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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刺喉,重生主母杀疯了!

红妆小吕布 著

现代都市连载

《长剑刺喉,重生主母杀疯了!》是作者“红妆小吕布”的倾心著作,卫知韫萧衍是小说中的主角,内容概括:前世,她出身名门,大婚前夕,未婚夫被大水冲走,尸骨无存,她抱着牌位嫁入孟府。守寡十年,侍奉瘫痪在床的婆婆,养活孟府上下二十几口人!后来她病倒了。婆婆为她送上一碗毒药;死去十年的夫君竟忽然归来,长剑刺入她的心口。她才知道,十年光阴与情爱皆错付,他早已在外与旁人生儿育女,如今孟府繁华,他便带着新人归来,要她这个故人让出正妻之位。重活一世,今生她只为复仇!每天都忙着给渣夫全家挖坟!可渐渐地,王爷看我的眼神咋越发不清白……...

主角:卫知韫萧衍   更新:2024-01-29 05: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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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卫知韫萧衍的现代都市小说《长剑刺喉,重生主母杀疯了!》,由网络作家“红妆小吕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长剑刺喉,重生主母杀疯了!》是作者“红妆小吕布”的倾心著作,卫知韫萧衍是小说中的主角,内容概括:前世,她出身名门,大婚前夕,未婚夫被大水冲走,尸骨无存,她抱着牌位嫁入孟府。守寡十年,侍奉瘫痪在床的婆婆,养活孟府上下二十几口人!后来她病倒了。婆婆为她送上一碗毒药;死去十年的夫君竟忽然归来,长剑刺入她的心口。她才知道,十年光阴与情爱皆错付,他早已在外与旁人生儿育女,如今孟府繁华,他便带着新人归来,要她这个故人让出正妻之位。重活一世,今生她只为复仇!每天都忙着给渣夫全家挖坟!可渐渐地,王爷看我的眼神咋越发不清白……...

《长剑刺喉,重生主母杀疯了!》精彩片段


宋云心是长得美的,又早已是盛泉的女人,盛泉见到这场面,心中怒火燃起。

心中恨道:哪个登徒子,竟敢碰我女人!

盛泉大步上前,与杨胜大打出手,杨胜趁机将宋云心往他身上推,转而再去抱住卫静宜。

盛泉接住宋云心搂紧了,急切问:“心心,没事吧?”

宋云心发髻散乱,妆容花了,脖子上还有被嘬出来的红痕,十分刺眼。

看得盛泉心头火起,只想抽剑将杨胜杀了。

宋云心在他怀中哭得不能自已,刚要说点什么,惹盛泉疼惜。

却忽然,耳边传来片片惊呼声。

再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不是宋老将军家的孙女吗?”

“是啊,是宋二小姐,她是和嫡母与大姐一同过来的。”

“抱着她的那个男人,是不是盛家大公子啊?”

“盛家大公子不是和宋大小姐定亲了吗?”

“怎么卫二小姐也在这里?”

“天哪,他们……他们……”

烈日灼灼。

众目睽睽。

宋云心这才想起来,为了帮助姐妹,让卫知韫身败名裂,她的丫鬟和卫静宜的丫鬟,早已经悄然将客人们引到这里来了。

“不是这样的……”盛泉也脸色发白。

宋雪致拨开人群,便看到盛泉抱着自己庶妹的画面。

一路上噔噔噔加速跳动的心脏,在此刻像是被冰封住。

盛泉瞳孔一缩,抛开宋云心,向宋雪致走来:“雪致……”

“站住!”宋雪致想找武器。

余光瞥见一把长剑,她将其拔出,直指盛泉的心口。

“雪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知哪儿跑来个登徒子,要对心心不轨,我只是恰好路过然后救了她……”

宋雪致质问:“是吗?她脖子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那登徒子所为?”

杨胜已经被扭住。

卫静宜也在哭。

她脸上和脖子上,都有和宋云心一样的痕迹。

杨胜立即大喊道:“我倾心于卫二小姐,见了她,我眼里便无旁人了。方才我与卫二小姐时,盛大公子与宋二小姐便在旁边。

“她二人从来都是有贴身丫鬟的,若非她二人自愿,我一人怎引开她们的丫鬟?又同时轻薄于她二人?”

众人纷纷称他所言有理。

盛泉怒道:“你是何人?是谁派来毁我与心心声誉的?

“雪致,你要信我,我们马上便要成亲了,除你之外我心中再无旁人。定是有人故意诬陷我!”

他一直想要靠近宋雪致。

但是宋雪致手里执剑,他不敢靠近。

宋云心也哭诉道:“姐姐,盛大公子是我姐夫啊,我再如何狼心狗肺,也不可能与他发生什么。你不信姐夫,难道也不信我了吗?”

宋雪致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这一刻,她不知道到底相信谁的。

未婚夫与妹妹的哭诉,都好像发自内心。

一定是卫知韫,日子过得不幸福,才会故意诬陷。

一定是的!

适逢此时,卫知韫如雪的声音响起:“是不是清白的,请大夫来看看,便可得知。”

这时候看大夫做什么?

众人不解。

卫知韫道:“听那登徒子所言,他们混在一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非时常做这般肮脏事,他们胆子也不会大到在卫府荷花宴上,便敢这般放肆胡来。

“我们但请大夫来给宋二小姐,以及静宜把脉,若他们未曾有孕,便算他们清白。”

有孕?

宋云心往后退了一步。

盛泉脸上的血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干净。

卫静宜却喊起来:“我与夫君恩爱不已,便是有孕,也是正常。”

卫知韫道:“静宜说得很对,那就给宋二小姐把脉,若宋二小姐不曾怀孕,也算证明了清白。”

月见上前道:“奴婢已经把李大夫请过来了。”

李大夫从人群中走出来。

卫知韫道:“不久前李大夫才给元夫人诊脉,对于李大夫的医术,想必大家都没有怀疑吧?”

李大夫拱手之后,便要上前给宋云心诊脉。

盛泉急急开口:“雪致,你不相信我吗?”

“是啊,姐姐,你当真不相信我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常常与你睡一个被窝啊。”

宋雪致拿剑的手在颤抖。

她的眼泪如珠子断线般落下来。

若是诊脉,她便将盛泉和宋云心,推入一个糟糕的境地,以后他们不会再与她亲近。

可是不诊脉,这一茬她永生过不去了。

大家都在等她。

许久许久。

宋雪致断喝:“诊脉!”

