡回来的荆棘枯草,到家刚好把老妇人的话听了去。

五人脸色皆变得难看。

进了屋,从老妇口里得知原由后,这个刚刚露出点欢颜的家,再次弥漫惨雾愁云。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苏大蹲在廊檐,咬牙咒骂,“地不能种,那些人甚至把山上的树都全砍光,一门心思把人往死里逼!再过一阵山上枯草被捡光,咱家连火都烧不起!到时候想活命只能去给人当奴才!”

三个年轻妇人抱着孩子坐在一旁,沉默无言,满心彷徨无望。

苏二更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在山上捡草的时候听人说,这里但凡给富户做佃农当奴才的,最后大多被坑得卖妻卖儿女。半月前来的那拨人,就被带去当了佃农。”

苏老汉跟苏老妇眼皮一颤,嘴唇抖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小说《穿成团宠,怎么睁眼全家流放了?》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数日跋涉行走,苏家人终于到达禹州交界驿站。

一家子在驿站附近找了处空地暂作休整。

因为囊中羞涩,一家子沿途风餐露宿,多日下来个个灰头土脸,乍看像逃难的难民似的。

苏大苏二就地取材搭灶起锅,他们停歇的地方旁边是座枯树林,烧火的树枝随地可捡。

至于吃的,一把提前用雪泡软的木薯粉,一把菜干,就够全家吃一顿了。

刘月兰跟何大香也没闲着,另起锅煮雪,顷刻一锅热水出炉,先给老人孩子擦脸净手。

交界驿站在他们侧前方数十米,驿站门前停着马匹、马车,旅客不多,却也热闹。

即将年关,驿站悬上了红灯笼,年味厚重。

苏老妇跟老汉一块坐在木车旁大石头上,怀里抱着甜宝,膝前三个不谙世事的小崽子嘻哈笑闹。

老夫妻俩看着那方随风轻晃的红灯笼,沉默不语,

“爹跟娘挂心秀儿呢吧?”何大香心头酸涩,低道,“往年过年,到了年初二秀儿就会回来,一家子齐齐整整热热闹闹的……这次出事咱走得急,连秀儿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唉。”

刘月兰躬身往土灶里添柴,低应,“秀儿是外嫁女,幸免被牵连。咱家这种情况,不见面比见面好,她在陈家那边,处境也不好过。”

他们离开大槐村的时候,两人娘家人都来送行了,住在隔壁村的陈家人却没露面。

这种急急撇清关系的作态让人心凉,陈家如此薄凉的品性,秀儿在那个家里能好过到哪去?

刘月兰心头叹息,公公婆婆挂心秀儿,应也是看透这点。

以前苏家没出事,秀儿尚有娘家撑腰,陈家对她不敢做得太过。

现在苏家流放了,秀儿的后台等于垮了,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在那样的婆家日后只会更难。

烧水跟做饭的灶并排,妯娌俩的对话苏大苏二自然也听到了。

“陈德那个王八蛋,当初上咱家提亲的时候装得人模狗样好话说尽!老子要早知道他是个耳根子软的怂蛋,他压根别想踏进咱家门槛!”苏二捏着柴火瓮声低骂。

苏大把他手里的柴火抽走扔进灶里,“行了,都闭嘴,还嫌爹娘不够心烦的?咱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秀儿起码还能待在岸上。往后的事情,只能往后再说。”

两对年轻夫妻交谈音量极低,和在十二月刺骨寒风中,离得稍远便叫人听不清。

甜宝往爹娘方向淡淡看了眼,耳朵微动,举起小手去够阿奶下巴。

失神中的妇人被娃儿小动作拉回神绪,立刻把她小爪子塞回包被里,“乖宝,别闹。”

“啊。”娃儿乌溜溜眼睛看着她,张嘴啊出个口水泡泡。

把脸色黯淡的老妇人逗得牵了下嘴角。

“老婆子,老婆子!”一老一幼逗乐间,苏老汉突然支棱起腰板,嗓音激动,“你听到没?”

