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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小青梅作且娇

佚名 著

美文同人连载

【人间真实撩天撩地小青梅vs嫌她又爱她护她的腹黑竹马】长安城里沈、萧两家比邻而居,沈家娘子与萧家郎君自幼熟识,有青梅竹马之情。那年情窦初开,沈蓁蓁不期然收到安国公世子萧衍的一纸情书,大为震惊。萧衍此人甚为出众,外传郎月清风,长安小娘子们尤为爱慕之。沈蓁蓁起初对此不以为然,然一番衡量后,最终接受了萧衍示好。只可惜,外祖母病逝,沈蓁蓁不得已修书一封,随母离了长安回乡守孝。三年后,回长安,上...

主角:   更新:2023-08-08 03: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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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世子的小青梅作且娇》,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人间真实撩天撩地小青梅vs嫌她又爱她护她的腹黑竹马】长安城里沈、萧两家比邻而居,沈家娘子与萧家郎君自幼熟识,有青梅竹马之情。那年情窦初开,沈蓁蓁不期然收到安国公世子萧衍的一纸情书,大为震惊。萧衍此人甚为出众,外传郎月清风,长安小娘子们尤为爱慕之。沈蓁蓁起初对此不以为然,然一番衡量后,最终接受了萧衍示好。只可惜,外祖母病逝,沈蓁蓁不得已修书一封,随母离了长安回乡守孝。三年后,回长安,上...

《世子的小青梅作且娇》精彩片段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思帝乡》
**
春雨潇潇,夜雾渺渺,满目皆是茫茫若虚幻之境。
长安城东的春明门外,一辆牛车缓缓行来,檐角鸾铃随行轻响。此车车厢体积之宽广,是门第高华的人士才能享有的规格。
然近日城中不甚太平,守城士兵拦下来车,查阅过户籍文书后,还要求车厢内的人下车,以便彻底查验。
城门查验向来只需验查文书即可,车中婢女当即便觉对方是在刻意为难,打开车厢门,欲与士兵们争辩,却被一句“配合便是”的温婉之声阻挠下来。
须臾,从车上下来一位青衣貌美婢女,撑伞立于车旁,一女子随之迤迤然行出车厢。
她着一身浅青上衫、亮橘齐胸襦裙,臂间纱帛飘扬,身前素带垂地,额心点三瓣花花钿,梳飞仙髻,乌发之间繁花珠钗以佩,额侧左右一对雀鸟衔珠步摇轻轻晃着,玉白南珠返照烛火之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面上,她妆容精致,神情娴雅。
此人柔中含俏,清中带艳,似一簇冶艳的凌霄花。
在场士兵皆为之大为惊艳。
诸人怔忪中,女子提裙下车。
雨声沙沙,周遭一片嘈杂,她不受环境影响丝毫,神态安然立在伞下,面向士兵中的将领装扮者,温声软语道:“家母有疾在身,实在不便下车,舍弟、舍妹当下又正熟睡,盼郎君予以通融。若是非查验不可,还请移步亲至车厢。”
女子话毕后迟迟未有回应,士兵们皆齐刷刷盯着自家娘子看,见状,婢女虚虚一咳,态度和善地问那将领:“可要婢子给郎君开门?”
