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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嫁渣男他爹后,逆子跪地求饶!

慕妘娍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改嫁渣男他爹后,逆子跪地求饶!》是作者“慕妘娍”独家创作上线的一部现代言情,文里出场的灵魂人物分别为顾景尘孟清姝,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大婚当日,准夫君顾修明与别的姑娘私奔,让孟清姝沦为笑柄,她把心一横,当场换夫君,嫁给顾修明的养父顾景尘。婚后,顾修明嘲讽她:“孟清姝,你要不要脸?没做成我的新娘子,就要做我娘?”孟清姝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控诉道:“夫君,你儿子不孝,冲撞长辈。”顾景尘移步到她身边,将家法递给她,不疾不徐道:“逆子不懂事,我公务繁忙,日后还要劳烦夫人帮忙好生管教。”顾修明傻眼:???【先婚后爱双洁甜宠宅斗虐渣温馨日常向】...

主角:顾景尘孟清姝   更新:2024-01-29 06: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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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景尘孟清姝的现代都市小说《改嫁渣男他爹后,逆子跪地求饶!》,由网络作家“慕妘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改嫁渣男他爹后,逆子跪地求饶!》是作者“慕妘娍”独家创作上线的一部现代言情,文里出场的灵魂人物分别为顾景尘孟清姝,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大婚当日,准夫君顾修明与别的姑娘私奔,让孟清姝沦为笑柄,她把心一横,当场换夫君,嫁给顾修明的养父顾景尘。婚后,顾修明嘲讽她:“孟清姝,你要不要脸?没做成我的新娘子,就要做我娘?”孟清姝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控诉道:“夫君,你儿子不孝,冲撞长辈。”顾景尘移步到她身边,将家法递给她,不疾不徐道:“逆子不懂事,我公务繁忙,日后还要劳烦夫人帮忙好生管教。”顾修明傻眼:???【先婚后爱双洁甜宠宅斗虐渣温馨日常向】...

《改嫁渣男他爹后,逆子跪地求饶!》精彩片段


寿安堂。
玉制的香炉上升起袅袅檀香,在香炉上方形成一圈圈白烟,宛若盘旋半空的白龙,屋内萦绕着檀香的味道,闻之心旷神怡。
顾老夫人靠坐在软榻上,眉心微微蹙起,手里拨动着紫檀木念珠,闭目诵经文。
这时,顾老夫人身边的冯嬷嬷进来,快步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老夫人,侯爷来了。”
顾老夫人闻言,拨动念珠的手顿了顿,缓缓睁眼朝外头看去,便见儿子不疾不徐向她走来。
顾景尘走到顾老夫人跟前,向她拱手行礼:“儿子给母亲请安。”
“曜灵,先坐下说话。”顾老夫人看了眼下首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曜灵,是顾景尘的表字,是已故的老长兴侯给他取的表字,听闻是他刚出生那天,老长兴侯就已给他取好大名以及表字。
他出生在清晨,太阳升起,微风和畅,老长兴侯望着初晨的阳光,听着产房中传来的哭啼声,脑海中登时就浮现出一句诗词: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但是顾家这一辈是景字辈,便取名为景尘,尘也有阳光的意思,曜灵就作为表字。
顾景尘移步到顾老夫人下首的位置坐下,见她无意识地拨动着念珠,显然是心绪不宁,遂问:“今日发生的事,母亲都知道了?”
顾老夫人乜他一眼,无奈道:“府里闹出那么大动静,只要不是个眼盲耳聋的都能知道,到了明日,大概各家都能听到风声了。”
顾景尘脸露愧色:“是儿子的不是,惊扰了母亲的清净。”
“曜灵,你对修明是不是罚得重了些?”顾老夫人即使没有亲临现场,可也听下人说了儿子是如何惩罚孙子的,二十五鞭刑,禁足祠堂一个月,抄祖宗家规百遍,现在人还在祠堂内,这惩罚可不轻。
顾景尘微微摇头:“不重,跟那小丫头的遭遇比起来,他不过是一时受苦,怎么会重呢?”
顾老夫人怔住,转而抬眼看儿子,儿子模样俊美,能力也出众,文韬武略,年纪轻轻就已位列九卿,若不是因为救皇上受了伤,落下了隐疾,如今肯定已经儿女双全了,也就不必从旁支过继修明过来。倘若儿子没有隐疾,阿瑶那丫头嫁给儿子,倒也挺好,但儿子有隐疾,那丫头就要守一辈子活寡,连属于自己的孩子都不可能拥有,的确是委屈了那丫头。
她看着惊才绝艳的儿子,深感痛心,只怨命运的不公,温声说:“曜灵,你不要妄自菲薄,阿瑶那丫头是看中你才华横溢、人品贵重才嫁给你的,你要是觉得我们家亏欠了她,那就好好待她。”
顾景尘颔首应道:“母亲放心,儿子不会亏待了她的。”
顾老夫人听着儿子应得爽快,但心里觉得儿子不懂,提点道:“对一个女子的好,不能单纯只在吃穿用度方面,就算没有你,她又不是吃不起饭,你自己也要对她上点心,她可是要陪伴你一生的枕边人。”
“儿子省得。”顾景尘再次点头。
顾老夫人瞪他一眼,感觉他还是不懂,一天天的就扎在案子里,就想着破案,能懂女人心才怪。罢了,让他自个儿慢慢领悟吧。
须臾,顾老夫人又问:“修明现在如何了?大夫怎么说?”
顾景尘轻描淡写道:“只是痛晕了过去,把伤养好就没事了,母亲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顾老夫人说着,轻叹一声,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失望,“修明那孩子,以前一直都挺乖巧懂事的,我一直觉得他是几个孙辈里面最懂事的,怎么就闹出这种丑事。”
原本她有了想要给儿子过继一个孩子的时候,大房有两个儿子,很是积极,想把其中一个儿子过继给曜灵,老大是个被媳妇牵着鼻子走的人,张氏那样的人打什么算盘,她心门儿清得很,所以就没同意,省得以后不省心。
二房就一个儿子,不可能会过继过来,她就从宗族旁支里面选一个,修明的模样与儿子有两三分相似,在那群孩子中,一眼就被她看中,就选了修明,这样儿子日后也有儿子送终。
谁想到修明这孩子也是个不省心的,关键时刻闹出这种丑事,实在是让她失望,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却选择了最恶劣的,真是鬼迷心窍了。
“他这些年来顺风顺水惯了,没想到养成了这任性妄为的性子,完全没想过自己的做法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后果,只顾着自己高兴。”顾景尘声音淡淡的,隐隐夹杂着一丝失望。
顾老夫人长叹一声,道:“希望经过这次教训,以后他能三思而后行,别再依着自己的性子不计后果,冲动行事,我们做长辈的总不能一直跟在他后面收拾烂摊子。”
顾景尘脸色一顿,微微颔首:“但愿吧。”
顾老夫人看了儿子一眼,想起一件往事,脸上就有了笑意,驱散眉宇间笼罩着的阴霾,眉宇舒展开来。
见状,顾景尘疑问:“母亲笑什么?”
“想起一件往事。”
顾老夫人笑意渐浓,笑道:“你父亲与阿瑶的祖父是至交好友,知道阿瑶祖父放心不下孙女,就同意了结亲,让阿瑶嫁到我们家,日后也不必受她继母安排,要不是因为你年纪比阿瑶大那么多,本该是你跟阿瑶定亲的,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还是你娶了阿瑶,这大概就是宿命吧。”
闻言,顾景尘一脸错愕:“我?”