宋云心喊了起来:“我不!我绝对不允许你们这样诬陷我!我与盛大公子之间是清白的,是有人要构陷我!姐姐既这般不信任我,我便去死!”

说着,还真的要往湖里面跳去。

但卫知韫早有准备。

在宋云心喊起来的时候,已叫婆子们上前,将人扣住。

“李大夫,请!”卫知韫道。

李大夫抿了抿唇,上前,为宋云心诊脉。

宋云心一直挣扎。

卫知韫道:“宋二小姐口口声声与自家姐姐姐妹情深,莫非为了姐姐幸福,宋二小姐连这点委屈都不能受吗?

“更何况,光天化日之下,大家都瞧见你与自家未来姐夫抱在一起了,宋二小姐不愿为自己和未来姐夫,证明一下清白吗?”

宋云心再无理由拒绝诊脉。

她咬住了嘴唇。

想起上次自己与盛泉之间,做那档子事时很注意,近日她也没什么异常反应,应该不会有孕。

肯定不会有孕。

她这般安慰自己,便安静下来,将手伸出去,赌一把。

李大夫终于搭上她的脉搏。

现场在一息之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宋云心和李大夫身上。

宋雪致紧张得快要呼吸不上来。

倒是卫静宜,放松了许多,她相信宋云心和盛泉之间是清白的。

宋云心多害怕她那大姐啊,怎么敢抢未来姐夫?

再说了,一个女子得多蠢,才会在婚前把自己的身子给别人?

她现在和宋云心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只要宋云心是清白的,那她就是清白的。

李大夫把着脉,脸色却凝重了。

为保准确,他又细细把了两次。

“李大夫,如何?”卫知韫问道,语气淡淡。

卫静宜道:“大姐这是何意啊?竟喊李大夫给未婚的云心把脉,大姐要往我身上泼脏水,也不必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卫知韫问:“我为什么要往妹妹身上泼脏水呢?”

卫静宜有些被问住,恨声道:“难道不是因为我母亲下毒陷害你母亲,你才要如此吗?但我母亲已经受到惩罚了,你却还不肯放过我!”

众人闻声,都看向卫兴拓和沈氏,觉得卫静宜说得很对啊。

卫知韫笑:“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惜也只是有道理而已。今日要拿结果的人是宋大小姐,不是我。”

她转向李大夫:“李大夫,结果如何?”

卫静宜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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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夫朝众人拱手。

才道:“宋二小姐已有一月身孕。”

什么?

宋云心嘴唇翕合,唇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她怀孕了!

她赌输了!

宋府庶女那么多,唯有她凭借谋划,独得母亲带在身边,吃穿用度与嫡女宋雪致是一样的。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失算过。

盛泉也是她谋算里的一部分。

她要抢占姐姐的未婚夫,要青云直上。

可是现在,被当众诊出有孕!

“你怀孕了?”卫静宜张大嘴巴,和众人一样震惊,不可置信。

与她交好十多年的宋云心,向来乖巧柔顺,而且性格内敛。

平日里不管她说宋云心什么,宋云心都不反驳,闷得跟个葫芦似的。

结果居然怀孕了?

还未成婚便怀孕了?

“你怎么可以怀孕?”卫静宜嘶喊道。

“这么说来,这登徒子所言都是真的了。二妹与这登徒子在一处时,宋二小姐便与盛大公子在一处。”卫知韫唇角扬起冷笑。

“给我去死!”宋雪致执剑朝盛泉和宋云心冲了过去。

无人阻拦。

盛泉和宋云心处在极大的震惊当中,都忘记了躲。直到长剑在他们二人手臂上,都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血珠从剑尖掉落地上,宋雪致目光紧锁盛泉与宋云心,抬手狠狠地擦掉眼泪。

她说:“今日,我宋雪致与盛家大公子,解除婚约。今日后,两家婚配自由,互不干涉!”

她扔掉长剑。

转身离开。

她是宣武老将军的孙女,是宋家大小姐,有飒爽气质。

月见弯腰,将长剑捡起来,放入鞘中。

这是卫知韫的长剑,平日里不过挂在屋中以作观赏罢了。

今日她权且借给宋雪致一用。

她知宋雪致最终不会杀人,再说了,为这二人赔上自己,委实不值。

但这二人前世害死宋雪致,宋雪致分别给他们一剑,他们不冤,甚至还算便宜他们了。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卫静宜冲了过来,要厮打卫知韫。

但是被府中的护卫拦住了。

“请问二妹,我应该怎么设计,才能叫平日里和我无甚往来的宋家二小姐,与盛家大公子有染,并且怀上孩子呢?”卫知韫笑。

卫静宜却瞪着她,两个人的眼神在半空中厮杀几个来回,卫静宜却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

在场诸人也觉得,卫静宜实在太过荒谬。

与闺中好友做出这等肮脏事不说,被抓住了竟说是长姐设计,委实可笑。

“冯家真是倒霉透了,娶到这样的女人!”

“我看齐二奶奶才是真的教女无方,教出的女儿与这等娼妇做了好友,还反咬长姐一口。”

今日家中接二连三出现丑事,卫兴拓的脸色已经糟糕到极致。

他沉声道:“将卫二小姐送回冯府,就说我卫府教女无方,任由他们冯府处置!”

卫静宜嘶喊着,她和杨胜之间根本没什么,但最终她还是被带下去了。

至于盛泉和宋云心,也双双被带下去,由他们各自的家人处理。

元夫人经历了这么一场事,整个人伤神又倦怠,也告辞了。

至于杨胜,自然是先关起来了。

好在这会儿已经临近中午。

总管事的前来通禀说宴席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席了。

卫兴拓连忙与沈氏一起,招呼客人们到前厅去,准备开席。

客人们也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这等丑事。

卫知韫也要跟着客人们过去前厅。

却被月见轻轻撞了下胳膊肘。

月见压低声音说:“夫人,那边!”

卫知韫看过去,和宁王的目光碰上。

“宁王好像在那里看很久了,他会不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咱们谋划的?”

月见声音很小却透着浓浓的担忧。

卫知韫丝毫没有慌乱,依旧镇定自若。

“他不会发现我谋划了什么。毕竟我没办法让宋云心怀孕,他们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着,带着月见往宁王那边走去了。

客人们都在卫兴拓与沈氏的招呼下,往前厅走去。他们心中还在为方才的事情震惊,所以没有注意到后方卫知韫这边的情况。

来到宁王跟前,卫知韫福身行礼。

“民妇特来向殿下道歉,民妇将桃花图放在闺房之中,方才是要去取的,只是大嫂来找我,说出了事,叫民妇来看看,便耽误了时间。是以未曾将桃花图带来。”

宁王身姿颀长,一身红衣既显尊贵,又野性桀骜,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含着浅浅的讽刺笑意。

“是吗?今日的卫府真是热闹,竟叫卫大小姐屡次忘记将本王的桃花图归还。”

略作停顿。

宁王继续道:“卫府没你,便无人处理这些肮脏事了?

