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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娇妻逃走后,督军破防了苏姚萧纵

白玉城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乖有乖的好处,但是我更喜欢烈的。”陈施宁嘀嘀咕咕,萧纵很快回神,想起早上萧茵的发作,和刚才苏姚的闹脾气,刚升起来的那点恍惚又被压了下去,他略带嘲讽地笑了一声,“你想多了,她最会装模作样,早上还挑唆茵茵撵人。”“是吗?”陈施宁探头往厨房看了一眼,“那就好,我就喜欢这种又争又抢的性子。”他说着满脸可惜,忍不住锤了锤茶几,“她当时怎么就没答应我呢,悔啊,悔不当初......差不多行了,”萧纵仰头,将杯中茶一口饮尽,语带讥诮:“一个戏子,也值得你惦记这么多年?”“苏姚可不一样,”陈施宁当即反驳,“当年我看她的梁红玉,那小模样我前阵子做梦还梦见了,后来的这些角儿都不能和她比,你什么时候玩够了,告诉兄弟一声......”他拿起茶盏,碰了碰萧纵...

主角:苏姚萧纵   更新:2025-05-16 23: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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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姚萧纵的其他类型小说《替身娇妻逃走后,督军破防了苏姚萧纵》,由网络作家“白玉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乖有乖的好处,但是我更喜欢烈的。”陈施宁嘀嘀咕咕,萧纵很快回神,想起早上萧茵的发作,和刚才苏姚的闹脾气,刚升起来的那点恍惚又被压了下去,他略带嘲讽地笑了一声,“你想多了,她最会装模作样,早上还挑唆茵茵撵人。”“是吗?”陈施宁探头往厨房看了一眼,“那就好,我就喜欢这种又争又抢的性子。”他说着满脸可惜,忍不住锤了锤茶几,“她当时怎么就没答应我呢,悔啊,悔不当初......差不多行了,”萧纵仰头,将杯中茶一口饮尽,语带讥诮:“一个戏子,也值得你惦记这么多年?”“苏姚可不一样,”陈施宁当即反驳,“当年我看她的梁红玉,那小模样我前阵子做梦还梦见了,后来的这些角儿都不能和她比,你什么时候玩够了,告诉兄弟一声......”他拿起茶盏,碰了碰萧纵...

《替身娇妻逃走后,督军破防了苏姚萧纵》精彩片段

“乖有乖的好处,但是我更喜欢烈的。”

陈施宁嘀嘀咕咕,萧纵很快回神,想起早上萧茵的发作,和刚才苏姚的闹脾气,刚升起来的那点恍惚又被压了下去,他略带嘲讽地笑了一声,“你想多了,她最会装模作样,早上还挑唆茵茵撵人。”

“是吗?”

陈施宁探头往厨房看了一眼,“那就好,我就喜欢这种又争又抢的性子。”

他说着满脸可惜,忍不住锤了锤茶几,“她当时怎么就没答应我呢,悔啊,悔不当初......差不多行了,”萧纵仰头,将杯中茶一口饮尽,语带讥诮:“一个戏子,也值得你惦记这么多年?”

“苏姚可不一样,”陈施宁当即反驳,“当年我看她的梁红玉,那小模样我前阵子做梦还梦见了,后来的这些角儿都不能和她比,你什么时候玩够了,告诉兄弟一声......”他拿起茶盏,碰了碰萧纵已经空了的杯盏,“兄弟不会亏待你的,以茶代酒,先干为敬......”萧纵没应声,他也没理会,仰头喝茶,随即被烫得一口喷了出来,“这么烫,你刚才怎么喝进去的?”

萧纵仍旧不接茬,只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直到耳边再次响起陈施宁的嘀咕声,他才瞥了一眼,意味不明地开口,“就这么喜欢?”

“那当然,”陈施宁语调不自觉拔高,“你知道我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你看你也找了新人了,这个旧人不如就......”他满眼期待地看过来,透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萧纵眼睛眯了起来,“行啊,你帮我办一件事,若是成了,我就把人送给你。”

“一言为定!

你尽管说。”

陈施宁一无所觉,信誓旦旦开口,萧纵指节咔吧响了一声,咬牙切齿道:“那你去把鬼子的指挥部......苏老板。”

秦芳年忽然开口喊了一声,萧纵手一抖,茶盏“啪”的一声落在了茶几上。

他猛地侧头,果然瞧见苏姚正端着点心慢慢走过来。

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他眼神游移片刻,才重新落在苏姚脸上,这个距离,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陈施宁倒是毫不遮掩,“小嫂子,你刚才听见了吧?

少帅答应把你......”他抬手就去抓苏姚的手,下一瞬却痛呼出声,滚烫的茶水不知道怎么地泼了他一裤子,今天日头好,他只穿了一条单裤,热水很快浸透布料侵袭了皮肤,在看不见的地方起了一溜水泡。

“快,送医院。”

萧纵吩咐管家,几个大兵连忙上前来把人抬走了,陈施宁却不死心,“小嫂子......不,苏老板,你等我,你等我啊......”苏姚仿佛没听见,放下点心就去了厨房,手腕却忽然被拉住。

“刚才听见什么了?”

萧纵把她堵在墙角,大手铁钳一般死死攥着她的手,苏姚茫然地“啊”了一声,“什么?”

萧纵没回答,只垂眸看着她,见她眼底都是茫然,这才低头亲了亲她嘴角,“没什么,看着点茵茵,要吃早饭了,别让她吃太多点心。”

“好。”

苏姚应了一声,神情平和,一如既往。

萧纵侧头索取了一个深吻,这才转身回了客厅。

苏姚却没动,她靠在墙上,站了很久很久。

“苏姚。”

萧茵拿着糕点找过来,有些困惑,“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红色的最好吃了,最后一个我留给你。”

她说着就递到了苏姚嘴边。

苏姚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咬了一小口,她俯身抱了抱萧茵,哑声道:“好吃,谢谢。”

萧茵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有些困惑,虽然的确好吃,但也没有那么好吃吧......“小姐,要开饭了。”

管家严肃的声音响起来,苏姚松开萧茵,接过她手里的糕点,温柔地笑了笑,“洗手用饭。”

“我洗过啦。”

萧茵小跑着去了餐厅,苏姚也抬脚跟了过去,要进门时,管家却先她一步挤了进去,苏姚好脾气地让了路,却没想到管家站在门口不动了。

她不明所以,抬眸看了眼餐桌,就瞧见秦芳年站在餐桌旁,不甘心地开口,“我是你老师,和你一起吃饭不可以吗?”

