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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记忆里流连

云葭 著

美文同人连载

也许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双生子天生有着心灵感应。倾心离开后。没有人再跟我提过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从那时起我陷入了记忆的死角,每晚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着跟回忆中不一样的人和事。我一直以为,是我的记忆出了错。直到遇见时宇锋。那个总是在我梦中出现的人,我才发现原来一切并非臆想。循着往日的痕迹,抽丝剥茧,我渐渐发现了倾心的秘密,还有那段被遗忘在角落的旧时光?

主角:   更新:2023-08-07 22: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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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谁在记忆里流连》,由网络作家“云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也许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双生子天生有着心灵感应。倾心离开后。没有人再跟我提过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从那时起我陷入了记忆的死角,每晚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着跟回忆中不一样的人和事。我一直以为,是我的记忆出了错。直到遇见时宇锋。那个总是在我梦中出现的人,我才发现原来一切并非臆想。循着往日的痕迹,抽丝剥茧,我渐渐发现了倾心的秘密,还有那段被遗忘在角落的旧时光?

《谁在记忆里流连》精彩片段

第一卷寻找关于他的痕迹(一)“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温柔的女声在耳畔响起,仿佛带着魔力,将我从梦境中带了出来。刹那间原本在眼前的所有影像都消失了,蓝天、白云、沙滩、浪花被黑暗尽数吞没。伴随着哗啦一声,窗帘被人拉开了。阳光忽然间倾泻而下,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急忙伸手挡在眼前,好一会儿才勉强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亮光。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窗台上那盆我已经非常熟悉却依旧叫不出名字的观赏植物正在阳光下舒展翠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赏心悦目。我的心理医生张姐对我微笑,她问我:“倾心,你这次做梦梦见他了吗?”我摇摇头。“太好了。”张姐走过来握住我的手,“看来催眠治疗真的起作用了。”我苦笑。是啊,我终于能有一个正常的梦境了,可为什么我还是强烈地感觉到,时宇锋他是存在的?在半年前的那次溺水中,我捡回了一条命,记忆却出现了错乱。从小到大的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缺失,只是在我的回忆中多了时宇锋,一个我曾经深爱并且现在依然深爱的人。之所以说这段记忆是多出来的,是因为身边所有人都告诉我,这个人是不存在的,是我想象出来的。起初我不相信。如果他不存在,为什么我会有如此深刻的记忆?如果他不存在,为什么我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见他?时间一长,我不得不接受时宇锋不存在的事实。我脑海中那些关于时宇锋的记忆是不完整的,只有零星的几个片段。我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每一次做梦,我知道梦中的那个男人是他,可是无论怎么努力,我都无法看清他的长相。之于他,我最深刻的记忆不过只有这个名字而已。若真是深爱,又怎会忘记他的模样?“倾心?”张姐又叫了我一声。我恍然回神,对她笑了笑:“我没事儿,就是想起来晚上我还有个约会。”“嗯,那你路上小心。我也约了人吃晚饭,你认识的,秦莉。”“哦,是她啊。”秦莉也是张姐的病人,据说她已经康复了,刚和男朋友结了婚,现在生活得很甜蜜。我和秦莉是因为看病才认识的,说起来她的病例和我倒是有些相似。秦莉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小说作家,因为长期沉醉在虚幻的小说世界中,她渐渐脱离了现实,总觉得自己笔下的人物是存在的,做梦的时候也经常梦见小说中的主人公。因为这样,秦莉几次三番闹着要和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分手。她坚持认为小说中的那个男主人公才是她真正的男朋友,并且一直在某个地方等她。别人怎么解释都没用,她的家人差一点就放弃她了。也亏得她男朋友对她的感情深,始终没有离她而去。张姐不愧是A市最有名的心理医生,她从美国名牌大学毕业归来,又曾经解决了许多令人头疼的病例。连秦莉都能在她手下康复,看来我也指日可待了。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张姐告别后就离开了。进了电梯,我不知不觉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秦莉的情形。当时也是在这个电梯门口,她男朋友陪她一起来看病。那是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笑起来也很有教养,两个人站在一起显得特别般配。我羡慕秦莉有一个关心她且长得英俊的老公,即便她精神上出了问题,他也一直不离不弃守在她身边。不像我,形单影只的,还一直因为心理上的问题被某些亲戚朋友看不起。我的奶奶就特别不喜欢我,她经常背着我管我叫神经病,这些其实我都知道。正走神,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与此同时我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正要接电话,不知是谁撞了我一下,包里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我赶紧蹲下身去捡,唇膏、化妆镜、便签、笔……等着上电梯的人很多,我只能先把东西都捡起来,然后一边走一边把东西往包里塞。电话是孙浩宁打来的,我之前和他约好了一起吃晚饭。时间已经耽误了,我怕他等得着急,手忙脚乱接了电话:“喂,浩宁哥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什么,你说什么?”孙浩宁那边很吵,我听不大清楚他在讲什么,刚好有的士停在这栋大厦的门口,我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可气的是我才走出大厦,车子居然开走了,我急得跑了起来:“出租车!等一下等一下!”我边跑边挥手,一时没注意跑到了路中间。一辆黑色轿车飞快冲过来,我吓傻了,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刹车声,车子在离我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及时刹住。但我还是吓得跌坐在地上,手机被甩出去老远。直到车门打开,一个长相俊朗的男人下车走到我面前,我还是傻乎乎地坐着,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死了没有。“你没事吧?”男人的声音非常好听,略微低沉,很有磁性。我如梦初醒,急忙摇头。他把手伸给我,想扶我起来,但我不习惯和陌生男子有任何肢体接触。我没有去接他的手,而是自己从地上挣扎起来,回头找我的手机。“你是?文……”男人疑惑地盯着我看。我以为他认识我,等着他的话,结果他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哑然失笑,捡起手机,说了声再见就要走。“等等。”他叫住我,“我送你去医院。”从他的语气中,我能判断出他在生活中应该是个很会做决定的人,就连要带我去医院也没征求我的意见,好像确定我会跟着他走一样。我很认真地对他说:“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注意冲了出来。我没有受伤,谢谢你了。”“嗯。”他点点头,从头到尾打量了我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刚被我捡起来的手机上。没等我想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他果断地拿走我的手机,拨了一连串的数字。然后我听见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铃声是一首很优美的英文歌曲。“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打我的电话。”我还在讶异中没有回神。他拧起眉头,又说:“我好像认识你,我们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搭讪方式实在太老掉牙了,我很想笑,又不知道怎样回答才能两全其美。就在我发愁的时候,孙浩宁的声音及时插了进来。“倾心,倾心,这里!”我回头,孙浩宁正站在对面的花店门前朝我挥手。说好了是在餐厅见的,他一定见我过了时间点还没去所以着急了。“我朋友来了,再见。”转身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听到他低声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可是我确定我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他相貌如此出众,如果真的在哪里见过,我不可能对他没有任何印象。等我走到街对面再往回看,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开走了,害我恍惚了好一会儿。孙浩宁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你认识那个人?”“不认识,要真认识这样的帅哥,我早收入囊中了。”我吐了吐舌头,“刚不小心差点被车撞,幸好没事。”“你呀,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毛毛躁躁的,你要是能有一半像你……”说到这,孙浩宁好像犯了忌讳似的,突然停住。我追问:“像谁啊?”“你要是能有一半像你妈妈,我就放心了。”“你说这话怎么跟我爸似的。”贫了一会儿,孙浩宁用他新买的那辆沃尔沃带我去了之前约好的餐厅。孙浩宁是三个月前回国的。小时候他就住在我家附近,我们经常在一起玩,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场。初中毕业后他跟着家人去了加拿大,一直没有音信,我们也没有再见过面。这次他突然回国确实令我挺意外的。看了这么久心理医生,用我奶奶的话来说就是,我终于能像个正常人了。为了庆祝我康复,孙浩宁特意在这家中餐厅定了位置,请我吃饭。他在国外待久了,任何饭菜只要是中式的他就觉得特别好吃。我默默地喝着橙汁,一边等服务员上菜。耗了一整个下午,我饿坏了。可是孙浩宁的精神似乎很好,他也不喝自己点的饮料,眼神若有若无地向我飘来。我刚想打趣他是不是看上我了,他却像丢了魂似的喃喃吐出两个字。“诉诉……”我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笑得贼兮兮的:“素素?谁是素素啊?你女朋友?”孙浩宁愣了愣,终于回神。他尴尬地笑了:“不是。”“那是谁?哦——我知道了,是你暗恋的人对吧。”孙浩宁一开始没有回答。我不依不饶,问了好久他才点头,算是承认了那个叫“素素”的女孩是他的暗恋对象。印象中,我周围好像没有名字里有“素”的女孩,那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人。能让孙浩宁牵挂成这样,这女孩一定长得不错,名字也挺古朴雅致的。