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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旮旯里的爱情

佚名 著

美文同人连载

童年的梦还挂在家门口的摇篮里,少年的宣言还在玉泉河的旋涡里回旋,俄尔间,岁月的胡须已经挤满了清瘦的面容。四十二个春夏秋冬,四十二个难以忘怀的故事;四十二个春花秋月,四十二次欢笑与苦辣。如果说,年轮能够回转,我会选择童年......这是一个来自大湘西北部七、八十年代的一个真实故事,这是作者我曾经数次想记录下的生活片段,但苦于生计,无法静下心来向人们讲述在我童年时代,发生在身边的那些故事。...

主角:   更新:2023-08-08 04: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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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山旮旯里的爱情》,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童年的梦还挂在家门口的摇篮里,少年的宣言还在玉泉河的旋涡里回旋,俄尔间,岁月的胡须已经挤满了清瘦的面容。四十二个春夏秋冬,四十二个难以忘怀的故事;四十二个春花秋月,四十二次欢笑与苦辣。如果说,年轮能够回转,我会选择童年......这是一个来自大湘西北部七、八十年代的一个真实故事,这是作者我曾经数次想记录下的生活片段,但苦于生计,无法静下心来向人们讲述在我童年时代,发生在身边的那些故事。...

《山旮旯里的爱情》精彩片段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大湘西北,到了冬腊月,除了集体修水利的活外,再也没什么事可做了。于是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容易打发寒冷的日子。
“日弄(骗)蔫们(你们)是狗娘养的!昨晚些格儿(昨晚)起来屙尿时,听见梦华屋里的床响得好厉害……”
大家有点不信地听着这个被村里人公认的“多嘴舌”、“溜达鬼”,三十四、五的单身向大家发布着关于梦华的新闻。
“真的么?”村民们好奇地问着成均。
话说梦华,自从与疯瘤子离婚后,乐坏了村子里的那群单身汉。他们总是想着怎样在梦华身上找点便宜。
成均见大家不信他的话,接着说“不相信,是么?蔫们(你们)去问喜二佬。”
“不会吧?天晓等(天晓得)蔫(你)是不是在撒谎。都晚些儿(晚上)的事,喜二佬晓等(晓得)个屁。”村子里的人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成均急了,说:“当完(我)听到梦华屋里不乃么(那么)正常时,完(我)就迅速地向梦华屋子靠近。真没想到,撞到了喜二佬乃个(那个)短命鬼。他像苍蝇贴在臭肉上的,竖着耳朵在乃里(那里)听呢。”
“蔫(你)个狗日的,简直就不是么得(什么)好东西……”喜二佬像从地上冒出来的,大咧咧地骂着成均。
看着村子里的这对活宝,大家开心地大笑起来。
农村无新闻,何况是在那个封闭的年代,人们只要能捕捉到一点话题,那传播速度不亚于光速。很快,看热闹、听故事的人越来越多了,当然,也缺不了好事的求枝大婶。
“成均哥,蔫(你)没搞错吧?是不是隔壁秋宝家里传出来的响声哈。”喜欢凑热闹的求枝大婶不怀好意地追问着。
“那还有错。”成均横了顺香大婶一眼说。
“那蔫(你)敢不敢赌咒?”
“完(我)若是日弄(骗)蔫们(你们)了,天打五雷轰,今年过不成年。”成均居然真的赌起咒来。
松林大叔,这个村子里出了名的缺德鬼,走到站在一边的军宝(梦华的儿子)身边,用手捉住军宝开裆裤里的那小玩意,笑眯眯地问:“军宝,蔫(你)妈昨晚些格儿(昨晚)在床上打架?”
