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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侠隐

刘城麟 著

美文同人连载

一个江湖小人物的成神之路,打遍天下无敌手,占山为王,替天行道,却不料招惹江湖各大门派的嫉妒,一番厮杀之后,主人公才知陷入敌人的圈套,而且,自己的身世仍然是一个谜……作者真诚期待与您一起交流

主角:   更新:2023-08-07 21: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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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风行侠隐》,由网络作家“刘城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个江湖小人物的成神之路,打遍天下无敌手,占山为王,替天行道,却不料招惹江湖各大门派的嫉妒,一番厮杀之后,主人公才知陷入敌人的圈套,而且,自己的身世仍然是一个谜……作者真诚期待与您一起交流

《风行侠隐》精彩片段

第一部分

\r“玉鉴尘生,凤奁杳殄。懒蝉鬓之巧梳,闲缕衣之轻练。苦寂寞于蕙宫,但疑思乎兰殿……”

\r恰逢秋中时令,忽然从东华山悬崖之上传来一阵萧索的吟啸声,原来是一位相貌清奇,身着淡黄衣衫,披着白色斗篷的人。只见此人年近五十,剑眉上挑星目放光,气宇不凡不从流俗。所吟之后时而仰望长空,时而唉声叹气,时而闭目忧思,时而俯垂微泣,仿佛自己就是那个伤心断肠之人。此篇名为《楼东赋》,原出自江采苹之口。

\r却说当日唐玄宗爱妃武惠妃无缘无故染上重疾,整日疯疯癫癫衣衫不整,逢人便大嚷皇宫内有冤鬼,来索她性命,搅的皇宫内人心惶惶,不得安宁。玄宗见她体态不雅,未免有失国体。急命御医诊治,怎奈诊断无疾之疾,无从开药下手。不日之后,武惠妃便一命呜呼撒手人寰。玄宗因此忧思成病,朝政不理。太监总管高力士向来八面驶风,他见玄宗整日郁郁寡欢,知道此时此刻是讨玄宗欢心的大好时机,暗中派人遍访美女。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福建的莆田县找到一位色韵奇佳尤物移人的女子,这女子便是江采苹。

\r之后江采苹便成了唐玄宗李隆基的宠妃,因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素爱梅花,深讨玄宗喜爱,入宫后被封为梅妃。受宠十九载之后,不料杨玉环入宫,二女虽是环肥燕瘦,各怀奇美。但一国之君难免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年华垂暮的玄宗思恋玉环的云发丰艳之美,娇柔媚惑之态。对待梅妃的淡妆素雅像是司空见惯,加上杨玉环无休止的冷言排挤,梅妃一度失宠被打入冷宫上阳东宫。被打入冷宫后,江采苹自然是泫然流涕泪痕满面,却仍然华亭鹤唳思恋旧情,每日望眼欲穿,盼望玄宗能回心转意,可怜回心乏术。她却不知玄宗只顾与杨贵妃纸醉金迷,尽享鱼水之乐,床第之欢。任凭梅妃望穿秋水,至死靡它,怎料昔日缠绵旧情如石沉大海一去不返。还好她生性淡雅,面对冷宫的寂凉索然,唯有吟诗作赋逗鸟赏花打发光景,这篇《楼东赋》便是此时所作。

\r只见他自腰间抽出一柄铜笛,铜笛后缚有一淡粉色的梅花穗,所绣梅花可谓迎寒争艳,凌雪芳姿。看到梅花,仿佛忧愁多添一层,禁不住眉头紧蹙,自语道:“唯有寒梅才能与她芙蓉并蒂。”他本是望笛生叹,不料面容表情却犹如人琴俱逝,一时间悲怀之情无以复加,当下双手一扬自是吹起笛子来。吹奏多时,仍不解愁。突然间仰天长啸,这一啸震彻山谷,响彻云际。飞鸟惊空起,野兽慌奔逸。却道笛穗自是随风舞,别有忧愁暗恨生。蓦地,似是回过神来,仿佛想起甚么重要事情,右手从怀中扯出一副人皮面具贴在面部,飞下山崖,几个跳跃消失在树林之中。

\r第二部分

\r碧落潺潺,遥谷幽咽。断流几处,情意难留。风卷残泪,何人忧泣。泪眼窗花,无人问津……

\r不远的东华山山涧之中传来一阵清灵的剑声,抑扬顿挫,忽重忽微,若不近看细听却以为是山涧溪流之声,只觉流水淙淙,清新悦耳,好不舒服。舞剑的是一对白衣男女,男的朗目疏眉,五官清秀,温文尔雅,飒爽英姿。女的凤眸秋水,粉腮红润,肤如凝脂,蕙质兰心。尤以这对凤眼明仁甚是好看,可谓是湖中望月,双瞳剪水,清澈羞人,一笑雅妍。扫一眼顾盼流辉,细品味撩人心怀。二人挥舞之间,时不时眉目传情,微言细语。与其说切磋技艺,倒不如说是谈笑说情,互表爱意。猛然间白衣少女收剑在手,双手将剑负于身后,笑嘻嘻的说道:“崔师兄剑法进步神速,区区一日就已练会我教你的落花三剑。如今天色已晚,日渐落西,倒不如我们先行回去,明日再练,你看如何?”言语声清而有脆,恰似娇莺出啭,洋洋盈耳,甚是好听。那位崔师兄笑道:“这还要多亏师妹的一旁点化指教,与师妹练剑倒不觉时光飞逝,这才刚刚拿起剑来挥舞的兴致大起,如今却要回去。”接着他叹了口气,又看了白衣少女一眼,又笑道:“好吧,你也累了,那我们就一起下山。”那位白衣少女含笑点头。言罢,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离开山涧,径直往山下赶去。

\r正应了王维的那首诗,“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影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r山中小风四起,树木花草你碰我挨,白衣少女顿生凉意,紧紧裹紧衣衫,那位崔师兄见状则解开外衣替她披上。二人相互依偎的走了有一盏茶的光景,那位少女一跺脚,忽叫道:“哎呀!不好了,香囊不见了,一定是舞剑时丢落了,可能还在刚刚练剑的地方,不行我要回去找!”说完正要往回赶。崔师兄突然拦住,道:“不如我回去帮你拿,你在此先稍歇片刻。”他看看了前面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指道:“师妹就在那棵树下等候,我去去就来。”于是二人作简短话别后,那位崔师兄转回身就去寻香囊了,白衣少女目送他直至看不见身影。

