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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26光年

夏奈尔 著

美文同人连载

上帝亏欠了她26年的快乐,却赔给她两世的爱情,然而她只有一世的生命,如何承受的住这两份沉甸甸的爱恋?她不得不跨越两百年时空进行爱情的选择。性格有点内向的林萌在到法国的第一天碰到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法国男人赛珀,这个性格开朗的年轻人就如一座迷宫,越是走近,越让她沉陷无法找到出口,然而她已有婚约在身,所以只能拒绝……三年后的一天,林萌在一瞬间跨进了星球战士的飞船,她被带到了冷漠的亚瑟面前,他同意在宇宙风暴过去后将她送回地球。林萌自作主张地放走了两个被监禁的基因人,匆匆赶回的亚瑟本当把她扔进黑石监狱,但是

主角:   更新:2023-08-07 22: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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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爱你26光年》,由网络作家“夏奈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上帝亏欠了她26年的快乐,却赔给她两世的爱情,然而她只有一世的生命,如何承受的住这两份沉甸甸的爱恋?她不得不跨越两百年时空进行爱情的选择。性格有点内向的林萌在到法国的第一天碰到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法国男人赛珀,这个性格开朗的年轻人就如一座迷宫,越是走近,越让她沉陷无法找到出口,然而她已有婚约在身,所以只能拒绝……三年后的一天,林萌在一瞬间跨进了星球战士的飞船,她被带到了冷漠的亚瑟面前,他同意在宇宙风暴过去后将她送回地球。林萌自作主张地放走了两个被监禁的基因人,匆匆赶回的亚瑟本当把她扔进黑石监狱,但是

《爱你26光年》精彩片段

露娜在花园里散步。黑褐及腰的长发被一串钻石链子绾在脑后,裁剪简洁的纯白色长裙没有任何缀饰,经纬间却似织入星辰,银色光芒在她行走间隐现,仿若藏匿了一片璀璨星空。从后面看,她的身材依然苗条纤细,只有当她转过身来时,才会发现她已怀孕。她散步的花园广袤无边,种满奇花异草,但她现在只愿在居住的城堡附近随便走走,不再似以前那样由着性子到处赏看,更不能让亚瑟带着遨游太空。况且亚瑟总是很忙,两人聚少离多,她早已习惯这种分离。不知为何,她近来一日比一日渴望他能陪在身边。这种情绪元素本不应当存在于她的基因组成中,但渴望的心情似星火,在她心中逐渐燎原。又有十日未见到他了。露娜低头默想心事,不知不觉来到河边。她一步一步慢慢行于水面上,身轻如蝶。水纹随着她的脚步一圈圈漾开,美丽的鱼儿在她脚下穿梭游弋。她身后有一个巨大的喷水池,十几个晶莹剔透、直径一米左右的水晶球被水流冲击得上下翻转,水晶因倒映了四周风景的颜色而变得色彩斑斓。前面一片花圃光芒四射,原来是钻石兰开了,她高兴地快走两步到了河对岸,坐在花圃前的草地上。这种兰花的茎与叶与普通兰花并没什么区别,然而开出的花朵,紫红花瓣薄薄的却如水晶般透明剔亮但带着花的纹路,而花蕊如一颗颗的钻石一样耀眼夺目。等花蕊再长大一点,她就可以将之采摘下来,让亚瑟用虚拟数据线把它们全串起来做成一条新链子。她头上的这一条已戴了一段时间,钻石的光芒不如以前那么光彩四射,这毕竟只是植物钻石。其实露娜早已学会运用虚拟线来做各种链绳,可她喜欢缠着亚瑟给她做一些小事情。斜坐在花旁,阳光轻暖,她闭上眼睛呼吸着带着花香的清新空气,脑中忽然闪过一双笑眯眯的蓝褐色眼睛,一个带着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划过,对她说了一句话,她却没有听懂。露娜一惊,猛然张开眼睛,然而面前什么也没有。这是怀孕后第几次出现这样的幻觉?她问自己。为什么每次都会让她心里很痛?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吗?她脑中到底存储了什么记忆程序?或许她应当问一问亚瑟,他无所不知,定能给她解惑。露娜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不远的空中有几艘三角状的飞船正从基地直直地快速升起,却在瞬间改变方向,流星一样消失。天气如此晴好,蓝色天幕上清晰地显现出好几个其他星球的轮廓,这些都是同处月亮星系的邻居。“每五分钟有一班飞机起降,哪一架将会是他乘坐的呢?”脑中莫名浮现的想法让她略有气恼:为什么我会想每五分钟有一班飞机起降?这里只有飞船,并无飞机!况且飞机是什么时代的东西,只能在博物馆见到,那是一种古老的交通工具。我都在想些什么!露娜认定出现几回的幻觉是造成她胡思乱想的罪魁祸首,反正现在无事可做,不如去查一查幻觉里总出现的那个词,她略微还记得发音。走回气势宏伟的宫殿,那扇高耸的厚重雕花门在接收到露娜的脑电波命令后,悄无声息地缓缓打开。她喜欢这座雄伟宫殿的内部构造,简朴中显出富丽堂皇。由高层小窗射入的光线聚在大厅上方,凝成一个光亮的圆球,均匀地散发着热量与光量,使室内的温度与光线总是保持着均衡稳定。二楼办公室同样是高大的石结构,两扇上圆下方的落地窗让采光达到极限。刚行至亚瑟宽大的办公桌前,一个巨大的透明屏幕依她脑思维的命令而悬空出现。她努力想复述那两个单词的发音,可才一会时间,她又把它忘掉了。坐在高大的椅子上,露娜努力地回忆着,可那发音就似那些顽皮的小物件,刻意去找却反而难觅踪影,她脑中所能触及的只是沉静冷峻的亚瑟,他的星球纵队,浩瀚的宇宙星空,四季如春永远美丽的星球。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几乎要睡着,那两个单词如电光闪进她的脑海。她马上抬头飞快地读出,并命令电脑查询意思。电脑快速搜索,几秒钟以后,屏幕上显示出好几项答案,其中一条吸引了她的注意:此语言为外星语,即太阳系中β-18星球的三大语言之一的英语,三大语言分别为:英语,中文,法语。当地人称β-18星球为“地球”。单词的意思是:笨柠檬。但语法和用意上都有错误,常见的表示方法为:酸柠檬,青柠檬。露娜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想起地球语言?难道我脑中也有语言芯片或被设置了语言基因?这不可能,她多次看过自己的身份档案,语言一栏中只有星球语。所以这项答案也不是她要找的答案。无意识地仰起头,她被屋顶上的两样东西吓得惊叫一声,从椅子上弹起,差点摔倒。“林萌!”悬在屋顶上的两个人同时喊出声。因为林萌与柠檬的发音极其相似,露娜一下愣住,但她惊叫时的非正常声波已经触动了初级警报器,房间里立刻出现了无数道蓝色的光线,先封锁了门窗与屋顶,然后从地面开始交织成蛛网状向上扫描。光线触到她后并不产生异常,因为她的分子数值已被设定为合法,但是悬浮的那两个人知道,他们一旦被扫描到即会灰飞烟灭。“林萌,停止它!”有个女声焦急地说。感觉到这两个神秘人物可以给她解答脑中出现的幻觉,露娜在慌张中强制镇静下来,发出了停止系统的命令,却无效果。“它不听我的话!”她着急地说,目光匆忙扫视,在桌面上寻找相关的生物电感应键。正在这时,屏幕一闪,换成了亚瑟的面容,他正透过室内跟踪镜头看着她。“露娜?”尽管亚瑟暗绿色的眼睛冷若寒冰,声音也平静如水,但露娜知道他正担心着,便故作轻松对他笑笑说:“我没事,差点摔一跤。”不等他回答,她请求道:“亚瑟,去除扫描线好吗?”亚瑟轻轻点头,蓝光即刻消失。悬在屋顶上下不能的两个人看到即将触及身体的蓝线一闪即逝,依然不敢大声呼吸,走廊里传来了卫兵急促的脚步。露娜心里又是一惊,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亚瑟读懂了她眼中的请求,他略低下头对隐形对讲器发出一道指令。很快,脚步声停了下来,随即变成整齐划一的步伐渐行渐远。亚瑟静静地看了露娜几秒钟,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始扫视室内。露娜一眼不眨地看着亚瑟,真希望他现在就在这里。她完全忘记了屋里还有两个外人。“亚瑟……”她的声音近似梦呓。亚瑟收回本要射向屋顶的目光,低下头看她。“你什么时候回来?”露娜知道自己不该问,作为星球首领的妻子,她必须学会寂寞地等待,但满溢的思念最终将这份思念催化成语言。亚瑟没有回答,冷漠的眼神中却隐有温暖的流光。屏幕消失,室内跟踪镜头也慢慢收缩,退回待机的隐身状态。若不是空中忽然降下两个迫不及待的人,露娜还愣愣地盯着屏幕消失的方向回不过神来。“林萌,你怎么会在这里?”说话的是一位长相极美的灰眼睛女子,紧裹住身体的制服让她显得更婀娜多姿。他们始终保持着离地半米的距离,浮在空中。这个城堡里的任何一样东西,无论是地板、桌面还是墙壁,都布满了感应灵敏的识别数码,不仅是掉落地上的他们的一根头发会引起整个保安系统的启动,他们不被系统承认的脑电波频率也将是引发危险的因素。露娜不明白女子在说什么,迷茫地重复道:“柠檬?”灰眼女子看着她,难过地说道:“你……什么都忘了。”另一位同样浮在空中、俊美得无法形容的男子,因不敢使用脑电波,他动作娴熟地在制服左手腕上的微型电脑上触摸敲打着,屏幕闪着黄光,提醒他们限定的时间已到。他抬头匆匆看了一眼露娜,对灰眼女子说:“婷娜,快走。”婷娜迅速看了一眼窗外越喷越高的喷泉,一只水晶球被高高地抛向空中。她急速地说:“不要告诉亚瑟王你见到了我们,也不要让他知道你正在恢复记忆。”露娜满目狐疑地看着他们,头在轻轻摇动。她不可以欺骗亚瑟,她的基因组成决定了她必须忠诚于他,刚才对他们的庇护已让她后悔不安。男子已经拉住了婷娜,窗户无声地打开了。“你必须做到!你还有你独立真实的属于你自己的另一半,如果你有足够的意志力,它就不受基因的控制——。”婷娜的语速极快,但话还没说完就被男子拽着如飞燕一样扑出窗外,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反转,随着下降回流的水柱钻入了下水管道里。她的后半句话混着水声从窗外飘入。露娜抱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手指从柔顺的头发里划过去,原以为他们能给她解惑,可她现在比刚才还更困惑。“她为什么喊我柠檬?为什么这陌生的两个字让我无比难过?为什么说我什么都忘记了?从我被激活到今天,一年年一日日我都记得。难道我去过地球?”