不懂世事的军宝,望着松林大叔说:“打架哒。”
众人笑作一团,一些中年妇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和乃个(哪个)打架的?港(讲)出来哒,大叔给你一个糖。”松林大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果糖,在军宝面前晃来晃去地说。
军宝双眼盯着松林大叔手里的那颗糖,口水都流了出来……
“蠢孩子,尽港(讲)憨宝话(蠢话)。”好心的玉梅大婶用手指推了推军宝的大脑袋。
军宝举起小手拨开凑热闹的人群,顺着沟渠跑开了。
玉湖坪大队一共有12个生产队,和枝山人民公社大多数村子一样,一道河水把整个村子分为两半。玉湖坪大队是枝山公社风景最美、人口最多的大队,尤其是那个已有200多年历史的水库,给村子里的人带来了欢乐,带来了希望。
站在水库堤上看,水库里的水跟天一样的蓝。远处,树林墨绿墨绿的,风儿一吹,能听见舒心的树林在跟风讲情话。相传,在100多年前,这里还能见到从远处飞来的天鹅。由于气候、历史的原因,现在只能看见数不清的野鸭子。当军宝跑到水库堤上时,在水库里扎猛子的野鸭子,它们齐刷刷地露出水面,一双小黑眼睛远远地盯着,一副十分谨慎的样子。只要军宝靠近它们,它们就会再次钻到水里面去。
解放前,军宝的曾外祖父是个有名的皮鞋匠,至于他曾外祖父、外祖父的名字,村子里没几个人记得。原因是军宝的曾外祖父、外祖父都是做皮匠生意的人,加上这一带有十分尊重匠人的良好习惯,时间久了,大家都淡忘了他们的名字,习惯地叫他们“大王师傅”、“小王师傅”。大王师傅很节俭,纵使是逢年过节,也只在桌子上放两碗盐菜(把白菜、青菜剁细后加盐搅拌后,再用草封口倒放在有水的钵盂里而腌制出的菜),外加一道少得可以数出的肉丝。经过父子俩人十来年的勤扒苦做,大王师傅终于攒了几块袁大头,买了上十亩田,还盖了当时玉湖坪村最漂亮的四合院木楼屋,加上雕刻飞禽走兽的门楣和窗子,给这个不足10平方公里的小坪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村子里人曾经以它为自豪,也曾经以它为目标,所以,村子里的人都亲切地称它为“四合井”(解放后做了玉湖坪村完全学校)。
小王师傅在1936年被枝山乡的伪乡长搞去当了兵。原本小王师傅是不用去当兵的,他还有一个没结婚的兄弟。但是,小王师傅和老婆仙姑结婚几年了,只生了个姑娘梦华,然后,仙姑的肚子再也鼓不起来了。害得大王师傅经常坐在岩塔(用青岩铺成的)里,有事没事地指着屋里的那只老母鸡骂:“蔫(你)歹个(这个)鬼东西,只晓等(晓得)吃谷,不晓等(晓得)下蛋,港(说)不好在哪天,老子把蔫(你)杀了当下酒菜。”为此,小王师傅只好把续接老王家烟火的希望放在二弟身上了。等到伪乡长来征丁,小王师傅主动跟他爹商量让他去,大王师傅一想到老王家的烟火就答应了。小王师傅这一走,十几年也没有跟老王家打个照面,直到解放后,小王师傅才回到玉湖坪村。
1965年的某一天,军宝的外婆仙姑带着军宝的妈妈梦华去挖野菜时,看见水库坝的水闸上睡着一个和梦华差不多大的男孩,梦华的妈妈走过去问他为什么睡在水闸上。
他横了仙姑一眼说:“这样舒服啰,蔫(你)管得着吗?”
他嘴巴一开腔,仙姑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
“蔫(你)是湘乡的人,对吗?”
“蔫乃么晓等(你怎么晓得)完(我)是湘乡的?”这个男孩露出满脸惊奇地问。
仙姑把脑袋一歪,笑着说:“完还晓等(我还晓得)蔫(你)是逃荒的,几天没吃饭了吧?”