萧茵一把餐刀扎进煎蛋里,“你敢坐苏姚的位置试试!”

苏姚这才发现餐厅的椅子都被撤走了,只剩了三把。

她看了眼管家,想来这应该是他特意安排的,就等着看她和秦芳年争斗了。

只是别说他了,就连苏姚也没想到,小小的萧茵会替她把事情解决了。

茵茵......“发什么呆?”

萧纵从身后走过来,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姚指尖一颤,下意识挣扎,却被抓得更紧。

萧纵回头看过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苏姚知道他这是不满意她的反应,她垂下眸子,压下了本能,跟着他一路到了餐桌旁。

到了跟前,萧纵才察觉到不对劲,回头看了眼管家,眼底闪过一丝怒气。

以往惦记着管家看着他长大,没功劳也有苦劳,又到了这个岁数,能不计较就不计较了,可他却越来越不像话,昨天就借机生事,对苏姚指桑骂槐,今天又特意闹了这么一出来挑拨离间。

该给个教训了。

他拉着苏姚坐了下来,开口要训斥,秦芳年却气冲冲走了过去。

“我的椅子呢?”

管家本就瞧不上她,见刚才事情没成,自然将火气发作在了她身上,他冷笑一声,“不清不白的东西,也配上帅府的餐桌?”

秦芳年气得涨红了脸,嘴皮子却不饶人,“说我不清不白?

你年轻时候在南风馆谋过营生不成?

这般了解?”

管家一愣,他这把年纪了,还从来没遇见过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人,气得都有些哆嗦,“你,你你你......我怎么了?”

秦芳年抱起胳膊,“我可不像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刻薄,有句话说得好,人老不积福,死后埋不住,不想被人挖坟掘尸,就积点德吧。”

老管家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整个人都仿佛要厥过去,求助地看向萧纵。

萧纵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挨顿骂也好,省得整天生事,只是秦芳年有些出乎意料,这般嘴毒,和管家针锋相对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几年前的苏姚。

他忍不住看了苏姚一眼,却随即怔住,苏姚以前,是这种性子吗?


“苏姚?!”

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萧茵正打算下楼,见他上来下意识要拦,却根本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冲上了楼,一脚就将门板踹开了。

萧茵没见过他这么暴力,被吓得喊了一声,萧纵却没顾得上安抚她,大步冲进了进去,房间里却没有人。

但烧灼的味道还在,浓郁且刺鼻,他循着味道找到了阳台。

火势熊熊,正肆意吞噬着炭盆里的衣物。

苏姚就站在旁边看着,灼热的空气几乎将她的身形扭曲,整个人朦胧得仿佛一道虚影。

萧纵呼吸猛地一滞,脚步也在瞬间停下,恍然间生出一股风一来她就会被吹散的错觉。

“少帅?”

苏姚的声音响起来,话里满是诧异,显然没想到萧纵会忽然过来,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萧纵却在这一瞬骤然一松,整个人仿佛从云端落了地一样,因为苏姚一开口,那股虚幻感就消散了,她又成了活生生的人。

可放松过后,一股怒火却汹涌而至,凶猛得让人几乎丧失理智。

他大步走了过去,一把钳住苏姚的手,将她拽进了房间,“你疯了吗?

竟然在屋子里点火?

你是活腻歪了吗?!”

他怒不可遏,声音一下比一下高,可肺仍旧鼓胀得想要炸开,他不知道苏姚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明明闻见烟味都能咳好几声,现在竟然敢在屋子里点火了。

她就不怕风助火势,万一......他抖着手,骂了一句又一句,不知过了多久,汹涌的情绪才在强大的理智下逐渐回笼,也是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除了开始那个称呼,苏姚竟一句话都没说过。

“知道错了?”

他哑着嗓子诘问,苏姚没有辩解,只轻轻点了下头。

见她这副态度,萧纵的火气总算彻底平息,也终于想起了那个炭盆,他看了一眼,随口问道:“都烧了些什么?”

话音未落,他已经瞧见了一抹红。

苏姚的声音适时响起,“衣裳。”

她走过去,将旁边还剩下的一件红裙子也放进了炭盆里,语气古井无波,“少帅不许穿,我就把红衣都找了出来,都是我穿过的,也不好再送人,还是烧了干净。”

她用火钳子勾了勾火苗,火舌肆虐,再次舔舐了布料。

萧纵却愣在了原地,这是他昨晚说过的话。

他怔怔看着苏姚烧衣裳的动作,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再次起了波澜,却不再是愤怒或者烦躁,而是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憋闷,只是他惯常也不会太过剖析自己,很快便将这点异样压下,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下次让佣人处理。”

苏姚头都没回,只应了一声好。

萧纵莫名的有些不自在,沉吟片刻才开口,“刚才怎么不解释?”

苏姚轻轻笑了一声,却没有回答。

萧纵不明白她的意思,却莫名地不想去问。

他又想起刚才餐桌上的事。

如果苏姚烧衣裳不是在闹脾气,那餐厅的事呢?

她怎么想的?

指尖无意识地揉搓了几下,他抬脚走过去,垂眸看着面前的人。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苏姚仰起头,给了他一个娇软温和的笑。

以往萧纵是很喜欢她这幅样子的,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看着竟觉得刺眼得很。

在苏姚面前,他向来是习惯了直白,不痛快自然也不遮掩,他弯腰就将人拽了起来,“刚才误会你了,想要什么补偿?”

说是误会,可他脑子里想的却是萧茵指责他偏心的那句话。

他无法否认,但这些事情他也不觉得有必要直说,他的身份在这里,就算偏颇了一些又如何呢?