\r却说崔师兄,生怕师妹在外吹风生疾所以脚步趋急,不多会便回到刚才练功之地,四下打量,到处寻找,终于在地上发现了师妹的绣花香囊,想她必是舞剑时掉落。这香囊是师妹生母所绣,如今其母因病而故,见其物如见其母,师妹对其更是爱惜之至,每每独处思量香囊都会双眸含泪,额蹙心痛。崔师兄手托香囊,心想:“师妹看见定会很是开心,我速回去,免得她久候。”不容他多想,便转身回往。

\r此时日落西山,红霞似锦。观山下有零星灯火,看山上有缭乱归鸦。林暮渐浓,走兽回游。不多时崔师兄就已回到与师妹暂别之处,却见树下并无人影,呼叫多时,并无回应。四下寻觅,毫无人影,不免心中生急。又过半晌,蓦地,一阵秋风扫过,崔师兄提鼻一闻,却嗅出含有半点血腥之气,心中暗叫声不妙,莫非师妹限于危境之中。于是顺风向而来处估摸前行,走了一会儿,却觉风中腥味半点全无,顿时失去了目标。

\r书中代言,这位崔师兄乃是东华山东华派崔诚谖崔掌门的二儿子,名叫崔韶杨,年约十八。崔诚谖对待二儿子崔韶杨甚是溺爱,其实这也与他夭折的大儿子有莫大的关系。大儿子名叫崔乐邀,小名邀儿,邀儿自打娘胎里出来就体弱多病,任凭崔诚谖与夫人高子茵照顾有佳,可怜小儿难过八难三灾,生下不过百日就一命归了西。自此夫人终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日渐消瘦。事后夫人又怪起崔诚谖取名不吉,“邀儿”同“夭儿”,大有夭折之意。只可惜为时已晚,邀儿已归黄土。直到一年之后夫人再次临盆,为保平安,崔诚谖依夫人所言记下小儿生辰八字,特找卦师赐名。

\r第三部分

\r跨出府门,崔诚谖独自一人穿街走巷,暗自寻思到何处去寻卦师。等遛到青隆街尽头,刚想右转,忽听大街之上有人娓娓道来:“求仙合药见天心,商涂旅福又还新,更将遇葬皆宜利,万事逢之福禄深。”崔诚谖闻听,转身看来。

\r只见一老者身着道服,披带庄子巾,脚蹬十方鞋,左手执鱼鼓,鹤发童颜,白须飘然,身上仿佛散出万道祥光,乍一眼如救苦太乙,令人生敬仰之情。身前一张方桌,端坐在扶手椅上,旁边两位童子站立,皆是道骨仙风,身后还一头瘦削的毛驴。听得那道长又道来:“天心时,宜疗病合药,不宜嫁娶,不宜筑室祠祀,商贾,秋冬吉,春夏凶。利见君子,不利见小人。”原来道长在替人占卜卦相,见他对面的人连连点头,频频称赞,大称其准无比。道长道:“方才所讲之事你可知晓,贫道话如此,听也可,否也可。”那人道:“先生所言甚妙,果真是神机妙算,未卜先知,晚辈告辞。”那道长便起身相送。

\r待道长回到扶手椅前正要坐下,崔诚谖已走到他近前,拱手施礼道:“敢问道长可通晓奇门遁甲,未卜先知之术?”道长抬头见来人穿着华贵,气概不凡,只是眉宇之间略藏一丝狡黠。旁人不易发觉,但那老道却端详的仔仔细细。

\r只见崔诚谖,面润而长,可谓英气贯通。剑眉厉目,可谓霸气豪雄。唇如含丹,可谓家给富足。肩宽背阔,可谓寝食无忧。道长忙起身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贫道只是略知一二,懂些皮毛,不知贵客如何称呼?”崔诚谖道:“我乃一介武夫,名叫崔诚谖,还问道长道号?”那道长道:“通玄先生是也。”言罢二人又相互施礼,礼毕。崔诚谖在道长的对面就扶手椅坐定,那通玄先生忙吩咐两旁童子沏茶倒水,好生招待。

\r崔诚谖先道:“实不相瞒,内人颇信卜卦之术,方才产下一子,特令我牢记生辰八字,还请先生过目,赐其姓名。”说完便将记录八字的麻纸递于通玄先生。先生看了片刻,掐指一算,便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令郎午时而生,名望贵重,观其八字,还恐死丧破败,厄难重重,寒热多病,浮沉不定。若求其名,易讲阴阳,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又因八字喜木恶金,可点东方青龙。”崔诚谖道:“先生方才所说死丧破败,厄难重重,可有良方化解?”

\r只听通玄先生说道:“常言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贫道向来心直口快,恕贫道直言,阁下前世作孽尤多,今世又不肯悔过,添加不少罪孽,皆是前世因果之报应,无法化解。”崔诚谖闻听,虽有些不大自在,但难免生恐,生怕灾祸连及子嗣,便多加五两银子以作卦资。

\r那位通玄先生用慧眼一扫崔诚谖,叹了口气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看阁下如此诚心,尚有一法,只要你小儿过得了十八岁生辰,以后便相安无事。不过贫道只能推迟灾祸到来的期限。所谓有因必有果,万事自有定数,非人力所能易也。况且被你伤害的人积攒的怨气太重,贫道只能尽量减轻灾祸的痛楚。”崔诚谖听的感动之极,赶忙躬身行礼,问道:“还请先生点化,救我小儿一命。若我小儿能躲过此厄,崔某定拜访仙居,另有重金酬谢。”

\r通玄先生道:“好,你既然肯听贫道点化,就如实去做。第一,以后切勿再行杀生,避免多添怨气。人不可杀,鸟雀不可杀,蝼蚁亦不可杀。这点你能否做到?”崔诚谖再次躬身道:“做得到,做得到。”“第二,这点似乎有些困难,是将你的万贯家财,拿出三成来去做善事,这点你能否做到?”说完通玄先生瞄了他一眼,崔诚谖没说话,听的他回答有些犹豫,通玄先生“呵呵”笑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现在的万贯家财又何尝不是用阴谋诡计取之于他人的呢?叫你拿出三成,已是很为你着想了,再说你还剩七成的话这辈子也算是衣食无忧了。你若肯拔毛济世,贫道就继续说下去,如若不然,可将这五两银子一并收走,请回吧!”