顾老夫人含笑点了点头,语气间透着几分无奈:“是啊,你父亲当初一时头脑发热就跟阿瑶的祖父说你是他三个儿子里面最有出息的,让她跟你定亲,等她及笄就娶进门。只是阿瑶的祖父嫌弃你年纪大,没同意。你父亲甚是遗憾,这才考虑孙辈,当时几个孙子里面没选出最合适的,就先定下婚事,日后再议。”
顾景尘怔住:“……”
他倒是不曾知晓中间竟还有这样的插曲,依稀记得顾家与孟家的亲事是十年前定下的,那时他十九岁,早已被未婚妻退婚,修明已过继到他名下。
父亲大概是想着他落下隐疾,十年八年都能等得起,所以便是等到那小丫头及笄再娶妻也可以,那小丫头的祖父能同意才怪。
可到了最后,两个不可能的人凑到了一起,他还真的娶了那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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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夫人信佛,相信缘分,越发觉得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想到年近三十的儿子终于娶妻,她都顾不上生孙子的气,感慨道:“还是你跟阿瑶有缘分,二十九岁与十六岁,十三岁的年龄差距都挡不住的缘分。”
顾景尘微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缘分不缘分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跟那小姑娘就是两个受害者。
须臾,他无奈失笑:“这婚事太草率了些,可见定亲太早也不是什么好事,容易发生意外。”
顾老夫人听了,笑容一滞,回道:“你父亲还没选出哪个孙子娶阿瑶,就突发急病去世了。他如此重视这门亲事,修明是世子,府里的孙辈他身份最高,大家也就默认是他娶阿瑶了,就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凡他反对一下,我都会跟孟家说清楚,换一个人娶阿瑶。”
顾景尘温声安抚:“母亲,事情已成定局,没有如果,只能向前看。”
“这是自然,你跟阿瑶可要好好儿的。”顾老夫人说罢,忽然想起一件要事,又问,“对了,我听闻你的人把跟修明一起私奔的姑娘也带了回来?那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缺乏教养,举止轻浮。”顾景尘不假思索,回应了八个字。
此言一出,顾老夫人惊诧不已,难以置信:“这、这样的姑娘,修明到底看上她哪儿了?阿瑶那孩子姿容出众,端庄淑雅又聪明,要鱼目不要珍珠,他是眼瞎了不成?”
这话顾景尘认同,那逆子还真就是眼瞎了,他若有所思,又道:“大概是因那李姑娘对他有救命之恩。”
顾老夫人茫然,在她印象中,孙子可没遇过险,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景尘道:“据我查到的消息,修明有一次在寺庙里被蛇咬了晕倒在地上,那李姑娘恰巧经过,发现了修明,去通知寺庙的僧人来救人,方丈给修明解了蛇毒。”
听罢,顾老夫人蹙眉,费解道:“是有救命之恩,可救命之恩可以用别的方式报答,她是孤女,我们家把她认作义女也行,日后再给她寻一门好亲事,修明何须以身相许?”
顾景尘拧眉,语气间也带了几分薄怒,为养子没担当而恼怒,“因有救命之恩而相识,才有了往来,那李姑娘父母早亡,与祖父相依为命,如今祖父已去世,家里仅剩她一人,孤苦无依,修明心生怜惜,慢慢暗生情愫。”
“真是混账东西!”顾老夫人越听越恼火,念了许久经文才压下去的怒火再次涌了上来,怒骂一声,气得脸色铁青,“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要娶阿瑶的,他若是不愿,就该说清楚再去跟救命恩人鬼混。那李姑娘孤苦无依可怜,大婚之日被他抛弃,成为笑柄的未婚妻就不可怜?”
“母亲息怒。”顾景尘忙站起身,将小茶几上的茶杯端起,又续上热茶,再端给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接过茶杯,喝了两口茶才撂下茶杯,恨铁不成钢:“放着明媒正娶的大家闺秀不要,去跟一个没教养、举止轻浮的姑娘私奔,丢人现眼的孽障!”她说着深吸一口气,又问,“那位李姑娘,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就算她没教养、举止轻浮,可因为修明拎不清,现在她的清白也没了,修明总得为她负责任的。”
顾景尘道:“已将她遣送回家,过后择个吉日,纳为妾。”
闻言,顾老夫人觉得可行,微微点头,再次问:“是你的意思,还是修明的意思?”
顾景尘莞尔笑:“是您儿媳妇的意思,我也觉得如此甚好。”
“是阿瑶的意思?”顾老夫人略显诧异,转而眉宇微微舒展,语气都温和了许多,“真是个大度的孩子,没有加以为难,若是换了别人,估计要找理由阻止李姑娘进门。”
片刻后,顾老夫人又道:“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重新再给修明物色个好姑娘做正妻,且还得是个厉害的,能辖制修明以及那李姑娘的大家闺秀,等正妻进门,再择个日子纳李姑娘进府。”
顾景尘神色一顿,旋即说:“母亲,您不必费心给他物色什么姑娘了。”
顾老夫人乜他一眼:“难不成你要亲自给他物色姑娘?你到底是男人,哪里知道谁家有好姑娘?还是我来给他挑选吧。”
顾景尘回道:“他禁足期满,便择吉日纳李姑娘为妾。”
他话音刚落,顾老夫人的脸色瞬时阴沉下来,板着脸训斥:“儿子不懂事,你这做父亲的难道也不懂事?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会在正妻没进门之前就先纳妾的?这样哪个大家闺秀敢嫁给他?”
顾景尘微微敛目,淡声陈述:“修明说此生非李姑娘不可,除了李姑娘,他不想要任何人,李姑娘虽为妾,但他不会娶妻。”
“只纳妾不娶妻?”
顾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铁青着脸,沉声骂道:“他是侯府世子,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家里没有女主子主事怎么成?人情来往谁给他去处理?难不成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去做?丢人现眼,老祖宗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
“母亲息怒,别气坏了身子。”顾景尘温声安抚,转而不疾不徐道,“他如此专情,就算让他娶个大家闺秀回来,也不会真心待人家,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祸害好人家的姑娘?至于您方才说的,不是还有阿瑶?她是侯爵夫人,她去做再合适不过。”
此言在理,但不能掩盖孙子的荒唐,顾老夫人眉头深锁,横了儿子一眼,责怪道:“修明不懂事就算了,你怎么能任由他胡来?他没有正妻,就没有正经的嫡子,难道让庶子去继承爵位?”
顾景尘默然不语,看着香炉升起的袅袅白烟,看了半晌才漫不经心道:“母亲,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
顾老夫人错愕,眼含深究地看了他半晌,他神色淡然,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也不知是不在意修明以后有没有正经的嫡子袭爵位,还是不在意修明这个儿子。
片刻后,顾老夫人叹息道:“也罢,那就依你的意思,我也不管了,但愿他将来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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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分点,下回我不一定在。”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淡然,语气间带了几分无奈,但似乎并没有生气。
孟清姝微微怔然,旋即笑吟吟地问:“夫君,你是担心我会被你儿子欺负?”
顾景尘目光淡淡地觑她一眼,没有回话。
孟清姝没管他接不接话,笑意不减,语调轻快道:“夫君放心,就他,欺负不了我。”
闻言,顾景尘脸皮子一抽,知道她不可能安分的,没准儿还会乐此不疲,把修明当乐子,无奈道:“夫人,你好端端的招惹他做什么?”
孟清姝可就不赞同这话了,反驳道:“夫君,我哪有招惹他?这不是听闻他高热不退,特意来关心一下?”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顾景尘一个字儿都不信,看小姑娘一脸的温柔和善,俨然关爱儿子的好母亲,他摇头失笑,别有深意道:“夫人还是少点关心他,那逆子不配。”
“我是长辈,跟晚辈计较什么?”
孟清姝不甚在意,毕竟跟顾修明吵架,就顾修明那嘴皮子功夫,赢不了她,她微微仰起头看眼前的男人,笑盈盈道:“况且,他不听话,不是还有夫君帮我教育他?”
顾景尘反问:“这次是我刚好在,若下次我不在呢?”
孟清姝理所当然道:“那我自己教育,儿子不敬长辈,做母亲的理应教育。”
顾景尘拿她没辙,只能随她折腾,看修明今日的态度,不可能知错悔改,就算她不主动出现在修明面前,修明见着她也会挑事,让她别主动出现,也仅仅是降低冲突次数而已。
孟清姝又问:“我们家好大儿有伤在身,昨晚还高热不退,夫君方才都没来得及问病情,可要再回去看看?”