补偿就是,机会这不是给了吗?

他相信以苏姚的财迷,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就算狮子大开口,他也不介意。

给了补偿,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苏姚指尖蜷了蜷,好一会儿才笑起来:“少帅给我买件新衣裳吧。”

她果然提了要求,可萧纵的眉头却拧了起来,“没了?”

苏姚抬起眸子,困惑地看着他,“本也不缺什么,衣裳就够了。”

萧纵沉默,方才那股憋闷越发汹涌,却说不清楚缘由。

他素来是个能影响周围的人,脸色一沉,连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一双藕白的胳膊忽然抱住了他的脖子,苏姚仰头,轻笑着开口:“小误会而已,少帅虽然亲自开口了,可我也不能得寸进尺,对吧?”

话说得这么识大体,可萧纵却只觉得有股无明火直往脑门顶。

“你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他再也克制不住,且笃定是苏姚的问题,直接把人抵在了窗台上,低声质问,“这些年我亏待你了吗?

你要什么我没给你?

现在和我阴阳怪气了?

那么久以前的事,你还指望我低声下气的和你道歉吗?”

他怒火翻涌,脸色阴沉得可怕,萧茵追上来,却愣是被他吓得没敢往跟前凑。

气氛一时冷凝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少帅为什么生气?”

苏姚轻柔的声音响起,她看过来的眸子里是纯然的困惑。

“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音调不变,平和地安抚,“我只是想要新衣裳了,才随口一提,若是哪里说错,惹了少帅不高兴,我改就是。”

萧纵翻涌的怒火顿住,他更憋闷了,却不好再发作,只好强逼着自己和苏姚拉开了距离,理智也逐渐回笼,他回想着刚才的对话,苏姚真的有在阴阳怪气吗?

他不知道。

但他那么听着,心里就是不痛快,那股无名火几乎烧得人胸腔炸开。

所以只能是苏姚的问题。

“副官会带你去买的。”

他没再多想,丢下一句,抬脚出了门。

萧茵这才敢进来,勾着苏姚的手指,怯怯开口,“你们是因为早上的事在吵架吗?”

“早上怎么了?”

苏姚有些茫然,早上的事对她而言的确是个不小的羞辱,但她并不觉得萧纵会察觉到这一点,更不指望对方会为了这种事而做出什么反思,所以她真的很茫然。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她低语一声,话语中强压下的苦涩透过打开的门板飘出去,听得要下楼的人顿住了脚步。


“苏老板,对吧?”

秦芳年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苏姚被她喊得有些恍惚,苏老板......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她是五岁被卖进戏班子的。

戏班子苦,含着石子练吐字,常常磨得满嘴都是血;师父的鞭子也狠,一点小错都会被抽得遍体鳞伤,可再苦她也咬着牙撑过来了,寒来暑往,练功从未懈怠,就是为了这个称呼,那是红角儿才能有的尊称,是她做梦都想要的荣耀。

她盼着自己扬眉吐气,盼着自己能在那小小的戏台上光芒万丈,盼着自己能真的做一回梁红玉。

但这一切在三年前戛然而止。

她不自觉摸了下腿,指尖蜷了起来,神情却不见变化,“喊我苏姚吧,我已经很久没登台了。”

“那真是可惜。”

秦芳年面露惋惜,瞧着倒是真心实意,只是很快那情绪就退了下去,她看着苏姚摇头,“当年你唱的梁红玉刚露头角就退了,我还以为你在帅府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原来......”她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了。

苏姚被戳中最大的痛楚,心头狠狠颤了一下,她死死捏着手里的首饰盒子,面上却没有丝毫异样:“你找我,就是为了嘲讽吗?”

“当然不,”秦芳年摇摇头,“你好歹也是我师姐,我也是关心你。”

苏姚一愣,惊讶地上下打量着她,“你也是余庆班的。”

秦芳年没有承认,却下了个腰给她看,那一看就是童子功,苏姚叹了口气,“劝你一句,图钱图权都好,千万别图人。”

她撑着栏杆,一步步往上走,却又被秦芳年拦住了,“师姐,我来还想和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唐黎吗?”

苏姚指尖一颤,杂乱的记忆纷至沓来,她的脸色控制不住地白了下去,指甲死死抠进栏杆里,唐黎......“奉劝你一句,别在少帅面前提她,你会后悔的。”

她不想多说,越过秦芳年就上了楼。

“师姐,我和你不一样。”

对方的声音却传了过来,虽然刻意压低了,却仍旧十分清晰,“我和你们都不一样,你们做不到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苏姚回头看她,像是看见了几年前的自己,也曾这么骄傲,这么不可一世,以为自己是最不一样的那个。

可在萧纵眼里,她们根本没有区别。

“你好自为之吧。”

该说的她都说了,若是秦芳年非要找死,她也不会拦着,她抬脚上楼,秦芳年却又喊住了她,眼底都是忌惮,“师姐,你不会坏我的事吧?”

苏姚头都没回,“你放心,我和少帅,只是各取所需,不会争风吃醋。”

秦芳年终于满意,转身下了楼,可转过拐角,就看见了一道高大的身影,那极强的压迫力,唬得人呼吸都短了。

她缩了下脖子,多少有些心虚,“少帅什么时候来的?”

萧纵吸了口烟,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没看出来,多才多艺啊。”

秦芳年觑他两眼,咬牙扬起了头:“既然你听见了,我也就不装了,我就是冲着少帅你来的,少帅可是答应过我,会让我继续做小姐的钢琴教师的,你不会因为我目的不纯,就食言撵我走吧?”

萧纵没开口,只抬眸淡淡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笑开:“当然不会。”

他吐了口烟圈,白雾袅袅升起,他的神情逐渐被模糊,声音却格外清晰,“你可比你师姐有意思多了。”

秦芳年顺杆往上爬,“我还有更有意思的,少帅介意我再去你房间找找大洋吗?”