\r第四部分

\r崔诚谖见通玄先生有意赶自己走,便有些支支吾吾,思来想去说道:“拿出三成家资未免甚多,可否容我考虑一下。”通玄先生接着说道:“也好,谅你还有悔过之意,贫道再指点给你。如去做善事,修桥铺路可为膏肓之人延年益寿,给泥塑重敷金身可使临危之人避其灾祸。总之是将你取之于他人的钱财再还之于他人,你明白吗?”崔诚谖虽不甚同意,但眼下只想听着,瞧他还能说些甚么,便应付道:“噢,明白明白,还有甚么?”

\r通玄先生又道:“这里有一枚羊脂白玉,该玉在地底深藏近百年,佩戴美玉,可增添一份自然力量,邪气不可侵。只不过价值不菲,贫道要你五百两白银,你可同意?”崔诚谖先是一惊,过后又含笑一声,斜目问道:“道长为何出价甚高,莫非是有意趁火打劫不成?”

\r通玄先生微微一笑,连连摇手,讲道:“此言差矣,倘若是贫苦农家来占卜我卦,这羊脂白玉贫道分文不取,必当奉送。但若是阁下来占卜我卦,这羊脂白玉定要五百两白银不可,这其中缘由想必你也知晓。”

\r崔诚谖见说,不解道:“请恕崔某不知,先生何出此言,莫非我崔某有异于他人不成?”通玄先生答道:“贫道帮你小儿度厄,若无羊脂白玉修身,任凭你前两点做得圆满也未必会见其功。况且贫道算得出你曾几度对他人抄家灭门,掠其财富。此等罪孽已与他人不同,若不破财岂能免灾?”崔诚谖冷笑道:“先生所言极是,若三点都能做到,我小儿可能保一生平安吗?”通玄先生点头道:“不错,还望你以后多多行善,切勿再起杀念,否则怨气突增,他日你小儿兰摧玉折,悔之晚矣。以后再要其子嗣,命均不长久矣。”

\r言罢将羊脂白玉递于崔诚谖手中,崔诚谖并不伸手去接,而反问道:“我若将五百两银子作为酬谢,岂不是变成天下第一大傻瓜?占卜之事,我崔某一向不屑一顾,若不是内人,我今日也不会来你面前卜卦。你这江湖术士敢在此风言风语招摇撞骗辱我崔某,今日不打坏你的门面,扯碎你的招牌,将你赶出临汀郡,就枉我在江湖打拼数十年。”话没说完,只见崔诚谖就将他的招牌、笔墨纸砚等一齐捽碎。引得周遭百姓齐集观看,顿时围得水泄不通。可那通玄先生稳坐在椅子上,双目似睁非睁似闭非闭,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r眼见崔诚谖出拳便打,那通玄先生突然仰天哈哈大笑。崔诚谖收拳问道:“你这妖言惑众之人,还笑甚?”通玄先生道:“汝辈之人,已无药可救,可惜可叹,你命中八字可抵挡厄难,只是你的妻儿恐怕难过此关,任凭贫道良言相告,可是你仍一意孤行,贫道不会再帮你。再说一句,他日府上大祸临头,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崔诚谖怒眼圆睁,道:“我乃堂堂一派掌门,岂容你在此蜚短流长,今日不取你狗命,我便再无面目立于世上。”说完一掌便出,直奔那通玄先生心口。

\r就在这紧要关头,周围人群之中忽闪出一人,看到崔诚谖,便大嚷道:“老爷,我可找到你了。”语气中甚是焦急,说这话间,已然跑到崔诚谖身前。崔诚谖听得有人呼唤自己,收掌转身细看。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夫人贴身小丫鬟丹儿。只见丹儿发髻凌乱,衣衫不整,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似有十万火急之事。

\r崔诚谖这时对通玄先生怒气未消,看到丹儿便低声怒道:“你不在府中侍奉夫人,夫人她生产完毕体弱身虚,需要丫鬟照料,你又跑来作甚?”丹儿喘了口气,稍定心神,对崔诚谖低声耳语道:“老爷速回府,夫人……夫人她不行了!”

\r第五部分

\r崔诚谖顿时大惊失色,惶恐万分,问道:“甚么?怎么回事?”丹儿道:“刚刚夫人产后大出血,现在人事不省,性命攸关。”崔诚谖闻听顾不得细问丹儿来龙去脉,又转身对通玄先生怒道:“今儿暂且饶你一条狗命,立马滚出临汀郡,他日若狭路相逢,我决不放过你。”崔诚谖丢下一席话,便箭步赶回府中,丹儿紧紧跟随。路上崔诚谖问丹儿事情大概经过,丹儿便诉说了一切。

\r原来半个时辰之前高子茵产下二儿子,崔诚谖便依夫人所言出府寻求卦师赐名,怎料分娩不久后高子茵突然大出血,几番休克醒来,恐有性命之忧。不多时崔诚谖便回到府中,负责接生的连婆婆老远看到他,急奔出房门,快步上前道:“崔老爷,大事不妙了,方才夫人产后突然大出血,现在情况非常危急。”崔诚谖急问道:“连婆婆,怎么会这样?我出门之前夫人还身体康健,怎么这会就……”

\r二人边说边来到床前,崔诚谖见眼前的夫人,面色蜡黄,嘴唇苍白,大汗淋漓,体软虚脱。旁边的女仆先是换下被血弄脏的衣衫跟散花被单,见崔诚谖来到,忙行礼,礼毕。崔诚谖缓缓坐到床头前,用衣袖擦拭夫人额头脖颈上的汗水,细声问道:“夫人,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我已命仆人去请临汀郡医术最好的大夫,相信一会儿便会赶来。”

\r高子茵微睁双眸,嘴唇颤抖,崔诚谖见状附耳倾听,只听得她颤颤巍巍的说道:“夫君可寻得卦师?已得小儿其名?”崔诚谖本意想叙述事情经过,但见夫人此番模样,不忍再令她忧心,说道:“已得已得,我将小儿八字诉说一遍,那卦师掐指一算,便大声夸赞,说小儿厚德载物,安享尊荣,天性英慧,福寿圆满。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又如南山之寿。”夫人道:“那小儿名字叫甚么?”