她再度打开电脑,要求查找有关太阳系中β-18星球的相关资料。屏幕上出现一个浮在暗黑星空中的美丽蓝色星球。室内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尽管窗外还是阳光明媚。电脑屏及室内所有的东西都在这时消失不见,包括露娜坐的椅子,星空却在扩散,直至充满整个房间,她如悬坐在太空中,星河在她身边闪烁,日月行星在她身边旋转。露娜并不惊讶,继续集中精神注视着那个在浩瀚的宇宙里看起来很脆弱、不堪一击的地球。随着画面的变更,画外音讲解着地球的出生,成长及衰亡。一个经过几十亿年才成长起来的星球,毁灭于人类的无知与贪婪。“地球已经不存在,我不可能去过那里,除非是跨时空旅行。可是跨越时空太危险,亚瑟从来不同意,况且我也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感应光能球在数码投影结束时已自动燃亮,室内亮如白昼。露娜转头去看窗外,夕阳早已下山,外面夜色暗黛,原来不知不觉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从办公室走出去,拐过两个弯即是她的起居室。极度疲惫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露娜拿起几粒胶囊含在口里,这是她的晚餐及饮料。刚才的纪录片里讲述,人类极度缺水,又不断地污染浪费这种珍贵的液体。为了制造一个可装一公升水的塑料瓶,却要用掉至少十公升的水。欧洲的一些国家,如法国,每天都用自来水冲洗马路……如果人类能早点认识到水的重要,并致力于保护环境,地球灭亡的时间可能会晚一点。露娜有时候也想喝水,亚瑟说她有返祖现象,水在这个星球上随处可见又绝对纯净,但从没有人喝过。她通常把水含在口里感觉一下水的清凉甘甜,又笑着把它吐出来。露娜也不喜欢穿人人一样的制服,她中意飘逸的长裙,而且倾心于那些清新的纯色。她的种种与众不同都被归结于返祖现象,毕竟制造他们的DNA取自于星球几百年前的精子与卵子库。好在她是亚瑟王的妻子,享有诸多特权。走向浴室时,露娜用脑电波控制了灯光,室内顿时一片黑暗,浴室的屋顶转换成由内向外透明的模式。在这种模式下她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物,但从空中鸟瞰,屋顶依然是厚实的暗灰屋顶。月光洒下,一室清辉,大如玉盘的月亮挂在墨蓝的空中。在这个星系的夜空里永远看不到星星的影子,但月亮并不寂寞。空中有好几个其他星球的身影,有的呈现出暗红色,有的几乎与夜空同色,月亮给它镀上一圈亮银,仿佛一个银手镯一样镶在天空。这些星球有的比月亮大,有的比月亮小。她知道午夜过后R-6星球升空时最美丽,半个天空都是这个星球漂亮的身影,她甚至可以看到上面山林湖泊的明暗图像,但亚瑟说这个最近的邻居也是最危险的敌人。在露娜跨入浴缸的一刹那,她身处于雪山中的一个温泉,披满皑皑白雪的松林里隐藏了一幢小木屋,檐上还挂着长长的冰棱。露在外面的双肩感受到雪山的清冷,她把身体往下沉了沉,水温依她的意愿升高了一些。几只小鹿从远处踏雪而来,露娜喜欢这些温驯的小东西,总是用思维将它们召唤过来。她隐约记得,她还喜欢另外一种有着同样温存眼神的动物。她的头有点痛,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也许是因为今天下午碰到的那两个人以及“柠檬”这个词。她从来没遇过烦恼,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着既定的方向去发展。可是,那两个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告诉亚瑟?我告诉他吗?露娜思前想后考虑了好长一段时间。第一次,她发现自己在选择。尽管没有时钟或手表,她也知道现在的确切时间,这得益于脑内的生物钟系统,它会自动接收信息中心通过光波发射的时间频率,并在跨越星际时自动调整时差。露娜站起身来,一切幻景消失,满满一缸水顷刻变空,长而浓密的头发也立时恢复了干燥柔顺,她拿起一块大浴巾把自己裹住走出浴室。坐回床上,抱着方枕,她屈腿斜坐想先歇一会,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睡梦中,她感觉有人在轻轻地扯开她的浴巾,一只手从她肩头抚摸下去,让她有点惊慌害羞,但又欣喜甚至渴望。“笨女人,谁让你把香槟洗掉的?”那个清亮带笑的嗓音低低地在她耳边说。他的手已经滑到她的背部,让她紧张得不由吸了一口气。他低声浅笑,温暖的气息扑在她的脸颊上。“你爱我吗?”他问。“我永远爱你。”她打着寒战回答,不知是他的吻和触摸让她发抖,还是因为浴巾已经被扔开,使她感到寒冷。“永远太远,我只要你爱我每个今天。”身上又变得暖和了,他的手隔着被子在轻轻抚摸着她,让她感觉舒适。缓缓睁开眼睛,露娜发现自己盖着薄被躺在亚瑟的怀里。她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是梦,刚才梦里的情形让她现在还心慌意乱,在梦里她能听懂那个声音在说些什么,可是醒来之后,那种熟悉的语言又变得陌生艰涩。亚瑟一直在看着她,注意到了她眼中的神色变化。“想什么?”亚瑟问得很平和,但冷硬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调,以及他生而具之的王者气派,都让他的话带有不可抗拒的命令,使露娜差点实话实说,但终究回答:“奇怪你为什么会出现。”露娜并未撒谎,可还是心虚,她低下头,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把他紧紧搂住。亚瑟坐在被子外,暗灰色的战斗服上的盾形护肩还未取下,甚至连带有护膝的靴子还套在脚上,只有武器被卸下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他帮露娜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手慢慢地捊着她的头发,冰凉的手指触到她光滑的背,让她忍不住又是一颤,但是她喜欢感受他手指的冰冷触觉。“这回你会住几天?”她仰头问他。看着她黑漆漆期盼的眼睛,亚瑟心里涌起万般爱怜,但他无法将自己的感情表达,依然用他一惯的冷淡口吻回答:“零点离开,早上五点必须在基地。”露娜立刻明白过来,亚瑟定是与她通完话后即启程返回星球。超光速飞行非常累,仅一两个小时的旅行就足以让她到达目的地后膝盖酸软,浑身无力。她知道亚瑟的体质比她强了不知多少倍,可毕竟不是超人,在两次长时间的太空飞行中只休息一个半小时,她难以想象其间的辛苦。露娜自我谴责,她最爱身边这位男子,为什么还会不受控制地去想他人?她后悔对他的隐瞒,张口即要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一切,但是孩子在这时动了一下,那个清朗的笑声也在她脑中闪过,露娜忍不住轻呼出声。亚瑟马上坐直了身体看着她,露娜闭上眼睛避开他沉静的目光,轻声说:“孩子在踢我。”亚瑟搂着她重又躺靠回床头,手掌隔着被子覆盖在她的肚子上,宝宝很配合地开始伸手踢脚,似乎他也知道是父亲回来了。感觉到了孩子的活动,一向稳如泰山的亚瑟也不禁感动,把露娜抱得更紧了些。亚瑟的动作让露娜感到幸福洋溢,她把手插在他冰冷的大手掌里,轻声说:“我爱你,亚瑟,我永远不离开你。”“永远。”亚瑟平静地重复,又似在反问。“永远!无论将来出现了什么事情。”带着内疚补过的心理,露娜郑重又真诚地许下诺言。她必须忘掉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她爱亚瑟,一生一世都不会与他分离。一想到与他分离,她马上心痛难抑,鼻子一酸,眼中涌出两行液体滑过脸颊,她疑惑地用手擦拭。亚瑟冰冷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划过。“这是什么?”她问。“是眼泪。”亚瑟回答,“前星球人在无比快乐或悲哀的时候都会流泪,现代星球人已没有流泪的基因。”露娜寻找刚才的感觉,不知为何会想到要与亚瑟分离,她不是承诺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离开他吗?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她下意识地要躲避这个问题,不想深究,所以只问道:“这也是返祖现象?”“不,可能是因为你的基因里有爱,通常泪水编程在爱的基因里。”“你也会流泪吗?因为你爱我。”亚瑟抬起头来,没有回答露娜的问题,他习惯沉默。暗淡的月光里,亚瑟无可挑剔的侧影让露娜心动,她的手指温柔地抚过亚瑟紫蓝色的头发,再从高挺的鼻梁上滑过,经过紧闭的唇落在他的下巴上。“我真的太幸运了,因为要成为你的妻子而拥有爱的基因。”亚瑟转又转头看着她,深不可测的冷漠眼神里似乎有流光一闪,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屋顶显然受了亚瑟脑电波的命令转换成透明。尽管可看到月亮在空中高悬,却没有一丝月光能穿透,屋内光线并未改变。拥搂着露娜,感受着她的身体的温热柔软,亚瑟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外面的夜空良久,等他重新低头,露娜在他怀里睡着了,光洁的手臂搁在他胸口,呼吸平缓。亚瑟痴痴地看着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喃喃说道:“因为你懂爱,所以成为我的妻子。”露娜真的睡着了,她未睁开那双杏仁般的黑眼睛对他笑,也未缠着他问为什么。而时间已到,亚瑟必须离开,回到太空。无比轻柔地放下她,亚瑟半跪在床前,看着沉睡的露娜。他心里说道:“我知道你迟早会醒来,我只求这一天不要太早。”想再伸手去抚摸她,但是手悬空一两秒钟又缩回,他慢慢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武器头也不回地走上透明电梯,直升到已如莲花一样打开的屋顶。露娜在亚瑟放下她的时候已经醒了,但她不敢睁开眼睛。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依恋亚瑟,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他,触摸到他,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也好。她真的没有勇气像以前那样快乐地与他说再见。露娜看见亚瑟的战舰已经升空,飞船底部的金色光线消失,表明飞船准备就绪。