主仆皆和颜悦色,将领如沐春风,大事化小道:“劳烦掀开窗帘看看。”
车内并无异样,牛车很快就被放了行,在士兵们的注视中,重新归于夜雨里。
车厢中,沈家女沈蓁蓁(音同真)与她的婢女继续着方才中断的事,两人隔着一个小几相对而坐,一人研着磨,一人执笔勾勒着线条。
车厢靠内侧,沈夫人服药后已昏沉睡去,她一左一右两个角落里,睡着一个六岁的小郎君和十岁的小娘子。
牛车起步时的动静略大,小娘子沈霏霏被摇醒。她迷糊着眼,刚开始喊一声“姐”,还没说个甚,她姐便伸手将她身上的羊皮毯刷地往她面上一盖。
沈蓁蓁的声儿轻软,出口的话却与她手上动作一般无情:“闭嘴,继续睡。”
沈霏霏被她长姐丢的羊皮打得脸上生疼,睡意也被闷到消了去。
她揉着眼,窣窣起身,露出一张圆乎乎的小脸,嘀咕道:“你怎么又在画画?我们这可是回了长安城啦,往后我们有叔父可以依靠,可以领钱用了,都不用你同锦云姐姐去悄悄卖画了……”
小娘子清秀的眉目一顿,意识到他们的母亲此刻还在跟前,察觉到自己说漏嘴后,惊慌地连忙双手压住小嘴,黑溜溜的眼珠子大睁,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己的长姐。
自从六年前沈父病故,沈家大房一脉就没了顶梁柱,姐弟三人与沈夫人全靠二房叔父一脉的关照。而三年前沈夫人的母亲故去,大房一脉尽数回了蒋州奔丧,岂料沈夫人又在当地染了病,身子一蹶不振,一家人不得已留在蒋州,一留便是三年。
朝代更迭,大浪淘沙,一族荣辱在历史长河中变幻莫测。
先帝平定天下后,原是江南名门的沈蓁蓁外祖家周家也遭了没落,她的母舅在当地只作微末小官,若要额外承担沈家几人连带奴仆的日常开支、沈夫人延医问药的费用,甚为艰难。
于是,这三年间,在所携带的积蓄消耗殆尽后,沈蓁蓁动用了好些法子赚钱,以解决困境。
沈氏也是高门士族,士族人素来在乎脸面,某些筹钱的手段无疑是上不得台面的,沈蓁蓁自然会瞒着沈夫人行事。但她也清楚,她母亲虽身弱,心却不盲,察觉其中一二也并不稀奇,不过是顾及颜面,未在她跟前说破罢了。
年幼的沈霏霏只知家中穷困,不知大人心中的复杂弯绕,沈蓁蓁不会朝十岁的孩童多费口舌。
她盯着画纸的目光都不曾移一下,说话的语调轻而坚定:“既然醒了,便起来跟我学一学作画,别的尚且不能教你,画画我还是能教的。不求你如何才华横溢,但琴棋书画也是要会的,不能荒废了。”
又开始说教。
沈霏霏脸上当即没了惶恐,委屈地道:“姐,我对你的手艺真没兴趣啊。”
沈蓁蓁轻飘飘地转眼看她,却是未等她继续说教,沈霏霏便仰身倒在先前的角落,动作之大,当即就在车厢上撞出“砰”的一声。
沈霏霏却浑然不知疼地拉过羊皮毯,极快地盖上脸,闷声道:“我还要睡呢,姐你莫要说了。”
看着两个小娘子斗嘴,婢女锦云好笑地捂嘴笑了声。
自打老爷故去,夫人体弱,沈氏大房一脉全靠沈蓁蓁做主。沈蓁蓁看起来娇柔,做事却是极有毅力,对幼弟幼妹要求很是严格,小郎君知事起便日日被逼着读书,小娘子也很早被要求学会士族娘子们的各门技能。
并非沈蓁蓁刻意要逼迫他们成龙成凤,实在是日子一朝由云端跌落尘泥,她心有不甘,同时也深知依靠旁人接济并非长久之际,要重振大房一脉往前荣光,必须由他们姐弟三人自个长志气。
锦云心中叹一声不易,问沈蓁蓁:“娘子这一回来,可要准备着参加近日的诗社、雅集了?”
诗社、雅集这类活动向来是士族郎君与娘子们展现才华、结交人的活动,沈蓁蓁却拒绝:“暂且不急,先歇息几日。”
久不在长安,当下归来,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才是。
再说了,已是三年不见,再见他,更该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他跟前。
想到“他”,沈蓁蓁沉静的心变地荡漾起来。
三年前,她情窦初开,不期然收到了堂哥转达的一封情书。而给这书信的不是旁人,就是与沈府比邻而居的萧家郎君,萧衍。
自小同萧衍熟识,她断然未曾料到,这个郎君会对她生出男女情愫,但又不得不承认,郎君朝她表白,话语情深意切、信誓旦旦,她是很激动、很受用的。
初收信时,她心生彷徨,萧衍虽然很得长安城小娘子们喜爱,她们对他竞相追逐,但自小与萧衍熟识,她太清楚,此人并不是外人看来那么霁月清风,私下里缺点斑斑,绝非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一定要有很强的心性才能与他长久相处。
但家境突变,经历颇多,十三岁的小娘子已知晓人世艰辛,提早懂了许多道理。
情深似海,也可能转眼就是瞒天过海。
所谓真心,比不得权势、财物更能长久带给女子安全。
萧世子是要袭一等国公爵位的,既然敢朝她说结红叶之盟的话,她何不把握时机,以此改变自己与家族的命运?
