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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之森

夏拾雨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他怎么可能是宫旭呢?我看着他的脸,却慢慢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一样。“你是夏拾雨?”在我绞尽脑汁地回想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的时候,他先开了口。“你是谁?”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主角:夏拾雨宫旭   更新:2022-09-11 01: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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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夏拾雨宫旭的其他类型小说《雨之森》,由网络作家“夏拾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怎么可能是宫旭呢?我看着他的脸,却慢慢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一样。“你是夏拾雨?”在我绞尽脑汁地回想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的时候,他先开了口。“你是谁?”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雨之森》精彩片段

他怎么可能是宫旭呢?


我看着他的脸,却慢慢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一样。


“你是夏拾雨?”在我绞尽脑汁地回想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的时候,他先开了口。


“你是谁?”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他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接着,他按着窗台,手臂用力一撑,整个人从窗外跳进了窗户里面,蹲在课桌上,视线与我平视。而他的另一只手,直接“咔哒”一声,将敞开的窗户关上了。


风雨都被关在了窗外,雨点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僵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无法动弹。


“我听宫雅说了,就是你吧。”他的语气淡淡的,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宫旭一起去潜水的那个人。”


我的手握成了拳,低下头,长长的刘海挡住了我的眼睛。


我点了点头:“嗯,是我。”


“原来真是你啊!”他蹲在我面前的桌子上,身上的水珠凝结掉落。


我看着自己的脚尖,终于想起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了。


7月28日,在宫旭的墓地里,他曾弯腰帮我捡过一朵白玫瑰。


外面风雨交加,模糊的窗户,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银杏枝丫,浓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绿色透过窗户映进来,短暂的沉默将这间教室吞没,只听得见风声和雨声,还有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我不敢抬头看他。


虽然我不认识他,但他会出现在宫旭的墓碑前,肯定是认识宫旭的吧!他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个学校的,但在这个学校的三年里,我并没有见过他。而且像他这样的男生,如果是这个学校的,我应该会直接或者间接听说过才对。


他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你还好吗?”他迟疑地问,“你不会哭了吧?”


我抬起头来看他,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一些。


他仔细看了一下我的脸,稍稍松了一口气:“没哭啊,我以为你哭了。”


“我为什么要哭?”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是不会哭的。”


明明说着不会哭的话,可是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滚落。我伸手一摸,是滚烫的眼泪。


“啊,真是的。”我笑了起来,“这雨真讨厌。”


明明窗户都关起来了,却还是打进来淋湿了我的眼角。


“喂。”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不要笑了。”


“为什么不要笑?你也觉得我没有资格笑吗?”我笑得越发灿烂,“不能哭不是吗?不能哭,那就只能笑啊!”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我脸上挂着笑容看着他,他将手机镜头对着我,然后“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片,将手机翻过来正对着我。


因为他的衣服湿了,所以手机屏幕上也是湿漉漉的,但这并不影响屏幕上显示的照片。


照片上的我,明明脸上挂着眼泪,却笑得异常灿烂,灿烂到让人觉得过分。


“看到了吗?你这种笑,应该叫狞笑。”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如果宫旭就站在你面前,他一定不会喜欢你这个笑容的。”


他的话仿佛踩中了某个开关,我只觉得热血上涌,一股磅礴的怒气冲了上来,只听“轰隆”一阵巨响,我看到了男生眼中的错愕。



他侧过头去看向某个地方,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是一排倒塌的桌椅。


这是我的杰作,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非常生气,这怒气无处发泄,于是我用力推倒了眼前的桌子,


“你知道什么啊!”我心里异常焦躁,“你凭什么要代表他来对我指手画脚!就算全世界都怪我,可是我知道他不会怪我的,他不会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你走开啊,这里是我和宫旭的座位,你走开啊!”


我说着伸手要去推他,然而我的手在半空被他抓住了。


我用力地挣开,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还不走?你给我走开,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你才莫名其妙吧。”他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差,“你发什么火?我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你自己没有看到那张照片吗?我只是让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我露出什么表情关你什么事?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就是哭了啊,就是笑了啊!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走开啊!”我越说越快,越说越大声,心中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烧,我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反应也前所未有的快,我的眼睛甚至能看清楚他脸上每一丝表情变化。


“我和宫旭是好朋友,当然关我的事。”男生的心情似乎差到极点,“因为你的缘故,我最好的朋友死掉了,我没有资格过问吗?”