只可惜我再怎么探口风,孙浩宁就是不肯再多说一句关于那个素素的事。好在菜很快就上来了,我把注意力转移到吃的上面来。吃完饭我们又聊了好久。不是我话多,而是我真的不想回到那个家,不想面对奶奶那种看仇人似的眼神。奶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孙浩宁问起我的病情,我麻木地回了句:“不就是电视剧和小说看多了,胡思乱想呗。我奶奶说我是想男人想的,我懒得理她。”天渐渐黑了,我不得不起身,“送我回去吧,晚了我奶奶又该说三道四了。”“你好像很怕你奶奶?”“不是好像,根本就是!”孙浩宁笑着摇摇头。估计是怕我误了时间,孙浩宁开车开得很快,从餐厅到我家只开了二十多分钟。我不想让奶奶知道是一个男人送我回来的,于是让他把车停在离我家大门二十米以外的地方。可祸事要来的时候,躲也躲不掉。我刚开门进去,奶奶那万年不变的寒冰似的声音马上向我扑过来。“女孩家家的,在外面待到天黑才回来,成何体统!而且还是让男人给送回来的。”我纳闷了,车子不是没停家门口吗,她怎么知道是男人送我回来的?(二)回头,入眼的不仅仅是奶奶古板的脸,还有堂妹文兮娇美可人的微笑。她扶着奶奶,看样子应该是刚从楼上下来。答案不言而喻。一定是文兮在阳台上看见了什么,又在奶奶面前嚼舌头了。我和文兮的关系从小就不好,奶奶拿她当亲孙女,而我就像是捡来的一样。文兮笑着问我:“倾心姐,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人是你男朋友吗?”“让你失望了,不是。”“你这是什么态度,没规没矩,一点都不像是我们文家的孩子……”奶奶又开始絮絮叨叨讲个没完。听得多了,我已经练就选择性失聪的本事。奶奶一天到晚文家长文家短的,敢情还活在旧日的辉煌中。据说我们家在民国的时候是大家族,后来虽然没落了,但家底还是有一些的,像现在我们住的这栋房子在A市也值不少钱。到现在为止,奶奶还一直觉得文家是名门望族,她看不起我妈这种农村出来的媳妇,平时没少刁难。而我的婶婶,也就是文兮的妈妈,因为有种良好的家世而深受奶奶的喜欢。这种偏见延伸到了我们这一辈,奶奶讨厌我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偏偏我爸是个大孝子,我上次就因为说了句“奶奶既然这么喜欢婶婶和文兮,干吗不搬去叔叔家住”,被爸爸狠狠数落了一顿。正想到爸爸,门外响起了掏钥匙开门的声音。爸爸心情不错,一进门就冲我笑:“倾心回来啦,咦,兮兮也在啊。”文兮喊了声伯伯,声音甜得能腻死人。我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手机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特别大声,可能是之前被我摔坏了。奶奶吓了一跳,回头瞪我一眼。我不想再留任何让她可以数落我我借口,尤其是在文兮面前。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直接按了结束通话键。“文森你回来得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奶奶走到沙发边坐下来,对爸爸说,“我这阵子身体不好,想让兮兮住过来陪陪我。你也知道的,兮兮是我的开心果,见着她我心里就踏实。”文兮看上去并不知道奶奶的这个决定,她和我一样,都很意外。我自然是不希望文兮住进来的,她来我就有的烦了!再说了,这个家虽说不小,可楼上大多房间都被用着,比如书房啊储藏室啊之类的。文兮这种娇贵的大小姐肯定不稀罕住三楼的小房间。爸爸想的和我一样,他说:“妈,这多余的几间房都太小了,要不让兮兮住一楼?”“谁说多余的房间都很小,倾心隔壁那间不是挺大的吗!”听到这句话,文兮突然见鬼似的大叫:“我才不要住死人住过的房间呢!”我被她惊着了,还没缓过来呢,紧接着爸爸大喊一句:“兮兮说什么呢!”文兮脸色刷白,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一声不吭。爸爸和奶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我还从没见过爸爸这么失态过。“什么死人住过的房间?”我纳闷,“我隔壁不是储物室吗?”爸爸没回答,就连向来最能说得上话的奶奶也沉默了,他们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似的,这令我更加好奇。我隔壁的房间明明是储物室,堆了很多旧衣服旧家具,怎么就成了死人住过的房间了?“哦,是这样的,那间房……那间房是你爷爷生前住过的。”爸爸补充,脸色有点不自然。“是吗?”奶奶接话接得很快:“是啊,是你爷爷住过的。”难怪爸爸这么生气,文兮刚才那样说话显然是对死去爷爷的不敬,换做是我也会窝火的。可奶奶思想那么守旧的人却没有说什么,可见她对文兮有多宠了。我心里毛毛的,不就是因为文兮的妈妈出身好吗,出身好又不能当饭吃。除了出身这一点,我妈哪点不比文兮她妈妈强!这边气氛正尴尬,忽然咣的一声响,紧接着是妈妈焦急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没注意……”妈妈赶紧蹲下去清理地上的瓷器碎片。她好像刚从厨房端什么出来,一时失手摔碎了。奶奶正愁心里的气没处撒,冲着妈妈劈头盖脑一顿臭骂。妈妈性子软,只是一个劲地道歉,我爸又拉不下这个脸跟奶奶怄气,场面顿时乱了。我实在看不下去,提高了声音:“好了好了,我妈也不是故意的,奶奶你身体不好,还是别动气——兮兮你也劝着点,别让奶奶气坏了。”文兮听我这么说,也帮着劝了几句,总算是劝住了。我这番话讲得还算体面,既不会得罪奶奶,也帮妈妈圆了场子。不然别说是奶奶了,爸爸脸上也挂不住。最近这几年奶奶身体不怎么好,我还是少惹她为妙。万一病着累着了,没准还是我的不是。妈妈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转身回了厨房。我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也跟着去,想帮忙打扫一下。我前脚刚迈进厨房,就看见妈妈背对着我站在洗碗池边,肩膀一颤一颤的,像是在哭,一边还喃喃叫着:“倾心,倾心……”“妈,你怎么了?”我说,“你叫我啊?”妈妈被我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抹眼泪:“没事,我没事。”“还说没事呢,瞧你的眼睛,都红了!”我走过去,帮她理了理头发。妈妈不再年轻了,眼角的鱼尾纹很明显,一双手也很粗糙。她的青春大半是葬送在这个厨房里的,每天忙里忙外,又要伺候奶奶,又要照顾丈夫和女儿,可奶奶还是对她那么刻薄。我这个当女儿的太窝囊,根本不能为她做什么。今天这事确实蹊跷,妈妈平时没有少被奶奶数落,比这过分的事情多得去了,也没见她掉过眼泪,何况还是一边哭一边叫我的名字。我问她:“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我怎么觉得你们今天都怪怪的。”被我这么一问,她顿时有些紧张,忙说:“没有……你从小就在这个家长大,什么都看在眼里,我们能瞒你什么啊?”我想想,说得也是。就算妈妈真有什么瞒着我,她不想说一定有她的理由,我也不能勉强她。“妈,老太太欺软怕硬呢,婶婶经常顶撞她,也没见她怎么数落婶婶啊。你以后受了气也别忍着,该顶还是要顶回去的。”我说,“她那么喜欢文兮,干吗不搬去叔叔家住?不就是因为你好欺负呗。婶婶才不会这么好言好语去伺候她。”妈妈瞪我一眼:“小孩子别胡说。那是因为你婶婶公司事情多,家里事情都是雇保姆做的,她哪有时间照顾奶奶。”“是是是,老太太是把你当免费保姆使唤呢。”“鬼丫头!”见妈妈露出笑脸,我心里也踏实了很多。手机很不应景地再次响起,把我们母女间和乐融融的气氛都给破坏了。铃声音量太大,一边响一边震,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我有点不耐烦,刚想挂,妈妈催我:“接一下吧,你总喜欢挂人电话,没准人家真的有事找你呢。”我耸耸肩,按下接听键:“喂?”“是我。”对方的声音有些低沉。“你是……”“下午五点半左右,我的车在中贸大厦外面撞到过你。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有没有事。”我恍然,难怪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看来这个人不仅长得好看,还蛮挺细心的。“谢谢你,我很好,连皮外伤都没有呢。”“嗯。你是文倾心?”我的大脑停顿了三秒钟。如果说他知道我的名字是因为下午听过孙浩宁叫我,可是,他竟然知道我的姓!我迫不及待问:“你怎么知道我姓文?我们认识?”“不介意的话,明天我们见一面吧,”他很果断,“下午三点,滨湖路五十三号香榭咖啡厅,就在中贸大厦对面的那条街。”“好。”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天生是个好奇宝宝,这些疑问不弄清楚,睡觉都可能会失眠。“嗯,明天见。”他挂电话的速度很快。嘟嘟嘟的忙音在我耳畔回响,我才想起忘了问他名字了。“是谁啊?”妈妈眼中带着一丝好奇,“男人的声音,不过好像不是浩宁。难道你还有别的男朋友?”我很庆幸自己没有在喝水,不然肯定会喷出来。我说:“什么叫我还有别的男朋友?我压根一个男朋友都没有!刚才打电话来的好像是一个以前认识的人,不过我不太记得人家了。”“你没男朋友?浩宁不是……”“妈,你说什么呢,浩宁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我只当他是哥哥。再说了,人家有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子。以后在浩宁面前你可别这么说了,会尴尬死的。哎呀我不跟你说了,设计图还没画好呢,后天上班要用的,我先回房了。”我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了出来。经过客厅的时候,爸爸正在看报纸,奶奶和文兮都不在,估计回房去了。爸爸看见我从厨房出来,示意我过去坐。他问:“倾心,今天去看医生,情况怎么样?”“很好啊,张姐说催眠治疗很有效,我现在几乎不做那种奇怪的梦了。爸你放心吧,我没事的。”“哦,是吗。”爸爸皱了皱眉头,看上去并不是很轻松。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听你奶奶说今天有男人送你回来的,是浩宁吧?浩宁这孩子不错,人长得精神,也有出息……”“爸,你有空多陪陪我妈,她最近身子也不是很好。就这样吧,我先回房了。”成功转移了话题,趁爸爸还没反应过来我急忙跑上楼。自打孙浩宁回国,爸爸妈妈一门心思想撮合我跟他,害我每次一听到这个话题就落荒而逃。真不知道他们急什么,我才刚大学毕业,又不是人老珠黄的大龄剩女。回到房间后,我耳边总算恢复了清净。我打开电脑,开始赶前几天刚接的室内设计的效果图,周一上班就要交了。我们设计部的黄主任是个更年期老处女,脾气坏得不得了,稍不顺心就会指着鼻子骂人。更闹心的是,她还是奶奶的干女儿。她和老太太一个鼻孔出气,看我很不顺眼。我可不想有把柄落在她手上。(三)折腾完手上的工作,我打了个哈欠,瞥见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原来不知不自觉已经这么晚了。我伸了个懒腰,准备关电脑睡觉。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雷声大作,大雨哗哗的就那么下来了。一回头我就看见打在窗户玻璃上的雨水跟小溪似的汨汨往下流淌,看来不仅雨大,风也不小。我忙起身去关窗户,心里埋怨这什么鬼天气,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呢。念着念着,我才想起昨晚在网上看见的消息,应该是台风要登陆了。A市离海近,肯定会受一定影响。现在正是七月,房间里挺闷热的,可是不关紧窗户的话雨水又会打进来,我只好把空调给开了。忙完这一切,我平躺在床上,脑子里如浆糊般一团混乱。一天终于结束,忙忙碌碌,却又不知道我在忙碌些什么,心里空空的,只有耳边的雨声才是真实。小时候我很喜欢晚上下大雨,越大越好,这样我躲在被窝里就会很有安全感。人大了心境就不同了,现在哪怕给我十床被子,也唤不回小时候那种感觉了。在雨声中,我渐渐进入梦乡。那片熟悉的草坪又出现了。我知道这是梦,又害怕又期待。害怕看见时宇锋,也期待看见时宇锋。我沿着草坪一直往前走,雾很大,走着走着孙浩宁出现了,他笑着摸我的头,嘴里喊的却是“素素”。我刚想告诉他“你叫错了”,又听见有人在背后大声喊我的名字。“文倾心,文倾心……”声音低沉沙哑,有些耳熟。我回头,错愕——居然是白天撞到我的那个男人。猛然一个惊雷响起,我吓出了一身冷汗,从床上扎起来大口大口喘气。我从小就怕打雷,一打雷就哭。这也不是第一次半夜被雷声吓醒了。外面的雨依然很大,噼噼啪啪敲在窗户上,又像是敲在我心上。闪电一个接着一个,房间里忽明忽暗,特别诡异。