\r崔诚谖一听,忽想到通玄道长所言‘若求其名,易讲阴阳,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又因八字喜木恶金,可点东方青龙。’言道:“小儿名叫崔韶杨,可叫杨儿。”夫人略喜道:“甚好,甚好。我儿小名杨儿,叫起来生机勃发,依卦师所言,就叫杨儿。”

\r不多会,小丫鬟丹儿端过一碗温热的二胶粳米粥递给崔诚谖,崔诚谖接过,道:“夫人,你现在失血过多,喝了这碗粥对你身子大有益处,快喝吧!”夫人半睁双眼,说道:“夫君,我自知命不久矣,有几句话要讲给你听?”崔诚谖很是疑惑,不知道夫人要讲些甚么,问道:“夫人何出此言?临汀郡内没有我崔诚谖请不到的名医,夫人不用担心,有话可等身体康复再说不迟!”

\r夫人回道:“不,夫君有所不知,就在你回府前不久,我忽然感到昏昏沉沉,隐约中仿佛来到一片山林,但是大雾弥漫,根本找不到下山的路径。朦胧中见一倒骑驴的老道士不知从何处而来,见他手执鱼鼓,我就问他下山回家的路。不料那老道士却问道‘你可是高子茵?’我心里一惊,问道:‘正是,可是道长怎么知道?我根本不认识你!’那老道士微微一笑,又说‘你夫君可是临汀郡内东华派掌门崔诚谖?’我见他知之甚详,好生奇怪。那老道士又说道:‘你的夫君刚刚求我卜卦赐名,因老道心直口快说了几句实话,激怒了他,险些出手伤我。’我疑问道:‘夫君一向雷厉风行,不知夫君为何打你?’那道士忽然岔开话题,道:‘你可知这是何处?’我摇摇头。他又说:‘此乃号称东岳神山的泰山是也。’当时我心中大震,因为我深知,人死魂归泰山,难道我已经死了吗?我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那道士忽然说:‘你的夫君作孽尤多,邀儿之死也是前世的因果报应,现在你又生一子,若没有贫道的点化,其子命不久矣。’他话说到这里,我不禁打量起面前的瘦老道来,问道:‘敢问道长道号,莫非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你可称呼贫道为通玄先生,不错,是贫道将你带到这里来的。’我听完,立即双膝跪地。”

\r第六部分

\r话说到这里,崔诚谖疑问道,“夫人为何双膝跪地?”夫人道:“夫君有所不知,这位通玄先生乃是当今四大术士之首,名曰张果,道法精深,千古奇人。当年太宗、高宗均请他出山进宫,都被他拒绝。就连女皇武则天也知道他的大名,派人强行征召入宫,都被他用胎息之法蒙混过去,派去的人见他人死尸腐,没办法只好原路返回复命,女皇武则天听后也就此作罢。之后,当今玄宗皇帝几经设法请他出山,他才肯答应,赐号通玄先生,并赏赐千金,但通玄先生不应,又回到中条山隐居了。”

\r崔诚谖听得一惊一惊的,说道:“夫人莫信,四大术士我倒是有所耳闻,可我们武林中人向来不信命不信邪。所谓的术士,只不过是些蒙骗别人的妖人而已,这种障眼法,我是向来排斥的,可是我每次说你都不听!”

\r夫人说道:“通玄先生向我说了前因后果,我自知夫君杀孽过重,所以自从去年邀儿死后,我几乎每日都去附近的寺庙烧香,希望能减轻夫君的罪孽。通玄先生还说,若要保你小儿性命,唯有一法可行。”崔诚谖问道:“那妖道说甚么?”“那就是一命换一命,用我的性命来换得杨儿的性命。现在时辰已到,夫君我有一言忠告,杨儿长大之后,万不可教他去乱杀无辜,要教他读圣贤书。”言罢,高子茵眼闭息断,气绝身亡。崔诚谖见状放声痛哭,泣不成声。当然夫人临终所说崔诚谖自是不信,只当是遇上妖道中了邪,神志模糊所言,失血过多而死。

\r自从夫人死后,崔诚谖自是茶饭不思,思念之情更是不分白昼,对待小儿也是娇惯之至。一弹指顷,转眼便是十八年,崔韶杨渐已长大成人。这日,崔诚谖正在庭院教授小儿提运丹田之气,只见崔韶杨依父亲之言盘膝坐定于院中青石之上,双掌对峙,闭目凝神。

\r须臾,只觉头脑昏沉,几欲作呕。崔诚谖站在一旁,则教训道:“杨儿,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意守上丹田要聚精凝神,万不可分心思念他物,像你这种初学的更应该谨记,否则会气虚上窜,筋脉不畅。武林前辈们为何如此看重丹田之气,你知道原因吗?”

\r崔韶杨道:“孩儿不知。”崔诚谖道:“丹田分上中下三处,上丹田,被称为藏神之府;中丹田,被称为藏气之府;而下丹田,乃是最关键的,是任督冲三脉经气运行的起点,十二经脉也由此转入五脏六腑,被称为藏精之府。人体内的元气,藏于丹田,凭借三焦之道流遍全身。所以说,丹田之气旺盛,就可以激发人的潜力,真气才能在全身运行。而意守丹田,就可以调节阴阳,畅通奇经八脉。之前我教你的只不过是些套路,并无半点丹田之气。如果没有丹田之气使出的招式空有其表,并无多少杀伤力。今天我就教你怎么样提运丹田之气,练就之后,若能做到收发自如,即使敌人在几丈外的地方,也能一掌击毙。”

\r第七部分

\r崔韶杨不解道:“但是孩儿闭目凝神,感觉丹田之内空空如也,并无任何真气流出?”崔诚谖微微一笑,拍着崔韶杨的头说:“杨儿,积聚丹田之气,是为了通周天,内力不足,通周天便不可能,若是一味的拔苗助长只会适得其反,对练武者自身有大大的不利。你只需记住‘万念俱寂,一灵独觉。’这八字真言,口目微闭,头身中正,含胸收腹,将丹田视作虚空境地,暗运脑中先天性光,先天真气虚无中来,丹田之气便自然汇聚。”崔韶杨似懂非懂,囫囵半片地听出点意思,便照父亲说的去做。一练数月,倒也能积聚丹田,只是内力尚不充盈,无法做周天循环。崔诚谖见此不断鼓励崔韶杨,倘若再加倍努力,定会内力充沛,收发自如。