我一下子卡壳了。


他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我的脑海中回放,他说:“因为你的缘故,我最好的朋友死掉了。”


因为你的缘故。


因为你的缘故。


因为你的缘故。


对,因为我的缘故。


宫旭死掉了。


巨大的悲伤伴随着天际的阴云翻滚而来,我全身的力气在这一秒被抽空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提醒我这种事,我明明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暂时不要去想这件事的。


“喂。”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总之,抱歉,说了这样的话。”


“你没有说错,是我的缘故,是我害死他的,我是刽子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明白的,我比谁都要明白的。


大片大片泡沫一般的气泡溢满了我的胸腔,罪恶感、愧疚感战胜了其他情绪,直接将我吞没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心中暂时沉睡的那只怪兽苏醒了。它在横冲直撞,我每一寸血液、每一个脏器都被搅得天翻地覆。


我要回家,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你怎么了?喂,夏拾雨,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男生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你身体不舒服吗?你脸色很差。”


他的声音是那么让人烦躁,我抓着相机转身就朝外跑。前面的桌椅被我推倒了,我跑的时候绊到了凳子,直接摔在了桌角上。


头上传来尖锐的痛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滑过我的眼角。


“夏拾雨!”男生走过来,伸手要扶我。


我焦躁地挥开他的手,然后从倒了一地的桌椅间爬了起来。


这些桌椅好碍事,我的手脚总是不听我的使唤,短短一段距离,我摔了好几下。男生一直跟在我身边,这让我变得越来越烦躁。


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见到这个人。


“夏拾雨,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务室包扎!”他终于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这一次他抓得非常紧,我用尽全力甩了好几次却都没有甩开。


“你放手啊!”心里好慌,有某种情绪濒临快要崩溃的边缘,“你放手,我不要见到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拉着我?你真的好烦啊!”


“木司南,我叫木司南!”他大声回答我,“我是宫旭的好朋友。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不能放着你不管,你现在的样子很不对劲。”


“你不要多管闲事!”我急得低头对着他的手臂咬了下去,浑身全部的力气都集中在这一咬上。身体里像是被人点了一把火,让我焦头烂额,心慌不已。


“喂。”木司南低喝一声,他的手臂被我硬生生咬出血来。


他稍稍松了手,我用力一推将他推开了,狼狈地冲出教室。我的身体好像变得异常灵活,仿佛刚刚被抽离的力气又回到了身上,我亢奋得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有一股力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夏拾雨!你不要跑啊!”木司南很快追了上来。


我一头冲进瓢泼般的大雨中,越跑越快,步子异常轻快,我从不知道原来我能跑得这么快。


“夏拾雨!”木司南的声音很着急,“你不要跑,我不追你了,你不要跑。雨这么大,你这么淋下去会生病的。而且你的头一直在流血,你刚刚摔破了头啊!”


“哈哈哈。”我莫名其妙地想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他跟在我的身后,手臂上殷红的血印在白衬衫上,我知道那是我刚刚咬出来的。


都是他的错,是他不好,不是我的错,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咬牙,用更快的速度向前跑。学校的大门外,公交站台前,有一辆公交车停在那里。我直接冲了过去,上了车。


车门缓缓关上,我站在窗户边,看着木司南赶过来,却只能目睹公交车开走。他似乎有些懊恼,我看着他,然后慢慢地咯咯笑了出来。


她不对劲,很不对劲。


木司南一口气追到校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夏拾雨上了公交车。他想,他不能让一个女孩子以那样的状态独自走掉。



恰好这时,有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是空车。他伸手拦住了那辆车,然后让司机追上前面那辆公交车。


他一直在注意看她有没有下车,他心中有些后悔,他不该说那句话的。


因为你的缘故,宫旭死掉了。


这样的话,怎么听都很伤人吧,尤其还是对夏拾雨说的。木司南越想越懊恼,心中也越来越乱。


在木司南的印象里,夏拾雨是个安静美丽的女生。他第一次知道这个女生的存在,是在一年级下学期的某个周末。


木司南和宫旭是邻居,他们的生日就差两天,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好兄弟。从幼儿园一直到初中,他们都在同一所学校。然而中考结束,他因为有张答题卡填写错误没有计分,所以没能去宫旭所在的学校。


不过就算是学校不一样,这也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算起来他们唯一的“不合”大概就是兴趣。宫旭热爱潜水,而他喜欢森林。所以周末的时候,因为兴趣爱好的不同,也很少有时间聚在一起。


那个周末是很难得的相聚,他和宫旭一起去图书馆看书。看了一会儿,他发现宫旭的目光总是投向某个地方,他在发呆。


这对于品学兼优、学习的时候就只会专注学习的宫旭来讲,是极其不正常的。


木司南旁敲侧击地问,抽丝剥茧地寻找答案,最终发现了夏拾雨的存在。


周末的图书馆里,人很多,三五成群的学生聚在这里,一起看书,一起做作业,一起玩耍。他在人群里,循着宫旭沉默的视线,捕捉到了人群里的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站在一排书架前,从他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她有一张白皙的脸,小巧的耳朵让她看上去很乖巧。她穿着白衬衫、格子裙。木司南认出那是宫旭学校的校服。


原来真的有人能将校服穿得这么好看。


木司南的嘴角扬起,有些不怀好意地推了推宫旭的手臂,打趣地说道:“喂,眼光不错啊,叫什么名字?”