如此思量,沈蓁蓁在临去蒋州前与萧衍修书了一封,接受了他深情款款的示好。
尽管二人目的有差,但书信为媒,情已定下,沈蓁蓁从此心有羁绊。
人在遭遇自个难以克服的艰难困苦时,总渴望能有个强大的外在力量作支撑。沈蓁蓁这个十多岁的小娘子,在蒋州时因生计多次濒临绝境,每每她无助至极时,萧衍那情书上面的一笔一画皆如根根浮木,她在心中牢牢抓住它们,才有了从无尽漩涡中奋力上浮的勇气。
她想,只要熬过去,嫁给爱慕她的郎君,成了萧家的世子夫人,就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砰!”
沈蓁蓁的思绪飘忽间,牛车车厢门被人猛地撞开,睡着的几人被惊醒,坐在车厢最边上的锦云还没来得及惊呼,脖子上就被一把寒剑抵住。
“闭嘴!”
雨夜黑漆漆,牛车前一盏引路灯,背着此灯明明灭灭的光,随一声威胁入耳,只见一黑衣蒙面人鬼魅般极快地挤进来车厢,车厢门瞬间又被他阂上。
他大喘粗气,身子虚脱地靠在车厢壁上,艰难睁眼看向车厢内,顿时怔住片刻——此车内竟有五人之多。
血从黑衣人腰间不断流出,不肖片刻,便染红他近处、沈蓁蓁膝下洁白软和的白狐狸毛毯。
心中惊慌的沈蓁蓁:“……”
恐惧之外她不免心疼:我好友亲自猎来的珍贵皮毛啊,竟被如此糟蹋!
沈蓁蓁又惧又恨地看着不速之客:其眉目被血染得模糊,半张脸都被黑布捂着,看不出相貌,又身负重伤。城门处今夜戒备森严,此人极有可能是被金吾卫搜查的罪犯。
往前类似的经历浮于眼前,看着那反照着车中灯火的长剑,沈蓁蓁后背发凉。
一家老小全在此处,被歹人挟持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即使出手相救,替他暂且隐瞒行踪,运气不好被衙门的人追来发现的话,按律,她私藏罪犯,也属作案同伙。
迅速判断完形势,看那人垂着脑袋闭目深呼吸,沈蓁蓁一只手缓缓摸向砚台,准备趁他不察时,果断地、用力地、毫不留情地朝他砸过去——
正在这时,对方倏尔开口:“我乃朝廷命官。”
沈蓁蓁动作一顿,默了片刻,状作冷静地问:“郎君的鱼符何在?”
黑衣人收了手中剑,依言从身上摸出一个鱼袋。
沈蓁蓁抓着砚台没动,锦云伸手接过,拉开袋口,拿出一枚铜质鱼符递给她看。大魏此朝鱼符的材质因官阶的高低有不同:三品以上的是金子,五品以上是银质,六品以下是铜质。
沈蓁蓁瞥了眼——
小官罢了。
但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京城的小官,倒也轻易得罪不得,谁知身后关联的是哪个家族。
沈蓁蓁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亲自将婢女手中的鱼袋系好,还给黑衣人,抱着赶快摆脱这个麻烦的目的,一副礼貌姿态,温声道:“这位郎君,我们此行乃是去亲戚家做客,恐不便带着你随行,然也可先载你一程,不知该送你去何处?”
此车当下距离春明门约四里地,且过了胜业坊后往北行了一里余,即将到达永兴坊与安兴坊路口,只要车不再往东去,无论北上还是西去,都势必会路过他家,放他在任何一个府门皆可。
郎君失血不少,咬了下舌尖,将逐步模糊的意识刺激清明几分,不答反问:“请问娘子,是去谁家?”