“听到什么?”

“秀儿!秀儿在喊爹、娘!”

“净胡扯,这里离秀儿少说也几百里——”苏老妇不经意抬头,嘴里斥责戛然而止。

随后,她豁地站起,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嘴唇不住发颤。

驿站往后延伸的官道尽头,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往这边跑来,嘴里似在喊着什么。

越近,声音越清晰。

“爹!娘!”

苏老汉也撑着拐杖站了起来,未语泪先流,“是秀儿,是秀儿啊!”

苏大苏二此时也听到了呼唤声,齐齐激动起身朝那边看去。

闯入视线中的年轻妇人,面容憔悴风尘仆仆,头发散乱,看起来比他们还要糟。

三个小崽子认出了姑姑,又叫又跳的奔过去,“是姑姑!姑姑来啦!”

甜宝在包被里又玩了个口水泡泡,淡定如老狗。

姑姑还没出现的时候她就听到她的声音了。

以前她耳朵没这么厉害的,又变成小宝宝后,甜宝发现自己身上出现好多奇怪的地方,不止耳朵厉害,眼睛也厉害,还有……

甜宝两眼望天眼神无辜,小手在包被里触着一点点布料轻轻一勾。

刺啦——

包被里料裂了个口子。

甜宝若无其事把小手放开。

只要她不承认,就没人知道这坏事是她干的。

她这边坏事悄悄干完,那边苏秀儿跟家里人也抱头痛哭完一场了。

“爹,娘,我跟你们一块去边地!”苏秀儿抹掉眼泪,嘴角扬起,“我跟陈德要了休书,以后跟他们家再无干系,只要能跟爹娘在一块,流放我也开心!”

苏老妇红着眼,手用力拍打女儿的背,“你这傻妮子,傻妮子!”

“娘,我不傻。家里出事的消息当天中午就传到陈家了,陈婆子怕被牵连,当时就变了嘴脸,骂我是不下蛋的母鸡,嫁过去两年都没给她老陈家生下香火,叫陈德休了我。”苏秀儿说起这些糟心事的时候,轻描淡写,“陈德是个耳根子软的,犹犹豫豫跟我说只要我肯让他把他表妹娶进门,他就保我在陈家有个位置。我没答应,直接跟他要了休书,从此跟他及陈家再无瓜葛。他想享齐人之福,我却不愿受这等屈辱。以后爹娘在哪我就在哪,我侍奉你们终老!”

苏二硬声,“做得好!陈家一窝蛇鼠,你跟他们划清界限算是脱离苦海了!放心,爹娘有我跟大哥侍奉,二哥连你一块养!我还就不信了,不就是流放么?咱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苏大也笑开,“秀儿,你这回真没来错。别看咱灰头土脸的,小日子是以前找不到的自在逍遥!衙差看不上咱这种小人物,不愿意吃苦押送,让咱自己去边地领罚。没人管着,咱一路下来跟游山玩水似的,想啥时候吃啥时候吃,想啥时候歇啥时候歇,还不用干活!没想到吧?简直是半神仙的日子!”

苏家一众,“……”

片刻后,“哈哈哈哈!”

一家子再次齐齐整整,苦中作乐,豁达的心态终于驱散了浓郁阴霾。

林中阵阵笑声随风飘送,传入驿站。

驿站内堂临窗的食桌,正在喂娃儿吃饭的年轻美妇被窗外笑声吸引,扭头探去,“是何人在那边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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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时,天光破晓。

幺宝被屋外争吵声扰醒,迷迷糊糊间还没睁开眼,嘴里就被塞进口粮。

最初的羞耻跟抗拒无效后,幺宝开始坦然吮吸。

她既管不了给她塞粮的娘,也管不了只会吃的嘴,她能怎么办呢?

