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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世唐皇

凌云松 著

美文同人连载

东玄大陆,神州板荡,天地浩劫。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群雄并起,逐鹿天下。大业末年,一位绝世英雄崛起关西,以一杆长枪荡平八荒六合,屹立于绝世之巅!

主角:   更新:2023-08-07 23: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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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盖世唐皇》,由网络作家“凌云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东玄大陆,神州板荡,天地浩劫。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群雄并起,逐鹿天下。大业末年,一位绝世英雄崛起关西,以一杆长枪荡平八荒六合,屹立于绝世之巅!

《盖世唐皇》精彩片段

大业八年二月初十,太原通往潼关的古道中,烟尘滚滚。有二百八十位甲士,正在黄土道上策马奔驰,在他们的中央,则是九辆同样在飞驰的马车。都由四匹高大的龙马拉拽,车身是由最坚固的红轴木制作,装饰高贵华丽。
十二岁的观音婢,正依在马车一侧的小窗旁,满眼好奇的看着窗外。
“那就是李家二郎?以前没见过他。”
她语中所指的,是后方距离他们马车不远的一位少年骑士。五官俊朗,体态英武,可惜那懒洋洋神态,却让少年的整个人,显得散漫慵懒。
这个家伙,居然在马背上睡着了。
“你没见过他不奇怪。”
马车之内,时任治礼郎的高士廉手持着书本,漫不经心的说着:“这是唐国公的次子李世民,小名毗卢遮。因性情不为唐国公所喜,所以任殿内少监时,并未将他带入京城。”
“毗卢遮?大日如来毗卢遮那吗?”
观音婢若有所思:“我觉得,李家二郎的父母,应该很喜欢他才对。”
南北朝年间,佛教盛行于世,尤其北方,一应贵胄子弟的乳名,都取自于佛家。以求佛门庇佑,能使孩儿平安生长。
而毗卢遮那,是佛门中的大日如来,地位尊贵。
“他自己不争气!”
马车角落里的长孙无忌一声嗤笑:“我听说早年杨素曾见过这李家二郎,评价说毗卢遮之才如龙跃凤鸣,日后只怕不逊兰陵。”
“杨素?是故楚国公,太子太师,司徒杨素?”
观音婢惊奇的问着:“他真的这么说过吗?”
龙跃凤鸣,这是比喻一个人的才华,像龙在腾跃,似凤凰在高鸣。而‘不逊兰陵’之言,就更是极高的评价。
北齐兰陵王高肃,貌柔心壮,音容兼美,是一位百战百胜的名将,也是北齐一国的擎天巨柱。可惜被北齐后主高纬猜忌,含冤而死。
“说过的!”
高士廉语中略含感慨:“那时楚国公寿宴,我也在场,后院内有数名世家小儿嬉闹,冲撞了楚国公。当时余子皆战栗不敢言,只有李世民应对从容。楚国公大为惊奇,当场试问了几句,结果李世民居然都能一一答上,使得楚国公赞叹连连。你们知道的,故楚国公精擅相人之术,很少有走眼的时候。”
“可这次他偏就走眼了。”
长孙无忌语含不屑的接口道:“这李家二郎被楚国公赞誉后不久,就闯出了一场祸事,引得唐国公厌弃。之后这家伙更自暴自弃,身为将门子弟,不喜兵术战策,也不研战阵搏杀之法,反而每日里嬉混于市井,花时间钻研起了制甲技艺,近年已就泯然于众人。之后又有传闻,说是这李家二郎妒嫉其弟天资高绝,曾蓄意将其三弟推入河中。”
观音婢不禁吃了一惊:“将他的弟弟推入河中?他竟是这样的人?”
“只是听人这么说。”
长孙无忌扫了自己的妹妹一眼:“传言或有失实之处,可我今日看他,确实是个怠惰懒散,放荡不羁的家伙,你以后记得离他远些。”
“我知道了。”观音婢转回头,再次看着窗外。可她眼里,依旧透着几分好奇。心想后面这两兄弟,可不像是兄弟失和的样子。
※※※※
就在马车之后三十步,李玄霸用手指捅了捅他身边的兄长李世民。
“二哥,你看观音婢。她好漂亮,比我那师姐还美。”
“是么?”