沈蓁蓁心中一缩。
她是既不想对方知悉他们一行人的真实身份、真实目的地,又不想被人识破在撒谎,从而惹他恼羞成怒。
谁知他的鱼符是不是偷来的。
沈蓁蓁急中生智,提溜了个该是长安城无人敢惹的人家出来,回道:“永兴坊,萧家。”
郎君忽睁双眼,敏锐看向说话人。
————
【全文已完结,阅读提醒】:
1.本文架空隋唐,没有什么女人大门不出、名节贞操至上那一套。
2.非穿越、非重生、非穿书,没有金手指,人物皆是当时土著,很土的古言_(:з」∠)_。副cp微虐。
3.【着重强调!!!】主角非完美人设,人性也没有绝对的好坏,每个人的行为出发点都来自他|她的成长背景,要看此文,就要做好接受人性复杂面的准备哈。
莫杠人设,杠就是你对~
——
主角名字相关:
沈蓁蓁(zhēn):蓁,形容草木茂盛的样子。“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诗经·周南·桃夭》
萧衍(yǎn):盛多,蔓延。《说文解字》:“衍,水朝宗于海也。”《论都赋》:“国富人衍。”
(继续小声安利:作者名字也不念夏,榎jiǎ)
——
戳作者主页还有完结文:
《退亲后,未婚夫被我攻略了》敢爱敢恨真美艳无双vs倨傲清高假不动如山
《王爷的救命悍妻》奶凶小娇妻vs疯批美强惨(练笔,随便看看)
《嫁给王爷》娇软美人vs冷酷王爷(练笔,随便看看)
——
下一本开《捡个状元郎当夫婿》(文本可能会改),欢迎大家收藏作者呀。


车中寂静无声,气氛诡异。
强打起精神扫视车内一圈,黑衣人,沈蓁蓁口中要去“做客”的萧家最尊贵的少主子,安国公世子萧衍,目光回落在近处的小娘子脸上。
车中灯火映照在她面上,她神态温润柔美。他再上下扫视她通身,面貌、装扮、腰身……腰侧垂挂一枚银香囊,外头镂空的纹样乃是桃花花瓣状。
哦,是她。
几人原是隔壁府中的那家人。
萧衍张了张唇,欲说什么,却见沈蓁蓁眼神不与他相触分毫,是一种警惕、避讳、疏离汇杂的姿态。
此刻沈蓁蓁心中岂止是有这几个情绪汇聚?
再度倒霉地遇到如此遭遇,恐惧感朝四肢百骸蔓延,她只觉自己正被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住,脊背发凉,浑身紧绷。
如此沉默中,郎君开了口:“原是萧家亲戚,不知是萧家谁人?”
沈蓁蓁心中觉得此人未免打探地太多,面上不显烦躁,一派柔和地道:“是兰陵的远房表亲。”
萧家本出自兰陵郡,是一脉极庞大的士族,即使历经了几个朝代,当下也仍旧是一流高门,在兰陵的亲戚何其多,她就是胡诌一个,对方也无法去求证。
只可惜她运气不佳,恰是当着当事人的面在攀亲戚。
萧衍看着沈蓁蓁佯作淡定的侧脸,语气带着玩味:“那便劳烦娘子将在下放在萧家……嗯,隔壁的沈府。”
“沈府”二字入耳,沈蓁蓁蓦地攥紧双手,移开视线不看他人,慌乱地想:莫非此人与叔父相识。
在她迷惑不解时,只觉得肩头陡然一沉,那郎君再支撑不住,突地倒在她身上。
沈蓁蓁如遭毒蛇终于咬上,“啊”一声尖叫脱口而出,她立刻伸手,将搁在她肩头的脑袋果断地往反方向猛然一推。
只听“砰”一声巨响,那郎君重重地磕在了车厢门上。
众人皆是一惊,而后纷纷关心上沈蓁蓁——
沈夫人蹙紧眉头问:“蓁儿你可有事?”
沈霏霏不安道:“姐,姐,你肩上沾血了!”
沈约有些怕地:“姐,你往我这坐过来一些……”
锦云这回连忙坐去沈蓁蓁身边,与她挤在一起。
沈蓁蓁抖着手,慌张问:“他死了么?死了么?”
锦云青白着脸去探那人鼻息,随即摇了摇头,“应该是昏迷了。”
沈蓁蓁如释重负,闭目,抚胸,缓了下心绪,睁眼后目露决然,道:“快丢出去。”
**
车轮压过长安城宽阔的永安大道上的青石板,辘辘前行。
一炷香后,牛车到达沈府大门。
沈家奴仆从大门的檐下纷纷进入雨幕中,相迎远道归来的大房主子们。
同一时间,沈府隔壁的安国公府萧府的正门大开,由内阔步行出几位锦衣华服的年轻郎君。
“实在不巧,表弟竟不在家中。姑父且留步。”
“姑父留步。”
“表姑父留步。”
“诸位殿下且慢走。“
一叠声儿的客气话落后,郎君们翻身上马,身后数位华衣带刀侍卫相随。不顾城内道上不能疾驰的规定,他们恣意地策马扬鞭,马蹄溅起地上水珠,扬起瓣瓣落花。
沈蓁蓁闻声回头,不经意间闯入几位郎君的视野中。
骏马驰过,马上一人高声问道:“何家女子貌美如斯?可称仙姿佚貌。”
另一人答:“该是沈家女是也!”
那人再道:“已婚配否?”
“不知。”
踏踏马蹄声消失在雨里,安国公萧则望向浓浓黑夜,想及朝中几位皇子间的暗流涌动,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回身问人:“可有世子的消息?”
