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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来了个远房小姐

怡然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顾府来了个远房小姐》是作者“怡然”的精选作品之一,剧情围绕主人公况风娘顾道之的经历展开,完结内容主要讲述的是:传说,死人的棺材板合不上,是生前有念,时间一久念就成了魔,不化解儿孙要倒霉。况风娘干的活,是替死人解心魔。有天她被顾三爷缠住,说他有心魔。况风娘:活人的事她不管。顾三爷:他们都说我短命,你就当我提前预定。然后,满京城的人都傻眼了,顾三爷今儿胭脂铺,明儿首饰铺。首饰铺掌柜:三爷,您这是唱哪一出?顾三爷:讨媳妇欢心。等等,他不是说不祸害姑娘家守活寡吗?谁这么倒霉?况风娘:我。...

主角:况风娘顾道之   更新:2024-01-28 07: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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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况风娘顾道之的现代都市小说《顾府来了个远房小姐》,由网络作家“怡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顾府来了个远房小姐》是作者“怡然”的精选作品之一,剧情围绕主人公况风娘顾道之的经历展开,完结内容主要讲述的是:传说,死人的棺材板合不上,是生前有念,时间一久念就成了魔,不化解儿孙要倒霉。况风娘干的活,是替死人解心魔。有天她被顾三爷缠住,说他有心魔。况风娘:活人的事她不管。顾三爷:他们都说我短命,你就当我提前预定。然后,满京城的人都傻眼了,顾三爷今儿胭脂铺,明儿首饰铺。首饰铺掌柜:三爷,您这是唱哪一出?顾三爷:讨媳妇欢心。等等,他不是说不祸害姑娘家守活寡吗?谁这么倒霉?况风娘:我。...

《顾府来了个远房小姐》精彩片段


况风娘掀起眼皮,目光略一扫过便收了回来。
那男子的目光却留在了况风娘的身上。
这姑娘他从未见过,哪家的?
“一大早的,大爷怎么来了?”顾总管挣扎着爬起来,蹬蹬蹬跑到顾而立跟前。
“听说父亲昨儿在书房歇着,我过来看看。”
顾而立沉吟片刻,“这位是……”
顾总管急得冷汗都冒出来。
一边是老爷的交待,一边又是长子长孙,未来顾府的当家人,哪边都得罪不起。
他心机一动,忙道:“一个打秋风远房亲戚,嫌昨儿拿的银子不够,大爷不用理会,交给老奴处理就行。”
顾而立狐疑地看了况风娘一眼,“姑娘如果嫌银子还不够的话,可以和我说。”
“我和你说不着。”
况风娘没时间再耽误,转过身,对着书房门。
“顾道之,你生父的确是在你一岁半的时候病逝的。但是四年后,你母亲……”
门,呼的一声拉开。
顾道之脸上透着森冷的杀伐之气。
“来人,此女子诬陷朝廷命妇,满嘴胡言乱语,给我绑起来。”
“话都不敢让我说完,你在怕什么?”
况风娘眉眼间陡然凌厉,口气中有种让人不敢轻举妄动人的冷硬。
“你母亲姓杨,单名一个慧字,一月初九生辰。永和初年,嫁给安徽府水东名士况行为继室,时年二十五岁,况行就是你的继父。”
况风娘展开手里发黄的帖子。
“这张合婚庚帖上写得清清楚楚,白纸黑字,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道之只觉得耳畔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张老脸白得瘆人。
“来人,把这人给我绑起来!”
顾道之一声令下,外头涌进来八九个护院,手里明亮亮的刀尖,对准了况风娘。
况风娘冷笑一声,“怎么,想杀人灭口吗?”
顾道之能官居内阁,手上不沾点人血,那是不可能的。
“杀了你,又如何?”
“顾道之,你真当我会毫无防备,就踏进顾家的门吗?”
况风娘一双黑沉沉的瞳仁冰凉刺骨,不知为何,顾道之的心虚虚的跳了一下。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会被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女子给威吓住。
“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
“父亲!”
顾而立突然大喊一声,眉头紧压道:“时辰不早,该上朝了。”
上朝两个字添了重音,顾道之听出其中的深意,一下子怔住。
“姑娘!”
顾而立转身看向况风娘,“早朝耽误不得,先让父亲上朝,有什么事等他下朝再说,你看如何?”
转眼间峰回路转,况风娘不仅没有松口气,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这位顾府大爷想做什么?
缓兵之计吗?
“顾总管!”
顾而立温和道:“你陪着这位姑娘下去休息,好好招呼,别待慢了。”
顾总管捏着一手心的冷汗,“是!”
……
院子里只剩下父子二人面对面枯站着。
好半天,顾而立都没有办法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
老太太竟然嫁过人?
这怎么可能?
他活到二十五岁,从来没听到过一点风声。
可那姑娘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还有庚帖为证,不像是假的啊!
“父亲,她说的可是真的?”
顾道之看着长子,脸色由白转青,“真的假的以后再说,眼下我们有件更重要的事情。”
顾而立当然知道重要的事情是指什么。
刚刚他突然拦在中间,用一招缓兵之计,也是顾忌这个。
父亲中举后,皇上感动老太太守寡替朝廷培养出一名举人,御赐一道贞洁牌坊,作为天下女子的榜样。
如果她再嫁的消息传出去,妥妥的欺君之罪,轻则丢官,重则抄家流放。
顾而立声音一改温润,变得又沉又冷,“父亲,老太太年纪大了,经不得事,早做防备。”
顾道之只觉得欣慰。
大儿子平日里瞧着没什么脾气,骨子里却杀伐果断。
最重要的是,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他拿捏得清清楚楚。
“你刚才就是不叫住我,我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我知道,父亲只是想吓一吓她?”