躺平了。

人醒了,屋外的争吵也变得清晰起来。

幺宝一听其中大嗓门,就知道是阿奶。

阿奶在跟人吵架。

先是一妇人尖利刻薄嗓音,“怎么,我哪点说错了?咱大槐村在雪山下这么多年,我嫁过来也几十年了,就没出过雪崩这种事儿!结果你家赔钱货一生出来就闹雪崩,村里哪家房子没被祸害?崩的崩裂的裂!她就是个灾星!咱大家伙的损失就该你家来赔!”

苏老妇冷笑连连,“我呸!真是棺材里伸出脑袋来,死不要脸了!正好今儿老娘也有话说!自打你嫁到大槐村,我苏家就没一天能发达!你家院子两边门户个比个的穷!你怕不是天生扫把星带晦气,谁家跟你沾边谁穷得底裤掉!你先把自己身上的晦气洗洗干净了,去大佛寺开个光!回来了咱把这几十年的账好好清算,一个铜板你都别想少!”

刻薄妇人登时急了,连声呸口水,“放你的屁!别人家穷干我屁事?整个大槐村哪家不穷的?凭什么怪到老娘头上!”

苏阿奶:“这话说得真有意思,帽子扣到你头上你就急跳脚了,把帽子扣到别人头上的时候你倒是不亏心!这边削尖了脑壳钻钱眼,那边有个猪栏,你是不是还要爬进去找屎哪?”

“……苏兰氏!你不就仗着有个远亲当大官才敢这么横么!也不看看这么多年了,人大官瞅没瞅你家这穷亲戚一眼!不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地里刨食!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说一道一扯恁远干啥?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别把嘴碎到别人院里来!下次再让老娘听到你骂我幺宝是灾星,老娘撕了你这个老赔钱货!千年扫把星!”

等幺宝吃完奶,外面的争吵也以苏老妇完胜告终。

苏家虽然人丁少,但是家里齐心得很,汉子又都是孔武有力的,连苏家老妇跟二媳妇都是有名的彪悍,村里人到底顾忌一二,不敢轻易踩到苏家头上去。

堂屋里生着火盆子,这是农家猫冬时唯一能取暖的物件。

苏安苏文苏武三个小崽子已经醒了,围在火盆旁等着吃烤梨。

对屋外阵仗,三个小崽子表现淡定得很,他们阿奶输不了。

反正打他们记事起,阿奶甭管是打嘴仗还是手上撕,就一次没输过。

再说阿爷叔伯他们抄着家伙在后头撑腰呢,隔壁长舌妇也只敢站得远远的叫嚣。

等阿奶带着她的兵团走进来,梨子烤好了,没有多余花样,就是黄澄澄的梨子架在火盆边上,烤软了就能吃,天寒地冻,免得娃子吃冷的闹肚子。

“个吃软怕硬的,每次探着老娘底线来踩,她刚才要是敢靠近一步,老娘就冲上去了!”勾了张四脚凳在火盆边上落座,苏阿奶还在遗憾没能动上手。

仨崽子,“欺软怕硬!阿奶,烤梨能吃了吗?我们等好久啦!”

一早上起来就看到篮子里装着满满的梨,仨崽子眼睛都绿了。

果子虽然不比肉精贵,但也是好东西,小娃子哪有不馋吃的。

愣是一早上不挪窝,守在火盆旁等着。

苏老妇上手捏了下烤梨,外皮已经被烤成黄褐色,阵阵焦香散在空气中,勾人肚子里馋虫。

“三个小馋鬼,吃吧,一人一个,小心别烫了舌头。”苏老妇将梨子分给仨崽子,还有四个分别留给苏大、苏二夫妇。

剩下两个放篮子里没动,“老二,晚些去秀儿那,把那两个梨带上。”

“娘,你跟爹还没吃哩,干啥拿去便宜陈家老虔婆?”苏二不满嘀咕。

“你当我乐意给她吃?这是给你妹子长脸的!德性,叫你拿就拿,别恁多废话。”

苏二典型娘宝,娘眼睛一瞪,他就该缩脖子了,哪还有二话。

只是兄弟俩也私底下有动作,两对夫妻各自匀了一个梨出来,供给爹娘一块品尝。

“这梨真甜!我从没吃过这么甜的果子!爹,二叔,你们在哪摘回来的呀?”苏安品着甜滋滋热烫烫的梨,满足得眯起眼。

苏大揉了下他小脑袋,哼笑,“有的吃你就吃,哪那么多问题?不过这梨确实甜。”

闺女心疼家里没粮,特地变出来的,那么小就懂孝敬了,乖宝诶!