宫旭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他干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窘态,然后直接侧过脸去,不想理会木司南的打趣。


“哎哟,我们的宫大帅哥还会害羞啊!”木司南哈哈笑了两声,“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我只是觉得,她挺好的。”宫旭的声音压得极低,这短短一句话,仿佛是从他心里说出来的一般,“你不觉得吗?”


“嗯……”木司南看着那个女生,“我不了解她,所有我不做评价,不过单是长相就可以打高分啦!你这家伙,眼光不差嘛。她叫什么名字?”


他始终在打量她。她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书架前。很奇怪,看着看着,心就变得安静下来,这个下午显得慵懒闲适。


“夏拾雨。”宫旭回答,“她叫夏拾雨。”


夏拾雨啊。他在心里无声地重复了一下,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非常适合她。他的嘴角微微往上扬,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他原本还在想,要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让宫旭这样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男生看中,如今他看到了。他想,她应该是配得上和宫旭并肩前行的。


“你没有告诉她,你觉得她很好吗?”木司南问。


宫旭轻轻摇了下头:“没有,我怕吓到她。”


“原来还是个胆小的女生啊!”木司南忍不住笑道,“打算什么时候正式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啊?”


“嗯,总有一天会的。”说这句话的宫旭很是自信。他白衬衫的袖子卷起来了,露出干净的小臂,看上去清爽极了。


然而木司南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没有等到这一天。


他第二次见到夏拾雨,是在二年级的暑假。那一年的暑假也特别热,阳光仿佛要将全部热量都贡献出来似的,毫不心软地炙烤着大地。


他听闻宫旭遇难的消息,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觉得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那个美好青春刚开始的少年,怎么可能会遇难?那个提起喜欢的女生时,眉眼会变得格外温柔的少年,怎么可能会就这样不告而别,去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然而,就算再难接受,事实就是事实。


看到宫旭被装在水晶棺材里,身边点缀了很多白花,他才真的相信,他的好朋友、好兄弟,再也回不来了。


宫雅告诉他,一切都是那个叫夏拾雨的女生的错。如果不是她,宫旭一定不会想要去潜水,一定不会在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去挑战自己的潜水纪录。


宫旭的死,是个意外。他的潜水装备出了问题,呼吸调节器是坏的。


在宫旭葬礼那天,木司南见到了夏拾雨。他吓了一大跳,甚至有点不敢相信那个女生是夏拾雨。


那个站在书架前,给人一种安静慵懒感觉的女生,如今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她神思恍惚,一双眼睛找不到焦点。她像是在经历一场兵荒马乱。


他站在人群里,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心酸。



宫旭是死在夏拾雨面前的,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承受着什么,深深的自责和外界恶毒的谴责,足以逼疯一个安静的少女。


是的,她看上去和疯子没有什么区别。她想进灵堂,却一遍又一遍地被宫雅和宫旭的妈妈赶走。她也不恼,摔倒了就站起来继续往里走。


她是那么狼狈,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对她伸出援手。


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冷漠的,带着疯狂的憎恨。


失去了重要的亲人,总要有人成为被憎恨的对象,否则那些痛苦的情感要如何发泄?


可是她要怎么办?


这个明显已经崩溃的女孩,她要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都在对着她指手画脚,只有木司南没有。他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着一抹忧郁的光。


这出闹剧,最终结束于夏拾雨母亲的到来。那是一个为了孩子操碎了心的中年女人,她和夏拾雨长得有点像,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的态度是那么卑微,她不停地对宫家人说着抱歉,她抱着近乎疯癫的夏拾雨,带着她离开了。


“为什么我哥哥死了,她还活着,都是她的错……”宫雅一直在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


木司南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和宫雅一样难过,因为和他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再也回不来了。


那个女生,她虽然很痛苦,但至少还活着,她只是难过一阵子就好了,等她走出来了,会拥有未来。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宫雅觉得不公平。


他很快就将夏拾雨这个人抛诸脑后。他刻意不去想,不去想那个消瘦的女生是否走出来了。


一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在宫旭死后的第一年,石碑林立的墓园里,他与一年后的夏拾雨,再次相遇。