李世民眼神惺忪的往前方扫望,随后就一声失笑:“你春心动了?”
“才不是!”
李玄霸顿时涨红了脸,把脸颊高高鼓起,就好似一只包子:“观音婢她看的是你。”
“看我?那她一定是在奇怪,这个人为什么能在马背上睡着。”
李世民莞尔:“说来你年纪也太小了,正是思春的年纪。这次回去,二哥我会跟母亲提的,说玄霸你喜欢这类型的女孩。”
“二哥——”
李玄霸脸色更红,不过他随即就看见那车窗旁的观音婢被人一把扯了回去,之后长孙无忌又探出头,冷冷的瞪了他兄长一眼,目中饱含着鄙薄与防备。
李玄霸不禁一声冷哼,面色沉冷了下来。他就见不得别人用这种眼神,看他的二哥。
他是唐国公李渊的第三子,之前拜在正一教吕梁派门下学艺。这次因母亲窦氏生病,兄长李世民奉父母之命,率数十名部曲赶来吕梁山接他返回京城。
结果在途中巧遇祭祖之后,正在返京的治礼郎高士廉一行,于是两支队伍一并同行。
原本他见长孙无忌仪表堂堂,气度非凡,不禁心生好感。可此时却觉这人,实是让人恶心。不过是个被长孙家赶出家门的破落子,神气什么?居然还敢鄙薄他的兄长?
此人无非是仗恃其才,可他的兄长,无论是武道兵法,都是超绝于同辈,只是近年韬晦,不愿显露人前罢了。
这个长孙无忌,有什么可骄傲的?
李世民也有所觉,却不以为意的打了一声哈欠:“你继续看着,我再继续睡一会。”
“还睡?”李玄霸不由抱怨:“二哥你昨天晚上,又熬夜了?我真不懂,那些墨甲零件,有什么好摆弄的,让二哥你这么着迷?父亲说了,你这是玩物丧志!”
当世之中,武者与墨甲横行于世,所以能制作墨甲的制甲师也极受人尊重。
可他们武功李氏,乃是世间最顶尖的将门,也是当世八大柱国家族之一。唐国公的嫡系弟子,绝没有军将高官不做,跑去做一个制甲师的道理。
“这制甲之术,如果仔细研究的话,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李世民半闭着眼睛,随口应付:“其实玄霸你日后如欲在沙场争雄,倒不妨通晓一些墨甲构造,对你很有好处——”
他说到此处,却忽然语音微顿,发现前方的林中有一丝反光。
李世民不禁心惊,随后就不假思索的勒住了马匹,厉声冷喝:“停止前进!全队下马列阵,甲士着甲!”
他命令下达,整个车队却是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反应了过来。所有的骑士都纷纷勒马,车上的御者,也都各自扯紧了缰绳。
在前方率队的家将李岩,立时策马掉头,来到了李世民身侧:“二公子,出了什么事?要突然停步?”
这个李岩已经年近七十,满面虬髯,眼中满含狐疑。
不止是他,那长孙无忌也手持马槊弓箭,同样神色不解的从车内走出,
“前面有埋伏!看不出来吗?”