苏老妇跟老汉吃着梨,想到别处,“幺宝还没起小名呢,要我看,就叫甜宝了,怎么样?”

“甜宝,甜宝……嘿!好听,小名就叫这个!”苏大乐了,眼睛转了转趁势道,“爹,娘,要不干脆把大名也给咱甜宝起了?”

大槐村念过书的人不多,苏老汉就是当中一个,上过几年私塾,算个半吊子。

家里小辈的名字都是他给起的。

闻言自然不二话。

“甜宝出生,家里就摘回九个梨,苏九……九梨……梨音同离,不吉利,就叫苏九霓吧!”

名字一出,满堂称道。

苏老汉笑眯眯的,隔着灰布帘看向一旁小房。

九天之上,云霓之巅。

他没想着孙女日后有多大造化,只望她能衣食无忧,平安喜乐,这便是大福了。

灰布帘被掀开,仨崽子登登登往房里跑,苏安冲在最前面,举着吃剩的半个梨献宝似的,“娘,妹妹有名字了,小名叫甜宝!大名叫苏九霓!可好听啦!妹妹你高不高兴呀?哥哥这里还有梨子!可甜可好吃的梨!我特地留了点没舍得吃完,给妹妹吃!”

眼瞅沾着口水被啃得坑坑巴巴的梨朝自己逼来,幺宝吓得眼睛一鼓,两腿蹬直,死死闭紧嘴巴小脑袋努力往后仰。

外面的话她听得到!

她不要吃梨!

有口水!

走开!

抗拒无果,幺宝脑袋一转紧紧埋进娘亲怀里:娘,救命!

刘月兰,“噗嗤!好了你们仨,别闹妹妹,妹妹还小不能吃果子呢,你们留自己吃。”

她双手轻柔将女儿往怀里揽紧,这还是闺女第一回跟她表现亲近。

可爱得她心都要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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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苏家首肯,众人已经是大喜泣泪,哪还敢要求更多,莫敢不应,“好,好!多谢,多谢!”


聚集在苏家门外的众人这会子终于散去。

各自狂奔回家拿起开荒工具,领着家人,又狂奔到苏家院后,圈了地便埋头开荒。

这些人身上迸发出的干劲前所未有,强烈得冲淡了身上阴翳,发出光来。

沉寂多年的徒北山,终于有了点热闹,有了点真正的人气。

苏家人忙活完琐事坐在屋里,听着院后哐哐动静,豁达浅笑。

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既做不到独善其身,也做不到兼济天下。

寻常就好。

随缘而安。

……

风云城城西破庙。

这座庙不知道是哪朝哪代修建的,年代已经太过久远。

前院围墙早已崩塌只留下一截黄土泥墙根,院里杂草丛生。

主体庙墙斑驳、墙身上密布裂缝,破损严重,檐角、横梁结满蜘蛛网。

从外往里走,不知是不是因为少了香火供奉的缘故,破庙里透着一股阴冷寒气,连春日明媚阳光都要避道而行。

顶着草窝头的疯老头两手叉腰站在破庙门口石阶上,横鼻子竖眼,对台阶下着锦衣而立的老者极其不耐烦,“老子穷得就差没穿蓑衣了,你穿这一身光鲜亮丽的,上门显摆呢?”