我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右手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我一把推开,抓起床头的绒毛娃娃紧紧抱在怀里。在闪电的光亮中,一张狰狞恐怖的脸毫无征兆地闯进我的视线,眼球凸出,嘴角挂着鲜血。我条件反射,闭上眼睛大声尖叫,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窜出来。可是叫完之后我又觉得那张狰狞的脸有些眼熟,好像……我壮起胆子把眼睛睁开,借着闪电的亮光又看了一眼那张脸。心,马上回到了原处。那是我去年在万圣节派对上戴过的面具,觉得有个性所以没舍得扔,一直挂在墙上当艺术品来欣赏。当初闺蜜童珊骂我变态,我还反驳说她没品位。没想到我还真是变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童珊要是知道这事非笑掉大牙不可。“喂?”低沉的男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我身子一颤,寒意从脚底心直往头顶冲。“喂?”又是一声。我胡乱张望,这才发现放在床头的手机亮着。一定是我刚才拿绒毛娃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哪个键。不知道谁这么倒霉,半夜被我折腾醒。我捡起电话放在耳边,解释:“喂,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按到手机了。没打扰你休息吧,请问你是?”“是我。”声音有些低沉。是他?不会这么邪门吧,刚做梦梦到他,就听到了他的声音!脑子里的画面飞快闪过,我恍然大悟。下午他用我的手机拨过他的号码的,我刚才一定是按到了通话键,直接拨出去了。他又问:“你没事吧?刚才……”“哦,没事没事。”我特别不好意思,语无伦次,“我做噩梦,然后不小心按到手机,然后……然后就……”“嗯,没事就好,早点睡吧,下午记得准时来。”我还在内疚和尴尬中煎熬,他已经把电话挂了,速度那叫一个快。除了雨声和时而响起的雷声,房间里一片安静,我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经过这么一闹,我的睡意全被赶到爪哇国去了,口干舌燥,心跳一时也难以恢复正常。偏偏倒霉的事一旦发生,就不会这么轻易收场。我想起来倒水喝,伸手去按床头的电灯开关,按了三下没反应——停电了。我心烦意乱,也不管天气闷不闷热,把自己裹进珊瑚绒毯子里面。雷声隔一会儿就轰轰响几下,我数着绵羊,一只两只三只,数到九百九十只,头脑还是比什白天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百无聊赖时,楼上忽然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怪吓人的。我以为是我的妄想症又犯了,也没去管它,翻个身接着强迫自己睡觉。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果然没了。我琢磨着,张姐不是说我的病情不严重吗,可这还是我头一次出现幻听的情况。秦莉也曾对我说过,她只是幻想,没有幻听。这么说来,这脚步声……我浑身冰冷冰冷,汗毛都竖了起来。几分钟后,脚步声又出现了,而且这次不仅仅是脚步声,还有女人的哭声,很轻很轻,她像是刻意憋着不想让人听见但又控制不住自己一样。我又害怕又好奇,坐起来缩在床头,死死抱住手上的绒毛娃娃。我房间的上面是阁楼,平日房门紧闭,只有爸爸妈妈才有钥匙。问起的时候,他们就说里面堆着一些旧家具,太脏乱了所以锁着。我一直没有怀疑这个说法,一般人家里的阁楼也都是这么用的。如果是小偷的话,不应该去阁楼偷东西啊?还有刚才那抽泣的声音……雨依旧很大,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哭声都已经没了我才鼓足勇气,掀开毯子从床上下来。好奇心害死猫。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不上去看一眼,我一定会因为胡思乱想而神经错乱的。我攥着手机慢慢向门口走去。闪电亮起,把我的影子印在地上,老长老长的。我低头看见自己一身雪白的睡裙,加上及腰的披肩长发,在这种情况下估计任何人看见我都会被吓晕的。我很小心地打开房门,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一步一步爬上楼梯。为了不发出声音我连鞋子都没穿,脚底心冰凉冰凉。“你在做什么!”“啊——”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心底的恐惧刹那间完全爆发。我大声尖叫,同时把手机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狠狠砸去。“哎呀!你干什么,疯了吗!”这一次我听清楚了,好像是奶奶的声音。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往楼下看去。可是周围漆黑一片,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奶奶在那里大声叫骂。一定是我刚才用手机砸到她了。“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爸爸妈妈拿着电筒从房间跑出来。爸爸一听奶奶在骂人,赶紧下楼安慰她老人家去了。在电筒的光亮下我看见奶奶正捂着肩膀,那张脸比包公还要黑,一副恨不得把我生吞了的样子。妈妈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她抬头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啊,倾心?”“我……”“神经病!半夜三个不睡觉你跑楼上去干什么,又犯病了吧?总有一天我们全家都会被你克死的!不愧是你妈那种没教养的人生的女儿,你们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贱人……”奶奶的话就跟唐僧的紧箍咒一样,咒得我脑袋犯晕乎。后来她说什么我根本没听进去,光看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我感觉自己的头很沉很沉,天旋地转,然后眼前一黑我就往前栽了下去。意识消失前,我听见妈妈大叫一声我的名字,然后有人接住了我。“倾心?你终于醒了!”闺蜜童珊甜美的微笑在我睁眼的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她最讨厌的消毒水的味道,挥之不去。我已经猜到了,这里是医院。“童珊你怎么在这里,我爸妈呢?”没等童珊回答,我妈走进病房,一边说:“你可算是醒了,昨晚把我们都吓坏了。”“昨晚?”我回想了一下,突然浑身僵硬,“妈我跟你说,你千万要相信我啊。阁楼闹鬼呢,我亲耳听到了女人的哭声,我半夜起来就是想去……”“别胡说,这世上哪有鬼!”妈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没胡说,是真的。”童珊小心翼翼问我:“你……是不是又犯病了?”“不是,才不是呢!”我反驳,“我犯病只是幻想,我又不幻听。妈,那阁楼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啊,怎么会半夜三更闹鬼啊?”“小孩子家,又胡说了,不是跟你说过上面是一些没用的家具吗。”“可是……”“倾心,你醒了就好,”爸爸走了进来,“我带你去做个CT,你昨晚从楼梯上摔下来磕到头了,得好好检查一下。”我狐疑地摸摸自己的头,明明一点磕到的痕迹都没有啊。而且我记得,当时妈妈扶了我一把,怎么会磕到呢?一个想法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我心一沉,火气顿时就上来了。“爸,磕到头是假,奶奶让我去做脑部扫描才是真吧!”“倾心,你……”爸爸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显然是默认了。我更加气愤,腾的从床上坐起来。奶奶一直说我脑子有病,念叨着让爸爸带我来做个检查,因为我的抗拒而多次作罢。这下倒好,她一定是想借这个机会骗我去,可惜我文倾心也不是吃素长大的。“我不去,要去叫她自己去!”我大步往外走,被爸爸一把拉住。“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奶奶也是为你好。”“倾心听妈妈话,你就去吧。”“只是做一个CT,很快的。”我捂着脑袋拼命摇头:“我不去,不去不去不去!我没病,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说我有病!我求你们了,我不去……”说着说着我大声哭了起来,委屈极了。可我终究还是拗不过他们的。闹到后来我也累了,浑身无力,像个傻子似的被带了出去,硬是被逼着做了个CT检查。我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没像今天这么委屈过。童珊在外面等我,我一出来就拉着她大步流星往医院大门口走去。我再也不要待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鬼地方了,谁爱待谁待去!
(一)“倾心,倾心!”妈妈跑出来拦住我,“听话,结果很快就能出来,我们再等等吧。”“我都说我没病了,为什么你们相信奶奶却不肯相信我?妈,我是你女儿,亲生的!”妈妈被我强硬的语气镇住了。以前的我乖巧有礼,什么时候用过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就连我自己也有一丝恍惚。童珊惊讶地看着我,路人也纷纷侧目。我扭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倾心,是妈妈不好……”妈妈的眼圈有些发红。前一刻我的心还跟南极冰川似的,冰冷坚硬,这一刻已经完全融化成水了。我就是见不得妈妈这个样子,自打嫁入这个家她没少受委屈,如果连我这个做女儿的都不理解她,那真是太对不起天地良心了。我上前拉她的手:“好啦好啦,我等就是了。不过我不喜欢医院里那股消毒水味儿,你们帮我去等吧,我在湖边等你们。”说着我指了指前面的湖。妈妈很高兴:“恩,那就好。你爸爸去陪奶奶做检查了,奶奶昨晚被你吓得可不轻。你懂事点,以后别惹她老人家不高兴了,她本来就不喜欢我们。”“妈,昨晚楼上那声音……”妈妈赶紧换了个话题:“我先进去等着,不然医生找不到人。珊珊啊,陪阿姨一起去等吧。”童珊愣了一下,点点头。她回头对我我说:“倾心你先去湖边的石椅上坐一会儿,回头我们去找你。”这俩人走得很快,一会儿就没影了。我想不通为什么一提到昨晚的事妈妈就闪烁其词,那破阁楼是我小时候堆书用的,里面乱七八糟的,能有什么秘密!也许妈妈是怕我胡思乱想吧,为了我这个病她没少操心。我漫无目的地荡到湖边。一位老太太推着坐轮椅的孙女散步,经过我身边时她友好地笑了笑,眼中满是慈爱。我感叹,奶奶要是有这十分之一,或者百分之一,我半夜做梦都会笑醒的。她平时对我刻薄也就算了,今天居然逼着爸爸妈妈带我去检查脑子,这不是间接骂我脑子有病吗!看见人家的奶奶那么好,我又羡慕又嫉妒,心里也烦躁起来。脚下石缝里长出一颗不知名的野草,我冲着它一阵乱踩,以此发泄闷气。有人在我背后说:“再折腾你的鞋跟就要断了。”我回头,是他?“你怎么在这?”“你怎么在这?”两个人异口同声问出了这句话,又相视一笑。他笑起来很好看,就像欧洲中世纪的绅士,说他有风度一点都不过分。我才想起今天和他约好在咖啡厅见面的,现在是中午十一点,时间还早。他依然保持着那种微笑:“我来看一个住院的朋友。你不舒服?是不是昨天被车撞的?”“哦,不是不是,我……”怎么说呢,总不能说我被全家人逼着检查脑子吧。我有些尴尬:“昨晚停电,我不小心摔了一下。”他点点头,也没有多问。我忽然意识到,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问他:“你以前认识我吗?我不太记得了,请问你是?”“诉意姐姐?诉意姐姐,真的是你啊?”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从花坛那边绕了过来,见到我就拽着我的衣服不放,又兴奋又激动。刚才的对话也就这么被打断了。我皱起眉头:“你……认错人了吧。”“怎么可能,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小姑娘不依不饶。正发愁,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女孩冲上前拉开了小女孩,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急:“言言你干什么呢!