他随行侍卫小声道:“密信说是就这两日回。”
安国公点了点头,拧紧的眉头迟迟未松。
**
又过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萧府北侧的一个偏僻小门被人敲响。
萧府奴仆开门后,发现一人浑身是血地倒在门外,再近一看,发现竟是自家世子!他连忙唤来人相助,合力将萧衍抬回府。闭门之前,该奴仆左右张望,不见任何人的踪迹,他摇了摇头,心生不解:这是谁做好事不留名?
夜阑人静,斜风细雨不歇。
萧衍被奴仆们带回他的“朝云院”,得了消息的安国公连忙前来看望长子,见萧衍转醒,得知无大碍后,才留萧衍安心修养,松开眉头离去。
榻上靠坐的郎君面容俊雅,只可惜此刻衣衫褴褛、面无血色,发丝沾了血又被雨浇淋,散而凌乱,耷在颊侧,略显狼狈。
“朝云院”的一等婢女素霜小心翼翼地替他宽衣净面,看世子白净额上顶着一个红肿大包,她心生愤懑,咬牙切齿道:“世子,您这是被人殴打了啊。竟还专是打在面上这般显眼的地方,实在可恶!”
萧衍抬手摸了下肿痛处,想起迷糊中听得的那句冷漠无比的“丢出去”,心怀一回侥幸,问素霜:“是谁人将我送回来的?”
素霜怔了下,如实道:“倒是没见到是谁人,北门那处的门房只说开门时见你躺在雨地里,便将你扶了回来。”
门房也没给这位婢女说全,彼时萧衍并非是“躺”,而是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大半张脸浸在脏污不堪的小滩雨洼中。
萧衍意味深长地拉长尾调“哦”一声,脸色难看,起身往汤池行去。
她这是真丢了他下车。
呵。
沈蓁蓁,如今是长本事了。
**
翌日,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歇。
萧衍在一声声有节奏的“砰、砰、砰”声中转醒,经过一夜修养,他已恢复不少精气神,在奴仆伺候下穿戴整齐,起身出屋。
风雨过后,墙角春梅已零零落落,白梨簇簇丛丛,他站在屋门,负手于身后,身形高挑秀雅,一身竹月色上好丝绸窄袖圆领长袍,单边由肩头往下绣仙鹤衔灵芝,两只白锦锻袖、领口处雪白滚边皆与鹤身的白羽交相辉映,衬托出一身超尘脱俗。
院中婢女们见自家世子已恢复成玉容仙姿,不由心生赞慕,只是……若那额头上突兀的红印不在,容姿当是更为勾人眼目。
几人心中可惜时,只见萧衍随意掀眸扫了眼墙角,接着侧头朝向侍卫石柒说了句话,石柒便领命离去了。
萧衍重新回了屋,坐在窗边坐塌上,取了本书来看。
不肖一会,石柒便来回话道:“是沈家有主子从外地回了,当下住在墙东边那方院子里。说是嫌那颗梓树过于高大,遮了阳光,这才命人去砍了的,咱们这处听到的声便是砍树声。”
萧衍慵懒地靠着榻沿,“嗯”了声,而后习惯性地抬手去揉眉心。却不料,陡然碰到了额上那微凸的肿块,惹得他眉宇蹙起。
晨光洒照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在眼睑上投下两道暗影,使得他的神色愈发晦暗不清。
石柒看着这位一向说话难听的世子面露不悦,想着那个婢女见他时态度极好,解释地也很耐心、很细致,便替人说话道:“他们说顶多就砍这一日,请世子忍一忍。”
萧衍叹息一声:还能怎么着?
他怀着作罢的心思放下手,结果一睁眼,便见石柒双手朝他奉上一个瓷碟,上面放着一个颜色青翠的酥饼。
萧衍语调懒散,话语讽刺:“叫你去斥几句,你倒替人说起好话来了。一个饼,就将你给收买了?可能有点骨气?”
石柒的嘴与他的招式一样反应极快:“倒不只一个,他们给了一整盒。”
萧衍:“……”
萧家大房没有女主子,萧衍之母嘉城长公主已于数年前薨了,萧衍之父安国公膝下有且只有两个郎君。没有女主子,平常的甜点便备得极少,被赏到奴仆们口中吃的自然少上加少。
对石柒这种口味古怪、喜爱甜食的彪汉而言,一墙之隔那厢赠来此物,简直使他久旱逢甘霖。
他双眼明亮无比,朝萧衍再道:“这个是我特意留给世子的,方才我们已经尝过了,这东西当真很好吃!”