“记不得了。”
这个男孩不是别人,正是后来与梦华离婚的丈夫,军宝的爹,叫冯浏梓。他是1961年随逃荒大流来到MS县的,整整在MS县游荡了4年时间。
他和梦华结婚后第二年,生产队考虑到他会打岩的手艺,就派他和生产队的其他9个青壮年出去搞副业,为生产队搞点创收。一年时间过去了,其他副业工回家过年时,除了足额完成上交给生产队的任务外,袋子里还有5块或10块的来补给家用。他倒好,从正月出门到腊月回家,不仅没有给家里一分钱,反而还要家里拿工分或口粮抵生产队规定的任务。后天,人们把他的名字干脆叫讹了,管他叫“疯瘤子”(一种意思是鄙视他,另一层意思是不务正业的“二流子”)。
仙姑一边跟说话,一边把他身边的几棵嫩糯米蒿,还有几棵地米菜挖得干干净净。
“蔫(你)的眼睛好尖啊,完(我)睡到歹里(这里)都没发现!”疯瘤子有点嫉妒地说。
“蔫(你)就只晓等(晓得)逃荒啰。歹(这)年头,蔫(你)逃到乃里(哪里)还不是一个样。要晓等(晓得)找饭吃。无论到乃里(哪里),眼睛都要放尖些。”仙姑教育着年纪轻轻、瘦得皮包骨的疯瘤子说。
“那不一样,完们(我们)乃里(那里)的野菜都被吃光了。”疯瘤子狡辩地说。
仙姑起身望了望坐在堤上瘦得跟麻杆样的梦华。若有所思地问疯瘤子:“蔫(你)今年多大了?”
“20岁,乃么(怎么)啦?”疯瘤子露出一副处世不恭的样子。
“蔫(你)天天躺在歹里(这里)睡?迟早会睡死的。”
“睡死了还舒服得多呢。”
“那是要不得的,蔫(你)还年轻,姑娘嘎(老婆)都没得,死了很可惜的。”
“反正又不止完(我)一个。完(我)的几个哥哥都死了,完(我)要找他们替(去),睡死了最好。”
疯瘤子突然看到站在远处的梦华,死鱼般的眼睛明显有了点光亮。
“后来乃么样(怎么样)了,妈妈?”军宝趴在梦华的膝盖上问。
“后来,他就成了蔫(你)爹。”梦华撇撇嘴巴,有点没好气地说。
“那他做完(我)爹,完乃么不晓等(我怎么不晓得)哈?”军宝撅起嘴巴问。
梦华的眼泪都笑了出来说:“那时,还不晓等蔫到乃里(还不知道你到哪里)呢。”
梦华继续笑着说:“乃时嗝(那时候)饿死了好多人,蔫(你)疯瘤子爹算命大的!”
“妈妈,乃时嗝(那时候),蔫跟嘎嘎(你和外婆)乃们(怎么)不让疯瘤子爹饿死哒算啦?”军宝气愤地说。
冯浏梓不仅仅是典型的“二流子”,而且脾气暴躁,打梦华像打牲畜一样的。对军宝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气不顺,就要照军宝脸上掴一巴掌。打后,还不准哭。每次军宝跟别的孩子吵架时,那些孩子威胁他说:“蔫再搞的话(你再这样的话),完们(我们)就告诉蔫(你)疯瘤子爹,让疯瘤子打死蔫(你)!”
军宝叫“王吉军”,小名叫“军宝”。这个名字是当时的大队书记汤显贵给起的。
作为玉湖坪村权力最大、威望最高,而且还是个文化人,显贵给玉湖坪大队的很多孩子都取过名字。军宝满月(出生请客吃喜酒)时,显贵来喝喜酒。疯瘤子凑过去,喷着酒气说:“书记,蔫(你)帮忙给完(我)儿子取个名字哦。”
显贵想了想说:“学名‘王吉军’,小名叫‘军宝’。”
“叫吉军有两层意思:一层是祝福完们(我们)的人民军队吉祥如意;另一层,是希望他今后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显贵继续说。
“书记,蔫(你)狗日的水平就是高啰,蔫(你)以后就把军宝当是蔫(你)自己的亲儿子好啰!”