李世民一边说着,一边下马从另一辆马车内,提出了一个二尺宽长的铁箱。随着他的手,在这铁箱上按动了几个按钮,那箱内顿时翻出了一片片黑色的甲叶,覆盖上了他的身躯。
仅仅片刻,李世民就化身成了一个八尺高(2米4)的金属巨人,浑身覆盖着黑色的甲胄,甲片光华,闪动着寒光。
此时那箱中仍有一片片的甲叶翻卷而出,在李世民的引导之下,覆盖上了旁边的坐骑。使得这匹神骏的乌云驹,在片刻之后,也化身成一具钢铁怪物。
这是墨甲,战国末年,墨家为对抗暴秦,平息天下纷争,集合十数位神匠发明了这种名为‘墨甲’的战具。以钢铁覆盖身躯,再以采至于九幽地底的‘墨石’来驱动,可以弥补人武力上的不足。哪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穿上这墨甲之后,也可拥有千斤之力。
最初墨家借助这器具,的确是令秦国吃了些苦头。可随着这事物逐渐被秦国重视,着手仿制,它们反而成为大秦攻伐关东六国的利器。
此事大违墨家的初衷,他们制作的墨甲非但不能消弭战事,反倒成了诸国争雄的工具,并且愈演愈烈,在战国时代大行其道。
又因那时的神工巧匠众多,使得战国末年,不断有威力强大的墨甲出世。也令墨甲,出现了好几个等级。
而李世民现在使用的,就是一件较为珍贵的将级战甲,威能强大。普通人穿上,亦可力达三千斤!而在李世民这样的武者手中,则增幅更巨。
“有埋伏?”家将李岩眼神疑惑的往前方看了过去,随后他那老脸上,就浮现出了几分羞惭之色:“老夫惭愧!”
他早年出身军中,是故唐国公,柱国大将军李昞身边的亲兵旅帅之一。在李昞逝世之后,他因能力出众,被招入唐国公府,成为唐国公的部曲家将。
而这次的吕梁山之行,正是因唐国公见他老成练达,经验丰富,所以亲点他随行。结果前面的埋伏,他这个老于军伍之人没发觉,反倒是被这位二公子给看出来了。
“埋伏?是有敌袭?”
李玄霸则是神色兴奋,也从车里拿出了两只紫金大锤,以及一只铁箱。宽长二尺半,比李世民之前拿出看来的那只还要大一圈。这东西名为‘墨匣’,顾名思义,是专用于储存与保养墨甲的工具。
而随着李玄霸一把将那‘墨匣’拍开,顿时也有无数的甲叶与钢铁零件蜂拥而出,不断在他的身上翻卷组合着。
李玄霸使用的墨甲,比之李世民的那一身更雄壮威武得多。不但身躯大了一圈,高达一丈一尺,那周身甲片,也明显更为厚重,更显精良。头顶上有着牛角装饰,浑身上下,则密布着繁复而又饱具魔幻色泽的金色符文,手中提着两只二百斤重的紫金大锤。整体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尊牛角魔神。
这尊甲的名称,也正是牛魔——
不过李玄霸才刚把这身牛魔战甲穿戴好,头顶上就挨了李世民的一记重拳:“你得了这身甲都还不到十天,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送死吗?给我在这里乖乖呆着!”
甲内的李玄霸,顿时就嘟起了嘴,满眼的不服。可他的兄长,却完全不给他争辩的机会,径自策着身下的钢铁坐骑,来到了车队的最前方,向远处眺望。
在这里,已经有数十位唐国公府的武士结阵。二十面高大的盾牌耸立,将整个车队都环护在后,盾牌之后,则是一尊尊七尺高的‘巨人’,亦是周身铁甲覆盖,散发着金属所特有的冰冷气息。
而在更后方处,则是二十骑与李世民兄弟一般的钢铁骑士。
军用墨甲有骑甲与步甲之别,等级则大约是王级,帅级,将级,尉级与士级的区分。
再按照大隋军制,边军一甲五人,二甲一什十人,三什一火三十人,三伙一队百人,拥有墨甲二十二到二十四具。
这里的两个‘甲’,一是指隋军最底层的单位,以一到两尊战甲为核心,组建的基础单位,二则指士级战甲。其中着甲者,被称为‘甲师’,一般都是在武道上有所成就者,在军中的地位,只在军官之下。
这不但是因墨甲昂贵,更因合格的‘甲师’难求,强如大隋,也没可能做到军中人人披甲。此外一具墨甲,要发挥完整的战力,也往往需要三到五名辅兵协助。
不过武功李氏身为天下最顶尖的武门,府内部曲私兵又格外不同些。李岩麾下的这一队部曲,十人中就有三位是甲师,披甲率也高达三成,且战甲无不都是士级上位,制作精良。其中甚至还有三具只有军中旅帅以上才有资格使用的尉级战甲。
至于那二十骑具装铁骑,就更显唐国公府的底蕴深厚。
众所周知,骑甲的价格,往往都是步甲的五倍以上。且不但骑甲制作不易,适用的军马也极其昂贵。
一队完整的‘具装铁骑’,所需的耗费,完全不下于一队尉级甲师。当然他们的战力,也绝对对得上这分投入。昔日后赵石虎攻燕,前燕名将慕容恪率二千具装铁骑出击,在战场上纵横无敌,大破石虎数十万军马。
而唐国公家供养的这三百‘具装铁骑’,也是天下闻名的劲旅。一旦列队齐进,可以破十倍之敌。
“前面是哪家不开眼的贼匪?”