“本王方才想了下,若卫大小姐有心归还桃花图,有的是机会。”

卫知韫垂眸,一副任凭奚落的模样。

宁王又道:“是不是昨日桃花图被雨淋湿后,你并不曾通宵将其吹干,故而你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时间,不肯归还?

“又或者是,卫大小姐心中,其实从未重视过这幅桃花图?”

他声音很沉,仿佛蕴藏着极大的怒火,但又隐忍克制着。

他用折扇挑起卫知韫的下巴,逼视着她的眼睛,生气地道:“若非因为你是卫修的妹妹,本王早已惩罚你了。”

卫知韫抿了抿唇,道:“是民妇的错,今日荷花宴过后,民妇但凭殿下惩罚。现在请殿下允许民妇,到前厅帮助父母亲待客。”

宁王声调蓦地拔高:“卫大小姐!帮助你父母待客,竟比归还本王桃花图还重要?”

卫知韫像是脑子不会转弯似的,道:“大哥不在家,大嫂又顾不上爹娘,祖母、婶娘与母亲又不对付,民妇怕他们累坏了。”

宁王气笑了。

卫知韫礼貌开口:“民妇忙完,一定归还桃花图。现在请殿下移步前厅,先行用膳,荷花宴要开席了。”

宁王手背上青筋暴跳,最后却是猛地一收折扇,大步流星地离开。

月见不解:“前厅有大爷和大夫人招待着,夫人现在便可去拿了桃花图归还宁王。

“奴婢听宁王的意思,也是叫您先去拿桃花图,夫人为何不愿意呢?”

卫知韫道:“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发生。等那件事过去之后,再归还桃花图,效果更佳。”

效果?什么效果?

卫知韫道:“你现在去我房里把桃花图拿来,用金丝楠木百宝嵌画盒装着,随身携带,稍后紧紧跟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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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昱的五指,就这样被剁掉了。

堂堂七尺男儿,滚在地上缩成一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老夫人又气又伤心,直接厥过去了。

手臂失力的同时,从婆子背上滚下来,又给疼醒了。

场面一度十分嘈杂,哭喊声、吸气声、咒骂声,混乱不堪。

卫知韫立在檐下,笑看这一场混乱。

“宁王殿下到——”

外间忽然传来一声通禀。

喧闹的角门处,瞬间安静下来。

尤其是孟家人,他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宁王殿下怎会到孟府来。

宁王殿下自出生起,便被皇帝亲自养在身边,三岁那年就被封为宁王,是本朝封王年龄最小的皇子。

母亲更是冠宠后宫二十多年的昭贵妃,

外人多闻此人嚣张纨绔,但凡他所到之处,人皆战战兢兢。

“母亲,宁王殿下何故来我们家?”孟昱惨白着脸,疼到浑身颤抖。

“莫非因为三年前,父亲与珩弟治水失利,他来问罪了?”

老夫人尚存一丝理智:“三年前,皇帝已经问过孟府罪责!如今三年过去,孟府没有犯下任何过错,宁王殿下断然没有前来问责的道理。”

何氏猜测道:“会不会卫氏平日行事,乱了我朝女子之风?皇家早已看不下去?

“加之近日卫氏又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传出去后,宁王殿下特意前来替我孟府收拾这等毒妇?”

老夫人和孟昱都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便觉得何氏所言,甚是有理。

“一定是了,定是如此!”老夫人不住地说道。

恰逢此时,天空一声闷雷滚过,方才还晴朗的天空,霎时被乌云笼罩,显示一场阵雨即将来临。

老夫人越发兴奋:“大家瞧见没有,定是上天也瞧不下去卫氏所为,特意派了宁王殿下来收拾她!”

月见紧张不已:“夫人,宁王殿下怎么来了?”

卫知韫瞧了月见一眼,也不怪乎月见如此紧张。

她大哥是太子伴读,从小进宫,与宁王殿下便也成了朋友。

宁王殿下与太子小时候经常到卫府去玩,当时大家年龄小,男女都在一起玩,没有男女大防。

至今她也不记得,自己与宁王殿下是如何产生矛盾的。

总之每次她与宁王殿下见面,都是水火不容。

说来奇怪,她从小乖顺,很得长辈疼爱,但每次遇见宁王,总要被他气得跳脚,乖顺全无。

就说四年前,宁王殿下作了一幅桃花图,为此在桃林里喂了小半个月的蚊子,

而她却因为宁王殿下嘲讽她一句“看上孟珩?她眼睛瞎得厉害!”便去将宁王殿下所做的画直接抢过来!

而那幅画,据说他是为庆贺昭贵妃生辰所作,十分用心。

所用的笔墨纸砚,都是各地搜罗而来,世间罕有。

卫知韫抢了之后,倒也没做什么,只是扔在自己闺房的角落里。

重生回来之后,她便悄悄命人回府,去把那幅画给自己找来,如今已经放在她的非云阁中。

记得她抢了画作之后,宁王几次来找她要画作,皆被她拒绝。

许是她从小与宁王不对付的缘故,宁王也不曾用身份压她,她便忽略了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

竟对他说:“宁王若想把画作拿回去,只需说一句‘孟珩乃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好男儿’,我便把画作给你!”

最终宁王宁可不要那画作,也不肯说那句话。

那幅画便在她的闺房角落里落灰了。

“宁王殿下到——”

又是一声唱喝。

众人循声看去,宁王殿下到了。

他身着白色云纹锦袍,一条暗绿色宽腰带系在腰间,长发以玉冠束起,贵气逼人。

一身的华贵气派,却无法掩盖他那张冠绝天下的脸,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仿佛天上下来的谪仙,星华璀璨也不及他。

他身后只跟了个小厮。

“宁王殿下救命啊!”老夫人立即呼天抢地。

“孟家家门不幸,娶了卫氏这等毒妇进来,她虐待婆母、欺辱长嫂,还命人剁了她大哥的五指,求宁王殿下为民妇主持公道!”