万六爷对台上老头丝毫不敢怠慢,哪怕对方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个几岁,面上依旧客气有礼,“毒老还请见谅,万某此次前来,是想见一见断刀,有事相谈。”

庙里男子低沉微哑嗓音传来,透着股冷冰冰的质感,既冷又硬,“不见,不谈。不是。”

疯老头立刻下巴一扬,赶苍蝇一样要把万六爷往外赶,“不就为了徒北山那点事吗?十二码头这次干的事儿已经让人笑掉大牙了,还想上赶着到老子跟前送笑柄?你手底下死的那几个短命鬼跟断刀无关,不是他干的,赶紧滚滚滚!”

万六爷朝庙内暗处看了眼,眼底精光轻掠,“断刀为人一言九鼎,你说不是你,那就肯定不是你。不过老夫此次找来,除了询问此事外,还有一事相请。十二码头接连在一户小人物那里吃瘪,背后出手帮他们的人能耐不小。老夫想请断刀帮忙找出藏在背后的人,不需要你动手,只需将人揪出来报与老夫即可。限期一月,酬金五十两。”

他视线转向阶上不耐愈浓的疯老头,“加一朵天山雪莲,花瓣完好,品质上乘。”

疯老头表情一变,眉开眼笑,“接了接了!这活我替他接了!”

“老规矩,先付一半酬劳,事成后,另外二十五两跟天山雪莲,万某亲自送上。”万六爷脸上沟壑微动,翻手递上一个锦缎钱袋,又从腰间取下一壶酒扔进庙内,“知断刀无酒不欢,这是望鹊楼新酿,可一品。”

送走来客,疯老头立刻喜滋滋往庙里蹿,“诶哟喂!一方霸主不愧是霸主,出手真大方,不过揪个人罢了,出手就是五十两,哈哈哈!这生意接得过!”

等他在某个阴暗角落站定,回应他的是暗处斜出的一柄断刀。

刀身在光线下寒光泠泠,破空时带出的虎啸龙吟余韵犹在,杀气凛冽让人脚底生寒。

疯老头偷偷吞咽了下口水,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把对准自个喉咙的刀推开,“你看你就是犟,不接活不赚钱你能天天有酒喝?老子兜比脸干净,你还想靠我养你怎么着!再说这任务也不难,不就找个人么?五十两呢!”

小说《穿成团宠,怎么睁眼全家流放了?》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一群刁民,官家驿站门前岂是你们能随意喧哗的地方!赶紧收拾了这些破烂滚蛋!”

林间空地的欢乐氛围,被一声暴喝打破。

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带着两个小厮冲了过来,凶神恶煞。

苏家人刚刚齐聚,哭哭笑笑过后正准备吃东西,紧着吃完了好继续赶路,没成想就遇上了这一遭。

苏大苏二年轻气盛,听到对方冲过来无礼咒骂赶人,起身就想跟他理论,被苏老妇及时拦了下来。

“这位官爷实在抱歉,我们这就离开。”苏老妇忍着气伏低作小,眼神示意儿子儿媳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对方一看就是有些背景的,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得罪不起。

她本意是想大事化小,息事宁人,想着自己低个头做足姿态,对方只要不继续相逼,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没成想对方压根不这么想。

看出了苏大苏二两人眼底的不服气,中年男人冷笑一声,“等等,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要到哪里去?把通行路引拿出来看看!瞧你们这身叫花子打扮,可别是四处流窜作案的流民!我朝有令,若遇身份不明的流民,可将其押送衙门受审。若遇反抗,则可就地打杀!”

自古民不与官斗,百姓对官有着天然的畏惧。

苏老妇平时再泼辣,也被中年男人的话吓白了脸,苏家三个小娃儿更是被吓得紧紧抱着爹娘哭了出来。

“官爷明鉴,我等并非流民!”苏老汉慌忙上前,携一家老小跪下,颤着手从怀里掏出带有官印的流籍文书,双手上举递出,急声道,“小民一家姓苏,受远亲连累被判全家流放,眼下正是去往流放之地中途。我等虽是待罪之身,但是家里老老小小皆清清白白,从未犯过事,绝非四处流窜作案的流民!”