梦华一边给客人添菜,一边鼓着嘴说:“蔫个绱禄禄的(你个好吃懒做的),你绱(吃)糊涂哒,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和人嘎(别人)有么得(什么)关系。”
疯瘤子眼睛一鼓,大声地骂道:“蔫(你)个骚婆娘,蔫到叫么得过腮(你乱叫什么)?歹里(这里)没你港话(讲话)的地方!给老子滚远点儿。”
在场的老少爷们都发现了显贵脸上变了。喝得有点红红的脸膛,像涂上了一层白粉。大家都为疯瘤子捏了一把汗。
显贵和梦华是一起长大的,两人从小关系就处得很不错,真正的“青梅竹马”。可是,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后,由于梦华是玉湖坪大队大地主的后代,显贵的父母拼命地反对这对苦命鸳鸯。另一方面,玉浓(显贵的妻子)的爹是当时的大队书记,他利用手中的权利百般刁难。梦华为了显贵的前途,在那个漆黑的夏夜,忍痛与显贵挥泪分手。
话说显贵,算得上方圆几个大队屈指可数的能人。就玉湖坪大队近千户人家、几千人口来说,没有一个不服他的,但也有恨他,背地里(背后)骂他娘的。当然,显贵并不在意。心想,只要你们觉得骂我就解恨了,那就让你们狠狠地去骂。
其实,显贵心里是很苦的。他心里的苦,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也从没给别人讲过。别人看见的,听到的,只是他的外表和每天装出来摸样。比如,上面来了什么运动,他是一把手,不执行能行吗?当时,他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社员群众们少挨点儿饿,批斗黑五类的次数降到不能再降的程度。尽管这样,还是有一层人恨他,恨不得吃他的骨头。
显贵白白净净、细皮嫩肉,尤其他那天生的身高和气质,说话总是一字一字地往外吐,有板有眼。玉湖坪大队的人都说显贵这个狗日的能文能武,哪个玩得过他?他天生就是一个当官的料。
据老人们说,他成绩非常好,但在考大学时由于感冒,结果以5分之差,被挡在分数线以外。如果他不是感冒,现在也是吃皇粮的大干部了。
高考失败后,显贵回到了村里。
据老人们说,那时的显贵,他只要把脚一蹬,能震得屋檩子打颤。他回村里的第一年,就当上了玉湖坪村完全学校的民办教师。第二年,公社决定,除了继续做民办教师外,还要他兼任大队文书,并且在这一年入了党。第三年就当上了大队支书兼大队长。在公社提拔他当大队支书时,公社书记给了他高度的评价:像显贵这样的人才,玉湖坪村几百年就出这么一个。农村工作不比城里工作,也只有显贵这样的狠人(能人),才能杠得起这个位子(大队支部书记),搞得好这个工作。
那个时候,公社干部时兴驻队。每年的农忙、双抢时,公社干部下到各个大队现场指挥抢种抢收,很多干部还挽起裤脚,亲自下田做事。当时在玉湖坪大队的驻点干部是公社副书记、副社长唐典祝。唐副社长是出了名的农民干部,枝山公社的干部没一个喜欢他。因为唐副社长一来,大队干部就要陪着他下田或者做农活。只有玉湖坪大队的显贵,能陪着唐副社长从太阳出来,一直搞到“日头落土”。
显贵做事,不是让人家看的,而是脚踏实地地做。虽然,有些时候,只到田边、地头站一会儿后就走了,那是因为有更多的事儿等着他去做。为此,玉湖坪大队很多人误解他,认为只要唐副社长一走,显贵的裤脚,就绝不会沾一下水。即使他刚从田里出来,裤脚卷到大腿膀子上,一腿的泥巴,恨他的人都认为他是为了应付唐副社长的突然袭击。他成了真正的冤大头。
玉湖坪村恨他的人。找不到他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背后就拿显贵“没儿子”这件事说事:显贵你千能万能,却没能和玉浓搞出个带把的后代。
按农村人的习俗“女大不当留。”和“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等千年习俗,女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就得嫁出去,从此以后,姑娘再也不是本家的人了。而显贵偏偏不信这一套,他逢人就说:“姑娘怎么啦,照样能成材啰!完(我)早就把玉浓送到公社卫生院结扎了。”这确实是事实,公社、县里还给他奖了150块钱,县里的一个副县长还亲自给他颁发了烫金奖状,现在还挂在他家堂屋的神橱(神柜)上。