长孙无忌也同样穿上了一套威武不凡的将级战甲,来到了李世民的身后。不过与后者的谨慎不同,他却满眼不耐的看着前方的山林。
“你在这里干看着做什么?何不尽快将甲士入林?尽早将里面的贼匪驱散,也好早点上路。”
他之所以这么说,倒非是自大,而是有着底气的。
此处不但有着唐国公府的百二十位甲士,更有他舅舅高士廉的一百六十名护卫。高士廉乃北齐清河王高岳之孙,而此时北齐虽亡,可渤海高氏仍在,依旧是天下有数的世阀豪门之一。仅仅只这一百六十人,战力就可抵得军中四个百人队,所携之墨甲,也无不精良。
可此时晋地一带,往往千人规模的贼匪,也只有三五十具战甲,战力往往不堪一提。
李世民闻言,却微一摇头:“这可能不是普通贼匪,而是从永济渠过来的河夫!”
长孙无忌闻言不禁微惊,面上显露出了一丝凝重之意。
大业元年三月,天子发河南诸郡男女百余万,开通济渠(又称汴河),自河南荥阳的板渚出,经鸿沟、蒗荡渠、睢水沟,至江苏盱眙止,沟通黄河与淮河。
大业四年,天子又诏发河北诸郡男女百余万开永济渠,引沁水,南起洛阳,北通涿郡(北京城西)。
而为了便利于打通运河,工部前后数年间,造民用墨甲四十万尊,交由河工使用。
不过自天子继位以来,朝廷屡兴大役,先是营建东都,后又起数十万大军征伐吐谷浑,百姓早就不堪其扰。加上官吏的盘剥凌虐,导致许多河工苦不堪言,纷纷逃亡。
而其中的部分人,不但逃走,还带走了大量的民用墨甲。
这些民用墨甲,虽是为便利于开山凿石而设计,可本身亦有着千斤之力。只需稍加改造,就有着能够比拟军用战甲的威力。
此外又因大隋府兵之制,这些河工中的许多人,都是在籍府兵,战力不俗。且往往都是以乡族为纽带,一整乡,一整族的逃离,所以遇敌之时都能齐心协力。
如果只是贼匪,长孙无忌不会将之放在眼中。可换成河工,他却不能不在意了。
“可你怎知道是河工?”
“当然是用眼看的。”
李世民指了指前面,大概两百丈外的道路左侧。长孙无忌这才发现,那边的一片泥泞地周围,有一些奇怪的脚印。
那大约是人的四倍左右,仿佛熨斗底部般的印痕。
长孙无忌只看一眼,就知那必定是墨甲留下的痕迹,且多半是工部为开拓运河,打造出的一种民用墨甲‘开山’。
也只有这种粗糙耐用的民用墨甲,才无需专用的‘墨匣’来保养,那些贱民可以穿着它们到处乱走。
这让长孙无忌很是懊恼,他不太瞧得起身边这个懒散庸碌的李家二郎,可这次他却感觉自己,被这个本该是‘废物点心’的家伙给比下去了。
这么明显的痕迹,自己居然未注意。
这时李世民,又悠然说着:“他们到现在,都还未有退走之意,长孙世兄你可知是为何?”
长孙无忌脸色再变,眼神更显沉凝。
林中的这些敌人,在明知道他们已经发觉埋伏的情况下,却仍未有退离之意,这通常只有一种解释。
“这些混账,他们难道是自以为,能够强吃掉我们?”