你认错人了,她不是诉意。”“不会啊,姐,她明明就是诉意姐姐,我没记错。”“她不是,她是……算了,你先跟我回去,妈妈在急诊室等你呢。”听着这姐妹俩的对话,我一头雾水。格子衬衫女孩回头抱歉地宠我笑笑:“你是文倾心吧?对不起啊,我妹妹认错人了。”“你认识我?”我更加奇怪了。“呵呵,很早以前的事了,我们是小学同学啊,你忘记也也不奇怪。老同学太多,我妹妹可能一时弄混了你们的名字,别介意。”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还真不太记得眼前这个老同学了。我说:“没事没事,我也经常搞这种乌龙的。”格子衬衫女孩笑笑,拉着妹妹走了。老远了我还听见她妹妹说了句“她明明是诉意姐啊,我没记错”。旁边的他一直在看热闹,我回头歉意地笑了笑:“你看,我记性不怎么好的,以前的同学我也不太记得了。不过你要是跟我说说你的名字,兴许我还有点印象呢。”他也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不是你的老同学,不过我表弟和你是校友,两年前我去S大看他的时候见过你。”“啊?”“不记得也没关系,就当我们刚认识吧。”他伸出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文倾心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时宇锋。”刚伸到一半的手停在半空中。我使劲眨了眨眼睛,确定我是醒着的。这不是梦,这是真的!他刚才说什么,他、他叫时宇锋?我不确定,睨着眼睛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叫什么?”“时宇锋。”在他讶异的目光中,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右手臂,真疼啊!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很多疑问缠绕在心头,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发问。难道要对他说,我暗恋你好久了可是别人都说我得了妄想症都说你不存在?再说了,他说他是时宇锋他就是啊?没准是从我哪个朋友那里听说了我的事,想讹钱也说不一定。这几年我爸爸生意做得很成功,也不是没有男人打我的主意,当然,他们主要是冲着钱来的。我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在激烈进行思想斗争的小人,吵得我头疼。“倾心,你怎么了?”听这声音应该是妈妈她们回来了。我马上回头,笑脸相迎:“没事没事,我没事。”“没事你捂着脑袋干什么——咦,这位是?”“他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我抢着回答,速度快得不像话。妈妈脸上泛起一种奇怪的笑,她盯着时宇锋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又一边,赞许地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孙浩宁刚回国那会儿,她也是这样看人家的。我很怀疑,是不是我身边只要有男人出现,她就会往那方面想。不过奇怪的是,童珊抗帅哥的本事可不是一般厉害,想当年我们学校的校草天天追着她跑,她愣是没看人家一眼,而此刻她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观察时宇锋。我怕她们问出什么,急忙换话题:“妈,结果出来了吗?”“哦,出来了,你看看。”妈妈把她手上的单子递给我看,“医生说结果很好,很健康。”我把单子递给妈妈:“我爸和奶奶还在医院吧?你把这张东西放到老太太脸上去,让她自己鉴定一下我脑子是不是正常的,省的她总是神经病长神经病短,别以为我不知道。”“倾心,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奶奶还在做检查,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她。”“晚点吧,我和朋友约好了有事。”我冲时宇锋使了个眼色,“是吧?”时宇锋很有教养地冲妈妈点点头,微笑:“阿姨,是我约了倾心一起吃中饭,没耽误你们吧。”妈妈一听,乐坏了,赶紧换了副和善的表情:“没有没有,你们去玩吧。倾心你早点回来,回头跟奶奶道个歉。”“嗯嗯,我知道了,我们先走了——童珊亲爱的,你陪陪我妈妈吧,晚点我打电话给你。”“好啦,你快去吧。”童珊笑笑,却还是一直狐疑地端详时宇锋。童珊那种眼神,我总觉得怪怪的。或者说,根本就是我最近看什么都觉得怪。(二)我和时宇锋面对面坐在餐厅一角。桌上的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可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你在减肥?”时宇锋一本正经地问我。我摇摇头,傻子似的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你真的叫时宇锋?”“怎么,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妥?”“不是不是,我……”我凌乱了,不知从何说起,“我记得你的名字,可是不太记得你这个人了。”脑中的影像很模糊,不过我还是记得,我和时宇锋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夏天的某个夜晚。漫天繁星,绿草地,孔明灯……时宇锋嘴角微微上扬:“四年前你在学校放孔明灯,差点把草坪烧着了,是我帮你把火灭了。”这句话从他口中一出来,我的疑虑顿时全打消了。没错,真的是他,真的是他!隔了这么多年丑事又被翻出来,我怪不好意思的,尤其是在他面前。我换了个话题,继续套他的话。时宇锋很配合,回忆了一些四年前发生的事。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对他还真的只是“暗恋”,因为我们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三次。时宇锋高中毕业后就去国外念书了,而且他大我三届,我们的生命本来是没有交集的。那次乌龙的着火事件,硬是把我们这两条平行线整出了一个交点。四年前他回国的时候,去探望了和我同在S大念书的表弟,正好赶上了S大的校庆。那天晚上我不知发了哪门子疯,一口气买了六只孔明灯,终于不负众望地把草坪给也点着了。为此时宇锋那位当学生会主席的表弟还板着脸训了我一顿,我当时挺憋屈的,看在帅哥的份上死忍着没还口。当然,这个帅哥指的是时宇锋,他表弟长啥样我压根没有记忆了。回想起这事,时宇锋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这和我印象中他那严肃认真的样子完全不同。也是,人家以前又不认识我,明恋和暗恋他的女孩子多得去了,我只是之一,他没有义务给我好脸色看。但我可以确定,我爱上时宇锋,是在我挨骂时他凝眉看着我的那一瞬间。我承认一见钟情是可耻的,可我偏偏就对时宇锋一见钟情了。那晚之后,我还见过时宇锋两次的,只是他并不知道。第一次,是在深夜的某个酒吧门口。我们一帮人为童珊庆祝生日,一个个都醉醺醺地从KTV出来,只有酒量奇差的我誓死坚定立场,才没有被他们灌醉。我怕满身酒气回去被奶奶找麻烦,正因为这样,唯一清醒的我看见了对面酒吧门口的那一幕。时宇锋身手矫健,三两下放倒几个小流氓,救了被他们围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女孩。我看得心潮澎湃,当时的时宇锋白衬衣配牛仔裤,连打架都可以这么斯文帅气。而他又是冷漠的,淡淡地对那个女孩说了句“这不是你们小姑娘该来的地方”就走了。第二次,是在人潮涌动的百货商场。童珊叫我陪她一起买衣服,中途我趁她试穿衣服的空当去了趟洗手间,然后时宇锋的身影就那样不经意闯进了我的视线。我的心一颤,可是等我回神,他早已被来往的人群淹没,我甚至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我的幻觉。愣了几秒钟之后,我发了狂似的往他出现过的电梯口跑去,下电梯,又上电梯,寻寻觅觅,却始终没有再看见他。如果说我对时宇锋是一见钟情,那么后来两次见面无疑令我陷入了对他的痴迷。多年来我一直默默爱着他,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对我有意的男人。只是这样单纯的暗恋在那场溺水之后居然被全盘否定了,他们告诉我,世上根本没有时宇锋这个人。他们会这么说,因为他们不认识时宇锋。可是我呢,为什么我会忘记他的样子,忘得那么彻底?我的头一阵眩晕,天花板开始打转,仿佛马上要塌下来砸到我的头顶上。“怎么了?”对面响起温和的声音。“没事儿,”我说,“我有点头晕。”我没看清楚时宇锋是怎么走的我面前来的,当我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近在咫尺。我以为他会对我说什么,可是没等他开口,我包里的手机先一步响了。电话是孙浩宁打来的,他的话中带着一丝焦虑:“倾心你在哪里?童珊说你昨晚出事了?”“我没事,是我奶奶非要逼着我去做脑部检查。”“你在哪里,我去接你。”“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的。先这样吧,晚点回去我再跟你说。”应付几句我马上把电话挂了。我脑子晕乎乎的,不想多说什么。可我刚合上手机盖,它又叫了起来。我有些不耐烦:“浩宁哥你放心吧,我真没事,我还在地球呢。”“你浩宁哥也在地球呢,这里是火星。”童珊嗤笑,“你现在在哪儿?”“你还说呢,昨晚上的事是你跟孙浩宁说的吧,多大点的事儿……得了,我有点头晕,回家再给你打电话。”“倾心,那个男人……”童珊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没了声响,我纳闷,一看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我沮丧地把手机往包里一塞。在一旁充当了好久路人甲的时宇锋这才开口:“要用我的手机吗?”“不用了,我……”“那好,我送你回家。”他还是那么果断,毫不拖泥带水,仿佛认定我会让他送我一样。童珊常说,只有长期被人捧在云端的男人才会有这样的自信。我向来不喜欢别人用祈使句跟我说话,但是这个别人是时宇锋,那就另当别论。上车后我一直从后视镜中观察时宇锋。他是个很认真的人,开车的时候一丝不苟,连我这么明目张胆的窥视都没有发现,又或者他其实发现了,怕我难堪所以装作不知道。想到这里我赶紧收回目光,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的幼稚行为。我很奇怪,为什么一上他的车我的头就不晕了,难道我真的花痴到这种境界?文倾心啊文倾心,你可真够给自己长脸的!“你跟你奶奶关系不好?”时宇锋突如其来的问话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恍然回神:“啊?”“抱歉,我失言了。”我猜一定是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他听到了我和我妈妈之间的对话,所以才有此一问。我也不避讳,直说:“没关系,我和我奶奶关系不是不好,是很差。”“哦?”“奶奶觉得我妈出身不好,和我爸不是门当户对。她一直很讨厌我妈,所以连带着我也一起讨厌了呗。”许是见我如此轻描淡写,他轻轻一笑,然后说了句让我很意外的话。他说:“不过看你的性子应该不会吃什么亏。”我的性子?不会吃亏?我眉头一皱,心里琢磨着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说我不会吃亏,难道他一眼就看出我张牙舞爪的本质了?天大的冤枉,我虽然不是淑女,但也不至于蛮横到天天去跟我奶奶叫板吧。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车子一下转弯,我猛然意识到再过去就要进我家的小区了。有了昨天的教训,借我三个胆儿我都不敢让他送我到家门口,让奶奶看见那还了得!“停车停车,”我赶紧阻止他,“就停在这里吧,我自己走进去就好。”时宇锋没多说什么,很爽快地踩了刹车。“谢谢你送我回家,”为了给他留个好印象,我尽量让自己笑起来自然一点,“改天我请你吃饭吧。”时宇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只是笑了笑。我当他默认了,喜滋滋地开门下车。可是下一秒钟,我想死的心都有。要不怎么说人要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呢。