顾道之点点头。
他在内阁当差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个女子他还没放在眼里。
况风娘如果是冲着银子来的,那他就给足银子封嘴;
如果是为了认亲而来,他大可把人圈养在府里,了不得将来赔一副嫁妆。
昨天晚上,他没让她把话说完,出手一千两,就是想先摸摸她的底牌。
这一摸,果然摸出了东西,她手上竟然有合婚庚帖。
这东西可不是要钱、要嫁妆就可以打发的。
那是要命的!
再往深里想,她一个姑娘家,哪来的胆量敢威胁堂堂内阁大臣?背后有没有人?
如果有人,那会是谁?
“满京城,敢直呼我顾道之姓名的人,不多;京中女子,能一脚把顾管家踢趴下的,也不多。”
顾道之抚须:“这女子看着年纪轻轻,身上却处处透着诡异,老大?”
“父亲!”
“你派人去通知老夫人,让她在庙里多住几天,不要急着回来。”
“是!”
“府里的护院统统上岗,她那个院子多派些人,死死守住了,别让她离开半步。”
“父亲放心,由顾总管亲自看着,人丢不了。”
“还有,你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去趟老三的衙门,让他们的人帮着查一查,这人何时入的京?去过哪些地方?有没有同伴?。”
顾道之咬牙,“都要给我一桩一桩查清楚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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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道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很平静。
平静的令人心惊胆战。
一岁半死了父亲,八岁被赶出况家,从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到现在儿孙绕膝,从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到现在的高门大户……
付出了多少,这一路的艰辛有多少,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脚下踩了多少人的尸体……
他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些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顾家的儿孙吗?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为了他,可以给人下跪磕头,可以委身况行,可以雪天里一跪就是一夜,他怎么就不行?
你应该可以的。
顾道之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瞧瞧——
你的大儿子多么出众,他完完全全是你的翻版;
老二虽然性格闷,不讨喜,但为人孝顺,听话;
老三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药,命都差点没了,你舍得再让他倒霉?
还有你的女儿,你的孙子……
一个都舍不得!
顾道之轻轻叹了口气:便是为着他们,你也应该放下,你只能放下!
“老大,你知道况家是怎么被抄的吗?”
顾而立摇摇头。
“他这人自负自傲,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看不到别人,也容不下别人。”
顾道之至今都忘不掉这人眼神轻飘飘的看过来,眼里的那种轻蔑和不屑,让六岁的顾道之感觉自己连灵魂在他面前都变得卑微了。
“当年况家养了几个门客,其中有个门客想去京城做个小吏,求况行帮个忙,写封推荐信。”
“况行没写?”
“不写倒也罢,他竟然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数落了那人一通,那人羞愤离去,一转身投奔况行的政敌,很快就把他搞倒了。”
顾道之昂起头冷笑。
“所以他这辈子起点这么高,最后却活成了这样,说白了就是因果报应,这报应不光在他身上,也在他儿孙身上。”
“父亲说得对,与人留一线,就是给自己留一线,也是给儿孙后代留……”
顾而立的话突然断了,眼露惊讶道:“父亲……”
“这世界上的父母大抵都是一样的,我就算不为着老太太,也该为着你们兄妹几个。”
顾道之走到窗户边,突然手一推,冷风灌进来,生生让顾而立打了个寒颤。
“儿子!”
顾道之指着窗外况风娘单薄的身影,一字一句。
“你给我牢牢记住,最好的报仇不是杀人放火,是你永远站在高处,你的儿孙永远站在高处。”
顾而立只觉得一股热意从眼眶涌出来。
他一撩衣袍跪下,“父亲,儿子记下了!”
“去和她说,我会放下。”
“是!”
顾而立爬起来,背过身偷偷擦了把泪。
……
烛台,再一次点着。
顾而立想着父亲的忍辱负重,再看着况风娘那张近乎冷漠的脸,素来温和的他,也忍不住说:
“这事完了,你要好好给我父亲磕几个头。”
况风娘:“要不要给他立个长生牌位啊?”
“那倒不必。”
顾而立冷笑:“只要你永远别再进我顾家的门!”
“这简单。”
况风娘把香递到顾道之手上,退到一旁。
顾而立咬咬牙,担心地看着顾道之,“父亲?”
“你也退下!”
“是!”
顾而立大步流星的走到况风娘身边,负手站定,压着声道:“你给我说到做到,否则……”
况风娘猛然抬眼,双眸冷若寒冰。
顾而立被她目光这一摄,心中狠狠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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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道之的心情多少有些忐忑。
他深吸一口气,举手把香往烛火上凑。
火光跳动,香头隐隐有了火。
顾道之心头一松,长长吁出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吁出来,他只觉得手上一颤,那香突然断成两断。
“况姑娘,这怎么回事?”
顾道之吓得心头也跟着一颤,“我是很诚心的,我都已经放下了。”
“……”
“况姑娘……况风娘,况风娘!”
月色下。
况风娘目光虚空着,脸上的表情似惊讶,似恐惧,又似不解……
香点不着,是点香的人心不诚;
香突然断了……
那就意味着况行的心魔不是这封信,她从头到尾都弄错了。
可怎么会弄错呢?
那可是儿子,孙子,媳妇三条至亲的人命啊!
况风娘黑沉沉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问:“哪里错了呢?”
顾道之只觉得况风娘这一刻的样子像极了孤魂野鬼,心情一下子从忐忑变成了惶恐。
这女子从踏进顾家起,一言一行都老成极了,根本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她逼他承认和况行的关系……
拿出几十年前的合婚庚贴……
查三条人命的旧事……
抛出什么棺木合不上,什么化念,什么心魔……
一会香点不着……
一会香断了……
会不会都是假的?
她是不是另有什么目的?
如同一盆冰水迎面扑上来,顾道之狠狠地打了个机灵后,冲过去用力拽住况风娘的胳膊。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顾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胳膊上的痛意,让况风娘回过神。
她看着面前的人,声音虚得像从地狱里飘上来的,“错了,竟然是错了。”
“什么错了?”
顾道之怒吼:“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和你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就别想走!”