这很可笑,此间两百八十位甲士,无不身具精甲,战具精良,且都是真正经历过战阵的精锐家兵。便是换成了大隋边军,没个七八百人,也别想将他们拿下,何况这些河工?
可长孙无忌的脸上,却并无半点笑意,他随后仰望天色:“他们是在等天黑?”
黑夜之时,目难视物,弓弩之力难以奏效。而此间一百八十甲士,无不精擅射术!
“大约是如此!”
李世民语声颇显无奈,他仍在等候。他这次携带的家将中,有两人是从军中退下的探马,并拥有‘听音’与‘灵视’之术。结合一些特殊的工具,可以辨识敌机。
李岩也没让他等多久,仅仅片刻,这位就已面色苍白的回禀:“二郎,对方合围已成,前方林中之敌,或达千二百人,其中具甲者将近二成。后方道路,亦已断绝。有千人左右,堵住了后路。”
这时便连一心想要求战的李玄霸,也沉寂了下来。两千二百贼寇,四百四十具左右的战甲,即便是乌合之众,也不能将之小视。
他之前在吕梁山,是随正一道大宗师李元朗修行赤日极真大法。据说此功一旦大成,便可身具拔山塞河之力,更有无穷的元气,可在战场上所向无敌,比肩古之霸王。
可现在的他,毕竟还是艺业未成之时。尤其身上这套‘牛魔甲’,入手不满十日,驾驭起来异常艰难。
李岩则语声恳切的继续说着:“此战如由我来指挥,定可护送二郎与三郎突围而出,可却难免死伤。而且——”
他说到此处,特意往后方的几辆马车扫了一眼,不过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言语止住:“不知郎君,可有何良策示下?”
长孙无忌不禁诧异莫名,唐国公府供养的家将,无不都是从边军退下的宿将,久历兵事,能力出众。可此时这家将李岩,却反在临阵之时,向这个风评不佳,近年已疏于兵法李家次子请教,且神态诚恳之至。
这是什么缘故?难道说这李世民的临敌之能,还要强过这位昔年边军旅帅?
随后他才意识到李岩语中的未尽之意,顿时目光一凛,面上青气浮现。这个老东西,居然在暗示李世民兄弟弃车离去!
可他的妹妹观音婢,还有舅舅的一应家眷,都不擅骑术。
一旦强行突围,他们多半是凶多吉少。
“已经合围了?”
李世民只觉头疼,他正欲说话,就又听身后高士廉的声音响起:“以二郎之见,是否一定需弃车突围不可?”
李世民转过了身,才发现原本在车上安坐的高士廉,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他的身侧。这位眉头紧皱,满布忧容的远望前方。
他又下意识的,往后方再看了一眼。只见那观音婢,也正依在窗旁往他这边看着,小小的脸蛋,已经被吓到煞白。
李世民略略思忖了片刻,就放弃了之前的念头,反问道:“敢问世叔,这次返京,可是携带了什么重宝在身,又或者其他会让别人必欲夺取之物?”
“这次回京,确实带了些浮财。可要说是什么重宝,却有些过了。”
高士廉的眼神异常,却微不可查,随后更是反问:“二郎难道以为,这些人埋伏于此,是故意为之,针对我等?”
李世民心想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在冀州一带,可少有这么大股的盗匪。
这些人不选沿途那些商队下手,反而盯上他们这支有大量精兵护卫随行的车队,这也很古怪。唐国公府与渤海高氏的彪悍家兵,还有一群再明显不过的具装甲骑,无论怎么看都不好惹。
且对方不惜伤亡,兴师动众,目的总不可能是为他与玄霸两个无足轻重的国公府子弟。贼匪之流如无必要,是不会主动招惹他们这样的世家大阀的。
不过既然高士廉不愿说,他也不欲逼问。就当后面那几辆马车里面,只是一些浮财好了,
“如果仅只是河工,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可小侄害怕,里面只怕不止是如此。”
李世民凝声说着:“所以强行突围,并不可取。前道未曾探明,未必就能平安。且贵府携带的家眷,也难保万全。”
家将李岩听到此处,不禁身躯一震,眼透深思之色。
长孙无忌也不禁想到,他们突围很简单,可突出重围之后了?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数千人的大股盗匪出现在此,当地的鹰扬府,都尉,难道都无所觉?