何氏与孟昱,立即跪地,跟着哭诉。

宁王的视线,缓缓落到卫知韫身上,蹙了蹙眉头。

老夫人呵斥:“大胆卫氏,见了宁王殿下,还不赶快跪下行礼!”

卫知韫弯腰下跪,给宁王行礼:“参见宁王殿下。”

雷声阵阵,一阵狂风扫过来,吹得树枝剧烈摇晃,哗哗作响,天空瞬间黑暗,仿若黑夜提前到来。

老夫人等见卫知韫乖乖行礼,都十分兴奋。

真是老天开眼,有个大人物来为他们撑腰、为他们报仇了。

宁王殿下问:“尔等想让本王如何为你们主持公道?”

卫知韫垂眸跪着,安安静静。

老夫人恨不得就地将她处死。

便急急道:“虐待婆母,非儿媳所为。欺辱长嫂、剁掉大哥手指,非人所为。桩桩件件,都足以将卫氏判处绞刑!”

宁王殿下嗤了声,那声调如雪一般清冷,带着不可掩饰的嘲讽。

何氏立即道:“禀宁王殿下,婆母所言句句属实,请宁王殿下为我们做主啊。”

孟昱举起自己的右手:“草民的手指是方才剁下来的,如今还在流血,请殿下明鉴。”

宁王冷笑道:“本王方才在门外,恰好看见一伙子放贷的人走了。昱大爷嗜赌成性,家中又拿不出钱财还债,被人剁了手指,不是应该的?竟诬陷自己的弟媳?”

孟昱浑身哆嗦了一下,脸色吓得惨白。

老夫人道:“家里并非没有钱财,是卫氏不肯将钱财拿出……”

宁王截断她的话:“你们孟府上下都不用穿衣吃饭了?把所有银子拿去填补一个赌徒的债务?”

老夫人怔了怔,心知再说此事无用,便转到其他事情上。

“便是这件事卫氏无错。可她虐待婆母、欺辱长嫂,为我大启朝律例所不容!”

宁王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无瑕的脸上仿佛覆盖了一层冷霜。

“本王来你府上,不是来为你断家务事的。”

老夫人愣住。

不是来为他们主持公道的?

那是来干什么的?

“若你冤屈,去报官即可,需要本王给你们指向去官府的路么?”

如霜雪般冰冷的话语说出,老夫人等吓得立即跪趴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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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卫知韫一人,依旧跪在原地,不声不响。

她察觉到宁王殿下向自己走了过来。

不多时,便看见他一双黑色云纹靴子,映入自己的眼帘。

“这便是卫大小姐自个儿选择的婆家,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是卫知韫嫁人之后,第一次和宁王殿下见面,果然和记忆里一样,他总能找到机会讽刺她,挖苦她。

前世今天,他也来过孟府。

但今天的事情,在前世没有发生,而她那天外出经营店铺了,并不在府上。

因此,前世今天,她和他没有遇见。

这会儿,她觉得宁王的嘲讽很有道理,这就是她自个儿选择的婆家,确实不过如此。

因而,她没有吭声。

“起来吧。”宁王似乎不耐烦她跪着。

卫知韫便站了起来,依旧低眉顺目。

宁王拧眉看了她一会儿,才从小厮手里拿来一个紫木匣子。

“这是你大哥托本王给你送来的。”

孟家三人等人顿时愣住!

所以,今天宁王殿下亲自登门,不是为了给他们主持公道。

反而是给卫知韫送东西的!

他们心里既震惊,又愤怒,气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可在宁王跟前,他们却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地趴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多谢宁王殿下。”

卫知韫接过匣子,便将其打开了,里面有一封信。

是大哥的字迹,先是问了她好,再是说他得陪着太子外出一段时日,大概要很久才能回来。

再下面便是:“你与长策情深意笃,甘愿嫁入孟府守着他的牌位过一生,大哥也理解你。

“只是长策已不在人世,你生活在孟府,便是水深火热,那昱大爷是不成器的,一家子老小都要你养着,实在辛苦。”

长策,是孟珩的字。

卫知韫继续往下看。

“若是太劳累,便叫他们自个儿也想想办法度日,你不必太为难自己,累坏自己的身子。爹娘很是心疼,你也知道,娘为你几乎哭瞎了双眼……

“罢了,大哥知你定无法放心孟府老小,便是累坏自己也甘愿。但大哥不忍心,便赠灼灼一支簪子,可换银子度日,但愿灼灼少操劳些。”

灼灼,是她的小字。

唯有家中人这样称呼她。

卫知韫的眼泪落下来。

但她还是看清楚了下面的字。

大哥还写着:“这支簪子是太子赏赐,并未花大哥什么钱,灼灼且放心用着。”

再下面便是大哥的落款了。

卫知韫抚摸那支玉簪,触手生温,可见是上好的玉石雕琢而成,价值千金。

卫知韫抹掉眼泪,将匣子关上,递给月见收着,才道:

“殿下一路过来辛苦了,请移步正厅喝杯茶水再走。”

忽然,豆大的雨珠滴落下来,月见紧张地说了句:“夫人,下雨了!”

卫知韫脸上也出现了慌乱之色。

“殿下,请移步正厅,民妇有要紧事失陪片刻,稍后便去给殿下请罪。”

不等宁王开口,卫知韫已经拉着月见迅速跑掉,仿佛身后有十万追兵。

宁王盯着卫知韫快步离开的背影,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愠色。

沉思片刻,他递给小厮一个眼神,便也跟着大步离开。

小厮会意,即刻对着孟家三人,道:“殿下驾到,尔等未曾远迎,是为大错。”

孟家三人再次愣住,他们也不知今日殿下会来,如何远迎?

小厮又说:“殿下到了府上,尔等患疾的患疾,染血的染血,也不懂得避让,竟如此冲撞殿下,实在不可饶恕!