萧纵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却没给出明确的回答,秦芳年到底是个姑娘,也没好意思追问,很快就红着脸跑走了。

萧纵仍旧站在原地,目光却慢慢上移,落在了苏姚门上。

他慢慢抽出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指尖勾着一只通体翠绿,水头极好的镯子。

方才苏姚拿走的盒子里是一对耳环,和这个镯子是一套,原本他把镯子拿出来是想逗逗她的,毕竟苏姚昨天的确不太省心,但既然刚才已经认了错,他自然不会再计较,刚才追上来也是想把镯子给她。

但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各取所需,不会争风吃醋?

合着早上挑唆茵茵的人不是她。

萧纵冷笑,看来苏姚这表里不一的毛病还没改。

他将镯子揣回口袋里,那就等苏姚更懂事一些的时候再给吧,毕竟这块料子,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到手的,珍贵得很。

他转身下楼,管家迎上来,恭敬地低头,“少帅,刚才门卫来电话,说陈公子来拜访。”

陈公子全名叫陈施宁,是萧纵的发小,当年他接老爷子班的时候没少帮忙,做朋友没得说,但是为人......他家里的姨太太怕是能凑够五六桌麻将了。

“请。”

不多时陈施宁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少帅不够意思啊,昨天咱们包了百乐门给你庆功,电话打了七八回也没把您请过去,所以今天我亲自过来请了。”

萧纵笑了一声,“你那一屋子的人,还能抽出功夫来去百乐门?”

“家花野花能一样吗?”

陈施宁不以为意,滔滔不绝地说起百乐门新来的舞女,不多时茶水送上来,他抬手去接,话音却忽地顿住,他用胳膊肘顶了顶萧纵,“什么时候带回来的?”

萧纵抬头,这才瞧见送茶的人竟然是秦芳年。

苏姚下楼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三个人相谈甚欢的情形。

她微微一怔,恍然想起萧纵曾疾言厉色地训斥过她,严令她不许在这种场合出现。

她当时以为,所有人都是这种规矩。

脚步停在原地,半晌,她转身往回走。

“小嫂子。”

身后忽然传来陈施宁的呼唤,苏姚轻叹一声,这人的眼神太好了些。

她不好转身就走,只能下楼问候,“陈公子抬举了,不打扰你们,我去厨房看看。”

她找了个由头匆匆离开,陈施宁十分惊奇地看着她,又扭头看看秦芳年,按捺不住问萧纵,“你怎么调教的?

人怎么变了这么多?”

萧纵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跟着苏姚进了厨房才收回来,随口敷衍,“她不是一直这样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

陈施宁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开口,“你忘了她以前挠你的事了?”

萧纵一愣,发生过这种事吗?


车子拐进帅府,还不等停下,一道身影就迎了上来。

萧纵哂笑一声,刚才在听筒里听见秦芳年的声音时,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但一琢磨就明白了过来,这大概是苏姚故意的。

她知道自己不会接电话,所以才让秦芳年去受这份冷待,好报中午对方挑衅她的仇。

但她应该也没想到,他会忽然接了吧?

挤兑人没成,现在迎上来,还不知道要怎么矫情。

他想着苏姚闹腾起来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勾了一下,却坐在车里没动,只点了根烟,然后静静隔着车窗看着那道身影。

虽然对苏姚说不上喜欢,但偶尔逗弄一下也挺有意思,尤其是对方生气又不敢发作,委委屈屈红着眼睛的样子,想起来就让人身下发热。

身体似乎想起了什么记忆,开始蠢蠢欲动,他眼神也炽热了起来,却仍旧没动,只是恶狠狠地吸了口烟,眼睛饿狼一般盯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

天气回暖了,在车里应该也可以......他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就要下车。

可手刚碰到车门,那道身影就出现在了车灯笼罩的范围里,对方的脸也清晰了起来,身形的确很像,却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怎么是你?”

浑身的燥热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陡然消了下去,早先那股无明火却再次烧了起来,烧得他浑身发痒,却又挠不到,难受得厉害。

“我就是看看是谁回来了,也不是特意来迎接的。”

秦芳年半是羞赧,半是别扭的开口。

若是寻常,萧纵还有心思陪她演戏,现在却是半分兴趣都没有。

他推门下了车,径直越过她进了门,萧茵正在客厅里听留声机,里头是早些年苏姚登台时录下来的戏。

两人认识的时候,苏姚登台还没几次,但已经崭露头角,得了不少吹捧,算是小有名气,但比起红角还差得远,那时候他为了哄人高兴,就刻了几个唱片给她。

平日里她很宝贝,喜欢跟着唱片一起唱。

但后来,她仗着救过萧茵,就再也不肯登台了,连萧纵想听也得三催四请,她还不肯戴全了行头,她是刀马旦,没了打戏,观感自然打了折扣,实在是敷衍的厉害。

再后来,萧纵也就懒得听了。

这么一想,他好像很久很久都没听过苏姚唱戏了。

所以这冷不丁听见,他下意识就顿住了脚步,好一会儿才回神。

“这时候你不睡觉,听什么戏?”

他揉了下萧茵的脑袋,萧茵显然还在生他的气,头一歪就躲开了,“我就喜欢苏姚唱的,我不学钢琴了,要跟她学戏。”

萧纵脸一沉,“供人取乐的东西,你敢。”

萧茵虽然平日骄横,可见他沉脸,也有些打怵,气哼哼地跑走了。

“明天给我老老实实学琴。”

萧纵扬声喊了一句,萧茵只当没听见,闷头跑了。

“小崽子......”他骂了一句,抬脚上了楼。

帅府一共三层,三楼是他的卧房和书房,苏姚和萧茵都住在二楼,管家等人则在一楼,他却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二楼就拐了弯,径直去寻了苏姚。

房门没锁,门一推就开了。

里面有些昏暗,看起来像是人已经睡着了,可床头却亮着一盏台灯,一看就是专门给自己留的。

萧纵靠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儿,他笃定苏姚没睡,这一定还是为了秦芳年的事在闹腾,他不着急,有的是耐心等她自己露出马脚。

不多时,床榻上的人果然动了动。

他啧了一声,嘲笑出声,“不装了?”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可苏姚却没注意。

她捂着胸口大喘气。

大概是今天瞧见了下百盛的情形,勾起了她年幼时候的回忆,她恍然又梦见了自己被关在笼子里的事,在险些梦见那个禁闭室的时候,她急切地醒了过来。

还好,醒得及时。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涌上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怎么不说话?”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苏姚被惊得一颤,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个人,她倒是立刻就意识到了是谁,却忍不住面露惊讶:“少帅?”