眼下情形,容不得他们不自揭身份暴露。

北越律法确实有明文规定,对不明身份的流民,可送官,亦可打杀。

这也是他们一家明明被流放,衙门那边却敢放他们自行远赴领罪的原因。他们要是敢逃跑,就会变成流民,下场比流放还要惨。

现在这个中年男人明显跟他们为难,他们要是不拿出流籍承认罪民身份,对方抓着这个借口,可能真会把他们一家子就地打死。

“原来是一群罪犯,身上背着罪名还不知收敛,竟还敢跟我吹胡子瞪眼睛,下贱东西!”中年男人压根没查看苏老汉递上的文书,冷笑间一声令下,“来人,给我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两名小厮立刻从腰间抽出鞭子,就要上前殴打。

苏家老小煞白脸色挤作一团,敢怒不敢言。

中年男人明摆是要打他们一顿出气,他们这种平民百姓命如蝼蚁,在权势面前卑贱得犹如尘埃,根本无能反抗。

苏大苏二自知闯祸,两个年轻汉子挡在了家人前面,死死咬着牙关准备承受鞭笞。

甜宝被苏老妇紧紧搂在怀里,又被苏大、苏二两对夫妇护在身后,大人们此刻无暇他顾,谁都没发现包被里小娃儿眼神冰冷,眼底浮动诡异红光。

因为上辈子环境之故,甜宝不谙人情,也没受过教化。

她不知道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她只知道现在有人要打阿爷阿奶,要打爹娘跟叔婶,要打三个哥哥。

一股陌生的愤怒情绪在甜宝胸腔滋生,来势汹涌。

无人得见的神秘空间内,几根尖利梨枝对准了中年男人及两个小厮。

就在梨枝蓄势待发准备射出之际,又一声冷喝阻下了眼前混乱。

“住手!”女子年轻嗓音不大,却自带威慑。

两个气势汹汹的小厮下意识停下来。

众人齐齐往声音来源看去。

视线所及,让人眼前一亮。

年轻美妇锦衣罗裙外搭湖绿兔毛披风,步履款款,秀雅端庄,一身贵气。

她手里牵着个打扮精致的三四岁小公子,一中年嬷嬷在前开路,两个貌美丫鬟随侍在后。

这阵仗绝非普通人家能有。

中年男人认出来人是刚刚在驿站落脚的贵客,不敢怠慢,收敛了趾高气扬嘴脸,“可是这些人扰着夫人歇息了?夫人稍待,我这就把他们赶走!”

美妇人行至近前,笑着摇摇头,对中年男人道,“张管事此言差矣。他们不过在此借地休整,既未进驿站吵闹,也未有唐突过往旅客,得饶人处且饶人,缘何便要打要杀了?”

掌管是闻言,知道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必然被妇人全部看在眼里了,强言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些是家里犯事的罪犯,不谨小慎微还敢言行放肆,当受教训!”

“纵是罪民,自有官府定罪量刑,再者他们是自行奔往流放地中途,也算遵法守法,管事并无教训他们的理由。说他们扰了驿站清净,这话听来更是强词夺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可从未听说过这官道是属于驿站、属于你这管事的,寻常百姓还待不得了。”

听美妇人句句维护这些罪民,张管事沉了脸,露出不悦。

他能在驿站混个管事,身后也是有些背景的,这些年见过的人形形色色,认识的权贵更是不在其数,自诩有些底子。

现在被人当众数落撅了脸面,张管事说话也开始不客气起来。

“看夫人出身不差,为何却处处向着这些贱民说话?他们全是戴罪之身,夫人出言开脱,是要包庇罪犯?”

“放肆!”开路嬷嬷冷脸厉喝,朝张管事亮出一块令牌,“敢对贵人出言不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管事在驿站多年,见多识广,一看令牌脸色大变,吓得口青唇白瑟瑟发抖,立刻跪下请罪,“草民有眼无珠,还请夫人数赎罪!”

苏家人呆呆站在一旁,对事情的发展始料不及。

刚刚还高高在上的管事,顷刻跪地哈腰?