况风娘胳膊肘一屈,正中顾道之的肋骨,把他疼得退后半步,倒吸凉气。
这一变故,快得就在眨眼之间,甚至边上的两人都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况风娘已经把包袱背在了身上。
“事情有变,我没有时间和你们解释,先告辞!”
“来人,快来人!”
顾道之脸色是滔天的怒意,“给我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况风娘愣了愣,脸上闪过决绝,脚下一滑,滑到了顾而立的身边,袖子轻轻一抖。
锋利的匕首抵在顾而立的脖子上,冷得让他生生打了个寒颤。
“况姑娘……”
“闭嘴!”
况风娘声音陡然拔高,“顾道之,想要你儿子平安无事,立刻让所有人退下,给我准备一匹上好的快马。”
顾道之怎么都没有料到,短短眨眼的功夫事情会变成这样,震惊之余还没想到要怎么应对,却听顾而立“哎呀”一声。
匕首往前逼进了半寸。
“都给我快点,否则……”
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顾道之的头顶。
“都别动,一个都不许动,顾总管,备马,快备马!”
顾总管踉踉跄跄跑出去,不想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吃屎。
哪还顾得上叫疼!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颠一颠跑出院子,一边跑,一边大喊,“马呢,快把马牵过来。”
他这一嗓子,顾府炸开了锅,不过片刻,整个顾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大爷被个女人劫持了。
况风娘推着顾而立往外走。
顾而立心突突地跳,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况风娘推他走得太快了,几乎是用跑的,把顾家护院都甩在后面。
很快就到了大门口,顾而立急促地倒着气,心里却还想着搏一搏。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女子逃脱了!
这人太诡异,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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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太太眼角的纹路深极了。
那不是养尊处忧的面相,而是被某件事情深深折磨的面相。
“那个劳什子的牌坊压在我头上,我敢说吗?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轰的一下,顾道之又耳鸣了。
当年,礼部来询问母亲守寡的事,他对那两年恨之入骨,想也没想就说母亲的的确确是守寡养大的他。
原来是我!
顾道之只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嘴一张,喷出一口血。
“父亲?”
“儿子!”
兄弟俩一左一右扶住。
顾而立正要喊顾总管请太医时,顾道之死死拽住儿子的手。
“别喊!”
他有气无力:“这口血吐出来就好了。”
顾而立一扭头, “老三?”
顾老三忙把温茶送到顾道之嘴边:“父亲,漱漱口吧。”
顾道之推开茶盅,眼神转向况风娘。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愧疚,难过,伤心,后悔……
无数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哪里是语言能道尽的。
“况姑娘,他,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能和我说说吗?”
“说就不必了。”
况风娘眉眼间丝毫没有触动,“他那性子也不屑与你说道。”
“况—姑—娘!”
顾道之只觉得有把匕首狠狠地戳进心口,痛得他悲戚地大喊一声。
兄弟二人突然感觉手上的分量变重,知道父亲再支撑不住,忙把人搀扶进了椅子里。
顾知非扭头看一眼况风娘。
够狠啊!
“既然真相大白,你们也没必要在我面前要死要活。”
况风娘还有更狠的:“一来与我说不着,二来他人死了看不见,真觉得愧疚的,等日后到了阴曹地府,当面和他说。”
所有人:“……”
“我还有事,可以走了吗?”况风娘目光一冷。
“孩子。”
她越是如此,顾老太太心中越是愧疚,撑着拐杖站起来。
“是我顾家对不住他,对不住你们,我给你磕头赔罪!”
“祖母!”
“老祖宗!”
顾三爷赶紧把茶盅一搁,扶住顾老太太,用力地按坐下去。
“您凑什么乱啊,要磕头赔罪也是我们兄弟二人来,况姑娘,你说是不是?”
况风娘不说话。
自讨了个没趣,顾三爷“唉”了声,依旧一副好脾气。
“赶紧的,坐稳了,我替老祖宗、替我亲爹给你多磕几个头,十个不够,磕一百个,一百个不够,咱来一千个,总能……”
“你叫什么?”况风娘冷冷打断。
“三爷我这脸长得真是……”
顾三爷摸了自个一把。
“姓顾自不必说了,名知非,字承宇,就咱们俩这关系,叫我承宇就行。”
“我和你没关系!”
况风娘迎着他的目光。
“顾知非,下面的话,你听好了。”
她的口气前所未有的正经,顾三爷不禁揪起了心。
“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对死人的悔意。三十三层天,一层一个境界,他的境界,你们够不着,我也够不着。”
况风娘眼神慢慢犀利起来。
“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们掰扯,他的心魔一日不除,事情就一日不算完。老太太撕了休书,按理还是他的枕边人,你们顾家接下来要小心。”
顾三爷突然想起季家的事情,惊声道:“况姑娘,难道……
况风娘:“季家可以当前车之鉴。”
顾三爷:“……”
她怎么知道我想的是季家?
“没有化解的办法,只有自求多福。”
况风娘冰冷的眼刀看着顾三爷:“我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哪里是对他说的,分明是说给顾家人听的。
顾三爷重重点了几下头。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与你们顾家后会无期!”
“喂,怎么就后会无期了呢,我……”
“滚开!”
况风娘眼球充血,不再是冷冷清清的漆黑,红得吓人,几欲滴出血来。
顾知非心头一颤,本能的往边上让了让。
况风娘擦着他的衣角,走上楼梯。
门一关,泪滑下来,她捂着嘴,浑身剧烈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像野兽濒临绝境般的唔咽。
多么讽刺!
你事事为他们考虑周全,一颗真心付出的坦坦荡荡,可他们呢?
可有半点真心给你?
你傻不傻?
傻不傻啊!
况风娘终于撑不住,抵着门背慢慢地蹲了下去。
她突然想到他最后那个晚上,明明已经睡下,却又披了衣裳到她房间坐下。
欲言又止。
她乐了,“您有话直说。”
他也乐:“我有这么明显?”