顾景尘淡淡道:“不必了,我看他还有力气骂人,证明问题不大。”
闻言,孟清姝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们家儿子应该是没有大碍的,那我们回去吃午饭吧,我饿了。”她说罢,还不待她回应,就迈起步子离开。
那轻快的步伐,也反映出小姑娘现在心情极佳。
顾景尘见了,无奈扶额,一个真逆子,一个假慈母,日后他们三房可有得热闹了。
-
葳蕤轩。
春柳收到侯爷的示意,不得不先回来,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生怕侯爷事后因她给夫人透露消息的事找她问责,回到葳蕤轩,她也不敢表现出不安。
直到看见两位主子一前一后回来,夫人笑容满面,侯爷跟在夫人身后,似乎对夫人很是纵容的样子,春柳悬着的心才放下。
还是夫人有法子,不一会儿就把侯爷给哄好了,她越发觉得自己努力抱紧夫人的大腿是正确的选择,为了能继续做个体面的大丫鬟,日后要再接再厉才行。
用过午膳,顾景尘就出府办事去了。
春日的午后,阳光并不猛烈,暖融融的,柔和的春风拂面而来。
孟清姝坐在窗边,撑着脑袋,仰着头看窗外晴空万里,好不惬意,头一次感觉到嫁人的好处。
不必时刻提防面慈心狠的继母,更不必每日请安应付祖母的严苛刁难。
而在夫家,除了大婚当天很是糟心,夫君年纪大了点,还带了个逆子,其他的还好,那逆子也欺负不了她,毕竟她辈分高。
凝冬、清秋以及春柳在边上侍候。
孟清姝冷不丁地问:“春柳,你今年多大了?在侯府做事有多久了?”
春柳如实回答:“奴婢今年十六,是与夏竹一起被老夫人买回来的,进侯府已有四年,先前在老夫人跟身边做事,去年被派遣到葳蕤轩。”
孟清姝又问:“那府里的事你应该知道不少吧?详细的同我说一说。”
春柳应声,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府里各位主子的脾性都说一说。
听完春柳的叙述,孟清姝微微蹙眉,顾修明温文儒雅、知礼懂事,深得长辈喜爱?
温文儒雅、知礼懂事哪个跟顾修明沾边?
那分明是没有担当、行为恶劣、做错事还毫无悔过之心,甚至将责任推到受害者身上的逆子。
这样的晚辈,其他人喜爱不喜爱她不知道,反正她这做母亲的是没有半点喜爱。
春柳见她皱眉不语,忐忑地问:“夫人,除此之外,您还想知道什么?”
孟清姝淡淡道:“其他人或许是如你所说的这般,可我儿修明跟你所说的,分明是两个人。”
春柳愣住,想到夫人跟世子的两次见面,都是针锋相对的,的确没有她所说的温文儒雅、知礼懂事。
孟清姝打了个哈欠,有了困意,又道:“我乏了,先歇会儿,你们都各自忙去吧。”
三个丫鬟应声退下。
-
夏竹有些瞧不上春柳媚主的行径,走到春柳身边嘀咕道:“你要不要对夫人如此谄媚?我们是葳蕤轩的大丫鬟,你在侯爷面前都不曾如此谄媚。”
春柳回道:“我们是葳蕤轩的大丫鬟,可葳蕤轩如今是夫人说了算,至于侯爷,他从不让婢女贴身侍候,以前我们好歹能做点别的,夫人嫁进来后,很多事都由她的陪嫁丫鬟做,我们做什么?”
夏竹道:“夫人吩咐做什么便做什么。”
“你可真是榆木脑袋,你不到夫人面前露脸,不讨夫人欢心,哪能得到重用?”
春柳乜她一眼,没想明白她如此不上道,是如何被老夫人选中调到葳蕤轩做大丫鬟的,转而又道:“而且,你没瞧见夫人手上戴的镯子?那是顾家当家主母的象征,大夫人执掌中馈多年,都没能得到那镯子,夫人刚过门,老夫人就给了她,没准儿过阵子就要执掌中馈了。”
夏竹诧异:“应该不可能吧?大夫人掌管中馈管得挺好的。”
“什么不可能?”春柳只觉她是朽木不可雕也,低声道,“如今虽是大夫人管中馈,二夫人从旁协助,可大房和二房都是庶出,侯爷是嫡出,夫人才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即使将来世子娶了世子夫人,那也越不过夫人。”
夏竹一脸恍然。
见她听明白了,春柳又道:“看在姐妹一场,我才提醒你,若是想得到夫人看重,那你可得机灵点。得了夫人喜欢,将来嫁人,夫人没准儿还会添点嫁妆。而且,我们是否能嫁人,也都是夫人一句话的事儿。”
夏竹轻轻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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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侯府的占地面积比永昌伯府大许些,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府中繁荣的景象非已落魄的永昌伯府能比的,如今的永昌伯府只能靠祖宗基业来维持表面上的体面。
孟清姝逛着这座如无意外,就要在此生活一辈子的大宅子,除了大房和二房以及顾老夫人的寿安堂,她都大概的逛了逛,熟悉一下府中环境。
从小桥上下来,孟清姝看到迎面而来的张氏,脚步略微顿了顿,然后朝张氏走过去,温声唤道:“大嫂。”
张氏其实远远的就看到她与两个丫鬟闲逛,特意向她走来的,轻轻颔了颔首,然后问:“时值春季,这院子里的花开的正好,三弟妹也是来赏花的?”
孟清姝回道:“趁着得空,在府中逛逛,熟悉一下环境,路经花园就顺道赏赏花。”
“那我陪三弟妹逛一逛。”
张氏说着看了她一眼,见她欣然应下,便与她一同赏花,走了几步,又状似不经意地问:“听闻修明昨晚高热不退,三弟妹上午还去看望了?”
闻言,孟清姝脸色微顿,瞬时明白张氏要陪自己逛的意图,从善如流地回道:“儿子病了,做母亲的哪能放心的下?就去看看病情如何,所幸并无大碍。”
张氏感慨道:“三弟妹真是菩萨心肠,修明那般对你,你还不计前嫌,着实难得。”
孟清姝勾唇浅笑,柔声说:“大嫂也是做母亲的,应该能理解我的,哪有做母亲的会跟自己儿子计较?”
张氏噎住,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眉眼温柔,嘴噙笑意,没有一丝异样,似乎真的是个不会与孩子计较的慈母。
这心思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沉稳,明明对顾修明心有怨恨,比顾修明还要小一些,却还能佯装出慈母的样子,只是不知她还能装多久,依照顾修明的性子,就算她再能装,这对不伦不类的母子迟早也会斗起来。
这么想着,张氏轻叹,接着道:“话虽如此,只是修明那孩子被宠得任性妄为,又是个性子拧的,认定了的事很难改变,让三弟妹受委屈了。”
认定的事?
难道是那位婉儿姑娘?
孟清姝只当没听懂张氏的挑拨离间,面不改色道:“其实也能理解的,夫君平时公务繁忙,对他疏于管教,过继过来后又没有母亲教育,现在他有母亲了,我会好生教育他的。”
张氏心中冷笑,只觉她虚伪,表面上还是顺着她的话说:“有三弟妹耐心教育,修明日后定会越来越好的。对了,三弟刚成亲,也是有婚假的,怎么没陪你熟悉一下府中环境?”
“夫君还有事要忙,用过午饭就出府了。”孟清姝也没有隐瞒,如实相告,毕竟张氏掌管中馈,就连自己上午去了祠堂的事都知道,顾景尘出府的事,问一下门房就能知晓。
张氏听了,微微皱眉,为孟清姝鸣不平:“三弟也真是的,他那样……”她欲言又止,看着孟清姝那张貌若天仙的脸,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转而道,“这桩婚事本来就委屈了三弟妹,却还是一心扑在公务上,都不知道多陪陪三弟妹以作补偿。”
孟清姝善解人意道:“夫君身为朝中重臣,公务繁忙,哪能时常陪着我一个小女子呆在后宅?”