眼前出面帮他们解围的贵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苏家人不敢想,也想不出来,但是他们好歹还有眼色。

一场风波被贵人轻易化解,救了他们一家子免受皮肉之苦,苏家人齐齐跪地称谢。


苏大闻言,两眼一翻直想厥过去。

这件事好赖算过去了。

雍州地处大越西北,春天较南方来得晚。

苏家人得了菜种子,不想错过时节,开始紧锣密鼓开荒,等菜种育出苗,就能在屋后搭菜园子。

无论如何,这对苏家人来说,都是个好的开头。

霍氏大概是看在那支好人参的份上,干脆利落给苏家弄来了农具,还多送了半袋子粗面。

时间转瞬而逝,四月过了一半。

苏家屋后的菜园子已然像模像样,地垄一列列排得整齐,移栽的菜苗长势旺盛。

这一小片绿色,点缀在广袤荒凉的徒北山并不显眼,却似于此种下了一缕生机。

只要假以时日,生机终会将荒凉覆盖。

冬去春来,徒北山头堆积的雪终于尽数化了,野草荆棘复苏。

苏老汉从地垄出来,把锄头放在地头,就着锄把子坐下,看着眼前一垄垄青菜,浸染风霜的面容露出舒心笑意,“再过个把月,地里的小油菜、白菜就能吃了。等到七月入夏,萝卜也刚好成熟……这次咱自个留菜种,秋后就能再种一茬。”

菜园子四个角落还种了几棵果树苗,有梨树、桃树、李树、枣树、柿子树。

苏老妇提着木桶正在给树苗浇水,脸上也带着舒心笑意,“搭了菜园子,咱在这地方扎根就跟又多长了条根系一样,心里多一股踏实。”

她扭头看向旁边地上,五个多月的奶娃儿躺在一件旧衣裳上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安静又乖巧。

苏老妇笑,“等咱甜宝能跑会跳了,就能吃上阿奶种出来的果子了。”

甜宝眨了下眼睛,莫名有点期待。

她空间里果子很多很多,但是那些都不是阿奶种的。

阿奶种的果子吃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甜宝想着便有点馋。

她转动小脑袋看向那些在春风中轻摇嫩叶的小树苗,你们长快点,我很快就会走路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树苗摇曳得更欢了。

这时苏大苏二前后脚挑着水桶进来,把水倒进菜园里特地挖的蓄水池。

“爹,娘,我们刚担水回来的时候,发现菜园外面有人在偷看。”苏二放下担子,扯着肩上汗巾拭汗。

徒北山水源离家有些远,要绕山脚走两里路才有一条清水河,兄弟俩这段时间光担水就累得够呛。

苏大也撂挑子歇口气,往菜园低矮围墙看去,还能看到外头躲闪畏缩的身影,“是住在附近的人。”

苏老妇叹道,“我跟你们爹早发现了。这方圆十里就咱一户搭了菜园子种上菜种子,少不得引人注意。没事儿,由他们去吧,过来看一眼,他们心里估摸也多一点希望。都是可怜人,唉。”

菜园子不大,一家子说话也没有刻意放低音量,围墙外偷看的身影顿了顿,片刻后缩着肩悄悄离开。

近晌,刘月兰妯娌跟苏秀儿洗好衣裳回来,脚步匆匆,进门的时候三人脸色皆不太好看。

“咋啦?”苏老妇也刚从菜园出来,见状张口问。

“娘,”苏秀儿急急唤了声,洗好的衣裳都顾不上晾,脸色发白,“我跟嫂子们回来路上有附近住的人等在路口,偷偷告诉我们一个消息,咱家被人盯上了!”

何大香挤上来,语速又快又急,“说是什么十二码头的人!要带人来毁咱家菜园子,给咱教规矩!”

刘月兰思路最清晰,“咱家是整个徒北山唯一种上菜园子的,咱要是种起来了,肯定会有越来越多人跟着咱这样种地。这种情况一定是那些人不乐见的,所以他们势必要来打压咱家,就是要立威!让所有人看看自个种地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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