那一天,他和宫雅一起去墓园看望宫旭。


7月28日,这个普通的日子因为那个少年的离去而变得刻骨铭心,变得极其特别。


在墓园外面,木司南去买了一把风信子。当他带着花走进墓园的时候,就看到了宫雅和一个女生在争吵。


这么说其实也不对,与其说是争吵,倒不如说是宫雅单方面的谴责。那个女生被斥责后便蹲在地上捡自己带来的白玫瑰。她趴在地上的样子那么狼狈,那么让人不忍心。


一年了,那个女孩似乎不再疯疯癫癫,但又似乎并没有走出宫旭死亡的阴影。


鬼使神差般,木司南弯下腰,替她捡起了最后一朵玫瑰花。


她抬起头来,小鹿一般受惊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他一时间僵在了原地,那个眼神真的太让人震撼了。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


充斥着恐惧、愧疚、焦急、不安和无措,像是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那里沉淀,不知道最后会混合成什么样的眼神。


她的手心被玫瑰的刺扎破了,一片血肉模糊。木司南想抓住她,然而她飞快地转身就跑,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她一样。




“拾雨,又做噩梦了吗?”妈妈轻声问。


我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平息心里翻涌不息的情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一直拥着我,她仿佛在抚慰一个婴儿一般,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


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那种窒息感终于消失了,我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我没事。”我抱歉地对妈妈说道,“妈妈,你回去睡觉吧。”


“没事,妈妈陪着你。”妈妈笑得很温暖,眼神有些小心翼翼,就好像我是碰也不能碰的瓷娃娃一样,“妈妈在这儿,你不要害怕。”


“我真的没事儿了。妈妈,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脆弱。”我对她笑了笑,说,“我洗个澡也睡觉了。”


“可是……”妈妈有些担心,她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待着。


“相信我,妈妈。”我很真诚地看着妈妈的眼睛,想让她感受到我的心情。


“嗯,那你洗完澡就早点睡觉,要是还觉得害怕,就喊我。”妈妈嘱咐道。


我点了点头,她这才走出我的房间。


妈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我从地上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物的作用,之前在我脑海中横冲直撞的小怪兽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我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望出去。满天星星闪耀,我仰着头看着它们。


人们总说,逝去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那么,宫旭,你会变成哪一颗呢?


那个叫我窒息的噩梦,其实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梦到了。


我害怕那个梦,又期待那个梦。不管怎么样,至少我见到了他。这是我唯一能见到他的方式。


“你在那边,还好吗?”我呢喃了一句,“我真的很想你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地呼出去,在心情重新变得忧郁之前,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宫旭的事。


我记得,医生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他说,夏拾雨,你要学会克制。


他说得没错,克制,是我必须要学会的。这样我才能不让自己一直沉湎于宫旭离去的阴影中,这样我才能让自己不困死在无边的回忆里。


我必须往前走,我有不得不往前走的理由。



我拿着一套干净的睡衣走进浴室,拧开花洒的开关,温热的水花自头顶洒落。


有一段时间,我害怕一切和水有关的东西,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洗澡。


水从头顶落下,我就会心慌不已,那会让我想起那场噩梦,想起那种被水淹没、近乎窒息的恐惧。


我讨厌那种感觉。


到现在,只要碰到水,我仍然会觉得很讨厌。


关掉开关,用干毛巾擦掉身上的水,换上干净的睡衣,我重新回到了房间。


现在才凌晨两点,距离天亮还早。我的大脑异常清醒,甚至有点兴奋。很多支离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徘徊,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睡着。


我从柜子里翻出药瓶,刚刚妈妈给我吃了一粒药,我拧开瓶盖,决定再吃一粒。


翻开台历,7月28号这一天,被我用红色的水彩笔画了一个圈。


我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一年了吗?


我闭上眼睛,宫旭的脸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宫旭,原来,自你离开,已经快一年了。


今天是24号,再过四天就是你的一周年忌日了呢!


我将台历放在写字台上,抽出右手边的第二个抽屉,那里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一个眉目清润的温柔少年。他穿着潜水服,笑容温暖,乌黑的眼眸折射着太阳的光。


我伸出手指,轻轻地从他的脸上擦过,那是一种完全没有温度的触感。


当然是没有温度的啊,因为那只是一张照片而已。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双手撑住下巴,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桃树茂密的枝丫,熟透了的夏桃沉甸甸地坠在枝头。


一切都是这样熟悉,一如去年,一如曾经逝去的每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盛夏再也没有宫旭了。


不只是今年,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


只要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就开始隐隐作痛。


“拾雨,我进来了啊!”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紧跟着门就被妈妈打开了,她给我端来一盘水果,“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吃午饭了,先吃点水果吧!下午还要去医院复查,你没忘记吧?”