萧世子沉静淡定的面孔,在这个侍卫憨厚老实、得一盒饼就如获至宝,且给他一个吃剩的饼却朝他邀功的期待眼神中,微微抽搐了下。
他清咳一声,开时怀疑当初挑人的标准在何处出现了纰漏。
石柒对当下诡异的氛围毫无察觉,却是将手中饼献宝般往他眼下一递,劝道:“世子快尝尝看。”
萧衍身子往后仰,漠然道:“不用。”
石柒用一种“你可真不解风情”的眼神看着萧衍,试探着问:“那……我吃了?”
萧衍尚来不及命他出去,就见石柒脸上横肉动了起来,下一刻,他张开“血盆大口”,将一个饼塞进大半个到口中,大快朵颐起来。
萧衍怀着一种奇特的心情,眼睁睁看着他手下最得力的侍卫,在他跟前喜滋滋地吃东西,还在口中发出“啧”一声满足喟叹,使他不得不对那个酥饼的口感产生出一种联想——那是什么人间绝世美味不成?
而他腹中的辘辘饥肠极为配合,立时“咕”了一声。这声音将萧衍的饥饿感猛然拉出来,使他不可抑制地咽了下口水。
素霜带着一众奴仆端着早膳进屋时,见到的,便是自家一向寡欲的世子,盯着侍卫手中半个酥饼,目露艳羡,吞咽口水的模样。
素霜一阵恍惚:“……”
她连忙将手中的各色玉碟呈上去,道:“世子在外多日,该是受苦了,厨房特意做了几样清淡的吃食,您先垫着少许。今日晚些您还要设宴款待沈二郎呢,到时候不知要吃多少酒,世子也莫要空着腹。”
素霜口中的沈二郎,便是与萧府一墙之隔的沈家的二房长子,沈霁。
也是沈蓁蓁的堂兄。
萧家无人不知,全长安城,能称的上与自家世子交好的人不多,除去皇家那几个表哥表弟,也就比邻而居的沈家二郎算得上一个。沈二郎素常在国子学学习,难得回一次府,自家世子是次次都要设宴招待人的。
萧衍斜着眼看婢女,懒洋洋道:“谁要设宴款待他了?‘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我设春宴,乃是要邀请众人赏春,与沈二何干?对了,你去把我的帖子散广一些,我也不能不学无术,也学学别家那些郎君们的才情。”
素霜听到世子这话,一时语塞。
整个长安城,谁人不知萧世子是鹤立鸡群的优异?
国子学的外舍生是学三年为限,世子用了两年不到就读完。学院里每月一次私试、每年一次公试,不论是经义还是策论,他就从未得过第二,连几位殿下都被他比了下去。
安国公私下不知多少次斥责他出风头,他只说再不想跟一群人混着学,在一起他们吵得慌,这才忙着考完试的。
旁的人家的郎君那是费尽心机要当国子学上等生的,因为这样能获得免试和入仕为官的绝佳机会,可自家世子倒好,以上等生身份提前从国子学毕了业,却不思上进,不入仕为官,也不参加科考,整日游玩,虚度光阴。
奈何嘉城长公主英年早逝,圣人由着他,安国公素来管不住他,只任他游手好闲。
素霜不懂自家世子这种不明所以的自惭形秽,贴身服侍多年,她只知道,自家世子向来性傲,最是心口不一。


遵萧衍的令行事,萧府一场咏春日良辰的诗社性质的春宴广邀众人。
萧世子身份在此,即使手中无权无势,也得长安城内有头有脸人家的郎君与小娘子们簇拥巴结,个个都前来捧场。
萧府大门外车马骈阗时,一墙之隔内的沈府也热闹非凡。
沈蓁蓁如常一大早便起了,先去看望她母亲,再去朝一府主母、她的叔母张氏请了安,回了往前是她祖父母居住,现如今属于她自个的院子,立刻就安排下去,砍伐那棵,将她祖父亲栽的李子树挡地半死的碍眼梓树。
随着年龄越长,她越想念往前与她已故祖父母相处的时日。或许,也不尽是想那些日子,而是想念童年时候的自己。
那时的她无忧无虑,不识人间艰辛,多好啊!