她看了眼八柱蹲钟,九点半。

“你不是去百乐门了吗?”

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还装,不是你让秦芳年打电话喊我的?”

萧纵边解扣子边走了过来,眼底的戏谑毫不遮掩。

苏姚一时语塞,萧纵还是这个爱给人扣锅的毛病,她都已经两年没给百乐门打过电话了,更别说让秦芳年去打了。

早先她患得患失,总怕一个不留神,萧纵就去寻了唐黎,或者看上旁人,闹出了不少丢人的事情,她也想着要改,却实在是没有办法,一听萧纵去百乐门就忍不住想打电话。

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回不回来。

可萧纵不接她电话了,往后的三年,他一次都没接过。

就像她的腿疾发得再厉害,他也不理会一样。

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打了。

她垂下眸子,低声解释,“我没有......”唇舌却被堵住,萧纵显然不想听她说话,亲吻十分凶狠,但很快他就停了下来,抬手抹了把苏姚的额头,“怎么这么多汗?”

苏姚刚要解释,男人就又亲了下来,显然昨天房事被中断,后来又没能继续,让他憋了半个月的火越发汹涌,现在什么都拦不住。

苏姚叹了口气,没再试图开口,在铺天盖地的亲吻里,思绪却逐渐清明起来,在她不再打电话的这两年里,萧纵应该也从来没接过电话,不然他早就该知道,打电话的人不是她了。


萧纵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抬手接了电话。

萧翼听不见电话对面说什么,只是眼看着萧纵变了脸色,然后“砰”的一声挂了电话。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开口,“是不是苏小姐又闹事了?”

萧纵一言未发,只拿上外套出了门,萧翼连忙去开车门,随即车子一路疾驰,回了帅府。

一路上他心里直犯嘀咕,车还没停稳就先看了一眼客厅,里头安安静静的,不像是有人在吵闹的样子。

那萧纵刚才为什么变脸?

他猜不到,也不敢问,只好下去给萧纵开门,对方却不用他,自己推门下了车,随即大步进了屋子。

开门的声音有些大,客厅里正在喝茶的管家和萧茵都吓了一跳。

“苏姚呢?”

萧纵开门见山,他脸色不好,两人都不敢多言,萧茵指了指楼上,“今天去了趟戏班子,回来的时候说累了,就上去睡了。”

萧纵冷笑一声,“不用替她遮掩,照实说,她是不是根本不在家?”

两人都面露迷茫,对视一眼,萧茵困惑开口,“她不在家能去哪儿?

余庆班那边早没她房间了。”

萧纵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件事。

当初苏姚离家出走的事闹了好几次,害得他被褚英嘲笑了许久,他也想着给苏姚个教训,就不许余庆班那边再给苏姚留房间,如今的苏姚,的确是无处可去。

怪不得人还在。

“那她今天有没有闹事?”

管家来了精神,“少爷是说,苏小姐闯祸了?”

萧纵眉头一拧,不满的眼神落在了管家身上,“你问我?

你打电话过来催我回家,不就是因为她做了什么?”

管家一愣,连忙解释——“少爷误会了,老奴是看天色太晚,才问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萧纵眉头皱得更紧,狐疑地打量着管家。

按理说,以管家和苏姚的关系,若是苏姚真的做了什么,他是不可能遮掩的,不落井下石都算是稀奇了。

难道,苏姚真的没闹腾?

他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茵茵,你说,苏姚今天有没有生事?”

打从他进来,萧茵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下也有些不高兴了,“大哥你到底想问什么呀,苏姚能干什么?

不就是平日里常做的那些,看看报纸杂志,去戏班子听听戏......没别的了呀。”

“不可能。”

萧纵矢口否认,苏姚再怎么想着以退为进,也不可能忍这么久。

“你再想想,”他提醒萧茵,“她有没有骂人,或者是做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你们吃......”萧茵的小脸彻底皱了起来,今天苏姚早早的就出了门,天黑了才回来,别说做东西给她们吃了,连骂人都没时间。

“有什么话,少帅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

苏姚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众人纷纷侧头,就见她扶着栏杆慢慢下来,她仍旧穿着那件黑色睡袍,却仿佛将所有光亮都吸了过去,恍惚间,众人生出一股灯都暗了的错觉。

萧翼猛地侧开头,管家也没敢看。

萧纵低骂一声,大步走了过去,迎面将人拦住,挡住了旁人的目光。

“看来我昨天不够努力啊,让你穿成这样就下来了。”

苏姚没理会他的调戏,仍旧提起了刚才的话题,“少帅想问我什么?

我今天去了趟戏班子,带的是府里的司机,我所有的行程,你都可以去问他。”

萧纵上下打量着她,苏姚竟然这么坦然......难道真的没做什么?

真是奇了。

他心里觉得古怪,却并没有说什么,反而露出了一个笑:“你既然说了,我当然信,哪用问什么司机?”

他随口敷衍,哄人的话倒是张嘴就来,只是走不走心,他和苏姚都知道。

但苏姚早就过了在乎这些的年纪,她笑一笑,只当是信了,“那我回去了,坐了一天,腰疼得很。”

萧纵配合地揭过了这个话题,他抬手给苏姚揉了揉腰,笑得促狭,“你这腰疼,真是坐的吗?”

苏姚脸颊微红,嗔怪地看他一眼,转身上了楼。

一切都和往常无二。

那为什么这次没生死?

太奇怪了。

“大哥?”

萧茵鬼鬼祟祟地上来,戳戳他的腿,“你今天怎么了?