“就罚你等在这雨中跪着吧,什么时候天黑什么时候起来。”

孟家三人如遭雷击,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心中更是阵阵抽痛。

本以为来了救兵,结果却是这样的下场。

他们全员带伤,又惨遭如此刺激,很是错愕了一阵,哭都哭不出来。

等小厮跟着宁王走后,他们才敢扑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

却说卫知韫一路跑回非云阁。

雨太大,她整个人都湿透了。

回到房间里,她立即扑到窗边去把窗子关了,伸手要拿檀木筒里的画作时,猛地顿住,怕浑身的湿漉毁掉画作。

“夫人,帕子。”

她接过月见递来的帕子,擦拭脸上手上的水,又换了身衣服,才小心翼翼将那幅画作拿出来,放在桌上慢慢地展开。

“还好只是湿了边角。”月见拍着胸口,一副后怕的口吻:“若是再来晚一些,只怕这幅画要毁掉了。”

画作边缘沾上些许雨水,泛起微微的褶皱。

卫知韫弯腰在书桌前,小心翼翼地用指腹,将褶皱慢慢压平。

月见在旁边说道:“夫人自嫁入孟府以来,便将这幅画带在身边,睡前总要看上一次,夜里才能睡得舒坦。幸好画作无碍,否则夫人定要伤心了。”

卫知韫道:“是我的错,竟将这幅画放在窗边,惹得日晒雨淋的。”

褶皱被压平了,她又细细地吹着,试图将它吹干。

良久之后,她发出一声叹息。

“这幅桃花图,是宁王殿下四年前所作,是我当年鲁莽不懂事,将画作抢了来。今日宁王殿下到府上,我本该将画作归还,可惜它被我弄湿了。”

言语中,无限哀伤与自责。

宁王殿下突然大踏步进来。

卫知韫立即挡在书桌前,惊讶地看着他。

“殿下……怎么,怎么进来了?”

“是不是想说,本王不该闯你院子?这不合礼数?”宁王哂笑着,以折扇将她拨到一边。

“听闻你这里藏着本王四年前的画作,本王瞧瞧,可是真的!”

卫知韫被迫让开,宁王看见了桌上那幅画,过往的记忆忽然涌上来,他喉结上下滚动着,深邃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一片海,海浪翻滚,被他生生压下去。

还记得,这幅画,一笔一划,都经他细细思量。

即便过了四年,他依旧清晰记得自己当时作画的心情。

只一眼,他便确定,这画是他亲手所作。

许久许久。

宁王才哑然开口:“本王以为,以卫大小姐的作风,定会将此画扔入火中焚烧殆尽,不曾想,卫大小姐竟藏至今日?”

看向卫知韫的眼神,带着嘲讽。

“卫大小姐总不会要告诉本王,你是因为欣赏本王的才华,才抢走了本王的画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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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对着卫知韫发火:“二奶奶,您家这三少爷目无尊长,恕老夫实在无法胜任他的老师!”

卫知韫微微蹙眉。

“三少爷不服管教,老夫不过说了他两句,他竟对老夫动手,将老夫撞到石墩上,老夫的腰……”

邬先生扶着腰,嘶嘶吸气。

卫知韫道:“邬先生,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楼他……”

“哟,珩二奶奶,你们孟府少爷到底是什么教养啊,竟敢对先生如此无理?”丹乐郡主嗤笑道。

邬先生这才注意到宁王和丹乐,立即躬身行礼。

“既然宁王殿下和丹乐郡主在这,老夫便请二位殿下为老夫做个见证。原本是礼部尚书卫大人特意邀请老夫过来,给孟府三少爷做开蒙先生。

“然而孟府三少爷顶撞师者,甚至对师者动手,老夫绝不能收此等劣童为学生!”

丹乐立即笑道:“孟府从根本上已经烂透了,一个孩子竟敢对先生动手,可见那三少爷实在不堪,邬先生不收他做学生实在是应该。”

“多谢郡主体恤,老夫这便告辞,回去请大夫瞧瞧身上的伤!”

丹乐郡主立即叫身后的婆子,送邬先生出府。

卫知韫明白,丹乐郡主此举,在于不给她挽留邬先生的机会。

但是邬先生怎么会这样呢?

孟楼的品行,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她的父亲也断然不会假意给她请个先生……

况且邬先生在京都,是很有名望的老师。

卫知韫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答案。

是邬先生不好拒绝父亲的邀请,但是又不想和孟府扯上任何关系,便假装答应父亲前来相看学生。

实际上却从来没有打算接纳过孟楼做他的学生,便使了个计策叫孟楼对他动手。

孟楼那般能够隐忍的孩子,得被刺激到什么程度,才会对老师动手?

卫知韫简直无法想象,就方才那么短的时间里,那孩子受了多大的委屈。

邬先生竟是如此沽名钓誉之人,德不配位!

她怒了,“我孟府三少爷绝不是这样的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若是今日邬先生离开,明日小楼的名声便坏了,再无人愿意做他老师。”

丹乐郡主冷声道:“误会?敢对师长不敬,那就是最大的错,怎样的误会都不能抵消!”

卫知韫刚想说点什么,忽然眼前一阵眩晕,人便往地上倒去。

月见立即扶住她:“夫人,您没事吧?”

宁王也大步向前,却在卫知韫跟前三步开外停住了,只问:“你家小姐怎么了?”

月见眼眶红红地说:“上次荷花宴回来,夫人就不曾好好休息,伤口愈合不好,加之连日来不断劳累,身子吃不消了……

“前几日铺子又出了事,回来后夫人便病倒了,已经几日不曾好好吃过一顿饭,已经瘦了一圈。”

丹乐立即冷笑道:“她病倒了?是她下令打死铺子里那丫头的吧?便是病倒,也是旁人被吓得病倒了,她这般恶毒,还能病倒?”

月见立即大声反驳:“才不是这样!花容下毒毁掉京都夫人小姐们的容颜,若是最终没抓到花容,那满京都的夫人小姐又怎会放过我家夫人?我家夫人不知会在哪里被人弄死呢!

“再说了,打死花容也是符合大启律法的!陷害东家本来就是死罪!若是郡主觉得打死花容不对,那就请郡主去改了大启律法!”

“你算什么东西?竟也敢这样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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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乐怒极,上前便要掌掴月见。

卫知韫以瘦弱之躯,护在月见跟前。

“敢问郡主殿下,我家婢女哪一点说错了?实不相瞒,她之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她的目光,就这样直直地与丹乐郡主对峙。

而月见一转身,就跪在了宁王跟前。

“宁王殿下,若我家夫人是个狠心的,她就不会在花容死了之后病倒了,更不会因此吃不好睡不好,导致旧疾复发!”

月见的眼泪落了下来。

“可花容毁掉的是京都夫人小姐们的容颜,夫人小姐们向来尊贵,哪个是可以轻易得罪的?

“花容死了,我家夫人心也跟着碎了。铺子拆了,关了,府中进账少了,为了孟府上下的吃喝,我家夫人不知受了多少罪过。

“就连给三少爷请老师,也只能求着娘家父亲帮忙!如今还要受丹乐郡主奚落嘲讽,我家夫人便是铁打的,也受不住了!”