此言一出,张氏就想到自家不中用的夫君,靠着家族庇荫才挂了个闲职,混了那么多年也没混出名堂来,三弟深得圣心,却也不为兄长谋个好前程,以至于夫君多年来只得一个没有实权的低阶闲职。
这些年来都清闲的很,每日也只是去官署点个卯,其余时间不是去所谓的应酬,就是在家里,早些年还会陪她,如今她人老珠黄,都是在那些狐媚子妾室房中消遣时光,幸好她一直看得紧,从未弄出什么庶子庶女出来膈应人。
片刻,张氏挤出一丝笑容:“三弟妹真是善解人意,三弟娶了你这样的媳妇,真是有福了。”
孟清姝含笑回应:“大哥能娶到大嫂这样贤惠的媳妇也是福气,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大嫂持家有道?”
张氏闻言,心中警铃大作,不由自主的转眼看她,见她浅笑嫣然,春风拂过,鬓角的一缕发丝落下,她伸手将那缕发丝别再耳后,抬手时袖子倒垂,露出莹白细腻的手腕,手腕处那一汪碧绿缠绕,那盈盈绿意衬得纤纤玉手越发白皙。
见状,张氏心里的危机感更盛,那只镯子价值连城,顾家代代相传的,是当家主母的象征,孟清姝这番话,以及这别有深意的动作,是不是在意有所指地提醒她要交出中馈之权?
那不行,老二好歹是五品礼部郎中,老二媳妇就算没有协助她掌管中馈,也没多大损失,可她夫君不行,三兄弟里最没本事的,大房若是没了管家权,在府中说话做事哪还有底气?
在这片刻间,张氏心思急转,最后决定以退为进:“说起掌家,先前是因为三弟没有娶妻,这中馈才落到我手里,我代为管着,如今三弟已成亲,中馈也理应交到三弟妹手中。”
孟清姝微愣,常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却让人品出这个意思。
她方才那句话其实也只是字面意思而已,没想到张氏会多想,遂笑道:“我年纪尚小,怕是应付不来,大嫂掌家经验丰富,理应由大嫂继续掌管中馈。”
张氏瞧她笑容明媚透着真诚,不露一丝异样,暗道她真沉得住气,心里明明很想要,嘴上却在假意推辞,为的不就是让自己出言劝一劝,然后再心安理得地将中馈之权揽过去?
但自己不会惯着她,也不跟她客气,勉为其难道:“既然如此,那我继续替三弟妹先管着,等三弟妹年长些再交还给三弟妹。”
孟清姝颔首道:“那就继续辛苦大嫂了。”
见孟清姝此刻还笑意不减,张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孟清姝比她想象中还要难对付,像只狡猾的狐狸,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错处。
她温声回应:“应该的,跟大嫂客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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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众人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手,这周老爷子心思到底有多缜密,才能在提前预判后往后的每一步,并将解决的法子都提前准备好?
孙氏与孟冬远夫妻俩原本缓缓松了一口气,想着可以说不曾见过那张单子,不承认那张单子的真实性来搪塞过去,现在留了这一手,那就是铁证如山。
夫妻俩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特别是孙氏,她心里扑通扑通直跳,难道她经营多年的贤名就要毁于一旦了么?虽然丈夫和婆母都知道内情,但丈夫和婆母估计会将自己摘干净,把责任推给她。
孟瑾玉与孟承兴姐弟也替自家母亲捏了一把汗,不知道怎么的,他们感觉孟清姝说的都是真的,母亲真的昧下周氏留下来的嫁妆。
就在夫妻俩心思急转,想要化险为夷的时候,孟清姝又继续说:“父亲不说话,是不相信祖父和您的亲家?”
孟冬远回过神来,微微摇头,声音尚算镇定:“为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惊讶,竟还有这种事,只是空口无凭,你说有确凿证据证明,但为父也不曾见过这证据,岂能因你这么一说,就质疑你母亲的品行?她这些年是如何对你的,为父都看在眼里,她如此疼爱你,又怎会做这种事?”
他说着就露出慈爱的笑容,温声说:“这样吧,你若是有证据,不妨先拿出来给为父看看,若真的证据确凿,核实过真的确有其事,我就让你母亲给你道歉,你觉得如何?”
这话于孙氏而言,无疑就是一颗定心丸,她看了眼孟清姝,孟清姝只有身后那两个手无寸铁的丫鬟,紧张的情绪瞬间就平复下来。
只要那份单子的真迹以及公爹的亲笔信交出来,他们大可销毁证据,来个死无对证,阿玉和承兴都是她嫡亲的孩子,肯定是向着自己的母亲,不会向着同父异母的长姐。
至于承章,那是庶子,被她拿捏得死死的,肯定不敢乱说话,届时任凭孟清姝如何说,只要没证据,他们大可将责任推给孟清姝。其他下人,谅他们也不敢嚼舌根子,寻个理由打发得远远的就好。
然而,他们夫妻能想到的事,孟清姝也提前预判了,相处十多年,她又如何不知这对夫妻的脾性?
一个道貌岸然,一个面慈心狠,都是虚伪至极的人,心思也狡诈得很,若真的确有其事,就让孙氏给她道歉?仅仅是道歉?难道东西就不归还了?
孟清姝眉头一蹙,放下手中的茶杯,迎上孟冬远的目光,笑道:“父亲,那么重要的证据恕我不能交到您手里,你们若是沆瀣一气,毁了证据,那我岂不是真的成了空口无凭?您何不先问问我的好继母,问问她可曾做过此事?”
“你这孩子,混说什么?为父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孟冬远气结,很快他又很配合地看向孙氏,板着脸质问道,“夫人,如今你们各执一词,为夫也不知你们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为夫且问你,阿瑶说的可都是真的?”
孙氏与他夫妻多年,自然能默契配合,从善如流地配合着他演戏,直接喊冤叫屈:“夫君,我冤枉啊,阿瑶是我带大的孩子,我岂会做这种事?阿瑶定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连确凿的证据都交不出来,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孟清姝见夫妻俩搁那儿演戏,想用激将法让她当场交出证据,也没了耐心,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夫妻不必在我面前一唱一和的演戏,我也没功夫看你们演戏。”
她目光在夫妻俩身上来回游弋,最后锁定在孙氏身上,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接着道:“今儿我就把话撂下,父亲可以不信我的话,但三日之内我收不到我母亲留下的嫁妆,我们就对簿公堂吧,我这边证据确凿,一告一个准儿,不信的话,你们大可试试。”
见她非但没有上当,且还想报官,跟他们对簿公堂,夫妻俩瞬间心慌不已。
孟冬远脸色阴沉下来,当即就训斥一声:“胡闹!”
他说着,不悦的瞪了长女一眼,恼羞成怒:“这是家事,家事何须闹到公堂之上?你是晚辈,晚辈状告长辈,实乃不孝,你这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永昌伯府的晚辈不孝?”
孟清姝嗤笑道:“长辈不慈,何以孝顺?”
孟冬远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斥道:“这都没影儿的事,你要大闹公堂,如今并非长辈不慈,而是你偏听偏信冤枉长辈。退一步说,就算你母亲真的做下这种事,可她到底是抚育你长大的母亲,你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大闹公堂,成何体统?”
面对父亲的滔天怒火,孟清姝倒是淡定,淡声说:“既然父亲觉得这是小事,就应该让她归还我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除一家人对簿公堂。”
孟冬远道:“你这逆女钻钱眼儿里了不成?半句不离嫁妆,我们把你养那么大,这养育之恩难道还比不上一副嫁妆?莫说她没有做过,就算她真的做了,那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孟清姝嘲弄一笑,“迫不得已就可以把属于别人的东西私自占为己有?”