如果林中之敌,真是冲着他们来的,那就真有担忧的必要。
“如今之计,只有就地破敌,越早越好。”
李世民说完之后,就回望着高士廉:“不知高世叔,敢否将贵府家兵,借于小侄一用?”
高士廉闻言,也不仅侧目,仔细再看了一眼身侧的李世民。他明白对方的意思,是想要他授予指挥自家私兵的全权。
“此是理所当然,临敌之即,自需号令统一不可。可是二郎,你准备如何应敌?”
李世民毫不犹豫,将手中的马鞭,往南面指了指:“此处临河,小侄欲在临河的滩涂地破敌。”
长孙无忌闻言,却不禁吃了一惊:“你是疯了还是白痴!”
随后他就力劝高士廉:“舅父!需知墨甲与车辆沉重,而滩涂地松软!我等进入其中,必将行动艰难。李世民此人声名狼藉,才具平庸,绝不可信。观其所言,也非是知兵之人!让他来指挥,我们就只能等死了!”
长孙无忌一时情急,根本就不顾及李世民就在身边,口不择言。
李世民虽不在意,可他身后的李玄霸,却是透过面甲上的水晶透镜,眼神不善的盯着长孙无忌的后脑勺。
不过那高士廉,在沉思片刻之后,却出人意料的凝声说道:“那就拜托世侄了!”
“定不负高世叔所托!”
李世民朝着高士廉抱拳一礼,随后他的声音,就骤然拔高:“全队转向!左右队相互掩护,列阵徐徐退后,至左侧滩涂地沿河行进!三郎,你去给马车开路。”
李玄霸闻言,顿时精神一震,手舞着一双紫金大锤,直奔车队的左侧。随着几声轰然震响,那边的几根大树,竟被他的大锤轰飞砸碎。
他修习的是‘赤日极真大法’,本就以力量见长,加上本身穿戴的战甲,也极其出色。故而这具牛魔甲,他虽新得不久,不怎么熟悉,可每一锤轰出,依然有着数万斤的力量,便是那些粗达二十合抱的树木,也往往都撑不过他一锤,莫不齐根而断。
果然是硬生生的,在此处的密林中,开出了一条道路。
而此时李世民,又从旁边的马车之内抽出了一杆旗幡,插在了这辆大车的前方。
南面恰有一股大风刮来,使那大旗飘扬而起,一个以金线绣成的斗大的‘李’字,顿时迎风招展!
当这面旗帜展开,长孙无忌明显感觉到那林中的伏兵,出现了一阵骚动。可随后不久,这骚乱就又平静了下来。
这使他又心绪一凉,忖道就连贵为当朝八柱国之一,天下顶尖将门之一的武功李氏的战旗,都无法将这些贼匪震慑退走么?这林中伏敌,到底是什么来历?
难道果如李世民之言,这些贼匪,就是冲着他舅舅高士廉来的?
这使长孙无忌更为焦躁,疾言厉色的瞪着李世民:“你没有破敌的能耐,就不要夸口!且不说那河滩内该怎样破敌,你又该如何让那些贼匪,从这林里面跑出来?等到天黑,我们谁都跑不掉。这里的几百号人,都将因你的任性而死。如今的上策,是选一上佳之地固守待援——”
李世民并不理会,他也眼神冷冽的看着林中,随后就又吩咐李岩:“我看这里河水不深,你遣几个勇毅果敢,聪明可靠,精通水性之人过河。去龙泉鹰扬府送信求援!提醒他们一路小心,防范截击。”
他说话之时,又抬手一抛,将一个小小的印章丢给了李岩:“此为信物!”