“哗——哗——哗——”
梓树枝枝落地,打断了沈蓁蓁的思绪。
小娘子望着没了树木遮挡的院墙,美眸半眯,得意地挑了下远山般的黛眉:一盒糕点就探出了消息,萧衍竟然还住在往前的那个院子里。
临近早膳时分,沈霁从国子学匆匆赶路回来,沈蓁蓁连忙去了府门口迎接。
沈家在长安城现有两房人。大房以沈蓁蓁之父沈时华、沈夫人周氏,以及膝下一子二女组成。二房以沈蓁蓁叔父沈时秋、沈二夫人张氏、姨娘刘氏,以及下一辈二子一女组成。
沈家原有周氏所出的大郎君,也就是沈蓁蓁的亲兄长,无奈他年少早夭,在沈蓁蓁出生时就已没了。当下整个沈家的小一辈中,以沈霁最为年长。
见沈蓁蓁出现,沈霁从外大步迎上。
此郎君容貌优秀,一身精致淡雅的碧玉石色长衫,眉眼温柔,丰神如玉,气质温文儒雅。
他脚步急切地迈过大门槛,对左右行礼的奴仆一反常态地视而不见,快步走到沈蓁蓁身前,上下一番打量后,眸中蓄了泪,握住沈蓁蓁的手腕,温润的嗓子开口道:“蓁蓁妹妹,总算回来了,在蒋州这几年可好?伯母身子可大好了?还有霏霏妹妹、约弟,可都好?“
自小被这个堂哥百般呵护,她人生最灰暗的三年因他陪伴而温暖,沈蓁蓁眼中泪光点点,她又想哭又想笑地道:“霁哥哥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哪能回得了。好不好的,你亲自去看看他们便知了嘛。”
沈霁一笑,“倒是我过于着急了,走,边走边说。”
二人说话时,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由沈蓁蓁身后传来:“哥哥你回来啦!”
见着幼妹朝自个冲过来,沈霁口中温声道“莫跑这般快,小心摔着”,手上连忙放开沈蓁蓁的手腕,张开双臂迎接人。
扑入沈霁怀抱的小娘子名唤沈婳,是沈霁的胞妹,比沈蓁蓁年小一岁,即将及笄。
她是沈家二房唯一的小娘子,沈时秋夫妇极为喜爱女儿,沈霁性子又温和,沈婳自小在父母兄长的宠爱下长大,养成了一个活泼开朗的性子,一双乌瞳纯澈见底,逢人也爱展笑。
沈蓁蓁看着堂妹明媚的笑容,摸了下手腕,上头似乎还有沈霁大力擒住时残留的余温。
她什么也没说,面色如常地听着前方叽叽喳喳的交谈,跟着兄妹二人的步伐,行去花厅。
今日沈时秋休沐在家,大房一脉归来,加之沈霁这一回府,沈府便再不复冷清。两房人全聚在一起,互相嘘寒问暖。
沈霁对着跪坐姿势笔直、浅笑嫣然的沈蓁蓁连连点头——堂妹变化很大,面容已彻底褪去了三年前的稚嫩,行止姿态也多了许多少女的婀娜,通身体现着优良教养。
观其面色、看她极有品味的穿着,相信过去这些时日,该是如她家书所言那般,在蒋州得了舅父母很好的照料。
沈霁暗中松下一口气,明目温润,露出微笑。
沈家人的寒暄持续了一上午,直到隔壁萧府的奴仆上门第二次催促,沈霁这才带着沈蓁蓁离了花厅,去一府之隔参加萧衍的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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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设在萧府桃林内。
青山漫绿,春色无边,红粉花枝摇曳,满园一派旖旎。
沈蓁蓁与沈霁二人甫一出现就成了众人焦点。
貌美的小娘子面上笑容和煦轻柔,春日暖阳从桃花树枝间倾照而下,使她泛起一身柔光。
她一身玉白配浅黄衣裙,款式别致;飞仙髻不同寻常,发间几处编发繁复精致,衬托出不流于俗的独特风情。
总之,无论是衣裳还是首饰,皆不大像长安城此处流行的那些,反而很特别、很新潮。
沈蓁蓁如愿以偿看到众人眼中的惊艳,也不枉费她花了数日画图设计,熬夜画了好几副画贩卖,用了大半积蓄在蒋州置办这一身。
她家世没落,原先并未设想会嫁如此凸显的长安城数一数二的门楣,然她近水楼台,因这一份邻里优势,教萧衍对她另眼相看,暗生情愫,递来情书。既得郎君爱慕,便是她不同于旁人的优势了。
心中有底气,沈蓁蓁面上就愈发温柔自信地扬起了笑容。
风乍起,纷纷落花坠下,落于她肩头发稍,她衣袂轻飘,臂间轻纱披帛飞扬,她行在粉白花朵缀满枝的树间,太引人注目。