军宝喜欢看娃娃书。平时,他就用家里的菊花跟翠军、班上的同学换娃娃书看。
静平也不例外。她爸爸在村子里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再加上显贵是玉湖坪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很自然地,给静平买的娃娃书就多了。
她把显贵给她买的那些娃娃书,背着玉浓偷出来,和军宝换菊花。交换条件是一本娃娃书换五朵菊花。而且是G乡最大的菊花。
每次回家,军宝把用菊花换来的娃娃书好好的收藏起来。他的“疯瘤子”爹不喜欢军宝看书,他怕军宝有出息后不理他。别看军宝小小年纪,鬼点子可多。他为了防止娃娃书被毁,在屋后挖了一个坑,然后用胶纸(湘西方言:塑料布的意思)包好,趁疯瘤子爹不在家,把这些书藏在土坑里。
当然,烧纸包盐,久后必穿。一天,军宝躲在茅厕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疯瘤子就进来了。“蔫(你)给老子滚出来!”疯瘤子怒吼道。差点把军宝吓得掉到茅缸里面去了。
“蔫(你)要再看那些鬼东西,看老子怎么打死蔫(你)!”疯瘤子一把抢过军宝手中的《红岩》,边骂边撕,一本好好的书,被疯瘤子撕得稀乱(湘西方言:粉碎的意思。)。
军宝真是搞不懂,疯瘤子爹为什么仇视这些娃娃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第二天上学时,静平要军宝把《红岩》还给她。
“军宝,把《红岩》还给完(我),完(我)妈妈昨天问完(我),完(我)说掉在教室里了,才蒙混过去。”
“臭丫头,完(我)还没有看完呢。”
“没看完也得还给完(我),要不然,完(我)妈妈会打死完(我)的。”
“有蔫(你)爸爸哈,蔫(你)们家的母老虎把蔫(你)没得办法的。”
“不行的哈,完(我)爸爸到公社开会替(湘西方言:去的意思)哒......”
看来,不说实情不行了。军宝只好结结巴巴的告诉静平:“《红岩》被疯瘤子爹撕了。”
静平一听她的娃娃书被疯瘤子爹撕了,大哭起来。
军宝觉得问题严重了,第一次心虚起来。
怎么办?军宝一上午心神不安。
中午到了,同学们都到操场上玩,只有军宝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双手托着下巴,想着自己的心事。连静平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
“军宝,叫姐姐哦。”静平用小手敲打了一下桌面说。
“完(我)干嘛叫蔫(你)姐姐,臭丫头!”军宝反驳说。
“不叫可以,给完(我)赔书!”静平双手叉着腰说。
“完(我)长大了赔给蔫(你)。”
“不行,现在就赔!”
“现在,完(我)没得。蔫(你)敢杀了完(我)?”
“完(我)不杀蔫(你),只要蔫(你)给完(我)赔书。”
“老子今天就是没得,蔫(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军宝毫不示弱地说。
“真是横蛮无理!和蔫(你)疯瘤子爹没有一点区别!”静平发怒地说。
“再说一遍!”军宝的笑脸气的通红地说。
“真是横蛮无理!和蔫(你)疯瘤子爹没有一点区别!”静平重复了一遍说。
军宝的屁股下面像安了个弹簧,一下子弹起来,捏着小拳头,怒视着静平。这阵势,似乎像要把静平活吞下去一般。
静平吓得飞一般地跑出教室。
一个中午相安无事。
“军宝,一个西瓜切五刀,可以把西瓜分成9块,吃完西瓜以后有10块西瓜皮,怎么切?”数学老师彭延喜提问说。
“小人书,《红岩》!”军宝稀里糊涂地站起来回答说。
彭老师走到军宝面前,问:“什么?”
军宝这才缓过神来,说:“竖三刀,横两刀。”
彭老师给军宝投去赞许的眼光。然后严厉地说:“军宝,今天怎么啦?是不是又准备关学?”