“嗯,谢谢妈妈,我没有忘呢。”我笑着对她说道。


她似乎放心了一些,将水果放下,就走出了我的房间。


果盘上是一个切好的苹果。我拿起来吃了一口,脆嫩的果肉甜里透着点酸,这个味道就像是一个不能触碰的按钮,“咔哒”一声按下去,与之关联的记忆,立刻就以一种汹涌的、势不可挡的气势涌上来。


我捂住嘴,几乎不敢呼吸,心脏揪紧再揪紧,到了某一个极限之后,所有的情绪反而都消失不见了。


蝉声在耳边无限放大,日光越来越晃眼。在这一刹那,我忽然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现在不是高考结束了的暑假,时光在耳边呼啦一下往回走了两年。


……


知了,阳光,银杏,整洁的桌椅,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的同学,讲台上拿着书走来走去的老师,以及坐在我身边、用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银杏树出神的白衬衫少年。



他有最美的侧脸,最好看的发际线,还有最好闻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气息。


下课铃终于响起,教室里顿时变得闹哄哄一片。


我趴在课桌上,依然在看他。


“周末,一起去水族馆吧。”说着,他回过头来。


我睁大眼睛,他是在对我说话吗?


“我正好有两张票。”他学着我的样子趴在桌上,脑袋前面是垒得高高的一摞书,我们藏在书后面,像在说悄悄话。


我的嘴角忍不住地往上扬:“如果我可以的话……”


“一起去吧。”他说,看着我的眼神很温和。


“嗯。”我枕着手臂点了点头。他漆黑的眼眸里,映着我微微泛红的脸。


那是我和宫旭的第一次校外会面。


为了那次见面,我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最美的笑容,寻找最好看的角度,打开衣柜翻出全部衣服,寻找最好看的那一件。


我是那样烦恼,又是那样快乐,到最后我竟然穿了一身校服去见宫旭。


当我见到同样穿着校服衬衫的宫旭时,所有的烦恼和忐忑,全都消失不见了。


水族馆里光线幽暗,水里的灯光将整个水族馆晕染得如同幻想中的世界。


在水母展馆前,我仰着头看着水中漂亮的水母,小声说道:“其实……我原本没打算穿校服的。”


“嗯,我也是。”他站在我身边,声音低沉温柔。


我回头看他,他眸光深邃,一只只水母在他眼里游来游去——那是映在他眼中的影子。


他也在看我。


在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也恰好在看我。


“嗯……”我的手紧紧抓在一起,心情紧张极了。这样的气氛,让我很想告诉他我此时的心情。


“啊!”他伸手指着前面,“婚纱。”


“什么?”我愣了一下,转头朝他指着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只白色的水母,身上仿佛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纱衣,就如同新娘身上的婚纱一样。


“真的呢!”我趴在玻璃墙壁上,和宫旭一起看那些美丽的水母。


那天玩得真的特别尽兴。校外的宫旭和学校里的完全不一样。他看着水族馆里那些美丽的鱼类,眼睛像是在发光一样。


他热爱与水有关的一切,那些生活在水中的精灵,他同样热爱。他很有耐心地和我说起那些鱼的名字、有什么特点之类。


回去的路上,他特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用保鲜袋装着的大红苹果递给我。那小心翼翼又分外腼腆的样子,像是犹豫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做这件事。


他说:“给你,很好吃的。已经洗干净了!”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大红苹果的味道,脆嫩的果肉甜里透着点酸,是我最爱的味道。


彼时一直低头咬着苹果的我一路都在想,宫旭是不是同我喜欢他一样,也有一点喜欢我呢?


还是他只是因为我说过想要学潜水,所以将我当成了有共同兴趣的朋友?


毕竟我们在校内的时候,很少说话,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我在看他,他在看窗外的风景。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宫旭一起去了海边。巨大的落日挂在海面,将大海染成瑰丽的橙红色。我和他站在海边,安静地看着落日。


我回头看他,他也恰好在看我。


我对他说了许多许多话,叽叽喳喳的,像只吵闹的小麻雀。他只是笑,只是听,然后温柔地对我说“我也是”。



可是,那些藏于时光缝隙里、课桌前、银杏叶中秘密穿行的时光,在慢慢变旧。


窗外还是蝉鸣阵阵,空调送出冰冷的风,苹果酸酸甜甜的味道还留在唇齿间,我伸手捂住眼睛,泪珠从指缝里溢出来。


我哽咽了一声。这些美丽的回忆,因为其中一个人不在了而变得那么寂寞和悲伤,以至于每次稍微回忆一下,我就会泪流满面,悲伤得不能自已。


宫旭,宫旭,我喜欢你啊!