文兮正扶着奶奶从花坛那边绕过来,我一下车就跟她们打了照面,三双眼睛互相看来看去,然后奶奶原本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的脸马上变色,黑得跟包公似的。“倾心姐,这是你的新男朋友吗?”文兮尽给我添乱,她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时宇锋,笑嘻嘻道,“长得真帅,比孙浩宁更帅。”我还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出乎我意料的是,时宇锋竟然他从车上下来了。他对奶奶点了点头,微笑道:“奶奶你好,我是倾心的朋友。”我知道时宇锋其实是在委婉地跟奶奶解释,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心里一团乱麻,明明想跟奶奶解释,可是时宇锋开口帮我解释了,我反而不怎么痛快了。奶奶依然黑着脸,她睨了时宇锋一眼:“朋友?我老咯,你们这些年轻人成天把关系搅得乱七八糟的,我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兮兮,咱们回去,回去吧。”看这情形,回家后免不了又是一顿数落。我怕时宇锋尴尬,很勉强地挤出微笑:“让你看笑话了,我奶奶一直是这样的。”“嗯。改天是哪一天?”“啊?”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想问什么,心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好转,“这两天我比较忙,要不周三或者周四吧,有空我给你打电话。”说完我马上意识到才第二次见面就嚷嚷着要给人家打电话似乎不太好,脸红了,挺尴尬的。还好时宇锋没有在乎这么多,他点点头:“好。那就下次见吧。”我回味着“下次见”三个字,心里甜丝丝的。可是一转身,想到即将面对的事,我顿时又蔫了。(三)我正发呆,坐在我对面办公桌的邱晗叫我:“倾心你又换手机了?咦,还是跟你今天穿的衣服同一色系。”邱晗之所以说“又”,是因为我原来用的手机才买来不久,只可惜那天晚上被我用来当暗器砸人砸坏了。现在用的是爸爸昨晚上给我的。想到昨晚的事我就头疼。和我预料的毫无二致,我一进门就遭到了奶奶的连连白眼和数落,到后来我实在气不过,顶了两句,结果连累我妈跟着我一起倒霉。如果不是爸爸打圆场,估计我们连觉都不用睡了。“你们准备一下,五分钟后会议室集中。”黄主任死板的声音将我从不好的回忆里拉了回来,开始给我制造另外一个不好的回忆。黄主任芳名黄敏娟,是奶奶的亲亲干女儿。由于奶奶的关系,她一向是极讨厌我的,平日里没少找我麻烦。在我们整个办公室,几乎没有人喜欢她,背地里都管她叫老巫婆。这个外号始于伟大的邱晗小姐。等黄敏娟转身回到她室内的办公间,邱晗嘟囔道:“这下完了,估计老巫婆又要拿我们开刀了。”“开刀?”“你还不知道?萧总打算和信源房产合作,今天信源的总经理要过来跟我们谈合同。可是我听说对面写字楼的蓝风设计公司也盯着信源这块肥肉呢。你想啊,蓝风名气比我们美科大多了吧,信源傻了才会弃蓝风而跟我们签合同呢。这样一来,你觉得老巫婆会不把气撒在我们身上?”“可是,如果信源没有意向跟我们合作,那今天他们还过来谈什么合同啊,直接奔对面去不就结了。”邱晗给了我一个“咱能不能别这么丢人”的眼神:“商场上的事就是这样,买卖不成仁义在,不想合作也得过来走走场子,面子还是要给的,证明人家还是考虑过我们的。倾心你还是菜鸟,以后就会明白了。”我哭笑不得。邱晗也就比我早毕业一年,可是听她的语气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职场老前辈了。周围拉椅子的声音一致响起,应该是开会的时候到了。我赶紧理理文件,拉邱晗一起跟了上去。刚进会议室黄敏娟就瞟了我一眼,好像我欠她几万块钱没还似的。我庆幸早上交上去的那份设计图我很用心做了,至少我自己还是很满意的,她应该不会鸡蛋里面挑骨头吧。大家很快就座。邱晗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我的手,我才意识到老巫婆的眼神又转悠到我们身上来了,如芒刺在背。其他人也都低着头,不敢也不想去看她。这样的气氛让我想到“肃杀”二字,还好过了不久秘书小刘就领着信源的人来了。三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一踏进会议室的门,黄敏娟变脸的速度快得让我惊悚,我还从没见她笑得这么欢快过,整张脸跟朵菊花似的。我忍不住偷笑,嘴角抿起一个弧度。然而当我注意到进门的人是谁,就再也笑不出来了,那个弧度就僵在我嘴边,不上不下。时宇锋也看见我了,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三秒钟,又收了回去。“时总,欢迎欢迎。”黄敏娟笑脸相迎,“请这边坐。”后知后觉的我总算明白,原来时宇锋就是信源房产的总经理。这果然是个“冤家路窄”和“有缘再见”的几率并存的神奇世界。有黄敏娟在场的会议,用两个词就足以概括,那就是“死板”和“机械”,光听见她跟人家吹我们设计部多少多少厉害了,这态度跟平日里训我们的时候简直是云泥之别。我左耳进右耳出,偷偷用余光去看时宇锋。他的睫毛可真长啊,怎么男人的睫毛也可以这么长!不知谁的手机铃声很不给面子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铃声很快被按断了,不过紧接着黄敏娟比冰雹还要冷硬的话向我砸了过来。她说:“文倾心,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开会时记得关手机。”然后她又马上转过头朝时宇锋微笑:“时总对不起,我的员工们不懂事。”听这话,好像我是孙子,时宇锋是老子!因为她的一句话,顿时我成了整个会议室的焦点,天知道我有多冤枉!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点,抬头对黄敏娟说:“主任,刚才响的不是我的手机。”与此同时,我身边的邱晗拼命把手机往包里塞,我俩同时遭到了黄敏娟的白眼。“注意影响!”黄敏娟眼睛里火苗蹿啊蹿的,“尤其是你,文倾心,上次设计图出了那么大的漏洞我也没说你什么。”“主任,上次设计图出错的也不是我。”我小声纠正她。与此同时,我身边的邱晗正把头往下埋了又埋。其实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平日里和黄敏娟抬已经杠成习惯,我甚至忘了现在时宇锋也在场。这下可好,丢人丢大了。我在心里把黄敏娟骂了一万遍,同时不忘用余光偷偷打量时宇锋的表情。时宇锋面色如常,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他身边那两个西装笔挺的信源员工脸色很不好看,看这情形,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合同是彻底没戏了。估计黄敏娟也意识到了这点,她索性不再去管信源的人,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我骂:“我说一句你就顶一句是不是?你可真够给我面子的啊!文倾心大小姐,这里是美科,不是你家的中胜。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当公主的!仗着你爸有钱就对我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嫌我说话难听,你可以回家啃老去。我还说不得你了?对,响的不是你的手机,设计图画错的也不是你,我就说你怎么着,到底你是主任还是我是主任?”我心中的怒火也腾的升起来,平时我就讨厌别人说我啃老,更何况对方是黄敏娟。不过碍于时宇锋在场我还是忍了。震惊的不只是我,下面早就开始议论纷纷,大家都被黄敏娟的反应给吓到了。“天啦,本色出演了。”“不愧是老巫婆,这种时候她居然也能开骂。”“合同完了,完了……”黄敏娟的脸色一分分变黑,这也就意味着我在美科工作的日子到头了。事已至此,我也懒得挣扎,一声不吭地拿起文件夹就走。“你干吗?”黄敏娟怒气冲冲。我说:“主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回家面壁思过写检讨去。”会议室爆出一阵狂笑,转身前我看见黄敏娟的脸都扭曲了。童珊说现在的我像变了个人似的,吃不得半点亏。我清楚地记得她刚说完这句话,眼中立刻闪过一丝莫名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就在我分心想这事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人使劲一拉。我吓坏了,手上文件夹里的资料散了一地。回头我就看见时宇锋阴沉着脸,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二话不说拉了我就往外走,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果断,干脆。身后像炸开了锅,响起一片嘈杂。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时宇锋拉着进了电梯,直达顶层。上了天台,时宇锋才松开我的手。我如梦初醒,只感觉胳膊传来一阵生疼,是刚才被给他拽的。气氛很奇怪,时宇锋看了我几眼,却不说话。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甚至不明白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带出会议室的目的,就这么傻乎乎地等着他给我答案。过了一会儿,时宇锋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打算。我终于等不下去了,开口打破沉默。“你力气真大。”我的开场白很没营养。时宇锋的声音不冷不热:“你太冲动了,公司不比家里,除了父母家人之外,没有人有义务对你好。人活着就是这样,要随时准备好面对下一次的打击。学着点吧小姑娘。”他是怕我得罪了黄敏娟丢了饭碗?我稍稍释然,只可惜时宇锋的一片好意恐怕要付诸东流了,他哪里知道我跟黄敏娟的关系有多恶劣。我说:“其实……黄主任是我奶奶的干女儿,她一直讨厌我来着。我也不喜欢她,平日里跟她斗嘴抬杠跟家常便饭似的……让你看笑话了。”对于我的回答,时宇锋有些意外。不过他倒没有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回去吧,以后别意气用事了。”(四)当我和时宇锋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大家看我们的眼神火光四射,充满了探究,恨不得有台显微镜摆在自己身边。我浑身毛毛的,时宇锋却镇定自如。他对黄敏娟说:“会议不用开了,我决定……”“时总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黄敏打断时宇锋的话,异常激动,“我们是真的很诚心要跟贵公司合作的,能不能……”时宇锋淡淡地吐出未说完的后半句话:“我决定签合同。”话音落,所有人大跌眼镜。“文小姐,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时宇锋转身,对我伸出手。我不明白他用意何在,等我明白过来他是想跟我握手,急忙把手伸过去,机械似的完成了这一动作。黄敏娟脸都绿了。其他人交头接耳,不用猜我也知道他们一定是在揣测我和时宇锋的关系,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和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充其量只是我单相思他罢了。因为成功签了合同,我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被炒鱿鱼。可想而知黄敏娟还是考虑“民情”的,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认为时宇锋是为了我才签的合同,自然,他们觉得我是最大的功臣。估计黄敏娟考虑到人言可畏,暂时没有为难我,除了眼神攻击之外。信源的人一走,八卦话题把我围得紧紧的。大家左一句“时总和你是什么关系”右一句“时宇锋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说我对天发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然后大家统一了眼神,这种眼神叫“怀疑”。这一天,我成了办公室目光聚集的中心。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第一个离冲出了办公室。