孟冬远心思转了转,而后长叹一声,跟她打起亲情牌:“阿瑶,我们家早已不复当年,你两个弟弟过几年要娶妻,你妹妹过两年也要出阁,聘礼和嫁妆都是一笔大开销,你母亲真的动了歪心思也是情有可原的。你嫁入长兴侯府,有的是荣华富贵,何须跟你母亲计较一副嫁妆有没有还给你?”
他越说越觉得理所当然,直接一锤定音:“阿瑶,你作为长姐,如今嫁入高门,扶持弟弟妹妹也是应该,那点嫁妆就当是你接济弟弟妹妹的,等他们将来飞黄腾达了,不会忘记你今日的恩情。若真有其事,为父就让你母亲给你赔个不是,此事就此揭过,若你冤枉了你母亲,你也得同她赔礼道歉。”
孟清姝听着这话,心里就犯恶心,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拍了拍手掌,为父亲打算盘的本事鼓掌,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笑问:“自古以来,女子的嫁妆乃个人私有财产,就算是丈夫也不能动,最后竟然由丈夫和续弦妻子做主,越过女子的亲生女儿不给,直接给丈夫与续弦妻子的孩子作为聘礼、嫁妆,这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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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事无论闹到哪里,都是孟冬远与孙氏无理,且厚颜无耻。
哪有私自挪用亡妻的嫁妆,去补贴自己跟续弦所生的孩子,而不给亡妻亲生女儿的道理?
孟冬远被长女讽刺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然而,作为要面子的长辈,又如何会在晚辈面前承认自己有错,承认自己无耻?
他梗着脖子,理不直气也壮:“为父是长辈,是你的父亲,还做不了你的主?行了,此事就这么办,若真有此事,你母亲就给你道歉,你的弟弟妹妹日后成亲有了体面也会感激你,你也别再得理不饶人。”
“父亲无理还要争三分,我得理为何要饶人?”孟清姝神色冷然,并未退让半分,“父亲莫不是忘了?我朝有律例明文规定,女子去世后,嫁妆由亲生子女继承,若无子女,应返还女子娘家后人,夫家人无权支配。”
孟冬远脸色僵住,无从反驳,我朝的确有这条律例。
孟清姝觑了他一眼,接着说:“我母亲有我这个嫡亲的女儿,自然由我来继承,属于我的财产,还轮不到父亲想给谁便给谁,而孙氏作为继室,更加无权压下我母亲的嫁妆。”说罢,她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地看向孙氏,那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孙氏面色苍白,心里忿恨交织。
孟冬远头疼不已,但为了家族的颜面,此事必须压下,他深吸一口气,以孝压人:“阿瑶,若你母亲真做了这种事,你当真要将事情闹大不成?你还在襁褓中时,她就悉心照顾你,你忍心让她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他说着略微顿了顿,迅速整理思绪,又接着道:“再者,既然嫁妆有误,你大婚前为何不说?如今才说,分明是为难你母亲,你都嫁过去了,难道还要事后再给你抬嫁妆?这成何体统?这份嫁妆就算是留下来,也是传给你弟弟妹妹,又不是给旁人。”
孟清姝直接给气笑了:“我大婚当天才拿到嫁妆单子,在婚前这张单子也从未给我瞧过,总不能让我出嫁当天核对过单子再出门吧?我若真的出嫁当天清点嫁妆再出门,岂不是闹笑话?”
“……”
孟冬远哑口无言,他倒是没想到还有这茬。
孟清姝言辞犀利,笑着质问:“方才我听父亲的意思,是趁着孙氏私吞我母亲的嫁妆在前,为了面子不归还,然后名正言顺侵占我母亲的嫁妆?天下男子皆以用妻子嫁妆为耻,与子女争夺亡妻嫁妆,那是无耻行径,难道父亲想做那无耻之徒?”
还真是她的好父亲!
既要把私吞她母亲嫁妆的罪名推给孙氏,将自己摘干净,又要帮孙氏以‘迫不得已’的理由减轻罪名,到头来把错归咎于她,是她得理不饶人,是她不该讨回嫁妆让娘家人丢脸?
孟冬远听了这话,仿佛被人踩了尾巴,登时面红耳赤,辩解道:“你混说什么?为父岂是这等无耻之人?只是不想你们母女非要闹到那般地步。”
孟清姝回道:“既然父亲不是那种人,还请归还我母亲的嫁妆,我外祖父既然已经为我准备好充分的证据证明,那定然是不希望我母亲的嫁妆落入旁人手里的。”
见她抬出周老爷子,孟冬远也拿她没辙,只好递了个眼神给妻子,无奈道:“夫人,阿瑶一口咬定你没有把嫁妆加进她的嫁妆单子,为夫再问你一遍,是否真的确有其事?”
孙氏见丈夫没法子,纵然心里屈辱万分,却还是在几个孩子面前,向继女低了头,因为就算丈夫和婆母是知情人,可也没证据指明他们也参与,现在所有证据指向她,她只能认下。
她看向孟清姝时,一副悔不当初的神情,歉然道:“阿瑶,是母亲不好,你别怪你父亲,他并不知情,要怪就怪母亲方才不敢承认错误,母亲当初只是想着你既然嫁入长兴侯府,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话说到一半,孙氏就红了眼眶,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着声音继续道:“而我们孟家早些年被你那不争气的二叔败了那么多家财,这些年也没有复起,将来你的弟弟妹妹成亲都没有像样的聘礼和嫁妆,这才动了歪心思。”
孟冬远听了,故作一脸震惊:“夫人,你、你还真的做下此事?”
孟瑾玉与孟承兴见母亲承认了,心里震惊的同时也有些慌乱,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们孟家真要被人笑话死了,特别是他们姐弟,他们可是母亲嫡亲的子女,估计也要被人笑话有其母必有其女/子。
“夫君,我们家这情况,眼看几个孩子过几年又要成婚了,我也是没办法才如此。”孙氏说话间,已泪水涟涟,“阿瑶,你放心,我和你父亲会在别的方面补偿你的,你就原谅母亲这回吧,也为了你三个弟弟妹妹。”
孟清姝看着他们演戏演了那么久,听着这意思,是没打算归还的意思,她彻底没了耐性,不容置疑道:“跟我扯那么多有的没的,你们只字不提归还嫁妆,那就是想侵占我母亲的嫁妆,不想还了?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我们三天后公堂上见,相信公堂之上会还我一个公道。”
她说罢,便站起身来,迈起脚步准备离开。
闻言,孟冬远登时就急了,说话间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逆女,你给我站住!”
孟清姝侧头看他:“父亲还有事?”
孟冬远气得脸红脖子粗,质问道:“你当真要跟自家长辈对簿公堂?”
“父亲此言差矣?”孟清姝勾了勾唇角,好笑道,“是你们不想归还,我只是用正当手段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怎么又成了我的不是了?”
孟冬远咬牙道:“那是你母亲!现在再抬嫁妆回去,别人如何看我们永昌伯府?你妹妹到了说亲的年纪,若是你母亲遭人取笑,阿玉还如何说亲?”
孟清姝淡声纠正道:“我母亲姓周,不姓孙。”她说着顿了顿,转眼看孙氏,“作为母亲却立身不正,显然是没为儿女考虑,那我又何须替她的儿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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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尘尤为贴心道:“看来夫人还没休息好,用过早膳再睡会儿吧。”
孟清姝听了,总感觉对方在笑话自己,她心里有点愤愤不平。
这男人昨晚看了她之后,自己睡得倒是挺香,而她不过是摸了他一把被抓了个现行,然后心虚得辗转难入眠。
她呛声道:“夫君,昨晚好看么?”
顾景尘脸色僵了下,不答反问:“夫人觉得手感如何?”