要是在水族馆里,在你对我说“你也是”的时候就对你说了,那该有多好!


不然,不会直到你死去,我都没能将这句话告诉你。


宫旭,你知道吗?


我喜欢你,却从未对你说起过。


吃过午饭,我坐在窗户边,对着碧蓝色的天空发呆。


时间就这样无聊地溜走,我却什么也不想做。我觉得这样将自己彻底放空的状态很好。这是极其难得的,我能够控制自己的思绪不飘向过去的时间。


快到两点的时候,妈妈来喊我出发去医院。


我应了一声,将头发梳成马尾辫,关掉了房间的空调走出去。


打开大门,热辣辣的空气扑面而来。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炎热,金色的阳光照在身上,那股子炽热的温度烫得人很想转身回到空调房里去。


妈妈将车从车库里开出来,我关上大门坐进车里。


虽然是暑假,但是天气太热了,所以大马路上行人稀少,一路开过去,也只有稀稀拉拉几辆车路过。


将车停在地下车库后,妈妈就带着我直接上了六楼。这里是神经科,我要见的张医生,就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里。


现在已经是医生上班时间,妈妈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下,我一个人去敲响了张医生的办公室门。


这已经是一种习惯。每次来,妈妈都是在门口等我,让我一个人走进这扇门。


张医生坐在办公桌的后面,办公桌上放着几份病历。他坐在靠背椅上,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张医生,下午好。”我微笑着跟他打了一个招呼。


“拾雨,你好啊。”


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他熟悉到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他微微抬了抬手,示意我坐下。


我拉开凳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最近怎么样?”他翻开我的病历,上面的第一页,病情那一栏写着——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是的,我生病了,算起来已经快满一年了。


宫旭的死亡,成为我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刚离开的那一个月,我已经想不起来我是怎么走过来的。每次去想,脑袋都像是要爆炸一样。


后来妈妈带我来看医生,就是张医生接诊的。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接受治疗的第一个月,我仍然很痛苦,我每天都在重复那样的噩梦,再后来有好长时间,我又忽然不做梦了。这么时好时坏的,一直到了今天。


我将自己的近况详细地告诉张医生,我对他说起我的梦境,说起那近乎窒息的恐怖感觉,说起我对宫旭日夜不停的思念。


我需要对一个人诉说,我不能和妈妈说,生病的这一年也让我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我唯一能诉说的人,竟然只有坐在我对面的白衣大叔。


他始终带着笑,眼神温和,带着一丝鼓励,这让我觉得安心,觉得他是无害的。


“嗯,没关系,你做得很好。我说过,你需要学会克制。我想你已经学得差不多,快要出师了。”他笑着和我开玩笑,“最近情况不错,我给你重新开药。记得要吃药,不能因为觉得情况不错就不吃药。”


“嗯。”我并不懂他是依据什么来判断我情况好坏的,不过既然他说我情况不错,那么应该就是不错吧。



双相情感障碍,这种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木司南开口问道。

“临床表现为在病程中兼有躁狂症和抑郁症发作,也就是说,既有抑郁症又有躁狂症,这两者或者前后发作,或者混合发作。之前她主要表现为思维、记忆或梦中反复、不自主地涌现与创伤有关的情境或内容,出现严重的触景生情反应,所以我诊断为创伤性应激障碍里的创伤性再体验症。”张医生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歉疚,“但是根据她最近的表现,加上仪器检测结果,基本可以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了。”

“那……她发病的时候,会有幻想症吗?”木司南问道,“把自己幻想成另一个人,这种情况……会有吗?”

张医生整理病历的手顿住了,他终于抬起了头,眉心皱了起来,确认般问道:“幻想?”

木司南点了点头:“是,她把自己幻想成宫旭了,就是死的那个。”

说完,木司南将手机拿出来,打开论坛,将夏拾雨在网上发的那些帖子给张医生看:“你看,她幻想的时候,似乎整个人都很亢奋,情绪很高,以至于总是喋喋不休,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这很奇怪。

张医生将那些帖子前前后后都翻了一遍,然后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木司南的心情随着张医生表情的变化,也越来越沉重。他忽然有些后悔将这些拿给张医生看了,因为他害怕张医生又要得出什么叫人坐立难安的结论。

“她的病情比我预料的要严重一些。”张医生将手机还给了木司南,“这种病,的确有可能会引起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木司南错愕地看着张医生,“你是说,她把自己分裂成了宫旭?”