邱晗在我身后大叫“你还没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时宇锋呢”,听得我直冒冷汗。我当然喜欢他,不过傻子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如果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乌鸦,无疑,邱晗绝对抵得上一千五百只。她的功力我是见识过的,要是再晚五分钟下班,立场不坚定的我没准就把那点小心事给抖出来了。邱晗也是知道我这人心里藏不住话才会这么执着地一问再问。出了写字楼大门,熟悉的黑色沃尔沃第一时间闯进我的视线。我没觉得奇怪,昨晚孙浩宁打电话找过我,当时我应付奶奶都来不及,根本没有时间跟他好好说话。不知道童珊是怎么跟他说我从楼梯上摔下来这事,听他电话里的语气好像很着急。“倾心上车。”孙浩宁甩出四个字,隔着厚厚的车窗玻璃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拉开后面的车门,这才发现童珊居然也坐在里面。童珊表情怪怪的,他们俩这阵势让我有点摸不着北。若不是对他们的性子太了解了,我定会以为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等我坐稳,车子很快开了出去。我想怕回去晚了又要挨骂,伸手在包里掏啊掏的,琢磨着给家里打个电话。奶奶规定的门禁是七点半,过了这个点我就惨了。更何况现在是暑假,文兮不用上课,有事没事就往我家跑。有她在一旁添油加醋,够我受的。童珊似乎看出了我想干什么,拉住我正掏手机的手,说:“倾心你就别折腾了,我刚打电话跟文叔叔说今晚要找你聚聚,他会处理的。”“不错啊,后路都帮我铺好啦。”“能有啥办法,谁不知道你家有个整天挑你刺的奶奶啊。我真是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她亲孙女儿,差别也太大了。”童珊指的“差别”自然是奶奶对我和文兮的态度。我俩自初中开始是我同班,她天天和我厮混在一起,对我家的情况了如指掌。我说:“我倒是真希望我不是她亲孙女呢。”“你就做梦去吧!”童珊总算笑了。能让童珊这样的冰美人笑一笑的确是不容颜。还记得上大学那会儿,我们S大头号校草为了博美人一笑,晚自习下课就拿着大喇叭在宿舍楼下一边叫童珊的名字一边唱《爱你一万年》,唱得唾沫都快干了,女主角却特淡定地洗完澡上床睡觉去了,根本没拿人家当回事儿。可怜那校草最后以扰乱学校晚间秩序的罪名,被系主任罚写了一万字的检讨。这件事一度被我们当笑话说,而童珊“冰美人”的外号也就此传开了。“你笑什么?”童珊睨我一眼。我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上大学的时候,咱们校草拿着大喇叭在楼下唱情歌向你表白的伟大事迹了。”童珊脸色一变:“你……能想起来?”“当然,”我说,“虽然那次溺水之后我脑子里很多事情都迷迷糊糊的,记不大清楚,不过和你有关的事我当然能记住。”“你能回忆起细节?”童珊追问。我开始仔细回想,突然脑子就一阵抽痛,我不由抱紧了脑袋往童珊身上靠去。“倾心你怎么了?”童珊尖叫起来。车子猛然刹车,孙浩宁急忙回头道:“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不用了不用了,刚才只是一下子脑袋疼,可能昨晚没睡好。”孙浩宁见我没事,这才放心地继续开车。我果然还是不能太执着地去想以前的事,每次仔细回忆,我的脑子里就像针刺般疼得难受。刚才童珊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对于那些往事我大多只能说出个大概,却不知道细节是怎样的。溺水事件之后,我一直坚持认为自己没病没灾,看来我错了。失忆这种只会发生在电视或小说女主角身上的事和我自然是不沾边的,可我的记忆力的确是下降了。就像冬日里清晨的雾气,将我脑子里塞得满满的,我不管回忆什么都迷迷糊糊看不真切。童珊搭着我的手背,忽然蹦出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口中的那个校草叫彭宇钧,当时是我们S大的学生会主席。”“彭宇钧?”我咀嚼着这个名字,思索良久终于还是摇摇头:“没印象。”可就在说完这三个字之后,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什么重要的东西。我眼前一亮,可刹那间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到了,下车吧。”孙浩宁的声音在这时候插了进来。我顾不得再去回想,和童珊先后下了车。这家叫“临江仙”的馆子我和童珊以前经常光顾,因为背靠本市唯一的江,老板又是文科出身,所以取了这样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我们熟门熟路上了二楼,点好菜,孙浩宁这才静下心来开口和我说话。“倾心,你……你遇到他了?”我正喝水,杯子停在空中。孙浩宁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时宇锋。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不可思议地看向童珊:“你们怎么会知道?”自从溺水醒来之后,所有人都告诉我:世上没有时宇锋这个人,那只是我的想象。可事实上他却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因为他不属于我们的圈子,所有人都不认识他,而我以前仅仅是暗恋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哪怕是跟我亲如姐妹的童珊。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可是,可是现在……“倾心你听我说,”童珊试图使我平静下来,“其实那天在医院看见他我就想起来了,他是彭宇钧的表哥,四年前在校庆上我见过他一次的。那时候彭宇钧……彭宇钧总是缠着我,他向我介绍过他唯一的表哥,只是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我的心一沉。难怪当时童珊看时宇锋的眼神怪怪的,她一定是想起什么来了。而我也恍然想起刚才在车中我脑子里飞快闪过的念头是什么。童珊说彭宇钧是当年我们学校的的学生会主席,时宇锋亦跟我提过,他表弟是S大的学生会主席……我问童珊:“是不是那天在医院看见他,你就认出他来了?”“也不完全是,我只是隐约记得他。后来我特意打电话向彭宇钧求证了,他告诉我,他表哥的确叫时宇锋。倾心,很抱歉我们一直误导了你,可是你要知道……”“没事啊,现在不是一切都好了吗。”我很开心,“时宇锋不是我臆想出来的人,这说明我根本没有心理问题,我做的那些梦也都是正常的。周六我就去跟张姐说,我以后不去做催眠治疗了,因为我根本没病,我跟秦莉不一样,我没病。”“倾心……”“倾心!”童珊和孙浩宁童珊同时开口唤住我,又都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不是,你说得对。可是倾心你听我说,你和时宇锋不是那么回事,你和他……你们是不应该有交集的。”孙浩宁有些为难却又很耐心地跟我解释。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听他那么说,我心里不是很开心。看孙浩宁和童珊的反应,我能猜到,他们不希望我和时宇锋有任何瓜葛。可我是个认死理的人,一旦我觉得是对的,不管别人再怎么说我还是会坚持那是对的。正如我对时宇锋的感情,即使从前只是暗恋,是泡影,可现在我们不也很好吗。他肯答应我的约会,他肯帮我解围,他肯为了我和美科签约,这说明他对我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我想去趟洗手间。”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向洗手间走去。
(一)看着镜子里自己清晰的面容,我却有种错觉,好像那根本不是我。还记得小时候看过《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童话,此刻的我仿佛就是误入异时空的爱丽丝,而我却不知道自己梦游的是不是仙境。从洗手间出来,我细细回忆着我和时宇锋相遇后的每一个细节,生怕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竟走错方向了。“临江仙”采用的是双面式装修,中间隔着镂空的红木雕花墙,墙两边的装修几乎一模一样。走了一半路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乌龙了,正要转身回去,但我的目光定在某个地方,再也没办法移开了。正前方靠窗边的座位,一男一女正欢乐地交谈着。男的英俊帅气,女的美丽优雅,看上去再般配不过,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我的心一分分往下沉,刚建立起的自信刹那间土崩瓦解,化作扬尘随风消散。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时宇锋是有女朋友的,可笑我还傻乎乎地认为他对我至少有一点点好感。这一切,不过是我异想天开罢了。头顶空调中吹来的冷气使我不自觉地打颤,我搓了搓手臂,匆匆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里。我感觉这双脚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它们根本不听我使唤,只是机械似地动着。走到拐弯处的时候,我避之不及地和来人装了个满怀,一股灼热的疼痛瞬间从左手手臂向全身蔓延,同时耳畔响起一声清脆的“咣当”。“对不起对不起,小姐你没事吧。”我恍然初醒,撞到我的是正要去上菜的服务员,而泼在我手臂上的是一锅滚烫的海鲜煲。除了疼痛之外,我浑身麻木。“对不起,我刚才没看见你,对不起……”服务员小姐一个劲地道歉,拼命用毛巾帮我擦手臂上的汤汁。“啊——”突如其来的刺痛使我尖叫起来。然后很快的,有人夺走了服务员手上的毛巾,大声道:“别擦!拿冰块来,快!”“好……好的。”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我抬头的时候,时宇锋正低着头检查我的伤势。他的眉毛很浓很浓,像毛笔勾勒出的远山的轮廓。我心一颤,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他利落地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一罐冰水,往我手臂上浇了下去。疼痛顿时减弱了许多,我不知道究竟是冰水在起作用还是时宇锋在起作用,看见他认真的样子,我的心莫名的一阵温暖。“冰块来了,冰块来了——”服务员匆匆忙忙跑来,手上用毛巾兜了一小包冰块。时宇锋二话不说从她手上接过冰块交给我:“拿着,敷在烫伤的地方别动。”“我……”“别说话,去医院!”时宇锋大声吼我。他这人虽然冷淡,但平日里也还算温和,突然被他这么大声吼了一句,我吓傻了。而他压根没拿正眼看我一眼,拉过我的右手手臂往外走。很快我们就出了“临江仙”的大门。尽管有冰块敷着,手臂依然火辣辣的痛。一路上时宇锋把车开得飞快,我就坐在副驾驶座上,可是他没理我,看他那爱理不理的样子我也不敢跟他说话。我一直用余光偷偷观察他,心想他就这样丢下女朋友送我来医院,不怕人家不高兴?“下车。”我恍然,这才发觉车子已经停在了医院的大门口。时宇锋看上去怪怪的,他目光从我身上划过,在我手臂上停留了那么一下。我赶紧低头去看,原来不知何时手臂上已经起来三个水泡。“还好吗?”他问我。我点点头:“还好。”好奇心一上来,我忍不住又说了句:“谢谢你。不过你丢下女朋友送我来医院,他不会不高兴吧?”这句话既是道谢,也是试探,因为我实在太想知道时宇锋和那个女孩的关系了。时宇锋先是一愣,估计他也知道我在“临江仙”的时候看见他们了。我脸色微微发烫,心里懊悔自己不该贸然问这个问题。还好时宇锋没有多说什么,他摇摇头:“没事,我让她先回去了。”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可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我还是犹如被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果然是他女朋友!非周末医院看病的人不算特别多,时宇锋很快帮我挂了外科的号。到了现在,手臂上总共有四个水泡,其中一个还破了皮。许是那会儿服务员用毛巾帮我擦的缘故,其中有一块特别疼。医生给我上药的时候我龇牙咧嘴,不顾形象地大叫起来。“小姑娘忍着点,再叫你男朋友就该心疼了。”老医生打趣我。我尴尬,忙解释:“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他是……他是我哥。”