她斜过眼,“瞎子才看不出来。”
他笑意变淡,叹了口气,道:“如果事事入心,人是没法子往前走的,该放下的要放下,否则苦的是自己。”
她偏过脸,“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他站起来,揉揉她的头,“再不说,以后怕没机会了,你我祖孙一场,我总是盼着你好的。”
所以,你那话是向我来道别的?
可是,你不也没放下?
还有,你到底放不下什么?
况风娘狠狠地擦了把泪,拿起桌上的包袱,往身上一系,然后顺着楼梯走下去。
她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到了大堂连眼风都没向顾家人走过去,径直拉开了大门,踏进无边的夜色中。
况风娘离去的那一幕是消了音的,但对老太太和顾道之来说,却是致命一击。
这活脱脱又一个况行。
傲气和自负都融进了骨血里,明明一肚子委屈和难受,却不对外人说半个字,有的只有漠然和无视。
良久。
顾老三回过神,扯了扯顾而立的衣裳,“大哥!”
顾而立看着沉浸在悲伤中的老太大和已然没了魂的父亲,深吸了口气道:“顾总管。”
“大爷。”
“把老太太、老爷先安置回去,再派人去请裴太医过来,床前一刻都不要离开人。”
“是!”
“慢着!”
“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今晚的事情命所有人闭嘴,太太、大奶奶那头也不要透露丁点风声,只说老爷和老太太见了个故人,心绪有些激动。”
“那大爷脸上的伤……”
“那故人对咱们家有些误会,如今误会都说开了。”
“是!”
顾总管一招手,立刻过来几个护院。
老太太被人扶起的时候,突然一把抓住大孙子的手。
“老大,我……我……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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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放心。”
顾而立知道老太太的心结,反抓住她的手。
“都交给我,我会安排妥当。”
两位老的几乎是被人抬走的,客栈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兄弟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都没言语。
能言语什么呢?
哪怕做得再错,也是自个的长辈。
做哥哥的到底先开了口,“说吧,季家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我说啊,大哥你不早就知道了。”
“我问的是这个吗?”
顾而立脸一沉:“什么叫前车之鉴?”
“那天我出城,在裴家的百草堂给兄弟们配几副跌打药,遇着这了这姑娘。”
顾老三一拍额头,“对了,她来咱们家的路,还是我指的呢!”
“四条巷?”
顾而立没好气,“你倒是指了一条好路。”
顾老三眼神一闪,硬着头皮瞎扯。
“我这不是因为她说什么开棺不开棺,觉着这姑娘胆子挺大,想吓唬吓唬她吗!”
顾而立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开棺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老三摸摸鼻子。
“店里伙计在说季家倒霉的事,那姑娘就说请高人来看看是不是棺材裂了。”
顾而立眉心一跳:“难道季家也……”
“也不也的我不知道。”
顾老三胸口起伏几下,“反正她说是前车之鉴,咱们就当前车之鉴来听。”
季家倒霉的事儿,顾而立一清二楚,眉头紧皱着心说事情大大的不妙。
“大哥!”
顾老三往椅子里一坐,满脸的认真。
“别的都可以往后放放,当务之急先找出她祖父的心魔,这事扯着咱们顾家,我得去帮她。”
顾而立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不说话。
“衙门里多我一个不算多,少我一个不算少,再说我谁啊,我顾三爷啊,谁和我计较上衙不上衙。”
顾三爷脸上难得正经。
“你没听她说吗,况家就剩下她一个,一个姑娘家查这查那的,多不方便,再说了,时间也急啊。”
顾而立还是不说话。
“就现在这情形,她要是真倒霉出了事,老祖宗还有咱爹,还不得羞愧得一头撞死。”
顾三爷长睫微微一动。
“对了,她说她祖父的心魔是一封信,这是哪个高人说的?这高人是怎么知道的?我可得见见那高人,万一弄错了呢?”
人不是什么正经人,话却是句句正经话。
顾而立心里松动。
“这么大的事情,我得和父亲……”
“商量什么商量?父亲保着自己不跳河就不错了。”
顾三爷蹭的站起来。
“那姑娘可是会点拳脚功夫的,趁现在还走得不远,我能追上,晚了……”
他叹气,“她的边我都摸不着。”
“行了,你多带些人,药和钱都要带够,顾着自个的身子,别累着,有什么事情给家里捎个信。”
这算是同意了。
顾知非走过去,拍拍自家大哥的肩,桃花眼笑得斜入鬓角。
“又舍不得了不是!”
“……”
顾而立一噎。
这小子真是三天不骂,就皮痒。
……
皮痒的顾三爷目送大哥离开,一转身,眉眼间落下冷霜。
朱青见状,忙上前,“爷?”
顾三爷:“城门不到开的时候,她这会是出不去的。”
朱青:“我这就派人去守着。”
顾三爷:“顺道把银子和药一并带上,天亮后我们在南城门见。”
“爷!”
朱青大吃一惊,“爷要去哪里?”
“不去哪里!”
顾三爷慢悠悠道:“有些事情冲击力太大,你家爷要好好消化消化,想一个人……静静。”
朱青:“……”
爷素来喜欢热闹,最恨一个人呆着,这会要静静?
“发什么愣,还不快去!”
顾三爷一脚踹过去,朱青赶忙闪开数丈,刚要上马,却听一声“回来。”
“爷?”
“她往哪条巷子走了?”
“丁一跟着呢,往那头去了。”
顾三爷眉毛支起来,思忖片刻后,冲朱青又道:“你等下,还有件事情你帮我去做。”
“爷吩咐!”
……
况风娘没走几步,就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是顾家人。
她没理会。
还有两个时辰开城门,她也懒得再找家客栈,直接上南城门口等着。
深夜的街巷一团漆黑,像是看不到尽头。
她走得很快。
忽然,两个黑影迎面走来,与况风娘擦肩而过的时候,其中一个突然撞了她一下。
“不好意思,我兄弟喝多了。”
喝多了?