四周不远处也同时升起四艘飞船,显然是停在宫殿附近的护卫舰。五艘飞船继续极速直线升高,仿佛要直冲入月亮,但随即划出几道弧形光线,在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婷娜与科特精疲力尽地从城堡外的河流中抬起头。他们奋力抵抗着水流的吸力,竭尽全力,在最后一秒种游出了安全线,几乎是在科特的脚尖回缩的那一瞬,他的微型电脑发出‘嘀’的一声警报,被他破坏的城堡防护范围内的水域保安系统重新启动。他们大口喘着气,不敢在安全线附近停留,又不能像刚才那样大力游水,怕不正常的水流反应激活防护程序,但是水流正把他们推回安全线。万幸的是,超静音喷泉改变了音频,水流方向随之改变,他们被冲出一米多远。科特借着水的冲力用力跃起,右手死死地扣住堤岸,左手抓住婷娜把她甩上岸去,水中一道蓝线如蛇一样抬起头,随着婷娜划出的水线追寻而至。科特紧张得几乎要喊出声,但蓝线在离她还有两厘米的地方停住,然后迅速缩回水中,原来这个距离是它的极限。科特长舒一口气,慢慢地从堤岸上爬上草地。两个人仰面躺在地上,几秒钟后,他们的衣服与头发已恢复干燥。在这里呆久会很危险,科特先站起身来,拉起还未完全恢复体力的爱人。婷娜乏力地半靠在他的身上,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我刚才耽搁了时间。”科特摇摇头说:“我知道你见到她也很惊讶,她居然还在星球上,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怀孕了。”“我看到了。”说到这里,他们不再讲话,只顾快步前行,两人都无法相信所见的事实。露娜到这里已经一年半,那只能是亚瑟的孩子,他们都从亚瑟与露娜的对话里体会到他们刻骨的爱情。多么荒谬可笑,亚瑟居然懂得爱情,他居然会用古老的传统生育方式来制造孩子!而她,居然变成了露娜,一个生来只为爱亚瑟的亚瑟王妃。“我们必须救她。”科特猛然收住脚步,对婷娜说:“多亏她的帮助我们才没有被摧毁,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送她回到属于她的时空。”“可她现在爱的是亚瑟王。”婷娜失望地说。“那是因为她被修改了记忆。”科特咬着牙气愤地说:“这个残暴的统治者给她添加了基因程序,她现在已是半个基因人。”“这难道是亚瑟王给她的惩罚,因她私自放走我们?”婷娜想到这个恶毒的惩罚方式就觉得不寒而栗。“看来亚瑟王并未直接删除她的记忆,她受抑制的记忆正在复苏。”科特的脸上终于带了一点欣慰,尽管他觉得有点奇怪。婷娜点头。如果不直接删除只是覆盖的话,人脑中原始的记忆不会真正消失,只会被封闭在一个不被触及的思维角落,但强烈的意志力或突如其来的某个契机有时会引发记忆的苏醒,一旦有了突破口,记忆将会如溃堤的洪水一样铺天盖地。“你有把握救她吗?”科特不语,脸色铁青。他现在自救不暇,又怎么去救别人?看懂他的意思,婷娜的心情也变得异常沮丧。“如果没有碰到她,我们可能已经成功了。”婷娜说。其实她也知道科特用一年时间仿制出来的脑电波亦有可能失败,但因露娜的忽然出现,他们连试一下的机会都没有。科特又摇头道:“不,婷娜,恰恰相反,她又救了我们一次。亚瑟王的脑电波已不同于以前。正常来说脑电波同指纹、生物电一样,人人不同且终生不变,但实际上只有生物电永不改变,只随着人的死亡而消失,而且绝对无法复制。指纹会因指肚受伤而变化,脑电波会因基因裂变而改变,虽然变化微小,但万分之一的差别就足以让我们功亏一篑。当系统检测出脑电波的细微区别后,会立刻查证发令人的生物电,如果相符,系统将自动存储已改变的电波并执行命令,如果生物电不相符——”“会立即启动系统的攻击程序!”婷娜插口道。尽管她不像科特那样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她亲历了脑电波改变的过程,所以略知一二。婷娜没想到刚才的情形比自己设想的还更凶险,叹了口气,问道:“你说亚瑟王改变了,那他会对我们仁慈一点?”“婷娜,不要忘记,他的基因组成就是让他冷酷无情地统领星球。他身上个别基因裂变的效果只会表现在露娜身上,况且……”科特抬起头,望着远方,“他也没有办法改变太多,他比任何人都更身不由已。”回到飞船上,科特站在控制台前半天没有动,婷娜从后面轻轻抱住他。“我们再努力!”她鼓励他说,尽管自己都快绝望到极点。“很难。系统很快会发现刚才几分钟的安全黑洞,我想我们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也许我们注定要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科特反手抚摸着婷娜的短发,痛苦地说:“我痛恨这个星球。婷娜,我讨厌四季开放永不败的花,无休无止虚假的晴空,面无表情的基因人,按部就班的生活方式,无处不在的监控系统,还有我身体里的基因码……”他用力挥了一下手,仰头吼道:“我厌恶这里所有的一切!我要离开这里,婷娜,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婷娜看着他愤恨的表情,迷惘地说:“或许我们不该苏醒,尽管我们不会知道什么是快乐,但我们什么烦恼都没有。”科特回身搂住她,“不要这样说,婷娜,我从不后悔苏醒,即使现在就因此死去,我也不后悔。”“我也一样,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婷娜的眼中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智者在约定的时间来到城堡中。露娜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这是一位看起来很睿智的老人,也是星球上唯一的老人。所有在实验室内处于基因休眠模式的星际人,身体各项数据都被设定在二十五岁时的状态,被激活后也不会随岁月流逝而衰老,即使是最后因内部系统衰竭而死去,他们仍保持着青春模样。他们没有七情六欲的刺激,身体既不遭受食物的污染,又没有外界环境荼毒,正常来说,星际人可以活到生命系统的极限,除非遇到意外。而这些意外便是:星际战争、行星相撞、星际病毒。智者是露娜的私人保健医生,据说他懂得很多古老的东西。给露娜做完全身检查后,智者对她的健康情况表示赞许,并说膳食部会根据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制造新的胶囊。“宝宝什么时候出生?”露娜问,她脑里没有任何关于产科方面的知识。“快了,亚瑟王妃。”智者收拾好器械,站直身说,“这是第五个月,按地球时间算应该是九个月了,所以下个月我会来得比较勤。如果您感觉到腹部不适或疼痛,要及时发指令给我,我会立刻赶到。”露娜忍不住问:“为什么你要算地球时间?”智者的手在箱子提柄上停了一下,但很快,他平静地说:“因为您是星球上唯一按传统方式怀孕的女性,您应该知道星球上所有的人都是在实验室培养而成,所以我们要借鉴地球人的经验。”露娜眨眨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听懂了智者的话。她已下定决心不再去追寻有关地球的任何信息,尽管那天婷娜讲的话激起了她想寻找背后真相的冲动,但是亚瑟的深夜赶回,让她放弃了这个打算。露娜不知道真相后面到底是什么,但如果是以离开亚瑟为代价,她宁愿不去了解。她喜欢与他度过的每一个时刻,尽管他冷峻严肃,不苟言笑,但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深彻入骨的疼爱。“虽然有些东西我依然还不明白,可是我不需要去明白。”露娜走到窗口,似乎是在对智者讲话,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智者退了出去,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了。他叹了一口气,就如他向亚瑟说过的那样,妊娠产生的身体自然反应,有可能会唤醒露娜脑中被封锁的记忆。露娜坐在宝石兰边看书,她这时正抬头仰望天空,这并不妨碍她阅读,文字仍一行行进入她的脑海。空中几十艘飞船划空而来,在极速行驶的情况下居然可以忽然停住,中间的那艘战舰垂直降在城堡巨大的屋顶上。亚瑟终于回来了。露娜扔下书本站起来,往城堡跑去。在水晶喷水池前,亚瑟搂住了向他奔跑过来的露娜,他们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拥抱着站在阳光下。露娜把亚瑟搂得那么紧,似乎怕他又立刻离去。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可以清楚地听到他平静有力的心跳。“我真的很想你。”露娜的眼中有泪花闪现。自从七天前第一次哭泣以后,她的泪腺像苏醒了一样,她在极度想念亚瑟时便会潸然泪下。亚瑟冰冷的手指轻抚露娜的脸颊。露娜微笑着抬起眼睛看他,进入视线的还有那湛蓝的天,以及喷溅而起的在阳光下闪亮的水珠。她感到脑子嗡地响了一下,眼前天旋地转。此情此景仿佛发生过,她与他也是站在喷水池边,身边有人声、鸽子声、车声还有水声,同样的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相拥。“不!”露娜虚弱地对幻境说,“不要再来,请求你。我不想知道与亚瑟无关的任何东西!无论你是谁。”感觉露娜身体忽然下沉,亚瑟低头看到她涣散无神的眼睛,一把横抱起她走回室内,同时命令智者立即过来。露娜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后已觉恢复精力,但是亚瑟不让她起床。他斜坐在床边,露娜紧紧地抓住他的左手。“亚瑟,你还要回基地吗?”“暂时不回。”“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忙什么吗?”“防范R-6,寻找星际病毒的隐匿地。”“以后我同你一起去基地,好不好?”“不行,太危险。”“我想让你带我去看星辰,我喜欢看流星坠落。当然,等你有空的时候。”亚瑟心里暗想,等这两件事告一段落后一定要抽空多陪陪露娜。露娜笑了一下,又问:“我们的宝宝会是什么样子?”“通过透视镜可看到。”“不,我不想看,我只想猜。”露娜轻轻摇摇他的手,说:“你猜一猜。”亚瑟实在猜不出,可又不想扫她的兴,只好说:“像你和我。”“可是你我一点都不同啊。”露娜看着亚瑟,他有一头漂亮的紫蓝色头发,极为深邃暗绿色眼睛,高而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她实在想不出他俩区别如此之大,怎么可能生出的孩子同时像两个人。侍卫通报智者已到,亚瑟正要站起,发现露娜仍然抓住他的手不放。