“不是这样的。”张医生却摇了摇头,“她这种可能只是一个前兆,有这样的可能性,并不是说她现在已经精神分裂了。”

木司南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很快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她今天见到我,为什么会完全不认识我?我和她见过一面,我说了一句过分的话刺激到了她。就算只是一面之缘,她对我印象不深,但只是半个月而已,不至于全然不记得了吧?”

“那是因为她选择性地遗忘了那段记忆。”张医生说,“躁郁症患者,会出现短暂的过继性症状,她会遗忘一些事,尤其是那些刺激到她,让她暴躁、难过、痛苦的事。”

“也就是说……”木司南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不是笨蛋,张医生的话说得很明白。

那天是他的话刺激到了夏拾雨,所以她才会暴怒,才会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能好起来的吧?”木司南抬起头看着张医生,他的眼神和语气都非常认真,“总有一天,她可以变回曾经的夏拾雨吧?”

张医生没有说话,木司南的心越来越沉。

“会好起来的吧,这种病?”木司南不愿意相信夏拾雨永远也好不起来,或者说,他不想看到她一直这个样子。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应该要更好地活着。而且宫旭那样喜欢她,他不会愿意看到她这样的。如果他知道因为他的死,使得夏拾雨永远都好不起来,他一定也无法好好地离开吧?

“要对她有信心。”张医生看着木司南眼中的悲伤和焦虑,终于缓缓开口,“只要病人保持好心情,配合治疗,病人身边的人能够拿出十二分的关心对待她,就一定能改善的。”

木司南沉默了。张医生并没有直接说能治愈,而只是说能改善,而且条件还是要病人保持好心情,身边的人给她十二分的关心。

“我能做点什么吗?”他总觉得,不想这么看着夏拾雨一个人走在那条黑暗的人生路上。他想将她拉出来,拉到阳光下,告诉她不要这么难过,告诉她宫旭是喜欢她的,告诉她未来还很远,过去的已经过去,她应该注视的地方,是五彩缤纷的未来。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说过你是宫旭的朋友吧?”张医生微微笑了一下,“为什么想要帮她?你不是应该和所有与宫旭有关的人一样,讨厌她、憎恨她吗?”

“因为我不觉得她有这么大的罪。”木司南看着张医生,认真地说道,“这一年来,她过得这么痛苦,已经足够了吧?”

“你真的这么认为?”张医生淡淡地问,“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么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木司南问。

“保护她。”张医生很郑重地说道,“在宫家人伤害她的时候,如果你就在她身边,请你保护她。你能做到吗?”

木司南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张医生的意思。

夏拾雨会变成这样,与宫家人的态度有很大的关系。他们恨她,用尽全力地在恨她。有多少人能从容面对这样的仇恨?

况且夏拾雨本身就为宫旭的死而深深地痛苦和自责。



“你不必急着给我答案,或者你不答应也没有关系,你有理由、有立场拒绝我的请求。”张医生看着沉默的木司南,缓缓地说道,“毕竟宫旭对你来说,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如果你答应站在拾雨身边保护她,那就意味着你要和宫家人为敌。”

木司南的后背猛地一僵。他不是不明白这些,他只是不愿意去想。

因为他从小和宫旭一起长大,宫旭的家人几乎就是他的家人。他能做到吗?站在他们认定的害死宫旭的凶手身边,和宫旭的家人为敌?他似乎做不到这一点。

“对不起。”他的眼神有些慌乱无措,“对不起,除了这一点,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他到底是做不到的。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忍心,去伤害宫旭重要的家人。他们已经失去宫旭了啊。他不能和他们同仇敌忾地敌视夏拾雨,但至少不要往他们心口捅刀子,不是吗?

“那就对她友好一点儿。”张医生并不觉得木司南的选择不对,他可以理解,“不伤害她,这就是你唯一能替她做的事情。”

木司南的目光轻轻颤抖了一下,他轻轻点了点头。

从张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后,木司南的心情很复杂。其实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对张医生说“好”,但他忍住了。他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

他闭上眼睛,脑海深处那个站在书架前的姑娘,却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

她那时没有回头看过他,始终是侧着头。可是很奇怪,他却一直记住了那个场景。

安静的午后,人满为患的图书馆里,穿着格子裙的少女,安静地站着,仿佛身边的一切都被打上了虚化的效果,唯有她清晰无比,她耳边垂下的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辨。

他想他应该要静一静,这些天他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夏拾雨身上了,他太过关注她,他应该做点别的事情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日历上画的圈越来越多。8月30日,被人用红色的签字笔特地圈了出来,上面写着“开学的日子”。