怎么没有酒味?
况风娘刚一皱眉,那两人便狂奔起来。
“噗通!”
干粮掉在地上,况风娘这才发现自己的包袱不知何时被人划了个洞,里面的银票不见了踪影。
况风娘在心里咒骂一声,赶紧追上去。
还没追出几步,就见身后跟着的那人突然伸出一条腿,把其中一个绊倒了。
另一个回头看了同伙一眼,正在考虑是回去救呢,还是自己先撤,突然后腰一痛,人已经被踹倒在地上。
“想跑?”
顾知非蹲下去,从那人怀里掏出银票,数了数,“啧”一声。
“没想到况姑娘带的盘缠挺多,大户人家啊!”
况风娘在原地沉默挺久才走上前,冲他伸出手。
顾知非没给,双手抱着胸,似笑非笑。
况风娘无视他脸上的表情,眼珠子一定,目光沉了下去。
嘿!
连句话都不说,就想从三爷我手里拿东西?
顾知非眼神轻慢,心道:我倒要看看咱俩谁扛得过谁!
片刻后,他对着那双黑沉的眼睛心里已经不太有底气。
心说,要不我先低个头?
他唇角勾出一记漂亮的弧度,十分不要脸道:“况姑娘啊,三爷虽然皮厚,但也禁不起你这么看,会脸红的。”
“多谢!”
况风娘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表达了谢意,深层意思是——
滚远点!
顾三爷笑意不减,脚一抬,脚下那人趁机往前一扑,连滚带爬的跑了。
那头的丁一见自家爷把人放了,也低喝了一声:“滚!”
等人滚远了,顾三爷才轻笑一声,“给可以,但有个条件,我们谈谈。”
况风娘面无表情。
顾三爷好像不太明白什么叫冷场。
“你看啊,这还没出京城呢,就又是小偷又是抢劫的,忒危险,不如……”
他突然低下头,“我陪姑娘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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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风娘独自一个人被撂在冰冷的顾府正堂,连杯热茶都没人给她送。
顾道之的下马威,摆得相当的足。
一个时辰后。
院子外头的灯亮起来,有人背着手走进正堂,正是顾道之。
和况风娘想象中的一样,这人有副好皮相,哪怕白发蓄须,也不掩周身的贵气。
况风娘走到跟前,微微一颔首。
顾道之面无表情地从她身侧走过,袍子一撩坐下。
顾总管见况风娘站着不动,呵斥道:“况姑娘,见到我家老爷,怎的不行礼?”
行礼?
况风娘眉梢一挑,缓缓转过身,就在顾道之的眼皮子底下,走到八仙桌的另一边。
施施然坐下。
“大胆!”
“怎么?”
况风娘微微仰头,“你们顾府的椅子,是摆设?”
顾总管差点没被这话给活活噎死。
他正要再骂,突然顾道之沉沉的目光看过来,那声骂在喉咙里打了个滚,又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空气,一下子凝固住。
许久,顾道之撩起眼皮,终于不咸不淡地扫了况风娘一眼。
“你姓况?”
“没错。”
“从哪里来?”
“云南府,福贡县。”
“你千里迢迢来找本官有什么事?”
况风娘倾过身,看着顾道之的侧脸,“我为况行而来!”
果然不出所料。
顾道之心中连连冷笑,“你和况行是什么关系?”
“我唤他祖父。”
“你今年多大?”
“十七。”
“况行他……”
顾道之手指在桌上点点,“怎么了?”
况风娘依旧看着他,“一个半月前,他去世了。”
死了?
顾道之一直紧绷的双肩微不可察地松下来,掩唇咳嗽一声,“可是寿终正寝?”
况风娘:“生老病死,都算寿终正寝。”
顾道之微微皱眉。
这话不该从一个十七岁年轻姑娘口里出说来,太老成了!
“他临终前,留了什么话给我?”
“没话。”
“他有什么事情,交待我去做?”
“并无交待。”
顾道之眼中虚伪的温和一下子淡了,本能地流露出如临大敌一样的戒备。
况行一没话,二没事,他孙女来找他做什么?
他慢悠悠地抚着胡须,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气,说:“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并不太熟。”
况风娘还是看着他,只是目光沉了下来。
“你和他,只有几面之缘吗?”
“本官难道会诓你?”
况风娘轻轻咬出两个字,“诓了。”
“放肆!”
顾道之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他下意识就想唤人进来,治治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东西,余光却扫见况风娘突然站起来。
她走到顾道之面前,目光与他对视。
顾道之只觉得心头一跳。
“不能放肆,也要放肆了。”
况风娘声音平静,“顾道之,你曾经姓况,叫况行父亲。”
父亲?!
四十八的顾道之听到这两个字,愣了片刻后,突然哈哈大笑。
“世人谁不知我顾道之,一岁半就死了父亲,是由寡母一手带大,休得胡言乱语!”
况风娘刚要说话,却见顾道之脸一沉。
“你此刻能和我说上话,已是看在那几面之缘的份上,否则……你只怕连顾府的门,都进不来。”
况风娘瞳仁倏的一缩。
她料到这趟的事情不会太容易,却没想到顾道之会把话说得这么绝。
“来人!”
被况风娘的话吓得血都冷了半截的顾总管蹬蹬蹬跑过去,“老爷?”
顾道之厉声道:“安排况姑娘住一晚上,明日一早,让账房支一千两银子给她。”
一千两?
顾总管一惊,“老爷,这么多?”
顾道之的表情略十分的嫌恶,“她从云南府来,进趟京城不容易,想必以后也没机会再来。”
“是!”
“顾……”
“况姑娘!”
顾道之厉声音沉沉如铁,目光如剑似刀。
“这!里!是!顾!府!”