\r这时已至初秋,崔韶杨正在庭院青石之上运转调息,只觉体内似有一股轻微气流由丹田而生渐游至胸口,又沿着手三阴经游至双掌,禁不住大喜。就在此时,小丫鬟匆匆来报:“少爷,庐陵郡南华山南华派掌门颜亭山刚来到府上,正与老爷在大厅交谈,老爷叫您速去。”崔韶杨闻听,心中大悦,他知道师妹也来了东华府。

\r每年初秋颜亭山都会携女儿拜会府上,在东华府小住一段时间。颜亭山有一独女,名叫颜小昔,年纪比崔韶杨小两岁,曾一同随崔韶杨学过东华派剑法,崔诚谖亲自传授,颜小昔受益颇丰。自然而然,崔韶杨也学过南华派剑法,颜亭山亲自提点。所以东华派南华派的剑法在后辈身上,表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百川汇海之象。

\r颜小昔自小就乖巧听话,最令他父亲引以为豪的便是小女的一双大眼睛生来十分的俊美,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让人过目不忘。她与崔韶杨有总角之好,二人自小就以师兄师妹相称,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今年来到东华府,颜小昔更是出落的凤仪玉立,见到伯父崔诚谖便主动施礼问好。礼毕,崔诚谖、颜亭山和颜小昔三个人笑声朗朗的穿门过院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座之后,崔诚谖忙命仆人去沏茶端些小点心来,又唤过小丫鬟让她把少爷请来。丫鬟听命,忙去庭院请少爷。崔韶杨先回卧房梳洗片刻,换了身白色衣衫,临到客厅前还规整了一下服饰。

\r东华府府院深阔,府内假山林立,游廊环绕,雕梁画栋,高檐流彩,琼楼玉宇,美轮美奂。虽说临汀郡地处岭南贫瘠之地,但崔诚谖却是临汀郡少有的富豪,黑白两道皆给面子,且与官府来往频繁,一般人都不敢招惹他。崔诚谖年轻时便与颜亭山结为异性兄弟,二人关系甚好,无话不谈。颜亭山乃是南华山南华派掌门,武功精湛,内功卓越,这次来访实属一叙久别之情。

\r就在崔诚谖三人热聊之际,崔韶杨已来到客厅。见颜叔头戴凤帽,身着鹅黄衣衫,脚蹬乌皮靴。颜小昔则粉白外衣轻薄纱罗,脚踏云靴,简单而不失华贵,圆润而不失匀称。崔韶杨见过父亲,拜会过颜叔、颜小昔后便坐在了椅子之上。几个人先是随意聊了几句,崔诚谖便对崔韶杨道:“你先领着师妹出去四下逛一逛,我与你颜叔再聊一会儿。”崔韶杨闻听喜上眉梢,早就等着这句话了,忙对颜小昔使了个眼色,颜小昔一笑,接着二人手拉手奔出了客厅。且先不说去哪里游玩,先说二位掌门。

\r第八部分

\r颜亭山道:“大哥,当今武林尚称太平,不过皇帝昏庸,朝廷昏暗,奸臣当道,这几年胡人贼子安禄山更是发展壮大,玄宗更是加封他为膘骑大将军兼御史大夫等等职衔,现如今大半领域的生杀予夺全,军权,财权全都汇于那贼子一人之手。现在江湖有人传言,安禄山要攻打长安,活捉李隆基。真如那样,我等岂不是坐以待毙,江湖又要腥风血雨了。”崔诚谖道:“我们是武林中人,又怎能管的了朝廷的政事?玄宗厌政昏庸腐败,宠爱杨贵妃,信重奸臣,天下百姓已是敢怒不敢言,回想当年张九龄做宰相时,政局是何等的清明。再瞧现在的李林甫,搞得朝廷乌烟瘴气。这天下的善恶,百姓能看得清,难道玄宗就分不清辨不明吗?”

\r颜亭山叹了口气,道:“我听说,最近边陲政局混乱,武林中也有人伺机破坏。”崔诚谖心中一惊,道:“不知兄弟所指是何门何派?”“江湖传言,乃是屠乐帮所为。不过纯属传言,并无证据。”崔诚谖一拍桌子,震的杯倒壶斜,茶水溅落,禁不住咬牙切齿道:“江湖传言一向是空穴来风,这帮武林败类,他日若要我狭路相逢碰到屠乐帮的弟子,我见一个杀一个。”

\r颜亭山道:“近几年屠乐帮势力发展迅速,原本是一边陲小帮派,听说也发展到了中原,不过他们行踪诡秘,不知在何处,终不可小觑啊。”崔诚谖点头称是,说道:“以后对屠乐帮要多加小心,这个帮派行事诡秘,暗地里不知道会做些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知道屠乐帮的帮主是谁?”颜亭山沉思片刻,摇头道:“恕兄弟不知,不过传闻这个帮派乃是几十年前古千秋所创,此人行踪飘忽少走江湖,更是没多少人见过他。如今的帮主,不知道还是不是他?”崔诚谖道:“贤弟提到此人,我也不甚了解,不管他是善是恶,我不希望他为虎作伥,做些对不起大唐的事。”

\r颜亭山道:“好好的一个大唐江山,之前的开元盛世,到如今江山飘摇。”“贤弟莫要太过感慨,国破则家亡,他日大唐江山真有外族入侵,我崔诚谖定率领东华派众弟子一起抵抗!”颜亭山又叹了口气,道:“朝廷官兵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倘若战事突发,恐怕守城的将士都会携家眷弃城逃走,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真如那样的话,黎民百姓岂不任人鱼肉,遭人宰割?”崔诚谖略微点头。

\r二人谈话间不觉已过一个时辰,聊之余不断大骂胡人安禄山,奸臣李林甫、杨国忠等人,骂累了便吩咐丫鬟准备晚宴,要好好款待贵客。不多时,崔韶杨与颜小昔也风尘仆仆的从外回来,买回来许多东西,其中有崔韶杨送给颜小昔的胭脂水粉。待到晚宴,吃罢多时,崔韶杨与颜小昔复又谈笑至深夜便各自回房休息,二兄弟则交心互语同屋分榻而卧暂且不提。翌日,崔韶杨又陪颜小昔到就近的龙湖玩耍。就这样,颜亭山父女在此居住已半月有余。

\r第九部分

\r这日,斗转星移,渐至黎明。远观东华山,只见薄雾轻浮,晨光摇曳,山体壮阔,微露锋芒。山体壮阔,似是吸纳万物之灵气;微露锋芒,恰似尽收天地之祥瑞。山中林木茂盛,翠竹丛生,清风吹拂,怡然自乐。峭壁嵯峨,悬崖千仞,奇峰怪石,摇摇欲坠。观之则胆战心惊,目眩神摇。