他重新坐了下来。亚瑟的办公室里。冷酷的星球王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智者说:“亚瑟王妃现在的思想波动太厉害,我认为她现在正在苏醒,又不敢接受苏醒后的事实,所以有意地控制着,宁愿相信现在的一切,宁愿认为她最爱的人是您。”亚瑟转头望向他,冷漠的眼神似寒刀覆雪,这难以抵御的寒气使智者不禁后退了一步。“亚瑟王,露娜现在肯定爱着您,但一旦完全清醒,她也许会恨您。”智者转头避开亚瑟眼中的锋芒,继续说道,“那场意外并没有彻底封锁她的记忆,所以这么快就开始复苏了。可是我不明白您在修改她的基因时,为什么不直接将她的过去删除?”亚瑟右手放在扶手上撑着下颌,额前柔顺蓬松的紫蓝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智者无法看到他的眼神变化,他是否依然可以平静如水地静观事态变化?智者继续说道:“因为露娜对您的爱,她选择不愿醒来;但是出于对他的爱,她会逐渐苏醒。这两股力量在她脑中较量,要看最终她最爱谁。”作为整个事件的见证人,智者知道露娜对亚瑟有多重要。从他个人的情感角度出发,他也希望露娜能选择亚瑟,所以他不能理解,一向冷酷决断的亚瑟为什么不将露娜完全修改成一个基因人,以永远将她留住。智者告退了很久,亚瑟还望着窗外静坐不动,直到露娜的笑脸出现在门口。因为不了解星球上的医疗器械会不会对非基因宝宝造成伤害,露娜拒绝了高科技的辅助手段,在血与痛中生下了维迪亚斯,痛苦的生产过程让她体会到了母亲的伟大,而她是星球上唯一的母亲。维迪亚斯在星球语里是月亮之子的意思。月亮是这个星球的生命之源,这个星系里的所有星球都绕月亮公转,也靠月光来保证着生态系统的正常运作。智者把婴儿放在露娜的怀里,带着医护人员走出房间。露娜疲惫的脸上绽放着幸福慈爱的笑容,她拉着亚瑟的手放在闭着眼、握着小拳头蜷伏在她胸口的维迪亚斯的身上。“他真的像你又像我。”露娜微笑着说。感受着婴儿柔嫩的肌肤,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浪潮一样在亚瑟心里不断翻涌,令他无法平静。他居然是一位父亲!“父亲”这个词在他脑中从来未存在过,就在维迪亚斯出生的前一分钟,他对这个词都还没有确切的概念。怎么样做一个父亲,亚瑟束手无策。他可以运筹帷幄地指挥着整个星球战队,也可以毫不畏惧地面对变异的星际病毒,但是手指下这个柔软的、还带着母体血腥味的小东西,让他第一次感到无知与无助。永远碧蓝的天,永远和煦的阳光。有风吹过,她及腰的黑褐色长发在风中飘扬。她奔跑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花丛中,亚瑟慢慢地走在她身后,眼睛追随着她的欢快的身影。各种颜色鲜艳的虞美人挨挨挤挤地长成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毯,一朵朵紫红发亮的郁金香亭亭玉立地伸出花毯外,空气中混着浓烈却不刺鼻的花香。被她踩倒的花草在几秒钟后又重新站了起来。她银铃般的笑声随着清香的空气飘入亚瑟的耳内,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自由自在旋转的身影。她懂得欣赏这美丽的风景,也懂得享受美好的时光。或许真正吸引亚瑟的并不是露娜,而是露娜身后真正的她。因此,亚瑟没有将她变成一个受程序控制的基因人,只给她添加了在星球上生活所必需的一些基本基因,并插入了一小段虚拟的记忆程序,以抚慰她在失忆后的恐慌焦躁。她忽然“哎哟”一声,笑声戛然而止,刚才还旋转如凤蝶的身体向一边倒去。“露娜。”亚瑟惊呼,脚下一弹而起,顷刻即到她的身边,托住了她正倒下的身体。然而露娜在他怀里调皮地笑了,“我绊到自己的脚了,对不起。”亚瑟的眼神无法表露担心,只是波澜不惊甚至有点冷漠地注视着她。露娜很习惯也很喜欢被他这样的眼神关心着。她黏着他站直身体,微笑着。正在这时,远远的天边旋起了龙卷风,在天空亮蓝的背景里,红的、黄的、紫的、白的……各色香软花瓣随着风起而漫天飞扬。露娜惊喜地看着这美景,扬手抓住一瓣,触摸到它的柔软清凉。过了不大一会,龙卷风带着花瓣已刮到了他们身边,感应到两人的存在,风把他们罩在中心,在他们四周形成旋转着的花墙,风速渐缓,但花瓣依然绕着他们顺时针飞舞。露娜从奇妙的景色里转过头来,看着亚瑟,举起手触摸他在风中飘扬的紫蓝色头发,对他微微笑一下,在呼呼风声中大声说:“我爱你,亚瑟。”但随即想起三个月大的维迪亚斯,所以她更正道:“我爱你们。”亚瑟神情冷淡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他用平静无波的声音缓缓说道:“我爱你。”露娜幸福地笑了。这是他第一次说出他的爱,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次,但这足够了,她只要这么多。风越来越小,满天的花瓣雨慢慢飘落下来,无垠的花海逐渐恢复了刚才的平静景色。露娜要拉着他继续散步,亚瑟听到一声轻鸣,他用脑电波打开隐形对讲器,耳中传来军事部长平直的声音,受亚瑟脑思维遥控的战舰已启动自动驾驶功能,朝他俩飞来。亚瑟简短地对她交代:“我回太空,护卫舰送你回去。”露娜很舍不得,不知他一去又是多少天,但她依然像往常那样很轻松地说:“我等你回来。”数码风又起,把她的头发与衣裙往前吹起,躲藏在飘扬的长发后的双眼悄悄湿润了。亚瑟已转身走向飞船,几艘护卫船远远飞来,瞬间已到上空,其中之一直直地降了下来。战舰已消失了许久,露娜还一直抬头看着天空。亚瑟!露娜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泪水终于滑落下来。她心里隐隐觉得很痛,很乱,总是觉得马上就要与他分离,这让她不得不胡思乱想,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他这一去会不会遇到危险?护卫舰离她几米远静静地等待着。露娜向前走了几步,飞船也跟着她往前挪了一点点。露娜转过头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随意走走。”侍卫没有声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送您回城堡,亚瑟王的命令。”“不,我想静静待一会儿。”露娜下命令了,“在这里等我,不要跟过来。”她低着头走了好一段路,在一个山坡上坐了下来,转头看飞船,果然远远地停在原地。她想一个人好好地理一理缠结如麻的复杂心绪。自从维迪亚斯出生以后,亚瑟在城堡里停留了整整三个月,这也是他停留时间最长的一次。除了冗长的办公的时间,他都尽量陪在她身边。他也如露娜所愿,带着她去太空看了好几次流星雨。成千上万的流星从黑暗中的一个点迸发开,并连绵不绝地坠落而下,那种场面真的很壮观。尽管亚瑟还是那样寡言少语,眼神永远如一湖秋水一样不动微澜,但是露娜真的很享受与他在一起的时光。白天清醒的时候,她能控制自己的思维不再受幻觉的侵扰,或许是因为两个她最爱的人都在身边,占据了她所有的精力与思想,梦魇却时常在她熟睡后来到。所有的梦都与那个有一双蓝褐色眼睛、带着清朗笑声的男人有关。每次醒来,露娜都发现自己躺在亚瑟的怀里,他总是静静地看着她哭或是笑。他并不问她梦见了什么,这让她更痛苦愧疚,她不愿意躺在爱人身边去想着另一个或许从未认识过的人。她爱亚瑟,她不想失去他。昨晚,露娜又在梦醒后发现自己泪流满面,亚瑟轻拭着她的泪。露娜难过地伏在亚瑟的胸口,任满脸的泪水打湿他的胸膛。她终于告诉他自己内心的痛苦,她时常会梦见同一个人,她快为之崩溃。“亚瑟,我只需要你,我谁都不需要。”露娜抱紧亚瑟,抬头问道:“你能不能帮我?”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亚瑟只是看着屋外的明月。“亚瑟,你无所不能,对吗?你能让我不再梦到他吗?”亚瑟却回答:“我不能。”也许他能,只是他不可以。他爱她的浅笑轻颦,爱她时而沉静时而活波调皮,爱她缠着他时的娇憨,爱她沉睡时的样子,也爱她对许多事物的新鲜惊奇。他爱她现在所有的一切。他不想失去她的真实自我。但如果她的记忆完全恢复,她会像现在一样依然选择他吗?他是否最终还是会失去她?他的痛苦与矛盾并不比她少。露娜重又低下头来,如水的秀发倾泻在他胸前。“亚瑟,实在是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她伤心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但是,到底是谁错了?若不是她误入他们的飞船,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每个人都还自在地生活在各自的轨迹里,现在的烦恼与痛苦也不会存在。亚瑟转头去看婴儿床里睡得正甜的维迪亚斯,他像一只小青蛙一样卧着,口里吮吸着大拇指,睡梦里的他时不时露出一点微笑。婴儿床滑到大床边,护栏左右回缩,亚瑟伸手把他搂了出来放在自己身边,小家伙微微睁开眼,看见是自己的父亲,又非常安心地睡着了。即使是错误,如果我能选择,我依然会选择再错一次。露娜想到了维迪亚斯,今天在外已经很长时间,她应该回去了,刚站起身来就听到有人小声叫她。“露娜!”她循声看过去,婷娜站在山坡的凹地处向她招手。露娜很怕面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但内心又似有另一个人在推着她走过去。犹豫间,她已经站在离婷娜不到两米的地方,并发现科特亦在。婷娜喜形于色,说:“林萌,R-6借助星际病毒侵袭星球的时机大举进犯,亚瑟王在两头兼顾的情况下分身乏术,现在是你离开他的最好时机。”她的话还没说完,露娜已经受惊般往后退,口里喊道:“不!”“林萌!”婷娜又气又急地叫起来。科特说道:“你怎么还没醒过来!你说过一定要回到……”露娜双手掩住耳朵,叫道:“不要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她猛然转身向飞船方向跑去。婷娜在她身后叫喊,手里举着一样东西,然而露娜并不回头,婷娜只好把东西扔了出去,压低声音喊道:“接着!”科特想制止她,但已来不及,那枚小小的东西脱手而出,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光芒擦着露娜的头发向前飞落。飞船上灵敏的扫描仪马上显示了这枚物体的运动抛物线,并作出物质组成分析,几乎在同时,飞船移到了露娜的上方。由于分析出这不是一项危险物品,攻击程序没有启动,但是机械臂已经伸出,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那枚快落地的物体。