若春绯娇花,似仙娥凡坠。
如此,目光灼灼打量她的郎君们不由目中起了意,而小娘子们却暗中瘪嘴厌弃:这个小娘子如此高调张扬。
沈蓁蓁此时几分得意,幸好与堂哥聊起兴,拖延了时辰晚来。而晚来的优势如此明显,轻而易举就成了众人焦点,简直太符合她想在萧衍跟前一鸣惊人的预期。
众人的交谈声渐渐平静,等沈霁等到百无聊赖的萧衍察觉出气氛不同,放下酒盏,好奇侧身,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
他不由怔了下。
一男一女从花树中行来。
咳。颇……显眼。
四目相接,沈蓁蓁窒了下呼吸,那人正是她想象中的模样——风貌神俊,清致无双。
不知是因想象了三年,当下见着真人后没叫她失望,还是因知晓对方爱慕自己,心中那份隐秘的欢喜作祟,沈蓁蓁更觉此人在一群郎君中高邈出尘,仿佛他一身就汇聚了此处所有的光,整个人耀眼夺目地紧,教人无法不瞩目过去。
沈蓁蓁的心跳速度陡然急剧上升。
怔了好一会,四周的目光全数落在她身上,萧衍起身朝她走,腰间玉佩相撞出悦耳的声音,她才回过神,屈膝行万福礼,柔声朝他招呼:“萧衍。”
这声呼唤一出,郎君们、小娘子们通通倒吸了一口冷气。且不说有人直呼萧世子名讳,便是男子弱冠之年冠了字后,称呼人时,也以称呼字为礼貌,哪有如此直梆梆叫人名的?这位小娘子是谁?怎能如此大胆?
萧衍同样心底惊了下。
倒不是她这称呼稀奇,而是她这声线,跟昨夜那句冷冷的“丢出去”可当真天差地别。黏地很,腻地很,做作地很。
萧衍径直行到沈蓁蓁与沈霁跟前,俯眼上下扫视沈蓁蓁一通,看了看她腰间那晃晃悠悠的银香囊,又瞧了眼她耳垂底部的红痣,盯视良久,确认昨夜当真没认错人后,才薄唇轻启:“你又是谁?”
认识萧衍的人皆知,此郎君家世优越,身份尊贵,轻易不可攀,当他不朝人施礼,而是冷声问“你是谁”时,其实与“我不认识你,你来我萧府做甚”这样的疏离意思相差无几。
萧衍语气不佳,沈蓁蓁自然听出来了,但她尚来不及凝住脸上得体的微笑,便听身侧一道笑声传来——
“蓁蓁妹妹变化就这么大么?竟连你也没认出来。也是,所谓女大十八变,我们家的小娘子可不是三年前的黄毛丫头了。‘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不怪你认不出,长高了,变美了,就连我今日见到时也甚为恍惚啊。”
春阳暖照,郎君温言细语,夸人的话缓缓道来,使听者如沐春风。
沈蓁蓁觉得自己的堂哥真真是世上最儒雅温和的青年了,浑身都泛着一股让人喜爱的光,除了性子单纯了些,总被人欺骗住。
萧衍瞥了眼好友,看着沈蓁蓁似笑非笑:“哦,是你。”
沈蓁蓁被沈霁方才的话说开怀,不再计较萧衍冷淡的态度。都说本性难移,这人自小起性子如此,她尤记得,就连朝她递来情书前几日,这人也是个冷冷淡淡的表情,她认识他多年,其实也算看习惯了。
沈蓁蓁大度地“嗯”了声。
她今日也看出了萧衍这几年的外在变化,但毕竟是女子,“挺拔不少”、“愈加俊朗”这样的夸赞她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只美目深深地看萧衍,柔声道:“萧衍,你也变了些。”
再是一声连名带姓的称呼,沈霁也察觉出不礼貌的意思了。
想到堂妹三年不在长安城,他笑着朝沈蓁蓁解释:“萧世子如今已及冠,有字‘青辰’,你可不能再如小时候那般连名带姓地招呼,可以唤他‘萧青辰’,或者你依着我,唤他‘青辰哥哥’。”
萧衍看向眉眼温润的好友,狠狠地在心中摁着上冒的郁气:青辰哥哥是她叫的么?她又不是那几个公主郡主表妹,唤他“哥哥”作甚?
然沈蓁蓁很会把握时机,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当着众人的面,她就这么娇滴滴、脆响响地一声打断了萧衍的思绪——
“青辰哥哥。”
萧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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