\r颜小昔老早便已起身在院中舞剑,练罢多时。回首望去东华山,见此良辰美景欲登山而畅叙幽情。心中暗想来这里已有半月,却一直未到山上玩耍。直至用过早膳,便向崔韶杨提议。崔韶杨满心欢喜一口答应,于是二人同着白衣轻装佩剑,一早便启程。

\r却说二人徒步走至东华山,沿崎岖山路而行,穿密林翠竹,跃清泉石流。二人边走边谈笑风生,行至半山腰。颜小昔环视四周,禁不住说道:“此山之美却与我南华山不尽相同,我南华山巍峭陡立,古木幽林,高入云霄,不仅有千年银杏,更有飞流瀑布汇聚深潭,若在花草间游走,定会使人如至仙境,流连忘返。而贵地东华山,悬崖雕琢棱角分明,兀突一山脊,霎时又见头悬巨石如入危境,不禁令人望而生畏。俯视山下,村舍密布,贵处楼台耸立,美景之至一览无余。好个东华山,当称险字无疑。而我南华山,只当一个雄字。”

\r崔韶杨见颜小昔出口成章,滔滔不绝的连声夸赞,暗自佩服颜叔教导有方。便提道:“我若有缘,定当再游南华山,南华山不仅奇石美,飞瀑更美,若临深潭舞剑练功,不知道会增添多少雅兴。”颜小昔嘟着小嘴一笑,道:“只是恐怕崔师兄贵人事多,不肯光临寒舍。”言罢二人相视而笑,崔韶杨笑完又道:“若是在南华山游山玩水有师妹相伴,我只须请示父亲,他日一定携重礼登门造访。”

\r正说着二人便走到一悬崖尽头,探头向下望去,耳旁呼呼风声,山涧却也深不见底,抬头向上望去,两侧山峰皆耸入云际。颜小昔疑问道:“不知此处悬崖有无名称,好生险奇,两侧山崖耸立,两山之间的沟壑却也深不见底。”崔韶杨道:“此处乃是东华一线天,地势险要,崖高水深,若是站在涧底仰天而望,可见天如一条细线蜿蜒曲折,故名一线天。”颜小昔说:“此处令人不寒而栗,我很想去山涧下看看,你带我去吧。”崔韶杨点头,道:“正巧不远处有条近路直通山涧下,师妹想去,我便带你去。”

\r于是二人一前一后直往涧底,怎奈近路荆棘丛生,高低起伏,泥石绊脚,沿路岖滑,艰险处崔韶杨背起颜小昔小心行走,沟壑处二人更是挽手相扶,甚是亲密。过了不多会二人已是身处涧底,颜小昔向上一望,心中暗惊,好一个东华一线天,果真是险中之奇峰,怪中之嶙峋。恰逢涧底小风吹拂,不觉手痒,当即抽出佩剑自先比划一番。

\r第十部分

\r但见她挥舞时闪转腾挪,跳纵起伏,出招迅猛,变幻莫测。龙飞凤舞,剑穗沉浮。崔韶杨在一旁禁不住拍手叫好,问道:“师妹如此飘逸,这是甚么剑法?”颜小昔收剑在手,道:“这是我爹爹刚刚传我的落花三剑,第一式‘初荷未聚尘’,第二式‘人闲桂花落’,第三式‘花落成枯枝’。平日我都在林下一个人修练,每当我收剑时,树上的花和叶都会被我的剑气震落,漫天飘零,很是好看。”

\r崔韶杨道:“好剑法,好名字,看师妹舞剑,我也兴致大增,师妹且看我这剑法如何。”话说完,“嚓朗朗”拔出佩剑,剑光一闪如晴天霹雳,扬剑在手,顺势连甩几剑,身形随剑势而行,剑法随身法而变。身形稳,剑法准,剑步相合,劈砍时如猛虎下山,刺戳时如蛟龙飞盘。忽然间,崔韶杨身形突变,脚步不如先前迅猛,剑法不如方才凌厉,甩剑时如同酒醉,身体摇晃,出剑虚浮,脚步飘渺无形。不多时一套剑法完毕,气不喘面不红。

\r颜小昔道:“师兄的剑法刚中带柔,柔中带刚,一定是伯父相传,不过我看这剑法之中似乎有一丝的抑郁和伤感。”崔韶杨点头道:“师妹眼光敏锐,这套剑法乃是父亲所创,名叫‘百身何赎’。母亲因生我而死,父亲至今未再娶亲。记得我在很小的时候,父亲每逢思念起母亲的音容笑貌便会舞剑,日久年深,便创立此套剑法。在我八岁之时父亲教我练剑,这套剑法我也早已铭记于心,最初的那几剑叫‘万剑穿心’,方才那一招似醉非醉叫做‘一江春水向东流’。”颜小昔道:“对不起啊,师兄,我提到你的伤心事了,若是伯母地下有知,也便很是欣慰了。”她说完,心中暗想:“伯父果然是情深意重,不仅为伯母创立剑法,还且还将剑法取名‘百身何赎’。这话原句是‘一见无期,百身何赎。’意思是说,自此你我二人一别之后,天渊之隔,相见无期,就算我自身死一百次,也无法将你换回。此情此景,真是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r颜小昔想着想着,眼眶渐渐湿润,几乎要落下泪来。见崔韶杨脸上飘过一层忧云,忙道:“不如这样,我教你落花三剑怎么样?把那些不开心通通忘记。”一句话似乎把崔韶杨从过去拽了回来,他看了一眼师妹,心中很是宽慰,于是便点头答应。二人一直练到晌午,便去密林中寻了野果来吃。休憩完毕,又一直练到夕阳西沉。

\r这便是事情以往的经过,他们在涧底练了一天,甚是疲惫,打算下山回府。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却难料横祸飞殃已渐渐*近而自不知。

\r欲知祸事如何,且待我下回分解。
第一部分

\r东华山石,骨瘦嶙峋。空山幽谷,时传悲鸣。仰首望天,红日沉沦。余晖溅落,散照全身。

\r在崎岖盘旋的山中大道上,一对官兵由远而近慢慢行来,个个手执刀枪,面目可憎。为首的一员将士,身着铠甲,手提铁枪,*黑马,相貌威武。他们押着十余辆囚车,正向南而行。只见车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男女分囚,气色衰萎。老的已上花甲年岁,少的还是妇中婴儿。官兵们时不时对囚犯破口大骂,更有甚者连抽带打。囚犯们忍气吞声,唯独襁褓婴孩哭声震天,响彻山谷。