露娜向前奔跑的惯力使她向机械臂撞去,它很灵巧地绕开了她。“扔掉它!”泪光中,露娜看见它在阳光下闪着亮光,让她莫明地感到害怕。机械臂一反转,物品闪着不甘心的光掉入草丛。飞船毫未减速地向她直飞而来,大有将她撞翻的势头。露娜并不害怕,就在飞船快撞到她的那一瞬间,它突然在她眼前消失,但几乎在眨眼间又重新出现,而她已平平稳稳地站在飞船内。侍卫的眼睛从平静的花海收回,扫描仪显示一切正常。他转过身,左手举起在右肩上轻触一下向她行了一个礼。他看见了露娜眼中的泪水,尽管他从未见过眼泪,但基因人的麻木使他对与自己职责无关的事物视若无睹。婷娜与科特手拉手紧贴着凹坡。微型电脑显示他们身体四周的反扫描墙运作正常。实际上,只要飞船再往前一点点,越过这个小山坡,他们就必然暴露在侍卫的眼睛下。然而,星球人更习惯于相信电脑胜过相信他们的眼睛。飞船离去,他们俩轻舒一口气坐了下来。他们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又见到她。四个月前她已在寻找记忆的突破口,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她应该恢复了大多数甚至全部的记忆,他们实在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难道她真的爱亚瑟王?”婷娜虽然这么问,但口气中已明显给了否定的答案。“或许。”科特反而认为有可能:“爱情很奇妙,它让我们苏醒,却又让她选择沉睡。”“那我们该怎么办?让她生活在这里?”科特摇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先顾自己吧,先想办法解开我们的基因码。”他的微型电脑自动打开,显示出三个黑点正往这个方向飞来。他苦笑了一下,拉起婷娜向他们的飞船隐藏处跑去。躲避星际巡查是他们天天要做的功课,空中密密麻麻的生物电检测器,数码扫描器和声波监控仪等等监控设备,无一不让他们头痛。如果测出他们的基因码属于通缉范围,后果不难想象。值得庆幸的是,科特被激活是为了填补‘安全系统最高执行官’这一职位,因此他对各种监测系统了如指掌,可即使如此,他们也每日疲于奔命,科特几乎要抱怨自己当年的设计太过于严密完善。“真的很奇怪。”科特说:“亚瑟王居然没有更改任何安全系统,包括那些我主持设计的程序。”“他可能太过自信,认为不用修改也足以对付我们。”婷娜分析。“可是我们现在已经逃脱快两年,而以前的在逃者都一定会在五天内被抓回,无一例外,即使是最好的数码技术人员难以幸免。”“也许他把我们给忘了。”科特轻轻摇头。这不符合亚瑟严格缜密的做事方式。难道……想到这里,他心里跳了一下,脱口而出:“难道他有意放过我们?”但很快他又说道,“不,他把我们当作在猫爪里的老鼠来戏弄,等我们逃到心力交瘁的时候,只能自投罗网。”跟随亚瑟多年,科特清楚地知道这位星球首领沉着冷静又足智多谋,R-6的首领与他几经交手,狠栽了不知多少跟头,对他简直恨之入骨。R-6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杀死了星球的前首领,让亚瑟有机会被激活。想到亚瑟的狠辣阴冷,婷娜也不禁打了个寒战。科特抱住她说道:“即使是终日不停地逃亡,但因有你在身边,我也感到无比幸福。相比起来,我们已经很幸运,至少我们还有基因变异的机会。”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从下一代的基因人开始——或许现在已经开始了,DNA元素将不再从库存的精子与卵子里提取,而是直接启用不含变异漏洞的数码基因分子,所以下一代的星球人将成为只有人类躯壳的机器人。露娜回到城堡,远远便听到维迪亚斯的笑声。他坐在地上,仰头在看忽高忽低在喷泉里旋转的水晶球,两位表情木然的女侍卫昂首挺胸地守护在他身边。维迪亚斯看到露娜跑过来,马上边笑边手脚并用地向她爬过去,有时会被水下游动的鱼吸引一两秒钟,但他很快又抬起头继续爬向母亲。露娜在钻石兰处把他抱起来,不住地在他脸上鼻子上眼睛上亲了又亲。维迪亚斯咯咯笑弯了暗绿色的大眼睛,扭着头缩着脖子回应她的吻带来的痒痒。他的头发是黑褐色,在阳光下却泛出紫蓝光晕。露娜带着他在外面花园里散步,玩了好一会后才抱他进了城堡。一迈脚进屋,就看到地上、空中都有玩具冲他们奔来,维迪亚斯伸出小手接住一只飞船,并挣扎着要下地玩。露娜知道这些玩具都受了他的脑电波遥控。儿童在不会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思想以前,就已经具备了与成人相同、甚至比成人更强烈的脑电波。而且他们天生就懂得使用这种本能,就如所有刚出生的婴儿懂得如何在水下呼吸一样。亚瑟并不时常搂抱他的儿子,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奇怪的小人。他花费了几乎所有的空余时间来亲自制造儿童玩具,由于他从未见过这些东西,为此他翻阅了大量有关资料,而且还去了好几次博物馆。现在这满天满地在爬的、叫的、飞的、绕着大人小孩脚边转的玩具,都是亚瑟这几个月的心血。露娜很喜欢坐在正在做玩具的亚瑟身边,太阳暖暖地晒在他们身上,维迪亚斯在她的怀里熟睡。亚瑟很熟练地操纵着那些电子仪器,就如操纵飞船那么自如。他的目光依旧那么冷漠,但露娜看到他前所未有的专注,紧闭的唇角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笑意,当她仔细观察时却又找不到。那种时光实在是太温馨,幸福充满露娜的身心,她总会忍不住从后面搂住亚瑟,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如果可能,她希望时间就凝固在那一刻,永远不要再流动,可又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心里会涌起无边的恐惧,担心这幸福眨眼就要逝去。那天亚瑟做了一条项链,一头洁白的带着角的白马仰头望月,而这颗月亮实际上是一粒紫蓝色的明珠,只用数据模式固定,因此会不时转动。亚瑟给露娜戴上,并说如果可能的话一定要天天戴着。露娜怀中的维迪亚斯看到新奇的东西就用手去拉扯,她担心细小的水珠链会被扯断。“它只受你我意志的控制,谁也扯不断。”亚瑟淡淡地说完,转身继续去做别的事情。她抚摸着这颗与他头发颜色相同的珠子,默默地说:“我会永远戴着。”
现在露娜又在抚摸着这颗紫蓝的月亮,想念着这个表面冷漠内心如岩浆般火热的男子。露娜很担心他,不住地祈祷他平安无事。外星际与地球一样,总是战火不断。地球上的一些国家可以为了石油进行五六年的战争,把一个原本美丽的国家变得满目疮痍。而R-6只为争得更多的月亮能源,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即处心积虑地要毁灭别的星球。外星人的贪婪蛮横与地球人没什么不同。战争与所有的人类永远共存,无论是地球人还是外星人。露娜思忖到这里,不禁想:怎么会对地球有那么多的感慨?是否是因为那天看的纪录片?正在这时,她看见空中升起了一群群的战舰,似乎城堡附近军事基地里的战舰全部出动了。事情难道已经到了如此严重地步?维迪亚斯对星舰的兴趣显然多过他的玩具。他坐在地上,透过透明屋顶,仰望着一队接一队迅速升空的战舰,两只胖胖的小手兴奋地挥舞着。每次父亲带他上战舰,他都异常高兴,他可不像母亲那样害怕超光速飞行。“Pa…”他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是的,爸爸在星舰里。”露娜蹲下身来抱他。亚瑟忽然凭空出现在前面,看着母子二人。维迪亚斯挥动小手冲他笑,口里含混地喊着。露娜抱着儿子走过去,她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感觉到的却是虚无。屋子里响起一个刻板空洞的女声:“星球进入一级战斗准备,请大家注意隐蔽。星球防护系统即将启动,一切星际联系将在五秒钟后切断。”整个星球的居民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面无表情地停下手上的事,平静地走到离自己最近的防护基地里。亚瑟抬起手来似想触摸他们母子,但他的影像陡然消失在空气中。窗外的景色一点没有改变,依旧是碧蓝如洗的天空、翠绿的树、金黄的阳光、艳丽的花,一切都很和平的样子。露娜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她嗅到了大战血腥的气息,然而她只能袖手旁观。这个下午过得特别慢,时间在焦虑中变得又黏又长。露娜站站坐坐,若不是维迪亚斯在身边,她都不知如何是好。正当她不安无奈时,空中忽然传来“啵”的一声巨响,她心里一颤,抬头见到一个巨大的红得发黑的光球在高空中炸开,然后呈圆形四面扩散,显然是星球防护膜抵挡了第一轮攻击。紧接着,不断有光球撞击在防护膜上,无数的光球一圈圈扩散出美丽的光晕,天空不再是单调的深蓝,它变得五彩斑斓。露娜抱着维迪亚斯看着这满天炫丽,不明白这些残酷的东西怎么可以这么美丽?!显然是太空中的反击战取得了胜利,攻击到防护膜上的光球越来越少,到了后半夜时几乎消失了。维迪亚斯在她怀中已经睡了很久,露娜不打算再把他放回摇篮里,抱着他半坐在床上看着天空。月亮一如往常地散发着清辉。因为它是星球的生命之源,亚瑟显然对它有偏爱。他在家的日子,总是选择在屋顶透明但不透光的模式下入睡。渐渐地,她也养成了这个习惯。亚瑟在太空中也能看到月亮吧?露娜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智能靠枕感应到她入睡,调整至适合睡眠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忽如其来的爆炸声及屋子的轻微摇晃让露娜蓦然惊醒,睁眼即见空中已一片混乱。红色及黄色的光波在夜色里纵横交叉,无数飞船来来往往地激烈交战,时不时有被击中的战舰爆炸成碎片。露娜大吃一惊,赶快抱着维迪亚斯跑到花园里。出了隔音过于良好的房间,她才听到外面已震耳欲聋。院子里有十几位全副武装、高度警戒的战士,见王妃出来,纷纷向她致礼。他们只是稍微挪动了几个人的位置,便将母子二人置于他们的保护圈内。一艘爆炸的飞船正向这个方向冲过来,眨眼就要撞在他们身上,露娜惊叫着,双手搂紧维迪亚斯弯下腰去,但是什么都未发生。再抬起头来,她发现燃烧着的碎片在不远的空中顺着弧线往下滑。露娜马上明白了,城堡也处于防护膜的保护下。“怎么回事?”她问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战士。“星际病毒破坏了星球防护膜上的一个链口,R-6的飞船得以进入。”