奇奇怪怪的。”

萧纵啧了一声,奇怪的不是他,是苏姚。

他从来没见过苏姚这么耐得住性子......思绪忽地一顿,他看向萧茵,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他敲了敲萧茵的小脑袋,“虽然你不听苏姚的挑唆是好事,但也不能和秦芳年太亲近,听见了吗?”

没错,原因就在萧茵身上。

她接受了秦芳年,苏姚孤立无援,所以才不敢放肆。

就这么点胆子......他哂笑一声,转身下楼去喝茶。

“她挑唆我什么了?”

萧茵却满脸茫然地追了上来。

萧纵皮笑肉不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还瞒着,你以为我猜不到,你之所以针对秦芳年,不就是因为苏姚挑唆吗?

她自己都承认了。”

萧茵拽开他的手,小脸皱了起来,“大哥你怎么胡说?

苏姚才没让我做这种事,我就是自己看她不顺眼,你别什么罪名都往苏姚头上扣。”

这幅反应出乎萧纵意料,他不自觉愣了一下,“你说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先生都说了,不可以撒谎的。”

萧茵很不高兴,噘嘴瞪了他一眼,转身跑走了。

萧纵却怔在原地没动,苏姚没有挑唆萧茵针对秦芳年吗?

怎么会呢?

她以前明明......“你是怎么调教的,人怎么变了这么多?”

陈施宁的话忽然浮现在脑海里,萧纵眉心狠狠拧了起来。


萧纵在客厅等了等,没瞧见苏姚追出来,他脸色一黑,险些捏爆了手里的火机。

“少爷怎么出来了?”

管家端了茶过来,虽然是询问,可话里却带着幸灾乐祸,萧纵忍不住看他一眼,眉头拧得死紧,“你这把年纪了,和个丫头较什么劲?”

“我就是瞧不得这些下九流算计人的样子......”眼见萧纵脸色不好,管家也没敢继续说下去,他这一安静,外头的叫喊声倒是清晰了起来——“你们不讲道理,明明是你们抢了我的东西,凭什么还要废我的手,我就是想拿回我的东西......”他抬眸看过去,就瞧见方才的那位钢琴教师正被押着跪在门外,大兵得了命令,正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的手,打算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可即便危险当前,她却仍旧怒目圆瞪,不肯妥协,声嘶力竭地争执。

萧纵忽然有些恍惚,总觉得眼前的情形十分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但他仍旧来了兴致,点了根烟走了出去。

“你说,我抢了你的东西?”

他垂眸看着狼狈的女孩,眼底都是兴味——真是稀奇,他这回出门是为了剿匪,怎么自己倒成了土匪了?

“就是你,我亲眼看着你把我的东西装上车的。”

女孩仰起头,咬牙切齿地开口,眼底都是不甘心,“你还给我吧,我买也行,你开个价。”

“都是勾引人的把戏,少爷千万别信。”

老管家忍不住开口,萧纵却只当没听见,他抬了抬下颚,“你倒是说说,我抢了你什么?”

“一块大洋。”

萧纵失笑,“小丫头,你这是在耍我?”

似是听出了这话里的冷意,女孩连忙补充,“不是的,那块大洋和别的不一样,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先前被藏在灶台里,黑漆漆的,刻着个秦字,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萧纵仍旧觉得她是在糊弄人,却还是吩咐大兵去找了。

“要是没有你说的东西,我可就不只是要你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他凉沁沁开口,话里的冷意甚至比外头初春的夜风还要渗人。

女孩丝毫不怕,“那要是找到了呢?”

萧纵很少遇见敢这么和他叫板的人,多少有些稀奇,“那我就继续聘用你,工资再给你翻倍,如何?”

女孩眼睛一亮,看得萧纵想笑,这幅财迷样,和苏姚一模一样。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随手捏灭了烟蒂,再次看了一眼楼梯,还是没有人影。

现在都不下来,苏姚有些嚣张了。

他有些不耐烦,好在大兵很快就跑了过来,手里真的拿着一块大洋,和女孩说的一模一样。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随手一抛,“你姓秦?”

女孩连忙接住,宝贝似的擦了擦才点头,“我叫秦芳年。”

萧纵盯着她看了两眼,神情莫测,却没多言,只吩咐大兵把人带了下去,管家忍不住开口:“少爷,您真的要留下她?

这丫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一看就不安分......不是很有意思吗?”

萧纵眉梢轻挑,能瞧见一枚大洋被他装进车里,还能那么巧地被副官挑出来做钢琴教师,秦芳年......他哼笑一声,再次上了楼。

管家摸不着头脑,可见他态度坚决,也不敢再说,只能不情不愿地下去给人安排房间,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仰头看了楼梯一眼。

罢了,狗咬狗的戏应该很精彩。

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颤,苏姚闷哼一声,她更紧地蜷缩起身体,手指一下下揉捏着小腿,却没能缓解分毫。

前些年她一直以为腿疼是伤还没养好,后来也闹着去医院检查过,只是并没有检查出什么来,她是中枪,不是踩中了炸弹,不会有残片的可能,所以子弹取出来了,就不该还有这些问题。

最后大夫的给出的说法是,神经性疼痛。

她不懂什么意思,但那之后萧纵就不怎么理会她的腿了,她当初还很委屈,追问过原因,但每回萧纵都很不耐烦,她只好将疑问压在心里。

直到有一回和管家吵架,她才从对方的嘲讽中明白,神经性疼痛并不罕见,但用在她身上,萧纵就理解成了两个字,装病。

她疼得有些受不了,索性咬住了被角,额头的冷汗一茬茬地冒出来,她整个人都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可疼痛却越演越烈,以至于她神志都有些恍惚了起来。

不能再硬扛了......她用力甩了下头,艰难挪动身体,拿出了床头柜的药,连水都顾不得喝,就倒出两片止疼药生吞了下去,可却没有丝毫用处,她咬了咬牙,又倒了两片出来。