我随口胡诌。老医生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小心翼翼地帮我缠绷带。一边嘱咐我不要碰水,如果痒了不要去抓。他说一句我点一下头,温顺极了。“哎呀!”我突然大叫起来。时宇锋一拧眉:“怎么了?”“我和朋友一起吃饭呢,我忘了跟他们说了。包……手机放包里,没带来。他们肯定会担心的。”我语无伦次。孙浩宁和童珊不见我回去,肯定急坏了。时宇锋把他的手机递给我:“给你朋友打个电话吧。”我接过手机,一连串数字在我脑子里跳着,可我偏偏想不起来孙浩宁和童珊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了。我是个极懒的人,除了我自己的手机号,我发现我脑子里居然一片空白。“记不得号了,还你。”我把手机还给他。谁知时宇锋居然笑了,一副像是在看小孩子耍赖的表情。“倾心,真的是你!”童珊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我回头,童珊正站在门口,她身后是一脸焦急的孙浩宁。孙浩宁绕过童珊大步跨了进来,他看着我缠满绷带的左手说:“好久不见你回来,服务员说有人烫伤被送来医院了,原来还真是你。你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让人省心。”“又不是我愿意被烫伤,运气不好我有什么办法。”“还犟嘴!幸好没烫到脸,不然就麻烦了。”我乐了:“烫到脸?我一米六六的个子呢,能烫到我脸的那是姚明!”孙浩宁一推我的脑袋:“没把你烫残你就乐是吧,回家去。”不甘寂寞的老医生蹦上来插一句嘴:“这位才是你男朋友是吧?”我大笑:“这也是我哥。”“冰美人”童珊自从一开始嚎了我一句后就再没说过话,我看她,她却奇怪地盯着时宇锋看,那表情好像人家只欠了她五块钱却十几年都不还一样。“珊珊?”我伸出没残的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干吗呢你?”“回去再说。”童珊一把将我拖了出去。我莫名其妙,隔了老远才回头朝时宇锋喊了句“谢谢,下次请你吃饭”。时宇锋淡淡地笑了笑,眼睛里有种奇怪的东西闪过,我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孙浩宁和时宇锋说了几句之后也跟了上来,他看上去倒是很正常。只是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童珊如此排斥时宇锋,傻子也看得出来童珊不希望我和时宇锋有接触。“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啊?”我说,“你看时宇锋那眼神不对啊,别告诉我你对他有意思啊虐恋情深啊什么的,那样最狗血了。”童珊一拍我的脑门:“怎么没把你脑子烫坏啊!虐恋情深?小说看多了吧你!”“行了行了,你们有话就直说,神神秘秘的。有事瞒着我对吧?”这会儿孙浩宁和童珊像是约好了似的,都不说话了。我们刚好走到医院的正大门,孙浩宁以开车为借口先走开了,童珊闪烁其词,最后终于淡淡地说了句:“时宇锋已经有女朋友了,趁着还没陷进去,倾心……”“我知道了。”我声音很轻,“我今天看见了。”“倾心……”汽车喇叭嘀嘀响了两声,孙浩宁隔着车窗喊我们上车。我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和童珊继续说下去,勉强挤出微笑把童珊拉上了车。至始至终,我都很努力地在提醒自己一个事实:时宇锋是有女朋友的。之于他,我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之于我,他不过是我迷路时看错的一个路标。等我们都离开这个岔路口,找到正确的方向,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交点了吧。我低头看着被缠满白色绷带的手臂,无奈地弯起嘴角。就当这是个烙印吧,我告诉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能想入非非了,干脆就当他真的没有存在过。想归想,我还是狠狠难过了一把,鼻子眼睛都酸得不像话,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孙浩宁和童珊都在,就算真要哭我也得回家窝被子里偷偷哭去。(二)奶奶看见我带着一身伤回来,吓傻了,难得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见我进门就开始挤兑。爸爸还没回来,厨房里传出哗哗的水声,应该是妈妈在洗碗。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文兮看见我这副样子,手上的遥控器当啷落地,“倾、倾心姐,你这是怎么了,今年流行木乃伊装?”“你才是木乃伊呢!我刚打完上甘岭回来,不行啊!”我懒得跟文兮扯,随口回了一句。奶奶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一回来就拌嘴!你怎么回事,好端端出门怎么弄成这样?我看你以后还是乖乖待在家里别到处跑,在外面都干些什么了,真是的!”我哦了一声。奶奶向来疼文兮,而我向来不喜欢文兮,再说下去估计我和文兮会吵起来,不用说也知道奶奶会帮谁。“倾心你的手怎么了?”正要上楼,我妈叫住我。我避之不及,坦白:“刚才吃饭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一下,不过没什么大碍,浩宁和童珊送我去医院看过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让我看看。”妈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拉过我的手臂,“都肿起来了。”“哎呀——”我被她碰了一下,疼得叫起来。妈妈吓得连忙放开:“要不明天别去上班了,伤得这么严重。”我正有此意,黄主任那张脸我巴不得以后再也看不见。想到她,我忽然想起今天下午的事,看奶奶的反应黄主任应该还没有打电话来告状。还好还好,我的耳根能清净会儿了。医生说手臂痒了千万不能抓,可是我现在不仅痒,还很热。缠着这么厚的绷带,我整条手臂都快蒸熟了。我把空调调到了17度,结果手臂没好受点,喷嚏倒是打了好几个。再这样下去明天非感冒不可。我依稀记得隔壁储物室里有台小电风扇,看来只有把它搬来才能解决我眼下的问题了。窗外闪电闪了几下,我嘀咕了一句“鬼天气”,然后懒洋洋起身去搬我的电风扇。手机铃声很不巧地从床头的包包里传出来,我以为是孙浩宁或者童珊打来的,要不就是黄敏娟不满意我请假所以打电话念叨来着,唯独没有想过,打电话来的人竟然是时宇锋。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手机边响边震动,却没有勇气去接。时宇锋应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我等他主动挂掉,可是过了好久手机还是执着地一直响一直响,大有我不接它就不停的意思。最后,我还是忍不住按下了通话键,声音轻得不像是我自己的,“喂?”“文倾心?”他带着一丝不确定。“是我。”“嗯。早点休息吧,如果不舒服明天就别去上班了,设计图的事我可以叫黄主任往后推几天,不着急。”我恍然想起来,和信源签的那份合同黄敏娟指定要我们小组负责的。如今我半残在家,难怪时宇锋会打电话找我,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可是时宇锋接下来的话又令我迟疑了一下。他说:“后天有空吗?如果没记错的话你还欠我一顿饭。”“呃……”我找了个借口,“我奶奶看见我弄成这样很不高兴呢,这两天请假休息她不许我出门。”“没关系,那就等你有空再说吧。”我鬼使神差问了句:“你女朋友没生气吧?”“女朋友?”时宇锋疑惑,顿了顿又说,“没事,你休息吧。”我还在神游,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然后我就蔫了。好久我才想起来要去隔壁储物室找电风扇的,这手臂都快蒸熟了。一开门,爸爸的脸冷不防出现在我面前,我啊的大叫起来,把我爸给吓到了。“干什么呢,疑神疑鬼的。”“爸,我被你吓到了。”我拍拍胸口,惊魂未定。我爸说:“我才被你吓到了呢。想来看看你手臂好些没,谁知还没敲门就听见你鬼叫。死丫头,真不让人省心,你要是有你……”话突然停住。“有我什么?”我奇怪。“没什么。”爸爸递给我一小个瓶子,“这是上次我烫伤的时候你张叔叔给我的药,很管用,睡觉前擦一下吧。”“哦。”“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手臂发烫,我去隔壁找个小电风扇。对了,老爸你给我隔壁房间的钥匙啊。”爸爸迟疑了一下,说:“你不方便,我给你去拿吧。”隔壁收拾得很整齐,布局和我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胡乱堆放的杂物之外,倒像是一间女孩子的闺房。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心里乱糟糟的,像搅成一团的麻绳。爸爸在柜子里翻了下,终于拖出一个小纸箱,“我拿去叫你妈帮忙洗洗干净。”突然一声轻轻的响动,有什么东西从两个柜子之间的缝隙中掉了出来。好像是黑白照片,隐约有个小女孩的影子。我纳闷,正要弯腰去捡,爸爸赶紧推开我抢先把照片捡了起来。我左手臂被他推倒,疼得龇牙咧嘴。“哎呀,爸你干吗呢,疼死我了!”“没事吧,我……都怪爸爸不小心,给我看看伤着了没有。”“怎么了怎么了?”妈妈听到声音,走了进来。我爸说:“没什么,我不小心碰到倾心的伤口了。你把电风扇拿去清洗一下拿到倾心房间去吧。”“有什么呀,神神秘秘的,不给我看拉到。哼!”我佯装生气,撅着嘴走了。爸爸给的药虽然臭了点,一股麻油似的味儿,不过涂上去清清凉凉的,很舒服。我把手摊在电风扇边,平躺在床上酝酿睡意。平日里我习惯侧着身子睡,为了这宝贝手臂我不得不改变姿势,结果熬到大半夜还是睡不着。而我一点都不想考虑是否要试一下数绵羊这种幼稚的催眠游戏。我从床头柜子上拿了手机,准备上网浏览一下网页。一打开才发现有条未读短信,是时宇锋发来的。“周六下午三点半,新安路132号‘云河坊’茶楼,允许你迟到十分钟。”我一字一字读完这条短信,啼笑皆非。时宇锋这是要干什么?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有女朋友,我肯定会以为他对我有意思。可是我虽然长得不差,也不至于美到让人家一认识我就抛弃女朋友来追我的地步吧?何况他女朋友绝对是个肤若凝脂的美女。我胡思乱想了一番,最后又否定自己的全部猜测,回了他一条:周六下午我约了人,抱歉。每周六下午两点到四点,是我看心理医生的时间。虽然我知道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可我潜意识里还是排斥见时宇锋的。突然想起的短信铃声把我吓了一跳,时宇锋居然回了。现在可是凌晨三点!我心里叫了声“夜猫子”,打开短信来看。只有短短四个字:上午十点。我哭笑不得,只听说有下午茶,敢情时宇锋还是个发明家,上午茶也发明出来了。不过我很奇怪,照这样看来他找我一定有事。虽然接触不多,可对于时宇锋这人我还是清楚的,果断利落是他的性格,他才不会无聊到没事主动找我侃八卦。最后我回了“好吧”两个字,他就没声了。我都忘了拿手机的本意是什么了,随意往床头一扔。没过几分钟,头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隔了两天,今晚阁楼上又有了细碎的脚步声……我汗毛都竖起来了,紧紧捏住毯子的一角,心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窗外闪电很应景地闪了几下,我感觉这场景都可以直接拍聊斋了,恐怖的气氛都酝酿得实在太完美。也或许是我太过胆小。这次的脚步声比上次要轻很多,好像是刻意控制了。可我耳朵向来很灵,尤其是在深更半夜。脚步声停了,紧接着一声轻的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响起,好像是女人的声音。我往床中间缩了缩,一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可把我给疼死了。还好耳边有电风扇转动的嗡嗡声,这样才勉强觉得自己不是孤单的。大半夜,天气一点都不热,我额上却有了细密的汗珠,手臂上的伤口更是火辣辣的疼。几分钟后又是一声叹息,比之前那声还要轻还要哀怨。片刻之后,是良久的沉默。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我以为这场噩梦终于快要结束时,细微的抽泣声再次令我陷入恐慌。我壮着胆子走下床,轻手轻脚打开窗户,探出脑袋从外面仰头向阁楼望去。