露娜的脑中浮现出星际病毒丑陋的面貌,这些怪物比R-6的飞船更让她害怕,它们一旦进入星球的计算机系统即会立刻大肆蔓延,这对于一个以智能系统为主要运作方式的星球来说,它的侵入是致命的危险。而与人体接触,它会立刻毁坏人的神经系统,使受感染的人痛苦得发狂。在星际旅行的民用飞船若与它们狭路相逢,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许多星际航道都已加设战舰,以保护星球居民的旅行安全。病毒的变异更新特别快,星际人也无法找到制服它们的有效方法,他们一直竭尽全力地想找出它们藏匿的母星,但是一两百年过去了,星球人穿越了几度空间,搜遍远远近近的几乎所有的星系,都没有找到它们的繁衍地。这种病毒已在变异中变得拥有智慧。科特与婷娜不由自主地也加入了战斗。不论他们是多么痛恨亚瑟,多么厌倦星球,可这毕竟是自己的母星。所以当R-6的战船进入到星球领空后,他们也升空与其他战士一起并肩作战。亚瑟预料到R-6会趁火打劫,已在各个区域都安排了星舰纵队坚守。但R-6这次几乎倾巢出动,亚瑟在兵分两路的情况下,不可能在星球上留有足够的兵力与之抗衡。局势急转直下,经过几场激烈的空战后,天亮时,空中满天飞的几乎都是R-6的黑色战舰。露娜看到防护膜外美丽的家园被摧毁的焦痕累累,星球战士伤亡惨重,她难过得落下泪来。无以数计的R-6战舰集中在城堡防护膜外,黑压压地把城堡遮得密不透光。看出他们要用强攻手段的护卫战士招来他们的星舰,其中一位战士抱住露娜与维迪亚斯跳上他的战舰。一场恶战眼看就要开始,但不知什么原因,原本占了上风的敌船似得到命令,突然紧急撤退。集中在防护膜外的战舰也在犹豫再三后,如风卷残叶一样升空退却。露娜不禁松了口气,才发现身上已因紧张而汗流浃背。她的心放松不到几秒钟,敌机却又改变策略,上百艘战船重返城堡外。他们将所有的光波炮都定在一个点上轰炸,全然不管天空中陆续闪现的灰色星球战舰,一副拼死一搏的态度。星球战士心中明白,再厉害的防护膜也无法抵挡这样强势的集中攻击,一旦敌人强攻了进来,他们即处于瓮中捉鳖的绝对劣势,而返回援救的战舰被逼急的R-6飞船死缠烂打,一时半刻也无法靠近。护卫队队长果断地打开了一条链口,带着小队闪电般从城堡的另一端穿出,一直在密切注意他们行动的狡猾敌人马上掉转炮口,紧追而至,让他们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护卫舰以保护载有王妃的星舰为主要目的,边打边退,损失过半,但终于掩护着星舰飞出了攻击圈。战舰疾速爬升,又因要躲避敌机而在空中上翻下蹿。露娜知道星舰中设有自然引力装置,无论它如何翻转倾斜,置身于内的人都如履平地,连头发都不会动一下。但是透过舷窗,看到外面飞速掠过不断翻转的景物,她感到极度不适,赶快闭上眼睛,不适感立刻退去,若不是耳边的炮弹声及爆炸声,她真要以为自己安坐家中。忽然星舰猛地一颤,伴着玻璃碎裂的声音,震动几乎将露娜掀倒在地。猛灌入的风如利刃一样,割得她肌肤生疼。“战舰中弹,准备着陆。”听到护卫快而平静的声音,露娜脑中闪现出亚瑟的面容。原来这几个月来让她寝食难安的不祥预感,就是今日与他的生死离别。容不得她多想,战舰已“砰”地一声撞在地上,在花海中滑行出很远才停了下来。星舰的顶部自动打开,座椅将他们弹出舱外,露娜才一扑倒在地即迅速站起身往前跑。那天让露娜高兴得为之舞蹈的花朵们,成了她今日逃命的累赘。它们不停地绊着抽打着她的脚,但即使没有它们的羁绊,她也跑不过星舰,她心里知道得很清楚,可是作为一名母亲,为了怀中的儿子,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轻易放弃。满脸是血的护卫疯狂地向敌机扫射,企图用自己的力量来阻挡住他们对王妃的追击,可他很快便失败了,这个表情麻木的侍卫与他的战船同时被炸成了碎片。在生命的最后一秒钟,他脸上浮现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只是没有人能看到。战舰爆炸的冲击力再次将露娜冲倒,在她感到手臂剧痛的同时,维迪亚斯也脱手飞出,她吓得心跳几乎停顿,还没来得及再站起身,她已被光波网准确捕捉,飞速带离地面。露娜竭力想寻找维迪亚斯的踪迹,可是底下已是一片混乱,火光与不断爆炸的战舰遮挡了她的视线。在生擒露娜后,R-6所有的战舰受命全力撤退。他们这么冒险地孤注一掷,就是为了这个可以让他们反败为胜的亚瑟王妃。两年前的亚瑟毫无弱点,战神一样不可攻克,但是露娜的出现让R-6看到了希望。一个无懈可击的星球首领不会让自己有牵挂,在R-6眼中绝顶聪明的亚瑟,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被迅速收向敌船的露娜很快明白了R-6的用意,她宁可立刻死去,也不想让自己成为敌人用来对付亚瑟的棋子。紧紧追随的灰色战舰出于对她的忌惮,即使是在狼狈地躲闪着猖狂的攻击时,也很注意还击的范围及力度,这让屡战屡败的R-6首领得意非常。出于报复的炫耀心理,他没有把光波网中的露娜及时收入船腹,让她如一面旗帜一样紧贴着船舱。然而就这几秒钟的炫耀让他付出了后悔终身的代价。七八艘星球战舰亡命式地向他猛冲过来,他们或被其他的R-6战舰拦截住,或者还未近身即被击落,但有一艘战舰成功地撞在R-6首领的战船上,因为距离太近怕受反力,他无法开火只好硬生生地受它一撞。在战船剧烈翻转摇晃的同时,他也明白了星球战舰自杀式的攻击所为何来。他的反应已快如火石电光,但还是慢了一拍,光波网中已空无一人。一位星球战士带着几乎昏迷的露娜从高空中坠落,几艘星球战舰飞速靠近组成火力掩护网。最笨的办法有时往往最有效。恼羞成怒的R-6首领宁愿把露娜毁灭,也不愿让她获救。仗着这时还算人多势众,他毫不犹豫地向她发出足以将一架战舰摧毁成粉末的质子炮。这是只在远距离空战中才被运用的武器,杀伤力极大,但狠毒的他不顾一切地想要置露娜于死地,一按出发射键,他就让飞船如离弦的箭一样逃出战区。火力掩护网里的一艘战舰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飞速而上,用自己挡住了那道攻击。然而质子炮的威力太大,它的光线在穿透了飞船后继续四面扩散,不仅这架被命中的飞船被炸成了齑粉,空中方圆几百公里的双方飞船,没有一架得以逃脱。爆炸声连绵不断,一团团由黑变红的火球映红了整个蓝色天幕。婷娜与科特幸好在火力圈外,但是气浪也把他们的飞船震荡得无法控制。残余的R-6战队不再恋战,借着烟雾的掩护夺路而去。天空一下变得如此寂静,被烧成熔浆的战船碎片如火红的雨滴,纷纷扬扬地从空中无声无息地洒落。伤痕累累的科特与婷娜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分头去寻找露娜与维迪亚斯。婷娜对能找到露娜不抱任何希望,她知道质子炮的威力。所以,当电脑显示出露娜微弱的生物电信号时,她觉得匪夷所思,一度认为是电脑出了错。维迪亚斯坐在那天科特与婷娜藏身的凹地里,一个护卫一手轻搂着他,一手撑着头顶的草坡,跪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势。护卫的血已流干,苍白僵硬的脸上依然是那么平静,目光淡然。死亡对他来说只是一项任务,他们对生没有期望,对死亦不存在着恐惧。维迪亚斯睁大着暗绿色的眼睛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幼稚的眼里居然显出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冷静与淡漠,他这时的神情像极了亚瑟。毕竟,他有一半基因人的血统。当他被科特抱起来时,他展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科特被这个笑容镇住了,轻声说:“我们终于有了一个会笑的星际人。”露娜躺在花丛中,整个身体似乎已不再属于她。她虚弱的眼神看着空中渐渐消散的浓烟,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回荡:“赛珀,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婷娜难以置信地发现身体完好无损的露娜依然还有呼吸,她不敢轻易挪动重伤者的身体,只是从战斗服里取出急救针,压着露娜的静脉刺下去,并用护带把它固定好。针帽处的刻度盘自动旋转着,寻找适合露娜身体状况的药量。露娜同样不相信自己还活着。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去辨认分析,但在耀眼的白光到达的时候,她仿佛看到身前有一轮紫色的光芒挡在她前面,让她幸免一死,然而五脏六腑还是被震成重伤。露娜的目光渐渐凝聚,她怔怔地望着婷娜身后的一样物体,泪水狂涌而出。她痛苦地说道:“婷娜……我怎……么……把他……忘了,怎么……能……”婷娜转头看去,在一朵劫后余生的虞美人的枝叶上,挂着那天被机械臂扔出去的戒指。原来事物都有它自己的意志。婷娜把戒指取下来放到她的手里,露娜仿佛又听到赛珀带笑的声音:“我们俩注定要在一起。”科特抱着维迪亚斯跑过来,半蹲在露娜的面前。露娜看了一眼儿子,眼泪再度涌出,她哭道:“不……不应该……是……这样!”所有的记忆、所有的往事,都在霎那间挤入露娜的脑中,过去与现在重叠在一起,让她心情激荡得无法自抑。她的抽噎震动了内脏,她痛昏了过去,急救针立刻重启。“叫救护队!”婷娜欲发起呼叫。科特抬眼看到天边疾速而来的一批灰点,马上跳起身来,拉着婷娜跃向飞船:“亚瑟王来了,我们快走。”他们俩的飞船在空中合二为一。“她的记忆终于苏醒。”婷娜的语气中没有预想的轻松,露娜伤心欲绝的眼光在她脑中挥之不去。科特没有应声,目光沉沉地看着舷窗外在一昼夜间变得面目全非的星球,支离破碎的飞船散落满地,犹自冒着浓烟。“也许她不该醒来。”婷娜把头靠在科特的肩头,接着说道。科特似乎不想触及这个话题,他说道:“我记得很早以前,亚瑟王就说过与R-6会有一场最终的了断,我想他指的就是这一战。”从一名职业战士的角度上来说,科特是真心佩服亚瑟。百年一遇的介子风带来了猖獗的星际病毒,而星球不幸正处于风带上,R-6借助了这次天灾征战星球,想雪洗前耻,攻陷星球。二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里,星球前首领战死沙场。R-6在那一役中乘胜追击,准备一捣黄龙,然而临危受命的亚瑟把防守做得滴水不漏,久攻不下的R-6只好抱憾离去。没多久他们卷土重来,本以为将如探囊取物一样,轻易拿下已伤筋动骨的星球,然而一次接一次的失利终于让他们明白,他们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为了保存并恢复战后实力,亚瑟要求星球战士以逸待劳,在历次大战中都奉行防守却不追击的军事策略,每次交战都以计取胜,避免了硬碰硬的军事较量,所以R-6虽然忌惮亚瑟计谋多端,也坚信星球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之抗衡。