孟清姝咬着牙:“甚好。”
顾景尘莞尔笑道:“夫人也甚是好看。”
他昨晚是被误会了,可这小姑娘摸了他的脸却是真的。
原本他是想睡的,但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那怜悯的眼神,宛若看小可怜,直把他看得头皮发麻,他能睡着才怪。
只是,他没想到小姑娘会忽然间伸手摸他的脸,被他发现还理直气壮地说了句:“你看了我,我摸了你,扯平了。”
孟清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没有回话,到他对面坐下。
顾景尘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他就算解释也成了狡辩,这小姑娘指不定已经把他当登徒子,在心里骂了他一宿。
丫鬟们见主子们气氛似乎不对劲,更加小心侍候。
用过早膳,顾景尘就离开葳蕤轩,也不知去哪了,不过这不是孟清姝该关心的问题,琢磨着这个时间不早了,去给婆母请安应该也不算晚,就准备去寿安堂。
春巧听到她与凝冬及清秋说到寿安堂,忙上前几步,恭声问:“夫人,您这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孟清姝点头“嗯”了声,看向她:“你有事要禀报?”
春巧提醒说:“老夫人喜好清净,平日里都呆在佛堂,不喜欢被晚辈打搅,大夫人和二夫人,以及其他主子都是初一和十五去给老夫人请安的。”
孟清姝抿唇笑了笑:“我是新媳妇,哪能跟大嫂和二嫂一般?”
闻音知雅意。
春巧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新媳妇进门肯定要被婆母立规矩,有些婆母不给新媳妇立两三年规矩都不满意,但他们家老夫人不一样,便道:“夫人,老夫人从不给新媳妇立规矩,听闻当初大夫人和二夫人刚嫁过来时,也没有被立规矩,您是老夫人嫡亲的儿媳妇,老夫人更加不会给您立规矩。”
孟清姝微微颔首,对春柳的话不疑有他,谅春柳也不敢欺骗她,而且敬茶那天,婆母也很和善,更加印证了春柳所言的真实性。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可真大,都是老太太,她那祖母就是个会折腾晚辈的,别看她继母孙氏在府里掌管中馈、呼风唤雨,但到了祖母跟前还是得夹起尾巴做人,该讨好时就得讨好。
昨晚她没休息好,现在不必去请安,正好可以睡个回笼觉。
-
半个时辰后,孟清姝醒来,趁着时间尚早,还有半个多时辰才到晌午,正准备在府里逛一逛,熟悉一下环境。
这时,春柳殷勤地上前禀报:“夫人,侯爷刚从书房回来,又去了祠堂。”
祠堂?
孟清姝微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她那便宜好大儿顾修明如今被禁足在祠堂,昨日还被打了个半死,顾景尘去祠堂,肯定是看儿子。
春柳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瞧不出她是否高兴,又道:“奴婢打听到,是世子爷昨夜高热不退,侯爷这才去看的。”
“高热?”孟清姝愕然,转而问,“那我儿现在如何?退热了没有?”
春柳轻轻摇头:“这个奴婢不清楚。”
孟清姝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改变了主意,暂且不想逛了,看向春柳,笑眯眯道:“春柳,你随我去一趟祠堂,看看世子现在如何了。”
闻言,春柳脸色僵住,迟疑道:“夫、夫人,我们现在就去祠堂?”那侯爷岂不是看到她,就知道是她告的密?夫人这不是在坑她么?
孟清姝颔首,双眉颦蹙,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俨然担心儿子的慈母,忧心忡忡道:“孩子病了,我这做母亲的不去看看,哪能放心的下?”说着,她轻叹一声,“春柳啊,你现在还没做母亲,等你做母亲就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了。”
春柳被这话噎住:“……”
她腹诽道:夫人,您确定您不是在嫌世子爷病得不够重,特意赶去祠堂气世子爷?
不过,一个懂得讨主子欢心的好丫鬟,自然是主子喜欢听什么,她就说什么,哪会管主子心里真正在想什么?
春柳附和道:“夫人说的是,有夫人这样的好母亲,世子爷可真有福气。”
孟清姝点头表示赞同,她可不就是好母亲?儿子病了,她马上前去看望,恨不得把儿子气得七窍生烟的好母亲。
是的,没错,她就是缺德,睚眦必报,喜欢对敌人落井下石头,喜欢看敌人的惨状,去看人家笑话,找人家不痛快,还要虚伪地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以前因不够缺德,老是有人用道德绑架她,现在够缺德,她活得轻松多了,对某些人,压根不需要道德。
她继续装模作样,颇为惆怅道:“昨日那孩子挨了打,没准儿如今还在心里怨恨着我呢。”
春柳安抚道:“夫人,世子爷年纪尚小,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夫人的一片苦心,夫人教育他,那是为他好。”
凝冬:“……”
清秋:“……”
还年纪尚小?世子比夫人还大两个月呢!
她们忽然发现这春柳还真是个妙人儿,明知道夫人没安好心,却还能把夫人夸出花来,这拍马屁的技术,她们自愧不如。
见装得差不多了,孟清姝轻叹:“但愿吧,事不宜迟,我们先走吧。”她说罢,看了眼清秋与凝冬,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屋子。
凝冬欲要跟上,却被清秋拉住衣袖,示意她别跟,方才夫人给她们递了个眼神,就是让她们不必跟的意思,只带春柳,或许也是在考验春柳。
春柳见她们俩杵着不动,只好自己硬着头皮跟上,忍不住抬手轻轻掌了下自己的嘴,心里骂道:瞧你这张嘴,一点儿都不机灵,尽给自己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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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姝到了祠堂后方的小屋,这小屋是专门给禁足于祠堂思过的不肖子孙准备的。
被派遣来照顾顾修明的小厮看到她,有些懵,明明通知的是侯爷,怎么来的是夫人?
但如今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总归是夫妻俩有一个到场了,他连忙上前几步,恭敬行礼:“小的见过夫人。”
孟清姝微微颔首,又问:“我儿现在如何了?”
小厮恭敬回答:“回夫人,世子爷已经醒过来了。”
孟清姝轻轻“嗯”了声,然后步履轻快朝屋里走去,春柳也硬着头皮跟上。
刚进屋,一股难闻的药味就扑鼻而来,想来是治疗伤口的药。
孟清姝不适地皱了皱鼻子,继续往里面走,但没有看到她那便宜夫君的身影,只看到她的便宜儿子趴在床上,她有些茫然,转头看春柳,意在询问。
春柳也懵了,她明明收到消息说侯爷来看世子爷的,磕磕巴巴道:“夫、夫人,奴婢也不知道。”
床上的人听到声音,抬起头循声望去,当看到来人时,顾修明先是失落,紧接着怒意上涨,刚要起身,后背是伤口被扯动,疼得他龇牙咧嘴,见孟清姝笑了,他忍着痛冷哼一声:“孟清姝,你这是来看我笑话的?”
孟清姝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苍白憔悴,一脸病态,就连说话的音量都不大,看来伤得挺严重的,不过不会有性命之虞,遂笑道:“儿啊,你这是哪儿的话?听闻你昨晚高热不退,我这做母亲的不来看看,哪能放心?”
她脸上明晃晃的笑容让顾修明觉得无比刺眼,感觉恶毒继母的形象在她身上得到很好的体现,嘲讽道:“你这毒妇是来看我是否还活着吧?我没死,活得好好的,你是不是很失望?”
“怎么会失望?哪个做母亲的会希望儿子英年早逝?”孟清姝说罢,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笑吟吟地看着顾修明,看到他趴在那儿,即使生气也不敢动弹,生怕扯到伤口的样子,只觉通体舒畅,有种出了口恶气的舒爽感。
顾修明咬着后牙槽,恨声道:“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会如此,还不是拜你所赐?”