军宝没有说话。其实,“关学”根本吓不到军宝。“关学”,对军宝来说,太熟悉了,并不奇怪。
“还完(我)娃娃书!”静平哭着找军宝。
“臭丫头,完(我)现在没得,长大了完(我)赔你好多好多的娃娃书,好不好?”军宝软下来说。
“不行,完(我)现在就要。”
“臭丫头,蔫(你)就饶了完(我)哈,完(我)现在真的没得。”军宝哭丧着脸说。
“现在没得可以,但是蔫(你)得......”静平故弄玄虚地说。
“完(我)得怎么?”
“中午完(我)就给蔫(你)港哒(讲了)的。叫完(我)姐姐了,完(我)就不要蔫(你)完赔了。姐姐还给蔫(你)送一本娃娃书。”
军宝低下头,没得办法。心想今天只能先委屈下自己了。挪动下嘴唇,轻声地叫了声:“姐姐。”
“怎么那么轻声的,完(我)没有听见!”静平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姐姐。”军宝再次叫了一声。
“姐姐还是没有听见,再叫一次。”静平不依不饶地说。
军宝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大喊一声:“姐姐。”
“哎,乖弟弟。蔫(你)叫姐姐要么得(湘西方言:什么的意思)哈(湘西方言:语气词)。”静平得意地问。居然装出一个大姐姐的神气。
“完(我)爹把蔫(你)借的娃娃书给撕哒,现在没得,完(我)长大了赔蔫(你),好啵?”军宝委屈地说。
“哎呀,就这点小事哈。没事的,只要弟弟乖,姐姐再给蔫(你)一本。”静平得意洋洋地说。
这次算军宝彻底栽了。他流着委屈的泪水往家的方向走去。


眼见暑假快要结束了,军宝拿着显贵书记给他亲手做的木剑来到水库堤上。静平带着厚厚的一大摞小人书也来了。军宝一个呼哨,村子里的小伙伴都来了,女孩子看着静平带来的小人书,男孩子做打仗游戏。
快到中午时,玩累了的男孩子们齐刷刷地围着女孩子们,争抢着小人书看。女孩子们无可奈何,只好举手投降。唯独军宝一个人,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向水库里跑去。
“臭秤砣,不要下水。小心水塞毛眼!”静平焦急地大喊着。
军宝翻起眼睛白静平一下:“臭丫头,骚货!关蔫(你)个卵事。老子就要去,蔫(你)管得着吗?”
说完,军宝把剑一扔,大声问:“蔫(你)们敢不敢游泳啊?”
“完(我)不敢,”一直不做声的翠军,怯怯地看了军宝一眼,很老实地说。
“有么的(什么)不敢的?”小红横了他一眼。
小红,是军宝一个家族的,按年龄,军宝应该叫她姐姐。可在玉湖大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无论是年长的还是年幼的,很少有人使用对别人的尊称,统统叫名字。
“小红,蔫(你)敢陪完(我)一起洗澡替(去)吗?”军宝挑衅地说。
“谁怕谁,等哈子(一下)。”小红和着衣服,跳到水里去了。
在水库边上长大的女孩,有好多是偷偷地背着大人学会了游泳的。
随着小红的一跳,所有的男孩、女孩齐刷刷地跳进水库里。
“蔫(你)们有哪个敢到那边去?”军宝朝斜对岸的稻田一指。
“完(我)们走啰,不理他,臭秤砣是个神经病!”清凤把军宝的豪言壮语当做耳边风。
“就看他游一下,看他能游好远。”不会游泳的杨翠军,指着军宝对小伙伴们说。
军宝穿着短裤,做了两个准备动作后,像青蛙一样地蹦到水里去了。那阵儿,极像一块石头丢在水里激起了的水花。
只见军宝时而仰面向上,时而沉进水里,自由自在。兴奋时,还会怪叫一声。
静平在浅处喊:“军宝,快起来!很危险!”军宝踩着狗爬爪,白了白静平一眼后,说:“臭丫头,来啊!”
“完(我)才不呢。看完(我)报告蔫(你)妈妈去。”
“我好怕哟,你莫去,臭丫头!”军宝毫不在乎地说。
“起不起来?不起来,完(我)真的去了......”静平倔强地喊着。
军宝一边踩水一边咧嘴说:“那蔫(你)快去哈,蔫(你)个小臭婆娘!”