\r行至数里,面前一条小河,水流清澈,碧波见底。为首的将士下令先在此小憩片刻,那群官兵们闻听个个如狼似虎般跑到河边取水,只管往自个肚子猛灌。囚车中老少见状,均伸手呼唤要水喝,但官兵们并不理睬。

\r囚车内那个怀抱婴儿的少妇声嘶力竭的哭喊道:“大爷们行行好,小儿多日未沾水,喉咙干裂嘶哑。还求大爷们可怜可怜,赏我小儿一口水喝。”一旁的官兵早就烦了,骂道:“你他娘的,瞎嚷嚷甚么,这小崽子一路上哭声不断,惹的大爷们心烦意乱,给他水喝岂不是哭的更加响亮,滚!”

\r有个还在取水的官兵听了,一脸*笑道:“想喝水还不容易,只许你解开衣服哺喂便可。”他说完,引得周围官兵哈哈大笑。实际上连日押送,体弱劳累,那位少妇早已是油尽灯枯,哪里还有甚么奶水。正在那少妇竭力要水时,囚车内有一男的骂道:“畜生,一群畜生,大唐怎么养了你们这帮禽兽不如的东西!”

\r那个官兵听了,怒气冲冲地提了陌刀向他走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他娘的再骂,老子一刀捅死你。”说完一刀便捅了过来。正要捅上时,另一个官兵喊道:“你这样把他捅死岂不是太便宜了他?”那官兵一听也是,想罢就把刀收了回来,接着啐了一口水,道:“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r他们一班人马在河边小憩多时,那将士喊了声上路,官兵们又整装待发,继续前行。走了不多久,猛然间,只听“嗖”的一声,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箭,不偏不斜,把那将士的头盔给射飞了,头盔滚落山崖。那将士吓了一跳,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趴在马背上战战兢兢地提着铁枪四下观望,后面的官兵也开始乱了起来,个个紧挨着围起囚车,生怕有人劫囚。

\r真是怕甚么就来甚么,正在这紧要的关头,从两边不高的山崖上纵身飞下二十几人,只见他们身着黑衣,蒙着黑纱,手执长剑,身手矫健,没等官兵们反应过来,“唰唰唰”几下,靠着囚车的几个官兵已被黑衣人刺穿咽喉。

\r一场恶战便拉开了序幕,那群黑衣人出剑快似闪电,官兵们的陌刀根本无法招架,但见黑衣人的剑上下翻飞,前戳后刺,时而长剑挑起一个官兵一下甩出多高,时而避过陌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踢出多远。

\r剑光闪闪,刀影丛丛。剑光闪闪处似是白龙戏虾游刃有余,刀影丛丛处似是狼遇猛虎急流勇退。长剑剑锋芒利,一剑挑去,官兵或是双目已盲,或是五官缺失,或是断腿少臂,或是破肚开膛,如同剁豆腐般把那群官兵打得七零八落,弃甲曳兵。

\r第二部分

\r这时那位趴在马上不敢动弹的将士,扯破嗓子喊道:“你们是甚么人,好大的胆子,朝廷的重犯也敢来劫?”那群黑衣人并不理会,为首的有个蒙着红纱的人冲官兵厉声叫道:“识相的都快给我滚。”一句话之后,胆大的官兵继续作战,胆小的官兵丢了家伙撒丫子便跑。那位将士骑马想跑却还没来得及,蒙着红纱的人将身一纵,飞起多高,倏地一下便来到他近前,左手抓住他右臂猛地一拽,便把将士从马上扯了下来。接着一脚踩在他的脸上,顿时那位将士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r蒙红纱的人嗔道:“大爷没让你滚,你跑甚么?回去告诉李林甫,就说杨家的这笔血海深仇,由大爷来报,不要问大爷是谁,他的狗头,大爷取定了。”他话说完,手下的人已砍破囚车将人全部救了出来,带到他的面前,道:“少帮主,此地不可久留,人都救出来了,咱们还是快走吧。”蒙红纱的人点点头,囚犯人太多身子虚弱,站立不稳,黑衣人能背的就背,能抬的就抬。此刻官兵则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有的则在那那哭爹叫娘,暂且不提。

\r单说那群黑衣人,拖残带病的走了二里地,不敢走大路,专拣小山路走。这时那位怀抱婴儿的少妇问道:“敢问你们是甚么人?为甚么要救我们?你们这是去往哪里?”蒙着红纱的人说道:“嫂嫂莫怕,令夫曾对我有救命之恩,今哥哥有难,被李林甫那个狗官冤枉致死,抄家灭族,我这做兄弟的岂能袖手旁观?还望嫂嫂莫怪我们来迟一步,让你们受苦。”

\r那妇人哭道:“夫君死得冤枉,百辞莫辩。不过你们这样一来,天子定会大发雷霆,李林甫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日朝廷羽林军一到,一样是插翅难逃。”“我等定会把你们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嫂嫂放心。不过沿路凶险,我等已打听到,狗皇帝已把处置权交给了狗官李林甫,李林甫当面是把你们一家老小发配岭南,不过暗中已派大批杀手半路劫杀你们,要斩草除根。若是我们来迟一步,恐怕今生难再见面。”

\r一个被黑衣人搀着走的人问道:“请问豪侠尊姓大名?”蒙红纱的顿时扯掉面罩,说道:“我叫柳不恭。”只见他年纪尚小,不过十五六岁。瘦长脸上生的是,铜铃眼,一字眉,悬胆鼻,方阔口,虎虎生威,气概不凡。那妇人道:“原来是柳英雄,我夫君何时与你相识?”柳不恭语重心长道:“此事说来话长。”他们一群人一边说着,一边脚下加紧,施展陆地飞腾之术,疾驰前行。

\r这群人正奔着,冷不丁山谷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袅袅余音优柔绵长,回肠荡气响彻耳旁,内力冲劲,腹震有声。忽如高亢而歌,长流之水。忽如低沉而泣,百鸟悲鸣。那群黑衣人听得笛声,不禁一怔,就在这时,有人瞧见了,前面不远怪崖青石之上盘坐一人,带着人皮面具,身披白色斗篷,手执铜笛,昂昂自若,悠闲吹奏。