距离那个日子,只剩下两天。

夏拾雨要去的W大就在本市,那是一所211重点院校。

其实夏妈妈不想让她去学校的,因为夏拾雨的状态很不稳定,她这样根本没有办法去学校。然而这几天夏拾雨开始不吃药,每到吃药的点,她都会异常焦躁,她坚称自己没有病,坚称自己是正常的、健康的。

她似乎忘记了很多事,包括那天上午在商场里引起的混乱,她把那些不愉快的事,全都忘记了。

很多时候夏妈妈都在想,她如果可以忘记宫旭的事,那该有多好。可是她始终不曾忘记。宫旭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夏拾雨的心上。那根刺不能碰,一碰就让人火辣辣地疼。

久而久之,没有人再去触碰那根刺,于是那刺就和血肉长在一起,愈发不能被触碰。

“拾雨,下来吃午饭。”

夏妈妈站在楼下喊了一声。

“来了!”声音里仿佛有着用不完的活力,夏拾雨从电脑前站了起来。电脑上显示的是文档界面,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那是一篇小说——夏拾雨写的小说。

前两天她忽然对写小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就把大量挥霍不掉的精力都用在写小说上。

她的精神总是很亢奋,有时候整夜都不太睡得着,可是她明明又觉得很困,眼皮子睁着都觉得疲惫。她不知道要把醒着的时间用来做什么好,于是她睡不着的时候,就坐在电脑前写故事。

她打算写一个长长的故事,故事里宫旭还活着。故事里她和宫旭即将一起踏入W大的校门,在那里,她交了很多朋友,每一天都过得非常愉快。

她每天写完都会发到文学网站上去。

她的故事温馨搞笑,看了叫人心里暖暖的,时不时捧腹大笑。也因此,她的小说很快就火了起来。很多人都很好奇,笔名叫雨霏的作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们猜测她现实生活里一定是一个风趣的人,一定每天都充满欢乐,有很多朋友,过得非常开心。

她从来不回复读者留言,文学网站的人联系她签约,她也不理会。她只是想写,只是想把她过剩的精力、缱绻的愿望,全都化成文字,放在某个地方而已。

夏拾雨下了楼。夏妈妈是做服装设计的,从一年前,夏拾雨生病之后,她就一直在家里工作,因为她必须照顾夏拾雨,她不能让她一个人。

“做了你最爱吃的冬瓜排骨汤。”夏妈妈将筷子递给洗了手走过来的夏拾雨,“快吃吧,下午我带你去逛街,快开学了,得买几件新衣服。”

“好啊。”夏拾雨笑得异常灿烂,就像是遇到了很开心的事情一样。

夏妈妈看着她的笑脸,却无法开心起来。因为她知道夏拾雨并不如看上去的这般开心,她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她会忽然大哭,忽然大笑,会忽然很亢奋,也会一下子变得异常疲惫。

张医生告诉过夏妈妈,拾雨的病是无法完全根治的,就算暂时好起来,也一定要注意病人的情绪,不能太激动,不能被刺激,否则很容易复发。

夏妈妈做好了照顾夏拾雨一辈子的准备,她只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这样就能一直陪在夏拾雨身边了。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拾雨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未曾让她操过什么心,如果她好起来,一定不会忍心让自己再次发病的,夏妈妈是这样的深信不疑。

吃完了午饭,夏拾雨帮着妈妈收拾了碗筷。一切收拾妥当,夏妈妈便开着车带着夏拾雨出了门。天气依然很炎热,阳光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夏拾雨的情绪很高亢。

她一直望着窗外,窗外是大朵大朵的白云。风吹动树叶,树叶便轻轻地晃动起来。

车开到了最大的商场,夏妈妈将车停在了停车场。然而才推开车门,夏妈妈又将车门关上了。她将夏拾雨拽回车里,夏拾雨不解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来,隔壁商场在打折,我们去那边吧。”夏妈妈说着,直接将车子开走了。

她一直强自镇定,不想让夏拾雨看出端倪。其实刚刚她推开车门的时候,看到宫妈妈带着宫雅下了车。

她不能让夏拾雨和她们见面,夏拾雨现在根本受不住刺激。

对于宫家人,夏妈妈的心情也很复杂。她知道宫旭的死,夏拾雨肯定有一定的责任,但是将全部过错都推给夏拾雨,这种做法未免太过分了。

她一面怀着歉疚,一面觉得愤怒。这种微妙的情绪,让她很不想见到宫家的人。

车开出停车场之后,夏妈妈一直在路上兜圈子。

“怎么了?”夏拾雨觉得妈妈有点不对劲。

“哦,没怎么。”夏妈妈很快回过神来,“就是在想后天要交的设计图纸要怎么弄。”

“妈妈要是忙的话,我们就回去吧。”夏拾雨很贴心地说,“等妈妈忙完了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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