孟清姝也不恼,轻轻挑着眉梢,拖着嗓音慢悠悠道:“儿啊,我能成为你母亲,也是拜你所赐啊。”
顾修明气结,看着那张明媚动人的笑脸,他心里暗恨,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逃婚,他就该将这毒妇娶了,让着毒妇为婉儿铺路,再寻个错处将这毒妇休弃,然后娶婉儿为妻。
因为一时冲动行事,他失策了,现在这毒妇做了他名义上的母亲,以后出门他都要遭人耻笑,孟清姝就是他十六年人生中唯一的耻辱史。
孟清姝气死人不偿命地问:“儿啊,你没母亲,我也没儿子,我们互相成就,这倒也挺好,你觉得呢?”
顾修明气得面容扭曲,愤恨地瞪着孟清姝,怒声骂道:“谁是你儿子?一个破落户,为了攀高枝儿,嫁给未婚夫的父亲,你要不要脸?我要是你,就该找个清净地儿,一条白绫了解余生,省得留在世上丢人现眼!”
“放肆!”
还不待孟清姝反击,门口的方向就传来一声怒斥,她侧头看去,顾景尘那张盛怒的脸映入眼帘,她微微怔然,很快反应过来,春柳的消息无误,是她来早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修明瞳孔骤然一缩,抬头望去,便看见父亲脸色难看,大步流星走进来,他脸色煞白,磕磕巴巴地唤一声:“父、父亲。”
顾景尘蹙着眉头,面色阴沉,目光凌厉地看向趴在床上的逆子,心中怒意翻涌,沉声问:“她嫁给前未婚夫的父亲丢人现眼,那为父娶了儿子的前未婚妻是不是也丢人现眼?”
顾修明忙不迭地摇头:“父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顾景尘再次质问:“她一个受害者应该了解余生,那你这个大婚当天就与人私奔的罪魁祸首就应该活着了?”
见顾修明哑口无言,他接着训斥道:“但凡你有点担当,事情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作为侯府世子,你连最基本的担当都没有,事到如今还不知反省,将错误推到别人身上,且不敬长辈,屡教不改,这样的你,如何能担当大任?”
顾修明心头一颤,抬眼对上那凌厉的目光,很快又畏惧地低下头,颤声道:“父亲,儿子知错。”
顾景尘微微敛目,缓缓道:“修明,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言罢,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小姑娘,颇为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夫人,我们走吧,让他在这儿好生反省。”
话音落下,顾景尘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孟清姝见状,忙站起身来跟着离开。
“父亲!”
顾修明连忙唤了顾景尘一声,见顾景尘并没有回头,甚至连步伐都不曾停顿,他心中慌乱不已,不顾后背上的伤,挣扎着就要起来,没曾想一个激动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强烈的痛意让他眼前一黑,直接晕厥过去。
那厢,孟清姝离开祠堂后,悄悄看了眼男人的脸色,见他脸色已恢复如初,估摸不准他此刻是什么心情,暂时也不敢造次。
顾景尘停下脚步,瞥了眼春柳,示意她离开。
春柳对上他的眼神,心慌不已,怕被问责,现在能离开,也不敢多逗留,朝他福了福身便快步离开。
顾景尘见小妻子螓首低垂,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看不见脸上什么神情,像个被欺负的小可怜,他启唇问:“委屈了?”
“啊?”
孟清姝抬起头来,就对上那双沉静的眼眸,眼眸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关切,她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嘴角漾起笑意:“那倒没有,哪有做母亲的会跟儿子计较的?”
见状,顾景尘便知小妻子是真的没受到委屈,心里指不定还在为修明的不如意而幸灾乐祸。
他无奈扶额,儿子不省心,妻子亦然,区别在于一个行为恶劣,一个会闹腾,本来公务繁忙,带一个孩子都顾不过来,现在却要带两个。
像今日这种情形,顾景尘不想再看见,他淡声道:“安分点,下回我不一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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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儿听后,心中一颤,她止住眼泪,飞快抬头怯生生地偷瞄一眼顾景尘,男人身形颀秀、容颜清隽、气质清贵,看起来才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她心下诧异,没想到顾侯爷竟然长得那么年轻。
孟清姝脸上端着温柔的笑,颔首应道:“夫君放心,我以后定会好生教育修明,对修明视若己出的。”
顾修明看她,有种恶毒继母的既视感,表面上温柔,实际上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报复自己,她定是因自己逃婚,不能与自己成婚,就死皮赖脸嫁给父亲,这样她既能用长辈的身份拿捏自己,又能做风光无限的长兴侯夫人,而向来英明的父亲关键时刻犯了糊涂。
他气恼地质问:“父亲,她是儿子的未婚妻,您怎么能娶她?”
顾景尘眉宇一蹙,凌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沉声反问:“你大婚当天弃她不顾,与其他姑娘私奔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她是你的未婚妻?”
顾修明噎住,他理亏在先,对上父亲凌厉的目光,心虚地低下头,讷讷道:“那也不该是您娶她,二哥和四弟都没成婚,就算我不在,也应该是他们。”
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话,孟清姝忍不住轻笑出声,含嘲带讽道:“他不该娶我,难道你就该逃婚?若不是你逃婚,他哪里需要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凭什么认为你逃婚,顾二公子和顾四公子就要做冤大头,他们之间就要有一个人为你的过错承担责任?若非顾景尘是你父亲,他都懒得给你收拾这种烂摊子。”
她说着,瞥一眼顾修明,见对方哑口无言,又补充道:“对了,有件事你搞错了,兴师问罪是我和你父亲这两个受害者该做的事,而你该做的是向我们二老赔罪,请求我们的原谅。”
二老?
顾景尘看了眼身边的小妻子,见那张稚气尚未完全褪去的小脸绷紧,心道:还是个孩子呢,就跟他并称二老了。
他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嘴上却附和道:“你母亲说得对,修明,我以为你读圣贤书,应当懂得尊敬长辈的,她是我的妻子,你的母亲,你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我。在顾家,违反家规,不敬长辈的晚辈,家法伺候。”
顾修明神色一慌:“父亲!”
顾景尘不留情面,一锤定音,不容置喙道:“除了不敬长辈,你还做出私奔这样荒唐的事,背信弃义,弃家族颜面不顾,影响重大,数罪并罚,二十鞭刑,禁足祠堂内,面对列祖列宗的灵位思过一个月,抄祖宗家规百遍。”
闻言,顾修明脸色煞白,他堂堂世子爷,被罚鞭刑二十也就罢了,还禁足于祠堂思过一个月并抄家规,那他颜面何在?府上的下人都会笑话他,更别说外人了。
他连忙认错求饶:“父亲,儿子知错了,求父亲开恩!”
顾景尘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并没有动摇,沉声道:“修明,你是侯府世子,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理应做好表率,可你却明知故犯,念你初次犯错,已是网开一面,若有下次,可就不像今天这般从轻处罚了。”
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顾修明垂下眼帘,眼底掠过一丝恨意,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心里怨愤道:这还叫从轻处罚?他到底不是亲生的,所以对他不会手软,他若是亲生的,哪会如此?顾家的鞭刑二十,那可是要半条命的,身体孱弱的还能因此送命。
李婉儿见心上人脸色惨白,她也慌得浑身发颤,连侯府世子都是这种待遇,她又会好得了哪里去?修明哥哥都自身难保了,哪还能护得住她?
孟清姝瞥了眼这对坐在地上,仍旧依偎在一起的男女,转眼看身边的男人,她问:“夫君,这位婉儿姑娘怎么办?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若她父母知道她做出这种事,怕是要气得不轻,私奔虽然是你情我愿的事,可也得妥善处理好。”
前一刻,李婉儿还在为自己将面临的下场而担忧,这会儿孟清姝忽然就提起她,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泪眼婆娑地看着夫妻俩,目光里带着畏惧。
顾景尘打量着李婉儿,眉宇微蹙,能让他这不肖子不顾家族颜面私奔的姑娘,模样倒是挺标致,容貌虽不是绝美,但也清丽婉约。
此刻,这姑娘正泪眼朦胧,像没了骨头似的依偎在他那不肖子身上,说得好听点就是柔弱不能自理,说得难听点就是上不得台面,坐没坐相、举止轻浮。
这样的姑娘,哪里比得上他身边这小姑娘?压根就不是一个层次的,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捡了鱼目,丢了珍珠。
他收回目光,启唇道:“我派出去的人已查明,她是城东一个李姓秀才家的姑娘,父母双亡,与祖父相依为命,如今祖父已病逝,仅剩她孤身一人,夫人觉得该如何处置?”