五个字,上位者的气势便摆出来。
况风娘用力一咬牙齿,将到嘴边的话抵了回去。
顾道之还有后半句话没出口——
“容不得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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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堂出来,况风娘撑着伞若有所思。
顾道之几次三番不让她把话说下去,可见那段往事他根本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的原因是什么?
是心虚了,还是为了他堂堂顾内阁的脸面?
况风娘看了眼前走在前面的顾总管,又扭头看看身后跟着的两个护院。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思忖间,已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
顾总管朝院子扬了扬下巴,“就这里了,请吧!”
“慢着。”
顾总管半眯起眼睛看着况风娘,脸上一副“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相”的表情。
“不识相”的人掀起眼皮,半点没有眼力劲儿道:“我要热水。”
顾总管:“……”
顾总管朝护院递了个眼色,随即又把另一个护院叫到跟前,低声交待几句后匆匆离开。
况风娘在院里略站了一会,便径直走进屋里。
屋里没有点灯,她也懒得去点,找一把最近的椅子坐下,盯着地上的青石砖,满腹心事。
顾道之这人能做到内阁大臣,心机和手段都不会简单。
留给她的,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下一步,自己要怎么办?
寂静中,月光在屋里静流泻开来,苍青色的身影一动不动,单薄而孤独。
“姑娘,热水来了。”
两个婆子抬着热水走进院子,见屋里黑漆漆的,扯着嗓门先喊了一声。
况风娘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了一般,猛地坐了起来。
“姑娘怎么不点灯?热水放哪里?”
“随便。”
况风娘走到桌前把灯点亮,低头从包袱里掏出五两银子。
两个婆子放下热水,看到况风娘手里的银子,眼睛倏地亮了。
况风娘把银子塞到其中一人手上,“天冷,两位妈妈打些热酒喝。”
那人忙赔笑道:“那可多谢姑娘了。”
另一人也笑:“姑娘看看还缺什么,少什么,都可以和我们说。”
“不必。”
况风娘停顿一下,“我就打听件事……”
……
书房里。
顾道之坐在太师椅子里,老僧入定似的。
顾总管推门进来,“老爷。”
顾道之回神:“安顿好了?”
“好了。”
顾总管走到近前,低声道:“老爷,她借着要热水,趁机打听老夫人的生辰八字,说是要给老夫人点长明灯。”
“哼!”
顾道之的手握成拳头,眼中渐渐露出凶光。
顾总管能做到心腹这个位置,最会的便是揣摩主子的心思,“老爷,要不要小的……”
“暂时不必。”
顾道之截断他的话。
“那个院子多放点人,明日一早,你亲自带人送她出城,等确定她出城后,你再回来。”
“是!”
顾道之疲倦地摆摆手,“去跟夫人说今日我歇在书房。”
“是!”
“慢着!”
顾道之神色一肃:“这件事情,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后果是什么……”
顾总管扑通跪下。
“那姑娘一派胡言乱语,老奴早不记得她说了什么,请老爷放一万个心。”
顾道之端起茶盅,喝了口茶,悠悠道:
“老顾啊,我自是信你的!”
……
别院里,况风娘等热水慢慢变凉,才起身洗漱。
洗去一身风尘后,她把包袱往怀里一抱,蜷缩着腿坐在椅子里,慢慢闭上眼睛。
困意袭来,她已入梦。
梦里,仍旧是况行。
况行教她读书,给她讲五湖四海的奇闻异事,给她酿桃花谭的桃花酿……
梦,并不长。
况风娘醒来才发现自己只睡了两个时辰。
她愣了一会神后,放下怀里包袱,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悄末声的推开一扇窗。
“!”
况风娘瞳孔骤然扩大。
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七八个护院。
这些护院怀里抱着刀,蜷缩在屋檐下,正闭着眼睛打磕睡。
这都备上刀了?
况风娘无声冷笑。
……
顾总管心里藏着事,一夜没睡安稳。
挨到天微微亮,他穿戴洗漱好,想着老爷昨天晚上睡在书房,打算先去书房瞧一眼。
刚到院门口,脚还没跨进去,抬头冷不丁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顾总管差点没疯。
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给我站住!”
况风娘也没料到顾总管这个时候会来。
顾府太大,她摸着顾道之的书房,耽误了好些时间。
转过身,眉毛微微扬起,况风娘脸上丝毫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
顾总管恶狠狠的盯着她,“况姑娘,这地儿可不是你能呆的,想要银子,就跟我来!”
况风娘勾勾唇,不仅没跟过去,反而大步往书房走。
顾总管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赶紧冲过去拽人。
刚拽住一条胳膊,只觉得膝盖处一痛,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人已经扑通跪下去。
“况风娘!”
顾总管疼得破口大骂,“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大早的,顾总管想让谁吃罚酒呢?”
温润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男子走进来,一身天青色直裰,整个人如朗朗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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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原来的那个院子,只是这会院子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况风娘穿一件苍青色单衣,头发像男人一样束起,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踱着步。
顾总管搬了张竹椅往庭院中一放,坐下后,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他哪里知道,况风娘脚下慢悠悠,脑子转得比什么都快。
拿出合婚庚帖,目的是想逼一逼顾道之。
这一逼,让况风娘明白了两件事:头一件,哪怕有真凭实据,顾道之都不会承认和况行的关系;
第二件,这人说翻脸就翻脸,是个狠角色!
如果不是自己灵机一动,抛出那句“真当我会毫无防备就踏进顾家的门”,顾道之能当场活宰了她。
想想也对,如果不是狠角色,又怎么能做出当年那桩龌龊事,让祖父死了都还放不下。
让她琢磨不透的是顾府那位大爷。
这人在关键的时候出来打圆场,到底是为了什么?
帮她?
不可能。
人家始终是父子。
不对!
他用的是缓兵之计,为的是腾出时间暗中调查自己口里的“防备”是什么?
想明白这一点,况风娘原本还算稳当的表情,终于变了。
这父子俩都是人精啊!