那是他担任‘右备身府备身’的授印,大业三年,天子左右领左右府为“左右备身府”,掌侍卫左右,供御兵仗,是天子的近身侍卫。其中军官,绝大多数都由功臣与贵戚子弟担任。
而在左右备身府的备身郎将,以及备身直斋之下,还有着千牛左右、司射左右各十六人。千牛掌执千牛刀宿卫,司射掌供御弓箭,都是正六品的武职,也就是所谓的‘千牛备身’。此外左右备身府,又各有备身六十人,供宿卫侍从,从八品上。
李世民是唐国公李渊嫡次子,身份尊贵。所以年纪轻轻,就得授‘右备身府备身’之职。
那李岩行事利落,当即就遣出几位骑士,携带着这授印,往河岸方向疾驰而去。
长孙无忌看在眼中,不禁神色微动,沉默了下来。
他们所在的地界是临汾郡,可李世民却让人向隔着一条汾河的龙泉郡求助,这位果然是对临汾鹰扬府与临汾都尉不太放心。
此时他也依稀记起,现今的龙泉郡鹰扬郎将,其父乃是故唐国公李昞的旧部。一旦见了李世民的信物,必定没有不救之理。
不过这位的目的,应该不是从龙泉郡求取援军,而是另有所图——
思及此处,长孙无忌不禁又往那林内看了一眼,面色凝重异常。
※※※※
“有些棘手啊!二百八十名护卫,其中甲师八十人,都是百战精锐,这已可力敌六队边军了。还有三具将级战甲,那应是武功李氏的嫡脉子弟——”
密林之内,高林满眼凝重的,看着对面正向远处河滩地退去的车队。
他三十岁许,身材瘦削,鼻如鹰钩,眼角之下有着两道疤痕,使得高林整个人的气质,显得阴森异常。
而在其身侧,则是一位名叫罗炳的壮汉。此人身躯雄壮魁梧,膀大腰圆,脸上布满了黑须,让人看不出这位的真实年纪,却将此人的气势,衬托的生猛彪悍。
“我已看清楚了,不过是三个小娃娃而已!毛都没有长全,等下战起来,他们能不脚软就很不错了。”
这位满不在乎的冷哼了一声,随后就又好奇的问着:“只是你可确定?那件东西,真在这什么治礼郎的手中?”
“不能!”
高林的语气坦然:“可这高士廉,不过是渤海高氏的旁系子弟而已,家中的财力,也很有限。此人由渤海祭祖入京,却能携带百八十位渤海家兵护卫左右,你就不觉奇怪?如那东西,真不在这几辆车内就罢了,可若渤海高氏,真有暗度陈仓的打算,那么你与我该如何向将军交代?”
“也就说,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截下不可?也罢——”
罗炳一边笑着,一边扭动了一番脖颈,发出阵阵‘咔嚓嚓’的声响。
可他随后就很意外的,看着前方:“他们这是欲渡河,还是准备沿河撤离?这算不算是自蹈死地?高先生你不是说高士廉此人锦心绣肠,精明强干,乃人中骐骥,不可大意么?可看来此人,也不过如此。”
高林也觉奇怪,不过他凝思了片刻,却依旧想不明白,只能摇头:“我与此人同族,知道他少小就很聪睿。可这位终究只是一介书生而已,不通兵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也亏他能够想到,不去临汾鹰扬府,却让人舍近求远,去龙泉郡求援。”
此时的他,似乎也再无谈兴,不耐的说道:“龙泉郡鹰扬郎将,乃武功李氏旧部门生,接信之后,定会倾力来援,我等时间无多,也不能让他们走远,准备动手吧。此战可能有些凶险,通知各队首领,让他们都小心为上。”
“遵先生命!”
那罗炳闻言,顿时哈哈大笑:“我也想看看,这些关西将门的世家子,到底有多少斤两。”
他随后就微一挥手,朝着部属下达军令:“开始着甲吧!”
就在他身后,有着一众浑身黑袍的精装男子齐齐打开了他们身侧的铁匣。
那是墨匣,大约三尺长宽,通体黑色。
李世民麾下的家将观察有误,此时这林内,可不止是有着那四百多具民用墨甲而已,还有着整整六十只这样的黑匣。
如果李世民,或者是长孙无忌在此,就可认出这些匣中,正是军中一种制式的墨甲,名为‘破锋’。在边军中极其常见,战力强大,威震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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