孟清姝听后了然,难怪敢不顾名声扫地,也要跟别人的准夫君私奔,原来是无父无母没有亲人,孑然一身所以什么都不怕,赌赢了就是荣华富贵,赌输了就当运气不好,但顾修明总归不会弃她不顾,就算当外室也会锦衣玉食养着她。
见李婉儿目露畏惧之色,满脸哀求想要求自己饶了她,孟清姝倒也没为难她,公事公办,淡淡道:“既然修明喜欢,那就等修明娶了正妻,再挑个吉日,将婉儿姑娘纳进府吧。”
娶妻纳妾,意思很明显,是让李婉儿做妾。
李婉儿愣住,没有受到什么鞭刑之类的惩罚,她万分庆幸,但这个结果也不是她想要的,做世子爷的妾,和做世子爷的夫人,有着天壤之别。
做世子夫人,上头有孟清姝这样的婆母压着,已经很惨了,做妾不仅有孟清姝这个长辈压着,日后还会有世子夫人这个正妻压着,没有哪个正室夫人会喜欢夫君的妾室,到时候婆媳联手对付她,她只有被欺负的份。
除了李婉儿,顾修明也不满意这个结果,双目染上怒色,恶狠狠地瞪着孟清姝,恨声道:“孟清姝,你这毒妇公报私仇却还假惺惺的,我与婉儿两情相悦,若非你横在我们中间,她会是世子夫人,怎能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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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顾景尘怒斥一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没想到平日里知礼懂事又孝顺的养子,竟有如此恶劣的一面,自己还没死呢,就敢对长辈口出恶言,若自己死了,这小姑娘还不知被如何对待。
他气得不轻,声音里透着怒意:“她若是毒妇,这举止轻浮的婉儿姑娘就不可能进顾家的门,你再如何喜欢,也只能养在外面做偷偷摸摸的外室。你屡次不敬长辈,可见没有悔改之意,看来是惩罚太轻,再加五鞭刑。”
再加五鞭刑,那不就是二十五鞭刑?
顾修明心生惧意,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不敢相信养了他那么多年的父亲,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想把他往死里打,看来这孟清姝魅惑人的本事挺大,没白瞎了那张脸。
而李婉儿脸色惨白,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举止轻浮”这四个字,没有哪个姑娘能接受得了这样的评价,这样的评价就是耻辱,左邻右舍都是白丁,她父亲却是秀才,她年幼时跟父亲认字,也识得一些字,自认为比左邻右舍大字不识的姑娘优秀,若不是父亲早逝,或许能金榜题名,她还能做个官家小姐。
孟清姝倒也不恼,只觉这前未婚夫天真,被宠得天真,许是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被长辈拒绝过任何要求,没受过挫折,又或许是因爱情而失智,竟然会认为一个出身低微的姑娘能嫁给他做正妻,就算这姑娘没私奔,也达不到大户人家正妻的标准,除非这姑娘真的十分优秀,能让顾家抛却门第之见,很显然,这位婉儿姑娘并没有那么优秀。
她宛若看傻子一般看着顾修明,不疾不徐道:“儿啊,你是侯府世子,难道就不知道‘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蘋蘩’的道理?堂堂侯府世子夫人,日后是要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怎么可能让一个会与人私奔的姑娘来当?”
她见顾修明脸色马上僵住,仿佛是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勾起一抹温和的笑,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戳对方心窝子的话:“儿啊,母亲知道你喜欢婉儿姑娘,但她只能做妾,你放心,母亲会给你另选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做正妻。”
她说着摇头轻叹,语气间颇有几分惋惜:“这个你也不能怨我们做父母的不通情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任性鲁莽造成的,你得承担后果。若你早说清楚,退了亲事,婉儿姑娘虽然出身低,但你努力征得你父亲同意,再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婉儿姑娘娶进门,那她就能成为世子夫人。”
这样一席话下来,顾修明冷静下来,也沉默了,他心里明白孟清姝说的都是事实,若时光能倒流,他绝不会让事情落得如此地步的,然而没有如果,大婚的前一晚,他后悔了,只想跟心爱的姑娘厮守一生,就去找了婉儿,想着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等父亲气消了再回来。
李婉儿怔怔地看着孟清姝,没想到大户人家那么多规矩,她邻居家的姑娘与男子私奔,最后被找了回来,父母都同意让他们成亲了,而她名声都没了,顾家竟然没有择黄道吉日娶她进门,而是另娶正妻,等正妻进门再纳她为妾,第一次认识到高门大户与平民百姓家的不同。
顾景尘见小妻子明明比他那不肖子还小一点,可长辈的架子却端得十足,颇有几分违和感,若是忽略她那张稚嫩的脸,还真有几分做母亲的样子,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修明对上这丫头,只有吃瘪的份儿。
沉默了良久,顾修明第一次向孟清姝低头,祈求道:“父亲,母亲,儿子想等禁足期满,就择个吉日把婉儿纳进府,还望父亲母亲成全。”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与婉儿已有夫妻之实,若是有了身孕,却又没能进门,孩子就成了外室子,还有可能因长辈想维护顾家名声,下令一碗堕胎药给打掉。
顾景尘听了,眉头紧紧皱起,沉声问:“哪有正妻没进门就先纳妾的道理?放在哪个贵勋家都不敢如此荒唐,还没娶正妻就纳妾,哪个大家闺秀会嫁给你?”
顾修明转眼看依偎在自己身上的婉儿,双眼噙着泪,眼眶红红的,怯生生的、不安地看着自己,连哭都不敢哭出声,这样单纯柔弱的姑娘,若他有了正妻,婉儿哪还有活路?深宅大院的手段,一帆风顺的他虽没经历过,但也听过,做妾已经委屈了婉儿,哪里还能让婉儿再受欺负?
就在这么一瞬间,他心里就打定了主意,语气坚定道:“父亲,儿子此生非婉儿不可,除了婉儿,儿子不想要任何姑娘,婉儿虽为妾,但儿子不会娶正妻。”
此言一出,李婉儿又惊又愕,很快回过神来,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被甜蜜包裹着,她喜极而泣,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嘴角,此刻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姑娘,修明哥哥无正妻,那她就算是妾又如何?上头没有正妻欺压,将来她生了儿子,没准儿还能苦尽甘来被扶正。
孟清姝也甚是惊讶,这放在高门大户中,是难得的深情人,可却在伤害无辜的姑娘的基础上,也让人感到不齿,侯府贵公子深情专一没问题,但无辜的姑娘就活该沦为笑柄么?
但凡顾修明提前告知,她都不会落得如此结局,要么在大婚前换新郎,要么退亲,毕竟她又不是非他不可。有胆子逃婚,却没胆子退婚,有勇气只纳妾不娶妻,怎么就没勇气先退婚,然后努力说服长辈把平民出身的心上人娶进门做正妻?现在才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自己感动自己。
顾景尘脸色却异常平静,脸上瞧不出喜怒,目光淡淡地睨着顾修明半晌,启唇道:“既然你主意已决,为父也不再阻拦,就依你的意思,一个月后,择吉日纳婉儿姑娘进府,只愿你日后别后悔。”
顾修明脸上一喜,喜色染上眉梢,连忙道谢:“儿子谢父亲成全。”
李婉儿也跟着道谢:“婉儿谢侯爷成全。”
孟清姝看了眼满脸喜色的俩人,又转眼看身边的男人,她方才可没错过顾景尘脸上一闪而逝的失望之色,会对一个人失望,那肯定是因为曾经对那个人寄予厚望,失望了还表现得如此平静,这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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