可以肯定的是,顾家人根本查不出什么,那一句本来就是自己胡诌的,目的是虚张声势。
那么接下来就会出现两种结果:
一种是顾道之因为摸不出她的深浅,而心存忌惮;另一种就是破釜沉舟,先杀人灭口再说。
况风娘扭头,看着门口的那些带刀护院。
她的身手翻个墙,对付一两个不懂武功的人,还能凑和,对付这么多人……
只有死路一条。
况风娘这会儿很后悔。
早知道这一趟这么艰难,就该把那个懂武功的丫头带来,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进退不得的地步。
“顾总管,热茶来了。”
“放着吧!”
况风娘思绪被打断,脚步也停下来,扭头,见顾总管一手托着茶碗,一手拨着茶盖。
她心念一动,转身走进屋里。
这姓况的……
想要干什么?
顾总管手一抖,茶水差点洒他一身。
就在他刚把茶碗放下,想要跟进去瞧个明白时,况风娘出来了,手里多了张太师椅。
顾总管的屁股又坐下去。
只是还没等他坐稳,那太师椅“啪”的一声放在竹椅边上,况风娘抖了抖青衫,无声坐下。
太师椅比竹椅高出大半截不止。
两人并排坐着。
一个坐得四平八稳,像主子;
一个屈着腿,像下人。
顾总管:“……”
顾总管狠狠的咬了下后槽牙,刚要站起来,也去屋里搬把太师椅,却见况风娘手指在太师椅背上敲了敲。
他抬头的同时,她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让我猜猜,你家老爷这会在做什么?”
不等顾总管变脸,况风娘已经给出答案。
“应该是在派人查我!”
顾总管:“……”她怎么会知道?
“可惜啊,他什么也查不到。”
不可能!
我家三爷在五城兵马司当差,虽说昨儿傍晚出京了,但衙门里有的是兄弟!
你况风娘进京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线。
顾总管用一声“哼”,做出回击。
况风娘仿佛没有听到那声“哼”,把头又往顾总管那边凑近了一点。
“……给你家老爷带句话。”
这话,几乎就是在顾总管耳边说的。
他没感觉到一股子热气,反而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顾家也都活不长!”
“……”
“不信,只管试一试?”
顾总管脑子里轰的一声,感觉喉咙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掐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蹭的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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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
顾总管这会儿的心,都还怦怦跳呢,“大爷,咱们动手吧,这人留着绝对是个祸害。”
顾而立垂着眼睛不说话。
那姑娘是昨天晚上从南城门入的京,孤身一个人,先在百草堂配了副药,后来的顾家。
如果只是这样,他并不忌惮,偏这姑娘穿过了四条巷。
四条巷多年前发生过惨案,死了很多人,阴森森的,别说是夜里,就是大白天,都不大有人敢走这条巷子。
顾而立突然想到了什么:“给那院里送饭了吗?”
顾总管:“送了。”
顾而立:“她吃了没有?”
顾总管冷哼,“吃得比谁都香,一粒米都没剩下。”
这么胆大,看来是有所恃啊!
顾而立拍拍顾总管的肩,“还是等父亲下朝后再做决定,你去半路迎他。”
“是!”
“不用了!”
事情太大,顾而立等不及,“我亲自去接父亲回府。”
……
“姑娘,我家老爷有请。”
况风娘走出房门,在顾总管面前故意停住了。
顾总管下意识身形一退,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况风娘黑沉沉的眼眸亮起来。
下人的态度,就是主子的态度,态度这么恭敬……
看来这一招虚张声势是管用的。
很好!
推开书房门,如况风娘所料,父子二人都在。
顾而立看她进来,笑道:“况姑娘,坐吧;老顾,上茶。”
热茶端上来,顾总管掩门退出去。
况风娘端起茶碗,用茶盖拨了拨,慢慢送到嘴边,动作行云流水。
顾道之摸不着她的深浅,朝儿子看了一眼。
顾而立温和道:“我父亲下朝回来了,况姑娘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顾家不是不知礼的人,一切都好商量。”
况风娘放下茶碗,看向顾道之:“你承认吗?”
四个字,让父子俩同时变了脸色。
顾而立咳嗽一声,“况姑娘,需要父亲承认什么?”
况风娘神色有些讽刺,“承认和况行曾经是父子。”
这话儿子没办法回答,是逼着老子站出来,顾道之脸色十分难看。
承认,是万万不能的;
不承认,又摸不清这人的真实来意。
被逼到这个份上,顾道之的忍耐算是到了极限。
“况姑娘,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明来意,否则,就别怪本官不客气。”
“请便!”
况风娘懒洋洋回了两个字,从怀里掏出早上没有送出去的合婚庚帖,放在小几上。
手腕一转,又端起边上的茶碗,怡然自得地品茶,一边品,一边还点了几下头。
脸上的神情仿佛在说——
嗯,这茶不错!
她这般无所畏惧倒把顾家父子给镇住了。
无所畏惧,才最最可怕。
她一个人一条命,死了也就死了;但顾家一百多口人,老的老,小的小,他们赌不起!
顾道之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就是省时度势,能屈能伸。
哪怕他这会心里恨不得掐死况风娘,可该跌软时照样跌软,这也是和儿子事先商量好的。
“我承认。”
终于承认了!
况风娘在心里咆哮一声,语气森然道:“那么之前,你为什么要否认?”
顾道之的脸色阴沉,没想到自己承认了,她还要追根问底。
“所以!”
况风娘悠悠道:“你一直在撒谎。”
“为什么要承认?”
顾道之被彻底激怒,表情变得狰狞无比,“我恨他,我恨不得他死全家。”
话落,书房里死一样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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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城有三道城墙,宫城,内城,外城。
顾府的车队穿过外城门,内城门,很快就到达了府邸。
况风娘翻身下马,刚要迈步却又停下来,仿佛很不愿意进到这个门里。
是的,不愿意!