“宁王哥哥你看,你看,她们又在装可怜了!”丹乐气得跳脚!

“装可怜?”卫知韫气笑了,直接扒开自己的衣领,叫宁王殿下看看她的伤口。

“如果这都能装可怜,郡主殿下也装一个看看?”

宁王猝不及防,看到了卫知韫的伤口,立即别开视线,手忙脚乱地给卫知韫拢衣领。

其他丫鬟婆子里也立即转身过去,非礼勿视。

丹乐却气坏了:“当着外男的面,便扯开衣服,卫知韫你好不要脸!”

卫知韫不怒反笑:“花容死了,民妇在外的名声,便是个毒妇。

“店铺拆了,府中日子艰难,请不到老师为小弟开蒙,他都已经八岁了,好不容易邬先生上门,可却是这样的结果……

“民妇已经什么都没有,唯有月见这丫头跟在身边,为了证明清白,民妇这张脸豁出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语气沉沉,对着丹乐郡主寸步不让。

可听在宁王殿下的耳朵里,却觉得伤感不已。

而且她看起来是真的很虚弱。

瘦也是真的瘦了一圈。

宁王想到刚才看到的伤口,眼神沉了又沉。

他记忆里那个活力满满的女子,不该是这样的!

然而,为了掩饰心中情感,他冷笑道:“本王当日就说过,看上孟珩,你眼睛真是瞎得厉害。不听本王的话,如今你算是自讨苦吃了吧?

“也罢,谁叫你与本王从小一起长大,你若是一直这么可怜,丢的也是本王的脸。

“长安,回头你亲自带人给卫大小姐重开胭脂铺子,缺银子还是缺人,都从宁王府拿。”

卫知韫看着他的眼睛。

“民妇这般顶撞郡主,在宁王殿下面前又这般无状,宁王殿下还肯帮民妇?”

宁王道:“别以为这些东西你不用归还。本王不会白白吃亏的,等你铺子赚了银子,便把本王的出资如数归还!”

丹乐郡主道:“珩二奶奶如今名声糟糕透了,她孟府底下其他铺子,也被影响得生意不好做了,宁王哥哥你还给她投银子开铺子?定会血本无归!”

卫知韫不搭理她。

而是看向宁王殿下。

宁王正好也在看着她。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对视着,卫知韫对他笑了一下。

苍白的脸上,是温和但却自信满满的笑容。

她说:“宁王殿下既然给我投银子又投人,我怎么舍得让宁王殿下输呢?”

宁王怔忪一瞬,忽而一笑:“本王与你认识这么多年,这是本王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这么好听的话。”

卫知韫知道,他说的并不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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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里奉着大瓮大瓮的冰块。

有仆人执扇送凉。

外间日头正盛,这会儿在厅里用席,恰好躲避暑气。

男女分席。

大家都自觉地不大声谈及方才荷花湖旁边发生的事,即便谈论,也是压低声音,不叫主人家听见。

客人们入席后,瓜果点心便一一送上来,再便是各式美味佳肴。

宁王自然是今日荷花宴,身份最尊贵的客人。

在他跟前,人人噤若寒蝉。

“殿下,这是从千童镇特意采买而来的果酒,您尝尝看,是否合口味?”

卫兴拓亲自为宁王斟酒。

“卫大人放着便是,本王想喝了自然会喝。”

宁王把玩着手上的墨玉扳指,冷着一张脸。

卫兴拓心中颤颤。

三年前,宁王倒是常来卫府。

但这三年之间,不知道宁王殿下对他们卫府有什么意见,竟整整三年都不曾来了。

今日是他三年来第一次踏入卫府。

卫兴拓却可以感受得到,宁王殿下的心情,十分糟糕。

似乎看谁都很不爽。

他小心翼翼地道:“卫府不比宁王府,若府中下人有何处做得不好的,殿下但说无妨,微臣定会严惩此人。”

宁王还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卫大人叫各位吃好喝好便可,不必理会本王。”

卫兴拓的汗水都要下来了。

在场诸位亦是如此。

宁王殿下都不动筷子,他们怎么敢动?

席间众人讪笑着,真的饿了。

更有甚者暗想:若早知宁王殿下来,我便不来了。

宁王扫视众人一眼,不禁嘲讽开口:“怎么,平日里你们见不到本王吃喝,你们便都不吃喝了么?”

大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宁王了。

都是来参加荷花宴的,都是来放松心情的,结果呢?

所有人都立即起身,跪倒一片,请求宁王恕罪。

宁王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只是不想吃喝而已!

怎么就这么难!

长安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殿下,卫大小姐正在往您这边看来。”

宁王的唇角几不可见地扯了扯,“怎么,本王不想喝任何东西,她也有意见吗?”

他保持着慵懒坐姿,都没有扭头看向卫知韫。

长安便告诉他:“应该不是。卫大小姐似乎充满了愧疚,大概是为着不能及时归还殿下桃花图的缘故。”

沉默一瞬,长安又道:“卫大小姐过来了。”

宁王手指猛地一捏墨玉扳指。

面部线条霍然绷紧。

转眼间,卫知韫已经来到他的跟前,矮身在他身侧,双手托着一只瓷碗。

“可是天气过于炎热,宁王殿下没有胃口?这一碗是方才民妇特意叫下人熬制的卤梅水,里面加了冰块,很是凉爽,请殿下品尝。”

宁王的视线缓缓下移,慢慢定格在卫知韫脸上。

她却低垂着眉眼,没有与他对视。

像极了单纯给他送卤梅水的模样。

“卫大小姐这么忙碌,竟还有空叫下人给本王熬制卤梅水?”宁王笑。

卫知韫乖顺回答:“民妇只是希望,殿下在卫府能够待得舒坦些。”

宁王问:“卫大小姐这般有心?”

这般有心,却不归还桃花图。

卫知韫果然是无心归还!

“殿下小心!”

长安忽然大喊一声,便要朝宁王闪身而来。

方才他被月见叫到一旁,不知要说什么,这会儿和宁王之间有三五步的距离。

而那些原本负责上酒菜的下人们,竟有部分人摇身一变,成了刺客。

齐齐涌上来,要刺杀宁王。

眼见着长剑已经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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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觉得气走了邬先生,而对不起二嫂。也不必因为先生难找,便委曲求全。若是二嫂早知邬先生是这样的人,二嫂也断然不会同意他做你的老师。”

孟楼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他其实不觉得自己推了邬先生有什么错。

他只是害怕惹二嫂伤心生气。

毕竟邬先生是二嫂辛辛苦苦,为他寻来的。

他本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更遑论是读书学习?