实际上星球在亚瑟的管理下不动声色地日渐强大。近年来,他们在太空增设了多个实力超乎R-6想象的反战及反病毒的基地,除了几个公开的用以迷惑敌人的基地外,这些秘密基地都成功地避开了对手高科技的探测设备。星际之间的战争,实际上就是科技的竞赛。曾经是月亮系最强大的R-6对这一切都蒙在鼓里。当亚瑟将计就计地故意让一条链口受到病毒侵蚀,以放入窥探已久的R-6飞船时,高傲自大的R-6首领毫不怀疑,反自以为有天助,不断把兵力调往星球。而反战基地的星球战士已悄悄地绕到内防空虚的R-6,没遇太大抵抗,便成功炸毁了他们最为重要的军事据点和能源基地,同时利用前几个月才终于研制成功的数码磁力场改变了月亮潮汐的频率,从而使介子风转变风向直扑R-6。星球忍辱备战二十年只为今日。在接到母星受袭的通报后,R-6才知道中了计的是他自己,惊惶失措地撤退自救,在太空中又遭遇了布阵严密的伏击战。这一战才是让R-6心惊胆寒的真正的战役,太空才是真正的主战场。R-6几乎全军覆没,寥寥可数的战舰带着他们的首领杀出一条血路仓惶地逃回自己的领地,手忙脚乱地对付已侵蚀电脑系统的星际病毒。亚瑟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他想要的是和平,不是杀戮。这次的诱敌深入确实让星球受了创伤,但这些都是表面伤,不用多久,星球又会恢复往日的美丽与平静,而R-6在此战中所受的损失,几十年都难以弥补。他们在亚瑟当政期间应该不会再来侵扰,不是他们没有野心,实在是没有能力。大家只希望,下一任的R-6首领不再是一个好战的野心家。一切都按亚瑟的预料发展,可他没想到,心狠手辣的R-6首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居然铤而走险要生擒露娜。日升月落,亚瑟一直在救护室站着。维迪亚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现在正抓着摇篮的栏杆站起来向外看,他看一会儿妈妈,又看一会儿爸爸,不哭也不闹。在椭圆磁白色的仪器中间,露娜悬空躺着,她的长发及衣裙向上自然飘起,仿佛浮在水中。仪器在不断地闪烁着光点,偶尔有一道暗红色或黄绿色的电流如线般贯穿两级,监护仪上的数字不断变更。摇篮受脑电波驱使滑向亚瑟,维迪亚斯一手扶着栏杆一手去抓父亲的手臂。亚瑟猛然惊醒似的转头看着与他酷似的儿子,维迪亚斯弯着大大的眼睛冲他笑了。当维迪亚斯笑时,他又瞬间像极了露娜。亚瑟觉得胸口似被钢刀扎了一样剧痛难当,一向坚忍不动声色的他终于摇晃了两下,跌坐在身后的一张椅子上,一直攥在右手的一枚戒指“叮当”掉在地上。从昏迷不醒的露娜紧握的手里发现这枚戒指的一刹那,亚瑟便明白了:他害怕的那一天终于还是到了,尽管露娜说‘永远不离开你’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现在露娜又在抚摸着这颗紫蓝的月亮,想念着这个表面冷漠内心如岩浆般火热的男子。露娜很担心他,不住地祈祷他平安无事。外星际与地球一样,总是战火不断。地球上的一些国家可以为了石油进行五六年的战争,把一个原本美丽的国家变得满目疮痍。而R-6只为争得更多的月亮能源,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即处心积虑地要毁灭别的星球。外星人的贪婪蛮横与地球人没什么不同。战争与所有的人类永远共存,无论是地球人还是外星人。露娜思忖到这里,不禁想:怎么会对地球有那么多的感慨?是否是因为那天看的纪录片?正在这时,她看见空中升起了一群群的战舰,似乎城堡附近军事基地里的战舰全部出动了。事情难道已经到了如此严重地步?维迪亚斯对星舰的兴趣显然多过他的玩具。他坐在地上,透过透明屋顶,仰望着一队接一队迅速升空的战舰,两只胖胖的小手兴奋地挥舞着。每次父亲带他上战舰,他都异常高兴,他可不像母亲那样害怕超光速飞行。“Pa…”他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是的,爸爸在星舰里。”露娜蹲下身来抱他。亚瑟忽然凭空出现在前面,看着母子二人。维迪亚斯挥动小手冲他笑,口里含混地喊着。露娜抱着儿子走过去,她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感觉到的却是虚无。屋子里响起一个刻板空洞的女声:“星球进入一级战斗准备,请大家注意隐蔽。星球防护系统即将启动,一切星际联系将在五秒钟后切断。”整个星球的居民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面无表情地停下手上的事,平静地走到离自己最近的防护基地里。亚瑟抬起手来似想触摸他们母子,但他的影像陡然消失在空气中。窗外的景色一点没有改变,依旧是碧蓝如洗的天空、翠绿的树、金黄的阳光、艳丽的花,一切都很和平的样子。露娜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她嗅到了大战血腥的气息,然而她只能袖手旁观。这个下午过得特别慢,时间在焦虑中变得又黏又长。露娜站站坐坐,若不是维迪亚斯在身边,她都不知如何是好。正当她不安无奈时,空中忽然传来“啵”的一声巨响,她心里一颤,抬头见到一个巨大的红得发黑的光球在高空中炸开,然后呈圆形四面扩散,显然是星球防护膜抵挡了第一轮攻击。紧接着,不断有光球撞击在防护膜上,无数的光球一圈圈扩散出美丽的光晕,天空不再是单调的深蓝,它变得五彩斑斓。露娜抱着维迪亚斯看着这满天炫丽,不明白这些残酷的东西怎么可以这么美丽?!显然是太空中的反击战取得了胜利,攻击到防护膜上的光球越来越少,到了后半夜时几乎消失了。维迪亚斯在她怀中已经睡了很久,露娜不打算再把他放回摇篮里,抱着他半坐在床上看着天空。月亮一如往常地散发着清辉。因为它是星球的生命之源,亚瑟显然对它有偏爱。他在家的日子,总是选择在屋顶透明但不透光的模式下入睡。渐渐地,她也养成了这个习惯。亚瑟在太空中也能看到月亮吧?露娜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智能靠枕感应到她入睡,调整至适合睡眠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忽如其来的爆炸声及屋子的轻微摇晃让露娜蓦然惊醒,睁眼即见空中已一片混乱。红色及黄色的光波在夜色里纵横交叉,无数飞船来来往往地激烈交战,时不时有被击中的战舰爆炸成碎片。露娜大吃一惊,赶快抱着维迪亚斯跑到花园里。出了隔音过于良好的房间,她才听到外面已震耳欲聋。院子里有十几位全副武装、高度警戒的战士,见王妃出来,纷纷向她致礼。他们只是稍微挪动了几个人的位置,便将母子二人置于他们的保护圈内。一艘爆炸的飞船正向这个方向冲过来,眨眼就要撞在他们身上,露娜惊叫着,双手搂紧维迪亚斯弯下腰去,但是什么都未发生。再抬起头来,她发现燃烧着的碎片在不远的空中顺着弧线往下滑。露娜马上明白了,城堡也处于防护膜的保护下。“怎么回事?”她问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战士。“星际病毒破坏了星球防护膜上的一个链口,R-6的飞船得以进入。”露娜的脑中浮现出星际病毒丑陋的面貌,这些怪物比R-6的飞船更让她害怕,它们一旦进入星球的计算机系统即会立刻大肆蔓延,这对于一个以智能系统为主要运作方式的星球来说,它的侵入是致命的危险。而与人体接触,它会立刻毁坏人的神经系统,使受感染的人痛苦得发狂。在星际旅行的民用飞船若与它们狭路相逢,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许多星际航道都已加设战舰,以保护星球居民的旅行安全。病毒的变异更新特别快,星际人也无法找到制服它们的有效方法,他们一直竭尽全力地想找出它们藏匿的母星,但是一两百年过去了,星球人穿越了几度空间,搜遍远远近近的几乎所有的星系,都没有找到它们的繁衍地。这种病毒已在变异中变得拥有智慧。科特与婷娜不由自主地也加入了战斗。不论他们是多么痛恨亚瑟,多么厌倦星球,可这毕竟是自己的母星。所以当R-6的战船进入到星球领空后,他们也升空与其他战士一起并肩作战。亚瑟预料到R-6会趁火打劫,已在各个区域都安排了星舰纵队坚守。但R-6这次几乎倾巢出动,亚瑟在兵分两路的情况下,不可能在星球上留有足够的兵力与之抗衡。局势急转直下,经过几场激烈的空战后,天亮时,空中满天飞的几乎都是R-6的黑色战舰。露娜看到防护膜外美丽的家园被摧毁的焦痕累累,星球战士伤亡惨重,她难过得落下泪来。无以数计的R-6战舰集中在城堡防护膜外,黑压压地把城堡遮得密不透光。看出他们要用强攻手段的护卫战士招来他们的星舰,其中一位战士抱住露娜与维迪亚斯跳上他的战舰。一场恶战眼看就要开始,但不知什么原因,原本占了上风的敌船似得到命令,突然紧急撤退。集中在防护膜外的战舰也在犹豫再三后,如风卷残叶一样升空退却。露娜不禁松了口气,才发现身上已因紧张而汗流浃背。她的心放松不到几秒钟,敌机却又改变策略,上百艘战船重返城堡外。他们将所有的光波炮都定在一个点上轰炸,全然不管天空中陆续闪现的灰色星球战舰,一副拼死一搏的态度。星球战士心中明白,再厉害的防护膜也无法抵挡这样强势的集中攻击,一旦敌人强攻了进来,他们即处于瓮中捉鳖的绝对劣势,而返回援救的战舰被逼急的R-6飞船死缠烂打,一时半刻也无法靠近。护卫队队长果断地打开了一条链口,带着小队闪电般从城堡的另一端穿出,一直在密切注意他们行动的狡猾敌人马上掉转炮口,紧追而至,让他们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护卫舰以保护载有王妃的星舰为主要目的,边打边退,损失过半,但终于掩护着星舰飞出了攻击圈。战舰疾速爬升,又因要躲避敌机而在空中上翻下蹿。露娜知道星舰中设有自然引力装置,无论它如何翻转倾斜,置身于内的人都如履平地,连头发都不会动一下。但是透过舷窗,看到外面飞速掠过不断翻转的景物,她感到极度不适,赶快闭上眼睛,不适感立刻退去,若不是耳边的炮弹声及爆炸声,她真要以为自己安坐家中。忽然星舰猛地一颤,伴着玻璃碎裂的声音,震动几乎将露娜掀倒在地。猛灌入的风如利刃一样,割得她肌肤生疼。“战舰中弹,准备着陆。”听到护卫快而平静的声音,露娜脑中闪现出亚瑟的面容。原来这几个月来让她寝食难安的不祥预感,就是今日与他的生死离别。容不得她多想,战舰已“砰”地一声撞在地上,在花海中滑行出很远才停了下来。星舰的顶部自动打开,座椅将他们弹出舱外,露娜才一扑倒在地即迅速站起身往前跑。