她离开顾家前放过狠话,也在心里暗暗发过誓,这辈子再不踏进顾家半步。
“怕了?”
风流纨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况风娘暗暗挺直腰板。
谁怕了?
“既然不怕,就走吧。”
顾三爷走到她身侧,意味深长道:“况风娘,没人敢怎么你。”
你现在是整个顾府的祖宗。
救命祖宗!
况风娘冷笑 ,“顾知非,你不需要用激将法。”
顾知非:“这回总算是记住我名字了?”
纨绔吗?
谁能记不住呢!
况风娘淡淡地吸一口气,一脚跨进高门槛。
顾总管一见人来,忙撑着伞跑过去,笑得一脸舔狗模样。
“况姑娘,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
况风娘看他一眼,“顾道之呢?”
怎么又是直呼姓名?
顾总管心里嘀咕一声,舔得越发的来劲,“老爷已经沐浴更衣,就在书房等着姑娘呢!”
况风娘:“你家老太太还有气?”
顾总管狠狠一噎,“有,有,还喘着呢,就是……”
“把顾府的孝子孝孙有一个算一个,都叫到病床前。”
况风娘冷冷打断,“万一那香点不成,还能听几句老太太的遗言。”
“啪哒!”
顾总管手一软,伞掉在地上,眼睛慌里慌张地去看自家主子。
偏偏两个主子都没出声反对,三爷还把脸一板,“照况姑娘说的话去做。”
顾总管连伞都顾不得捡,抡着两条胖腿就跑了。
刚跑几步,又折回来。
“况姑娘,按着三爷的吩咐,衣裳鞋袜都备好了,热水也都备下了,你……”
“先见顾道之。”
况风娘嫌顾总管碍事,把人往边上一拨,淋着雨,背手走进深宅里。
她整个人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但纤背挺得笔直,步子迈得极稳。
顾总管识人无数,这一刻,他竟然从这背影看到了一种“虽万千人逆之,吾往矣”的气度。
奇怪。
一个乡野小姑娘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来不及细思,便又跑开了。
身后,顾家两兄弟交换一个眼神后,极有默契地分了工——
长子长孙去守着老太太;老三去书房盯着。
顾而立想着老太太最疼老三,心一点点沉到底,“万一真的……你赶紧过来见上一面。”
“好。”
顾知非点点头。
两兄弟在二门口分了道,顾知非见大哥脚步发沉,突然追过去,一拍他的肩。
“哥,别担心,我觉得这回有戏。”
……
书房里,灯火通明。
况风娘用力掐了两把眉心后,推门走进去。
顾道之蹭的一下站起来,迎上去,小心翼翼的唤一声:“况姑娘。”
况风娘看着他,“笔墨纸砚准备好了?”
“按姑娘的吩咐,都已经备下了。”
“那便写吧!”
“写什么?”
顾道之神色茫然。
况风娘没吭声,就这么直愣愣地站着。
“况风娘。”
跟进来的顾知非追问,“你让我父亲写什么?”
况风娘抿了下唇,突然往边上的椅子一坐,一言不发地垂下了头,脸色如窗外雨天。
顾道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站不稳。
完了!
是不是又不行了?
顾知非却敏锐的察觉到,况风娘的肩膀往下沉了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他,一点一点把她压垮。
顾知非一想起她在顾家府门口的犹豫,豁了出去。
“况风娘,是你自己说的,一成把握都要试,盖棺事则已,你总不忍心让你祖父走得不安生。”
况风娘冷笑,“再说一遍,不要用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顾知非:“……”
况风娘抬头,目光不浓不淡地向顾道之看过去。
顾道之又惊了一跳,这双眼里满满的嘲讽,浓得都快溢出来。
况风娘站起来,漆黑眼眸与他对视。
“你写一封家信,说什么都可以,家长也行,里短也行,就像你儿子平常给你写的家信一样。如果我没有料错……”
况风娘的声音轻而颤——
“他的心魔是你的这封家信。”
什么?
家信?
况行的心魔是一封继子写给他的家信?
顾知非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去看顾道之,后者脸上的震惊,比他还甚。
“况风娘,你是不是弄错了,这怎么可能?”
最艰难的话已经说出口,况风娘不再犹豫。
“除了我父亲外,他还有二子一女。女儿死于难产,儿子在瘟疫中先后去世,这些人,都是他在世上最深的牵挂。”
顾知非很同意地点点头。
“除此之外。”
况风娘看着顾道之,“能让他牵挂的,就是你。”
“怎么可能是我?”
顾道之拼命地摇头。
“绝不可能,我没让他们进门,我连门都没有让他们进,况风娘,他应该恨我,你弄错了,你肯定弄错了。”
“因为。”
况风娘语气说不出的森然,一字一字。
“他已经没有别的儿女可以牵挂。
因为他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对你寄予了深切的希望;
因为,他煞费苦心的要你成才,逼你成才,最后放你远走高飞;
因为,你越走越远,越爬越高,是他的骄傲。
因为,那张休书被你母亲撕了,你还是他的继子。”
况风娘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在他心里,你就是他的儿子。”
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子割肉,割在了顾道之的身上,他疼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剧烈的换着气。
我是他儿子?
他竟然把我当儿子?
他竟然还把我当儿子?
我……
顾道之喉咙里发出“嗷呜”一声,一头栽了下去。
“父亲!父亲!”
顾知非大叫一声,冲过去把人抱住。
顾道之却一把将儿子推开,半爬半跪,跌跌撞撞地爬到况风娘面前。
抬头,已老泪纵横。
“况风娘,你,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我也希望是假的。”
况风娘眼中的泪,也缓缓流下。
她多么希望是假的。
那样,她就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精于算计的顾府老太太,命丧黄泉;
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任由顾家倒霉,死人,丢官,最后败落得彻彻底底。
她就可以用整个顾家,为死去的三条人命做陪葬。
反正你们顾家的高楼是踩着他上去的,现在因为他楼塌了,不正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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