那要人命的痛楚总算被逼退了些,却仍旧在折磨人,仿佛钝刀子磨肉一般,苏姚却不敢再吃了。

这三年,她清楚地感觉到止疼药的用处越来越小,可她不敢纵着自己一味地加大药量,现在的西药很贵,她怕自己离开帅府的时候,攒不够买药的钱。

她叹了口气,在钝痛的折磨下闭上了眼睛,却根本睡不着,直到天色大亮,那股痛楚忽然消失,她才松了口气,合眼睡了过去。

但很快,悠扬的钢琴声就响了起来。

她捂着头坐起来,只觉得脑仁涨得发疼,萧纵回来就是这点不好,大早上的就要听音乐,明明还不到起床的时辰。

可她也不敢再睡了,昨天把人惹恼了,今天得下去赔罪。

她洗了澡,特意换了套萧纵喜欢的白色旗袍,这才下了楼。

萧纵却并没有在客厅里,她一愣,到处找了一圈,却发现留声机也没开,可钢琴声还在响。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脚朝琴房走去。

萧纵年少时候留过洋,学过德文和钢琴,偶尔心情好了也会给她弹一曲。

男人弹琴的时候,和平常不太一样,没了那股要将人吞吃入腹的兽性,像个温文尔雅的绅士,苏姚从来没提过,她很喜欢那副样子的萧纵。

她加快脚步往琴房去,可门一推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两道身影。


打从被卖入戏班子起,苏姚就知道,没有人捧是成不了红角儿的。

所以当少帅萧纵提出做替身的要求时,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只是人心不足,她不知何时就动了真情。

她拼了命地想摆脱这个身份。

她掏心掏肺地讨好萧纵,讨好他的妹妹,也哭过闹过。

可最后的代价却是赔了自己的一条腿。

毕生的梦想就此终结。

她也终于明白,从一开始就不干净的关系,最后只会更脏。

脏到人人嫌恶鄙夷,连她从小带大的孩子都瞧不上她。

她怕了,乖了。

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做人,只等攒够钱就离开这个狼窝。

没想到萧纵却不愿意了......--刚从戏班子回来,苏姚就被人掐着腰扔在了床榻上,随即一道修长结实的身体就压了上来。

烟草混着硝烟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谁,顺服地仰起头,露出一个半是欣喜半是惊讶的笑,“少帅回来了?

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

萧纵没开口,外出几个月,他馋肉馋得要死,哪还顾得上说话,扯开苏姚的衣裳就要亲,可在看清里头那身旗袍的颜色时,他动作却顿住了,“下次别穿红色,她不喜欢。”

小别半月,回来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怎么,生气了?”

见苏姚没开口,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带着点调笑和警告,苏姚回神,抬手揽住他的脖子,一如既往的亲昵,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记住了。”

她以为这个答案男人会高兴的,以往她年少无知,没少因为萧纵说这种话闹脾气,尤其是最愚蠢的那几年,每每这种时候,萧纵总是用那种冷淡又鄙夷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让人遍体生寒。

可这次她回答得那样驯服,男人脸上却仍旧没有喜色。

“撒谎。”

男人低声开口,随即惩罚似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这一下力道有些重,苏姚口中几乎是立刻就泛起了血腥味,但萧纵并没有在意,三两下就将她身上的旗袍扯烂,扔到了地上。

苏姚侧头看了一眼,眼底情绪晦涩,她知道,自己以后都不能再穿红衣了,不管她多喜欢。

但那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她不敢因为这点小事得罪萧纵,她知道男人的脾气,若是气头上,真的会把她撵出去,她的钱还没攒够呢。

“这么不专心?

趁着我不在,偷人了?”

萧纵捏住她的下巴,苏姚被迫仰起头,明明话里满是羞辱,她却已经习以为常,萧纵看不起她,当初两人相遇的时候,他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他就是拿她当个旁人的替代品,不准她妄想其他。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的,当初也想得明白,她图对方捧她当红角,对方图她样貌身体,公平交易,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就忘了。

“该不会,还在为了我先前那句话生气吧?”

萧纵再次开口,捏着她下巴的手陡然加重了力道,“苏姚,我警告过你的,别不自量力地和......”苏姚仰起头,在他唇角亲了亲,没有让他把话继续说下去,“没有生气,本就是我该做的,我只是太久没见少帅,很想念。”

她垂下眼睑,将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她很庆幸,庆幸忘了的东西自己又想起来了,而且,应该再也不会忘了。

但显然,萧纵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盯着苏姚看了又看,忽然脱下上衣遮住了她的脸。

苏姚咬着唇,没有出声,她不太想去思考,此时的自己在萧纵眼里到底是谁。

她不切实际的妄想已经醒了,萧纵把她当成是谁都没关系,她只要用心攒钱就好了,等攒够了钱她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敲门声忽然响起来,女佣的声音隔着门怯怯地响起来,“少帅,管家想请您和苏小姐下去一趟,说抓到了个人......”萧纵的兴致被打断,他显然十分暴躁:“滚!”

女佣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是慌乱的脚步声,人被吓走了。

但她走得了,苏姚走不了,她低低啜泣了一声,抬手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暴躁的凶兽仿佛被安抚了,他扯掉衣裳来亲吻苏姚。

知道他的火气过去了,苏姚这才敢开口,“下去看看吧,管家不会无事生非的。”

萧纵的脸色仍旧不好看,却没再多言,随即捡起大衣往身上一披,抬脚出了门。

苏姚缓了缓身体的不适,又看了眼地上的红色旗袍,轻轻叹了一声,随手裹了件黑色睡袍,一瘸一拐地追了出去。

楼下已经围了一群人,除了帅府里的佣人和护卫,还有个十分陌生的姑娘,穿了一身素色的旗袍,身形窈窕,面容清秀,此时正被押着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惊惧。

“这是来贼了?”

她轻咳一声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情事后特有的沙哑,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黑色的丝绸裹着莹白的皮肤,明明是最寻常的颜色,却衬得她仿佛一颗刚被剥出来的珍珠,明媚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大兵们纷纷红了脸,女佣也不敢多看。

萧纵眉头一皱,抬脚迎了上来,到了跟前才瞧见苏姚连鞋都没穿,他一把将人抱起来,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这么多人在你就发骚?”