当我看见阁楼窗户里映出的微弱火光,猛然一惊,整个人差点从窗户里摔下去。有亮光……这么说来不是我的幻觉,阁楼上有人!不是鬼,是人!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半夜三更的谁会跑到阁楼上去,这根本说不通啊!仿佛有什么东西把我的魂魄硬生生从体内拉了出去,我浑身虚脱无力,背靠着墙壁慢慢往下滑落,直到触及冰冷的地面。可是那样的恐惧感和好奇心依旧没有减少一丝一毫。我紧紧抱着膝盖,被风吹起的窗帘飘到我的身上,我想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拉住窗帘,脑子里一片荒芜。(三)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珊瑚绒毯子,手臂上依旧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可是我明明记得昨晚我坐在墙角睡着了的,怎么会在床上?我不禁怀疑,昨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我在做梦。脚步声、叹息声、闪电、阁楼的火光……如果是梦,这样的梦也未免太过真实了吧。《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故事再一次浮现在我脑海中,不过我知道,我梦游的绝对不是仙境。这是一个无止境的噩梦,或许谜题一天不解开,梦就永远不会醒。我打开手机一看,才早上六点钟半,大概是上班上久了脑子里有了固定的生物钟,所以自然而然就醒了。这个时候爸爸和奶奶应该还没起床,妈妈应该正在厨房准备早饭,而文兮那个“觉主”不到中午一般是不会迈出房门的。夏天天亮得很早,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了进来,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我匆匆洗漱完毕,衣服都没心思换就往楼上跑。既然那不是鬼,总得有个答案吧,不然半夜三更老是有奇怪的声音传来,再这么下去我非神经衰弱不可,没病也被自己吓出病来。和我预料的一样,阁楼的门被锁得严严实实的,奇怪的是这么一个平日连苍蝇都不会飞进去的地方,门把上居然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我不禁皱起眉头,那些不知道是不是来自梦中的奇怪声音再次浮上心头。“你在这里干什么?”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啊的大叫,胆都快被吓破了,回头对上的却是奶奶比包公还要黑的脸。“奶奶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奶奶低哼了一声:“成天大惊小怪,有什么好吓的,我长得像鬼吗!”“可是你一声不吭站我身后,我没反应过来。”“一大早上的,你跑来阁楼做什么?不要以为受了伤就可以偷懒,你敏娟姑姑可说了,你在公司表现很不好。要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被辞了呢。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现在怎么变得跟你妹妹似的,我说一句你就顶一句。真是的,你要是有兮兮一半听话,我不知道能省多少心呢。”话匣子一打开,奶奶就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每次一数落我她就可以长篇大论,跟吐字机似的。看来奶奶年纪大了,话说不清不楚,前言不搭后语的。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么想着,估计我不小心念叨出来了。奶奶板着脸问我:“你叽叽咕咕说什么呢,什么前言不搭后语,什么说不清楚?”我说:“奶奶,你是说我像兮兮一样爱顶嘴?你又说我要是有兮兮一半听话你就省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兮兮才不像你呢,你们俩哪有兮兮那么听话!”奶奶白了我一眼,下楼去了。老太太怎么神出鬼没的,问我一大早在这里干什么,我倒是奇怪她一大早来这里干什么呢。我把耳朵贴在房门上,里面什么声音都没用,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我还是不死心,蹲在地上使劲往底下的门缝里看,就差没整个人趴地上去了,结果除了一点点亮光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倾心,下来吃早饭啦。”妈妈在楼下喊我。“哦,马上来。”我走到二楼的楼梯口,爸爸刚好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我从楼上下来他眉头一皱:“倾心你大清早的跑楼上去干什么?”“我……”我说,“昨晚楼上闹耗子呢,我上去看看。”爸爸原本就拧成一个“川”字的眉头,听了我的话之后变成了“水”字,他盯着我好半天不说话。“爸,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我爸咳嗽一声:“没事,你手上有伤就别乱跑了,好好在家里休息吧,免得你奶奶又生气。”“我待在家里估计奶奶会更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看见我就心烦。”“唉……”爸爸叹了一口气,“去吃早饭吧。”难得有这样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围在桌子前喝粥,如果奶奶不是那么讨厌我和妈妈的话,这也算得上是天伦之乐了。妈妈小心翼翼地把放花生米的碟子放到奶奶面前,奶奶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这些我全看在眼里却不能说什么,我偷偷去看爸爸的脸色,他也很无奈。我忽然觉得,有时候爱情并不是一切,正如我的爸爸和妈妈,他们真心相爱又如何,他们克服万难终于在一起又如何,这二十几年来妈妈的生活一点都不快乐。童话故事里写到灰姑娘嫁给王子之后就结束了,并没有描写他们婚后是怎样的,如果继续写下去的话,我相信结局就不会是圆满的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真的是这样吗?这时候我脑子里闪过时宇锋的面容,他这个人冷冷的,很少拿正要看我,可我还是不能阻止自己对他的痴迷,纵使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童珊是对的,她千方百阻止我和时宇锋接触,无非是想让在我还未泥足深陷的时候拉我一把。非周末的时间一整天待在家里特别无聊,除了上网还是上网,我不敢去睡觉,因为我的睡相不是很好,怕一不小心把胳膊压残了。好在今天没什么太阳,我把椅子搬到阳台上,随便找了本书打发时间。从我房间的阳台往下看就是小花园了,空气挺好。我斜靠在藤椅上,两只脚不知不觉就从罗马柱缝隙里伸到外面去了,一边哼着乱七八糟的调调一边看书。我也就敢在没人的时候这样,如果这副样子被奶奶看见,估计我接下来一个月耳根子都别想清净了。等我把书翻到一半的时候,天也差不多黑了。文兮在下面的小花园里喊我吃晚饭,很难得。我躺太久了,浑身酥软,都懒得动。于是回她:“你先吃吧,我等会儿下来。”“大伯回来了,他说让你马上下来。”“知道知道,哎呀——”我很佩服我自己,右脚居然卡在罗马柱之间的空隙里拔不出来了。我一用力,鞋子掉了下去,楼下传来文兮“啊”的一声尖叫。那一瞬间,我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了。可怜的文兮也不知道被砸到了脑袋还是肩膀,要知道我穿的可是减肥木屐,厚厚的木头底儿可结实了,砸到人的话那叫一个疼。可惜我脚还卡在里面,没法站起来看。“兮兮,怎么了怎么了?”奶奶的声音渐渐清晰,应该正从屋子里跑出来。“奶奶……”“哎呀,你脸上是怎么回事,都肿了。我看看我看看……”“别碰啊,疼,啊——”完了,这下完了。我抚额,怎么就砸到额头了呢!敢情那会儿她正仰着头跟我说话,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没有两只鞋子都掉下去?文兮可是奶奶的心头肉,这下可有我好看的了。“怎么了,兮兮没事吧?”“妈,发生什么事了?”爸爸妈妈也出来了,楼下乱糟糟的一片,我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倾心你给我下来,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奶奶火药味十足的声音终于响起,“这么大的人了,没一点正经样!”我现在想逃得越远越好。妈妈也在叫我:“倾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兮兮的额头都肿了。”“是啊倾心,你先下来再说。”“爸、妈……”我欲哭无泪,“我的脚卡住了,拔、拔不出来了……”我把这事儿说给童珊听的时候,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也只有你干得出来这种事,后来呢?”“后来,”我看了看涂满红药水的脚踝,叹息一声,“后来爸爸帮我把脚强行拉了出来,蹭破皮了,然后我和文兮一起被送到医院去了。”然后我又补充一句:“人要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在医院的时候,那医生从奶奶骂我的话中断断续续听明白了我和文兮是怎样光荣负伤的,我至今记得他当时不停抽搐的嘴角和猪肝色的脸。而文兮被我这么一折腾,哭哭啼啼地回家去了,我乐得清静。“喂,这事儿你可不能跟孙浩宁说,不然他又该笑话我了。”童珊放下手上茶杯,一个劲儿地点头:“知道知道,孙浩宁要是知道了,会心疼坏的,谁不知道他对你的那点心思啊。”“少来!”我打断她,“你可别胡说,人家可是有心上人的,别乱点鸳鸯谱啊!”“我说你们啊……”童珊忽然停住,失神地看着我身后某处,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我纳闷,回头往后看,然后我的表情没得比童珊好多少。隔了一天,我没想到居然又在“临江仙”碰到了时宇锋。他和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和前天碰见的不是同一个。看不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时宇锋是这里的常客。为了避免尴尬以后我还是少来为妙。“文倾心。”时宇锋淡淡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勉强笑笑:“呵呵,好巧啊。”“哥,你朋友啊?”他身后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孩子问他。想来应该是他妹妹。时宇锋点点头,又问我:“伤口好点了?”我忽然想起前天晚上我为了拒绝和他见面,推脱说奶奶不允许我出门的,而我现在却堂而皇之坐在这里和童珊笑语嫣然。我尴尬了,忙说:“好多了,童珊刚陪我去医院检查回来,碰巧这里的服务员给我打电话说要赔偿我烫伤的医药费,我们顺便过来吃个饭。”这么明显的话,时宇锋那么聪明的人应该听得出来我是在解释。他“嗯”了一声,就没下文了。他妹妹一个劲儿地打量我,我就怕她把我当成时宇锋的第三者,忙装作我们不熟的样子,继续埋头吃我的饭。事实上,我和时宇锋确实不熟。时宇锋一出现,本来被我逗得开开心心的童珊立马臭着一张脸,将她“冰美人”的本质毫无掩饰地展现出来了。我低头不语,总觉得气氛怪怪的,越想越不对劲。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难怪,原来时宇锋和他妹妹找了我们旁边的桌子坐下来了。我就说这气氛怎么这么奇怪,他们这一坐,我哪里还有半点吃饭的胃口。许是感觉到了我投过去的目光,时宇锋转过脸,我没来得及回头,被他发现了我正在看他们。我就像做贼被抓了现行一样,窘迫极了。“你的脚怎么了?”时宇锋瞥了一眼我的右脚。“没什么,不小心摔的。”时宇锋眉毛一挑:“你是多么不小心呢,能把左右两边的伤口摔得那么对称,嗯?”我觉得,我现在的脸色肯定跟那医生知道我受伤原因的时候一样,有可能还要菜一些。时宇锋的妹妹不明所以地盯着我的脚看,看她的样子似乎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其实我也想笑,我左手绷带右脚红药水,说不滑稽那是假的。我暗暗在心里骂了句“时宇锋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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