军宝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一丝奇特而黑黝黝的光芒。
水里的军宝快乐极了。
“快起来!”
“不起来!”
“快起来!”
“就是不起来,你把我浪们搞(湘西方言:怎么样的意思。)”
“浪们搞?蔫(你)想找死!蔫(你)个臭秤砣......”静平的声音几乎沙哑了。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军宝向静平做了个鬼脸,唱了两句歌,就钻进水里面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军宝冒出脑壳来,奋勇地往对岸游过去。
军宝今天很卖命的原因,是因为有翠军在场。他很喜欢翠军的,很想在翠军面前显示下自己的本事,让翠军见证军宝他辉煌的时刻。
军宝一会来个大鹏展翅,拍打着湖面,一会儿像水老鼠一样钻进水里,一会儿浮出水面,就这样反复着。翠军看得眼花缭乱,一个劲儿地拍着小手,为军宝喝彩。这是军宝最想得到的,也是他最渴望的。
只有静平气得直哭。
静平心里明白,只要军宝和她在一起,军宝有点闪失,静平的亲爹显贵书记会拿她开刀问罪。偏偏军宝又不听她的,她挺是左右为难的。有个时候,静平独个想:她爹是不是她的亲爹。
当然,静平心里虽然是那么想,但从来不敢问她妈妈,更是不敢去问她爹。这个谜,直到后来她与军宝大学毕业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军宝再次沉下水去。急得静平带着哭腔求玉环说:“蔫(你)帮忙喊哈臭秤砣的妈妈替(去)!鲁二宝就是在这里淹死的哈。”
“淹死他才好咧!哪个叫他那么搞的!”玉环一边说,一边不情愿的去喊军宝妈。
翠军也跟着走了。
翠军回头看了一眼水库,军宝还没有冒出水面,她急了,跟玉环说:“军宝这回可能淹死了。”
过了一会儿,军宝冒出水面。
他冒出后,仰面调整了一会儿后,一边喘着气一边回头看翠军有没有看他。
翠军和玉环喊他妈妈去了,当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见。只有静平拼命似地顺着水库边往斜对岸跑去。多年后,静平的身影像白鸽一样,轻轻地,从军宝的脑海中掠来掠去。
因为没看见翠军,憋在口里的气一下子跑出大半,离岸边只有十来米,军宝就彻底没劲了。更可怕的是双腿抽起筋来。
这时,水一点也不客气。灌进他的眼睛和嘴巴里。他慌了神,看到水鬼的一双白手正朝他伸过来。他的两只手在水上面乱抓,想抓住点什么。当然,空荡荡的水面,上面什么也没有。军宝像块石头样的沉了下去,
静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跳进水库,抓住军宝的手艰难地往岸边拉。
这时,军宝认定自己完啦,他在水里不歇气地乱抓起来,抓到了手一样的东西。他想:这个东西,可能是水鬼的手。他顾不了许多,抓住不放,结果他就在水里跟着这只手走到岸边。
睁开眼,军宝看见静平像只水老鼠一样,坐在他的旁边哭着。
“呜呜,秤砣蔫(你)是不是死了哈?呜呜呜……”静平抱着军宝大哭着。
“蔫(你)把完(我)的脸都压疼了。”
静平见军宝没事了。二话不说,一巴掌掴到他脸上。
“蔫(你)信不信完(我)还可以游回去?”军宝向静平吹嘘道。
静平恨不得再掴两巴掌,但又怕他真的又蹦到水库里去,捉住他的胳膊使劲地点了点头。静平真的怕这个差点被水鬼抓去的臭秤砣会站起来跳进水里去。
“那蔫(你)不准告诉完(我)妈妈!”
“嗯。”静平点点头。
“蔫(你)的衣服都是湿的,完(我)们扯平了!”
静平哭笑不得。
“臭秤砣,蔫(你)再不听话,完(我)就告诉蔫(你)家疯瘤子爹去!”
“蔫(你)敢!”
“蔫(你)看完(我)敢不敢!”
“那,完(我)不游泳就是的哈……”
军宝总算也有害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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