“当然是真的。”

卫知韫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叫他坐在自己身边。

“小楼你瞧,孟府如今落魄,父亲与你二哥都去世了,大哥又指望不上,才叫旁人这么羞辱我们。日后你要好好读书,保护自己和姨娘。”

孟楼用力地点头:“我还要保护二嫂。”

卫知韫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二嫂会重新给你找个老师。这次二嫂会睁大眼睛好好找,不叫小楼再受这般委屈,被如此羞辱。”

孟楼用力抹掉了眼泪。

卫知韫把孟楼交给崔姨娘:“崔姨娘,孩子还小,莫要叫他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失去该有的风骨。”

崔姨娘怔了怔,随即便懂了,用力点头。

“二奶奶,我知晓了。”

他们母子走后,卫知韫终于得以回到床上躺着,闭上眼睛,她在脑子里搜寻前世那些读书人。

想来想去,倒是想到一个人。

只是有些难请,不过卫知韫已经下定决心,要带着孟楼亲自去跑一趟。

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最终还是月见喊她起来,“夫人,宫中女医到了。”

卫知韫刚要起来,女医便叫她躺着:“宁王殿下说您的伤口裂开了,最好不要起身。”

卫知韫便躺着,由月见给她宽衣。

女医开始查看她的伤口,说道:“夫人伤口确实有些许裂开,天气炎热,又有些化脓,好在不是很严重。我要把化脓的腐肉刮掉,再给夫人上药,会有些疼,夫人且忍住。”

事实证明,刮掉腐肉并不只是有些疼,而是疼得要命。

卫知韫本就脸色苍白,当下生生忍出一身冷汗。

宁王殿下在帘子外面,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耳朵变得敏锐了许多。

他听得到卫知韫隐忍着嘶嘶吸气的声音。

仿佛那刀子就在他的生肉上剐刮,他的手指慢慢攥成了拳头。

终于结束了。

宁王殿下霍然睁开双眼。

帘子里面。

女医说道:“要每天按时换药。不可操劳,切不可让伤口再度撕裂,否则十分危险。”

卫知韫语气乖顺:“我知道了,多谢女医大人,劳烦您走这一趟。”

“是宁王殿下叫我来的,若你要谢,便多谢宁王殿下好了。”

卫知韫注意到帘子外边有人影,那影子颀长高大,不置可否,是宁王殿下。

“多谢宁王殿下为民妇请来女医医治,民妇感激不尽。”

外间传来宁王殿下满不在意的声音:

“不过是不想你大哥在外视察民情,还要操心你身子而已。本王也算是为民解忧。”

女医开了药方,交给月见之后,便告辞了。

卫知韫道:“民妇的伤口并无大碍,叫宁王殿下忧心了。”

他们之间始终隔着帘子。

“上次大夫便告诉你,要好生休养。你偏不听话,才害得今日要刮掉腐肉。卫大小姐能耐得很啊?”

卫知韫知道他在讽刺自己。

也没有和他生气。

反而叹了口气,“府中事务繁忙,外间铺子又全靠民妇看着,实属无奈。”

宁王殿下冷哼一声,又生气了。

“本王命令你,从今日起,便在府上待着,哪儿也不许去。本王会日日到你府上来看着你,直到你的伤口好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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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下,他又改口:“不,本王也没空日日来看你,但本王会派丫鬟来瞧着。若你不听话,本王便只能叫人把你绑在床上。”

宁王说话不好听,但卫知韫听得出来,他这番行为,完全是为她好。

看来她已经获得宁王殿下的友谊了,不枉她为他挡了一剑。

“至于你那胭脂铺子,本王即刻叫长安带着人去重整,你要采进什么货,只管写下来,本王派人去给你采买回来。”

卫知韫也不想过度损耗自己的身体。

宁王这话,正中她下怀。

但该有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如此劳烦宁王殿下,民妇实在过意不去。”

不料,宁王殿下回答:“本王怎么觉得,你故意挖坑在这里等着呢?”

卫知韫心头颤了一下。

忽然醒悟过来,宁王殿下只是和她不对付,并不是傻。

但是,即便他说对了,也不能承认。

卫知韫道:“那……殿下收回成命?”

帘子外边的宁王窒了下,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已经出口的话若是收回,岂非有损本王声誉?”

卫知韫道:“既如此,那便只能叫宁王殿下吃亏了。”

宁王殿下嘴角上扬。

仿佛又回到了她出嫁之前,两人的斗嘴时光。

他站在帘子外面,竟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回她,却又不舍得就这样离开。

“你的伤口,很疼吗?”

宁王殿下开始没话找话,语气不自觉地透出无限温柔。

落在卫知韫的耳朵里,叫她生生怔住,竟有种被对方捧在心尖的感觉。

是宁王殿下疯了,还是她疯了?

“疼。”

“疼就对了,不然下次你还敢让自己受伤。”

卫知韫沉默了,看来方才是她听错了。

宁王殿下长相出众,连声音都好听,又身份尊贵,但凡他不用那种讽刺的语气和她说话,就会给人一种他很温柔的错觉。

她沉默,两人之间便安静了。

“时间不早了,本王还要进宫探望母妃,你好生歇着。”

“宁王殿下慢走。”

宁王殿下又说:“长安便留在这儿,任由你差遣,直到胭脂铺子重开之日,再叫他回来。”

长安震惊地看着他家殿下,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宁王殿下靠近他,压低声音说道:“本王瞧着你连门都守不好了,竟任由旁人闯入本王的画室。留你跟在卫大小姐身边,便是本王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若是做得好了,便可回来。”

长安自认吃亏,只好拱手应下:“属下一定不负宁王殿下所托。”

宁王殿下的折扇,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便带着人手大步走了。

他这边一走,丹乐郡主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为她打探消息的婢女拂冬说道:

“郡主殿下,女医大人从孟府离开之后不久,宁王殿下便也离开了。看样子宁王殿下留下来,真的只是为了珩二奶奶的伤而已,没有其他目的。毕竟珩二奶奶那伤,是为宁王殿下挡剑而来的。”

丹乐郡主听完之后,舒坦了许多。

拂冬说道:“对了,郡主殿下,邬先生已经在外头了,要求见您。”

“带他进来。”

不一会儿,邬先生被带到丹乐郡主跟前,丹乐郡主叫所有人下去,只留了拂冬在跟前伺候。

“参见郡主殿下。”

丹乐郡主懒洋洋地“嗯”了声:“起来吧,早上你那件事,做的不错。”

邬先生道:“老夫全都是按照郡主殿下的吩咐行事的,那三少爷果然激不得,老夫只说了几句话,他便对老夫动手。”

丹乐郡主嗤笑:“就孟府如今的境地,也配请您去做老师?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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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宁王殿下之间清清白白,你勿要玷污宁王殿下,滚开!”