那天让露娜高兴得为之舞蹈的花朵们,成了她今日逃命的累赘。它们不停地绊着抽打着她的脚,但即使没有它们的羁绊,她也跑不过星舰,她心里知道得很清楚,可是作为一名母亲,为了怀中的儿子,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轻易放弃。满脸是血的护卫疯狂地向敌机扫射,企图用自己的力量来阻挡住他们对王妃的追击,可他很快便失败了,这个表情麻木的侍卫与他的战船同时被炸成了碎片。在生命的最后一秒钟,他脸上浮现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只是没有人能看到。战舰爆炸的冲击力再次将露娜冲倒,在她感到手臂剧痛的同时,维迪亚斯也脱手飞出,她吓得心跳几乎停顿,还没来得及再站起身,她已被光波网准确捕捉,飞速带离地面。露娜竭力想寻找维迪亚斯的踪迹,可是底下已是一片混乱,火光与不断爆炸的战舰遮挡了她的视线。在生擒露娜后,R-6所有的战舰受命全力撤退。他们这么冒险地孤注一掷,就是为了这个可以让他们反败为胜的亚瑟王妃。两年前的亚瑟毫无弱点,战神一样不可攻克,但是露娜的出现让R-6看到了希望。一个无懈可击的星球首领不会让自己有牵挂,在R-6眼中绝顶聪明的亚瑟,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被迅速收向敌船的露娜很快明白了R-6的用意,她宁可立刻死去,也不想让自己成为敌人用来对付亚瑟的棋子。紧紧追随的灰色战舰出于对她的忌惮,即使是在狼狈地躲闪着猖狂的攻击时,也很注意还击的范围及力度,这让屡战屡败的R-6首领得意非常。出于报复的炫耀心理,他没有把光波网中的露娜及时收入船腹,让她如一面旗帜一样紧贴着船舱。然而就这几秒钟的炫耀让他付出了后悔终身的代价。七八艘星球战舰亡命式地向他猛冲过来,他们或被其他的R-6战舰拦截住,或者还未近身即被击落,但有一艘战舰成功地撞在R-6首领的战船上,因为距离太近怕受反力,他无法开火只好硬生生地受它一撞。在战船剧烈翻转摇晃的同时,他也明白了星球战舰自杀式的攻击所为何来。他的反应已快如火石电光,但还是慢了一拍,光波网中已空无一人。一位星球战士带着几乎昏迷的露娜从高空中坠落,几艘星球战舰飞速靠近组成火力掩护网。最笨的办法有时往往最有效。恼羞成怒的R-6首领宁愿把露娜毁灭,也不愿让她获救。仗着这时还算人多势众,他毫不犹豫地向她发出足以将一架战舰摧毁成粉末的质子炮。这是只在远距离空战中才被运用的武器,杀伤力极大,但狠毒的他不顾一切地想要置露娜于死地,一按出发射键,他就让飞船如离弦的箭一样逃出战区。火力掩护网里的一艘战舰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飞速而上,用自己挡住了那道攻击。然而质子炮的威力太大,它的光线在穿透了飞船后继续四面扩散,不仅这架被命中的飞船被炸成了齑粉,空中方圆几百公里的双方飞船,没有一架得以逃脱。爆炸声连绵不断,一团团由黑变红的火球映红了整个蓝色天幕。婷娜与科特幸好在火力圈外,但是气浪也把他们的飞船震荡得无法控制。残余的R-6战队不再恋战,借着烟雾的掩护夺路而去。天空一下变得如此寂静,被烧成熔浆的战船碎片如火红的雨滴,纷纷扬扬地从空中无声无息地洒落。伤痕累累的科特与婷娜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分头去寻找露娜与维迪亚斯。婷娜对能找到露娜不抱任何希望,她知道质子炮的威力。所以,当电脑显示出露娜微弱的生物电信号时,她觉得匪夷所思,一度认为是电脑出了错。维迪亚斯坐在那天科特与婷娜藏身的凹地里,一个护卫一手轻搂着他,一手撑着头顶的草坡,跪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势。护卫的血已流干,苍白僵硬的脸上依然是那么平静,目光淡然。死亡对他来说只是一项任务,他们对生没有期望,对死亦不存在着恐惧。维迪亚斯睁大着暗绿色的眼睛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幼稚的眼里居然显出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冷静与淡漠,他这时的神情像极了亚瑟。毕竟,他有一半基因人的血统。当他被科特抱起来时,他展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科特被这个笑容镇住了,轻声说:“我们终于有了一个会笑的星际人。”露娜躺在花丛中,整个身体似乎已不再属于她。她虚弱的眼神看着空中渐渐消散的浓烟,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回荡:“赛珀,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婷娜难以置信地发现身体完好无损的露娜依然还有呼吸,她不敢轻易挪动重伤者的身体,只是从战斗服里取出急救针,压着露娜的静脉刺下去,并用护带把它固定好。针帽处的刻度盘自动旋转着,寻找适合露娜身体状况的药量。露娜同样不相信自己还活着。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去辨认分析,但在耀眼的白光到达的时候,她仿佛看到身前有一轮紫色的光芒挡在她前面,让她幸免一死,然而五脏六腑还是被震成重伤。露娜的目光渐渐凝聚,她怔怔地望着婷娜身后的一样物体,泪水狂涌而出。她痛苦地说道:“婷娜……我怎……么……把他……忘了,怎么……能……”婷娜转头看去,在一朵劫后余生的虞美人的枝叶上,挂着那天被机械臂扔出去的戒指。原来事物都有它自己的意志。婷娜把戒指取下来放到她的手里,露娜仿佛又听到赛珀带笑的声音:“我们俩注定要在一起。”科特抱着维迪亚斯跑过来,半蹲在露娜的面前。露娜看了一眼儿子,眼泪再度涌出,她哭道:“不……不应该……是……这样!”所有的记忆、所有的往事,都在霎那间挤入露娜的脑中,过去与现在重叠在一起,让她心情激荡得无法自抑。她的抽噎震动了内脏,她痛昏了过去,急救针立刻重启。“叫救护队!”婷娜欲发起呼叫。科特抬眼看到天边疾速而来的一批灰点,马上跳起身来,拉着婷娜跃向飞船:“亚瑟王来了,我们快走。”他们俩的飞船在空中合二为一。“她的记忆终于苏醒。”婷娜的语气中没有预想的轻松,露娜伤心欲绝的眼光在她脑中挥之不去。科特没有应声,目光沉沉地看着舷窗外在一昼夜间变得面目全非的星球,支离破碎的飞船散落满地,犹自冒着浓烟。“也许她不该醒来。”婷娜把头靠在科特的肩头,接着说道。科特似乎不想触及这个话题,他说道:“我记得很早以前,亚瑟王就说过与R-6会有一场最终的了断,我想他指的就是这一战。”从一名职业战士的角度上来说,科特是真心佩服亚瑟。百年一遇的介子风带来了猖獗的星际病毒,而星球不幸正处于风带上,R-6借助了这次天灾征战星球,想雪洗前耻,攻陷星球。二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里,星球前首领战死沙场。R-6在那一役中乘胜追击,准备一捣黄龙,然而临危受命的亚瑟把防守做得滴水不漏,久攻不下的R-6只好抱憾离去。没多久他们卷土重来,本以为将如探囊取物一样,轻易拿下已伤筋动骨的星球,然而一次接一次的失利终于让他们明白,他们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为了保存并恢复战后实力,亚瑟要求星球战士以逸待劳,在历次大战中都奉行防守却不追击的军事策略,每次交战都以计取胜,避免了硬碰硬的军事较量,所以R-6虽然忌惮亚瑟计谋多端,也坚信星球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之抗衡。实际上星球在亚瑟的管理下不动声色地日渐强大。近年来,他们在太空增设了多个实力超乎R-6想象的反战及反病毒的基地,除了几个公开的用以迷惑敌人的基地外,这些秘密基地都成功地避开了对手高科技的探测设备。星际之间的战争,实际上就是科技的竞赛。曾经是月亮系最强大的R-6对这一切都蒙在鼓里。当亚瑟将计就计地故意让一条链口受到病毒侵蚀,以放入窥探已久的R-6飞船时,高傲自大的R-6首领毫不怀疑,反自以为有天助,不断把兵力调往星球。而反战基地的星球战士已悄悄地绕到内防空虚的R-6,没遇太大抵抗,便成功炸毁了他们最为重要的军事据点和能源基地,同时利用前几个月才终于研制成功的数码磁力场改变了月亮潮汐的频率,从而使介子风转变风向直扑R-6。星球忍辱备战二十年只为今日。在接到母星受袭的通报后,R-6才知道中了计的是他自己,惊惶失措地撤退自救,在太空中又遭遇了布阵严密的伏击战。这一战才是让R-6心惊胆寒的真正的战役,太空才是真正的主战场。R-6几乎全军覆没,寥寥可数的战舰带着他们的首领杀出一条血路仓惶地逃回自己的领地,手忙脚乱地对付已侵蚀电脑系统的星际病毒。亚瑟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他想要的是和平,不是杀戮。这次的诱敌深入确实让星球受了创伤,但这些都是表面伤,不用多久,星球又会恢复往日的美丽与平静,而R-6在此战中所受的损失,几十年都难以弥补。他们在亚瑟当政期间应该不会再来侵扰,不是他们没有野心,实在是没有能力。大家只希望,下一任的R-6首领不再是一个好战的野心家。一切都按亚瑟的预料发展,可他没想到,心狠手辣的R-6首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居然铤而走险要生擒露娜。日升月落,亚瑟一直在救护室站着。维迪亚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现在正抓着摇篮的栏杆站起来向外看,他看一会儿妈妈,又看一会儿爸爸,不哭也不闹。在椭圆磁白色的仪器中间,露娜悬空躺着,她的长发及衣裙向上自然飘起,仿佛浮在水中。仪器在不断地闪烁着光点,偶尔有一道暗红色或黄绿色的电流如线般贯穿两级,监护仪上的数字不断变更。摇篮受脑电波驱使滑向亚瑟,维迪亚斯一手扶着栏杆一手去抓父亲的手臂。亚瑟猛然惊醒似的转头看着与他酷似的儿子,维迪亚斯弯着大大的眼睛冲他笑了。当维迪亚斯笑时,他又瞬间像极了露娜。亚瑟觉得胸口似被钢刀扎了一样剧痛难当,一向坚忍不动声色的他终于摇晃了两下,跌坐在身后的一张椅子上,一直攥在右手的一枚戒指“叮当”掉在地上。从昏迷不醒的露娜紧握的手里发现这枚戒指的一刹那,亚瑟便明白了:他害怕的那一天终于还是到了,尽管露娜说‘永远不离开你’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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