苏姚很清楚自己什么都没做,也知道他只是单纯的想奚落自己,并没有真的回答,目光越过他的胸膛看向那位陌生的姑娘,“那是谁?”

众人的神情顿时古怪起来,谁都没有开口,只有管家上前一步,带着满腔鄙夷嘲讽看了过来:“这位,是少帅从外头带回来的。”


他愣在原地,思绪有些混乱,他试着去回想苏姚以前的样子,脑海里却都是她温顺乖巧地看着自己的模样。

“茵茵,好好吃饭,别只顾着看热闹。”

耳边忽然响起苏姚的声音,萧纵回神,目光仍旧落在了她身上,苏姚仿佛没听见两人的争吵,抬手给萧茵添了块培根。

萧茵应了一声,低头去吃饭。

管家却忍不住走了过来,“少爷,咱们想找钢琴教师,什么样的请不来?

为什么非要找这种人?

这般歹毒,今天敢骂我,明天就敢造反!”

因着方才那点没想明白的恍惚,萧纵很是烦躁:“不是你自找的吗?!”

管家愣住,苏姚夹培根的手也是一顿,她侧头朝萧纵看过来,没记错的话,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萧纵对老管家发火。

不管他以往做过什么。

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激得人止不住的战栗。

可她什么都没做,既没去看秦芳年,也没质问萧纵的偏心。

她只是轻轻放下筷子,一如既往的平和,“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她起身,从这一团混乱里抽离,萧纵却有些意外,他看了眼根本没动过的早餐盘子,眉心微蹙,这哪里吃了?

他有心把人喊回来,管家却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不敢置信道,“少爷,你真的被这狐媚子迷惑了吗?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小姐......行了!”

萧纵不耐烦地打断他,目光落在那没动过的早餐上,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来,他语气越发严厉,“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记着,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

管家噎住,脸色青青白白,变幻不定,却仍旧不死心,“少爷,您就这么喜欢秦芳年?”

萧纵越发不耐烦,“这关她什么事?”

他难道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他真正针对的人是谁?

管家却很是不服,“当初我教训苏姚的时候您可是允许的,怎么换成秦芳年就不行了?”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教训苏姚了?”

萧纵脱口而出,可话音刚落,他就愣了一下,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些画面。

刚才怎么都没能想起之前的事,现在被管家一句话给掀了出来,他好像的确没少因为苏姚顶撞管家罚她,最狠的一次他把人关进了禁闭室,本想着小惩大戒的,可军营那边却临时出了事,等回来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三天。

那天,苏姚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褪了一层皮,脸色惨白,虚弱得连站都站不住。

那是他关于两人争执的,最后一次记忆。

再之后......昨晚的情形映入脑海,管家的话那么难听,苏姚却一个字都没回,一个字都没有。

指尖忽然颤了一下,他不是允许管家教训苏姚,他当时只是嫌麻烦,不想理会这些小事。

他没想到的是,这幅态度在管家眼里会是这个意思,那苏姚呢?

她是怎么看的?

好像也不重要,苏姚出身贫寒,只有一点唱戏的本事,还再也不能登台了,心里怎么想的要紧吗?

反正她这辈子也只能留在自己身边......理由很充分,可他心里却有些说不上来的不痛快,烦躁得让人坐不住,他不得不给自己点了根烟,目光却不自觉看向了萧茵,这一看才发现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

大概是赶着去学堂,先走了。

他一口气将烟吸到底,这才勉强将繁乱的思绪压下去,“你若是再生事,就滚回老宅。”

管家脸色瞬间变了,知道萧纵说出这种话来是真的动怒了,再不敢辩解,躬身退了下去,只路过秦芳年的时候,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秦芳年毫不示弱,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随即大步走到餐桌旁,刚要开口,萧纵却已经起身离开了。

他抬脚上了二楼,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找了苏姚,他倒不是在乎人生气,只是......只是她毕竟救过萧茵,他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

可一头小小的拦路虎却堵住了他的去路。

“偏心鬼,别想上去,苏姚肯定不想见你。”

萧茵坐在楼梯中间,张着胳膊拦他的去路。

萧纵又好气又好笑,他弯腰捏捏萧茵的脸颊,“小崽子,吃我的,喝我的,还针对我是吧?”

“谁让你偏心!”

萧茵推开他的手,鼓着脸生气,看着半分要放行的意思都没有。

“行了行了,快去上课,再不去要迟到了。”

他试图把人糊弄走,萧茵却丝毫不给面子,“今天周六,我不用上课,我今天就堵在这里,你别想去烦苏姚。”

萧纵被她给气笑了。

“小孩子,别掺和大人的事。”

他懒得和她多说,话音落下就提着她的腰带把人拎了起来,萧茵尖叫一声,抬手抱住栏杆,扯开嗓子大喊:“妈妈,哥哥欺负我!”

萧纵不防备她来这一招,被喊得额角一跳。

两人的生母死得早,是生萧茵那天因为受了刺激,难产而亡的,临死前死死抓着他的手,要他保护好妹妹。

这些年,萧纵一直心疼她没见过母亲,一听她喊妈妈,只觉得头皮都麻了。

“好好好,我不上去了。”

他把人放下来,低头认怂。

“那你还不走?”

萧茵叉着腰撵人,萧纵虽然满腔不甘心,可也无可奈何,只能看了一眼苏姚的房门,转身下了楼。

“这小崽子。”

他啧了一声,溜达着去了院子里。

帅府后院有个凉亭,坐在里头能看见苏姚的窗户,他盯着看了两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那天她从禁闭室里出来的样子,一碰就会碎一样。

可关个禁闭有什么呢?

他年少时候被关禁闭是家常便饭,怎么苏姚反应这么大呢?

是太久了吗?

他心里又烦躁了起来,索性又给自己点了根烟,想着把思绪压下去,可刚点燃鼻翼就嗅到了一股焦味,像是谁的头发被烧了,他狐疑地摸了下头,发丝好好的。

那是什么烧了?

他四处看了看,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就见一股烟正从苏姚的窗户里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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