男人不顾卫知韫呵斥,已经抓住她的衣摆,放在鼻尖轻嗅,一脸陶醉的模样。

不过下一瞬,他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他还未回神,一把长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宁王……”卫知韫弱弱呼唤。

她捂着领口,后背紧紧贴着假山,豆大的泪水滚落下来。

“宁王殿下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男人几乎吓破了胆。

“本王看你胆子大得很。方才是谁说,本王的女人,或许更香,嗯?”

此时宁王殿下的脸,森寒如阎王一般。

似乎只要他轻轻弹指,便可要了对方性命。

“小的错了……这话原也不是小人说的……”

“哦?”宁王挑了下眉梢,眼神更加锋利如刀。

男人顿时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说他名为杨胜,家中贫穷,寻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胡乱谋生。

是卫静宜叫他来的。

“她告诉小人说,珩二奶奶是个寡妇,不知与多少男人不干不净,殿下便是……便是她其中一个男人……

“她叫小人当众调戏珩二奶奶,让所有人都知晓,珩二奶奶的真面目。”

杨胜说完了。

现场却十分安静。

宁王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长剑仍旧架在杨胜的脖子上。

卫知韫注意到,宁王已经气得眼睛都红了,眸中怒火翻涌,额角青筋暴起。

但他竟然没有发作。

许久许久。

她才听宁王问:“你打算如何赎罪?”

“小人愿为殿下做牛做马,只求殿下放小的一条生路。”

宁王嗤道:“给本王做牛做马?你也配?”

杨胜吓得脸色煞白煞白的,浑身抖若筛糠。

宁王声音若雪:“本王这人,最讲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个女人叫你对卫大小姐做什么,你便如数还给那女人便是了。”

微顿。

他继续道:“对了,你对那女人做的事,务必叫所有人都看见。否则,你去死。”

宁王将长剑一收,杨胜顿时惨叫一声,豆大的汗水遍布额头。

卫知韫这才注意到,刚才男人抓住自己衣摆的手指,尽数被削断。

但杨胜不敢疼,而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小人一定做到!多谢殿下放小的一条生路,多谢殿下!”

杨胜一路磕头,一路膝行着后退,直到消失在他们视线里。

“多谢宁王殿下出手相救。”卫知韫抹掉眼泪。

“民妇原本想着回去拿桃花图,归还殿下。不曾想在此处遇到了那登徒子,更没想到,这登徒子竟是民妇的堂妹安排来的。”

宁王别开眼睛不看她:“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卫知韫怔了怔,感觉今天的宁王殿下,很陌生,不似她昔日熟悉的那样,逮到机会定会讽刺为难她!

她抿了抿唇,福下身子:“民妇这就回去,多谢殿下搭救。”

她走了。

宁王依旧看着湖面。

阳光明媚,荷花盛开,景色很美,远处传说笑声,十分热闹。

“殿下可是累了?”贴身护卫长安接下长剑,擦拭过后,送入自己鞘中。

他的身手很快,但是面对卫家大小姐,他家殿下的身手更快。

不过一个登徒子而已,也值得他家殿下亲自拔剑,还亲自惩罚背后欺负卫大小姐的恶人。

短短时间内,他家殿下心思转了千百回,长安觉得,他家殿下该是累了。

宁王收回视线,似呢喃般开口:“做寡妇很苦,不是吗?”

长安听到了,却不敢应声。

是很苦,但卫大小姐为了爱情,还是选择嫁入卫府做寡妇。

为此,她抛弃了富贵荣华。

……

卫知韫绕过假山,离开荷花湖,不多时就遇到了在焦急等候她的月见。

卫知韫泪痕已干,脸上亦没有丝毫惧怕,有的只是“旁人害我我便不会手下留情”的冷冽!

月见立即查看她:“夫人无事吧?”

“没有,宁王来得很及时。”

月见还是后怕,不解地问:“夫人如何料定,宁王殿下会帮您这般惩治二小姐?”

卫知韫想到方才宁王的反应,失神片刻,才道:

“宁王虽然纨绔嚣张,但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我是他好友的妹妹,叫他见我这般被欺负,那男人口中污言秽语又涉及他,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被那登徒子调戏时,她并没有慌神,不过是刻意将话题往宁王身上扯,宁王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啊,怎能容忍那等污言秽语?

从小宁王这人最喜欢报复人的方式,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卫静宜,注定要自食恶果。

还有,她身边的宋云心……

卫知韫眼神沉了沉,道:“月见,你即刻去拦住那登徒子,这样和他说……就说是殿下的意思。”

月见有点害怕,怕那登徒子不听她的话。

卫知韫看出来了,便道:“先前他肯定不会听我们的话,但他刚刚被宁王收拾,如今你过去,代表的是宁王,再不济他也知我们身后有宁王护着,他不敢造次,只会乖乖顺从。”

“好,奴婢这就去。”

月见走后,卫知韫便也转身,往大嫂的院子而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笑闹声。

那是真正的闺中蜜友在谈话时,才会有的发自内心的笑声。

她被感染到了。

忍不住停下脚步,只为多感受一些这种欢快。

她听到大嫂说:“雪致,再过三个月,你便要成亲了。这匹布的颜色鲜艳些,你穿着显喜庆。”

“青彤,你也笑话我。”

“这怎么是笑话呢?我们的宋大小姐恨嫁很久了吧?若不是你那未婚夫要守三年孝期,只怕你们现下连孩子都有了。”

“哎呀,你不知羞!”

即使看不见,卫知韫也能想象得到,里面的两个女子,笑闹成一团的画面。

她摸了摸眼角,竟然有泪。

她曾经以为,与姐妹笑闹不过是人生常态。

后来才知道,笑闹是难得的幸福。

她不会再有了。

只怕宋雪致也不会再有了。

卫知韫抬脚走了进去。

贺青彤正拿着那匹颜色鲜艳的布,往宋雪致身上比划。

“灼灼你看,这颜色是不是很衬雪致?”

宋雪致虽然害羞,却也期待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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