\r柳不恭挥手示意手下停住,不慌不忙的站定问道:“来者何人?”那吹笛人并不作答,竟是只顾吹笛,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当我去路,快报上名来!”吹笛人忽的不吹了,轻哼一声,冷笑道:“不必问我是谁,因为再过不久,你们将全部死在这里。”说话时,语调阴阳怪气,冷言怪异。

\r第三部分

\r柳不恭一听,有些怒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大言不惭,羞辱我等。”那吹笛人从青石上站了起来,复又冷笑道:“对付你们,何须我尽全力。”说完一甩衣袖,飘飘然从怪崖上落下,只听落时,未觉声响,便知他轻功深厚。柳不恭见此人气质不凡身材高挑,听声音年约五十上下,疑问道:“你是何门何派,我们之间是否有过过节?”那吹笛人言道:“萍水相逢,何来过节?”“既然如此,是否受人指使?”吹笛人复道:“将死之人,何须问太多。今日这东华山便是尔等葬身之地。”“既如此,那我们倒要领教阁下的高招。”那吹笛人道:“是你一个来,还是你们一起来?”

\r那群黑衣人有些怒道:“少帮主,少跟他罗嗦,他如此藐视我们,我们就一起上把他杀了。”柳不恭回头看了下众人,低声说道:“普威、普林你们带着十几个兄弟先行送大嫂她们下山,留下的陪我作战。”二人听后,依命行事。

\r不料吹笛人道:“这里谁都不准走。”言罢,铜笛一扬,右手食指微微用力,原来铜笛上有机关,竟从笛口喷出十几根细如丝的暗器,只听“嗤嗤”几声过后,普威普林十几个人倒地人事不省。正因暗器细如丝线,外人难以发觉,更难加以防避。柳不恭大惊,忙上前呼唤摇醒,无奈暗器致命,十几个人当场而亡,死无血迹。那吹笛人呵呵笑道:“尔等鼠辈,死不足惜,下面该轮到你们了。”余下的黑衣人见兄弟已死,个个怒目圆睁挥剑刺来。待到黑衣人只距那人数步之遥,吹笛人倏地一下忽然不见了。那群黑衣人顿时大惊,慌忙四下寻觅。

\r不料头顶山崖之上有人笑道:“这种步法招式竟能劫囚车救下犯人,可笑可笑。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们了,受死吧。”众人抬头一看,吹笛人不知何时飞到头顶山崖上,坐在上面望着他们。身形之快,令人生畏。只听他说完,便从山崖上跳下,挥动铜笛呼呼作响,朝他们袭来。

\r一招似是从天而降,疾风劲力,恰有压倒万人之势,扑面而来。真个鬼神怕神仙愁,地动山摇怖风起,鬼哭神嚎人难立。神秘之人执铜笛,叫那黑衣难躲避。上下窜,左右跃,疑是幽魂锁人欺。铜笛发威难招架,众人长剑皆尽力。这个被踢下巴,那个踹劈锁骨,这个脑浆迸裂,那个气断筋折。直看得人头脑昏厥后背生凉。

\r一场恶斗下来,再瞧黑衣人,个个倒地而亡。吹笛人复又冲柳不恭笑道:“这就是你们的能耐吗?”此时手下人皆当场战死,独留下他挡在囚犯的前面。那位怀抱婴儿的少妇哭道:“柳英雄,你快走吧,你一人定能逃走。上天无好生之德,令我杨家被抄家灭族。如今害得你手下兄弟皆以战死,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快走吧。”不料柳不恭道:“嫂嫂,杨大哥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如今就算战死,也要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r说完他转过身冲吹笛人道:“方才一睹阁下的高招,实在是大开眼界。今日能与阁下切磋,真是三生有幸。恕在下眼拙,看招式我却猜不出属于何门何派,不知能否告知姓名,那在下死也死得瞑目了。”吹笛人道:“尔等都是江湖鼠辈,我不想多费唇舌。今日我是来取你们的性命,不用废话。我先把你杀了,然后再杀死那群贫病老弱孤儿寡妇。”柳不恭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领教了。”

\r第四部分

\r二人话不投机,当场动手。柳不恭右手抽长剑快步奔向吹笛人,一剑直向他胸口刺去,可谓风声迅力势不可挡,待到剑尖将要碰到吹笛人衣服之时,吹笛人猛地向左一闪,侧身避过一剑。柳不恭瞬间扑空,感觉不妙,唯恐后背遭人袭击,急忙扭腰转身,于此同时手腕一翻又一剑刺向吹笛人。吹笛人看剑已到,右手执铜笛相架。二人兵刃相抵臂力较劲,蛮力剧发。

\r同时,柳不恭探左手为掌一下便来,掌中挂风,呼呼打来。吹笛人见状不妙脚尖点地似是雄鹰展翅腾空而起,这一掌没打着,掌风正击中一旁的树木上,“啪”的一声,将一棵手腕粗的树生生拍断成了两节,断木倒地,枝散叶落。此时吹笛人尚在半空处在柳不恭右上方,柳不恭反掌一斜握剑横向劈来,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r吹笛人毫不示弱,身体悬在空中左脚尖轻点右脚尖,复又在空中弹起多高,疾空翻飞到柳不恭左侧,落地后屈左腿,将腿一弓,右手紧握铜笛,横向便冲柳不恭左肋击来。这一笛若是被击上,柳不恭当场便被他穿肋致死。可见他年纪不大,却是久战江湖,听的身旁有异响,耳边又呼呼生风。忙抽身而转,屈身下蹲抬右腿劲力向上一踢,恰巧把笛子弹开。

\r二人你来我往便斗在一处,足有十来个回合。一个剑来,一个笛往。剑来猛烈不让步,笛往相架还有招。那些囚犯都看的战战兢兢,生怕柳不恭一个不慎被吹笛人钻了空子,一个个都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心中暗暗给柳不恭使劲。不多时二人打斗已有二十几个回合仍是不分胜负,柳不恭心道:“这家伙果然难以对付,招式灵敏变化无形。我却找不出他招式的半分破绽,我已使劲平生劲力,而他似乎并无贯注全力,如此比拼下去,我定会力衰而亡,我死不要紧,还怕大哥家眷会接连被害。”

\r他正寻思间,吹笛人猛然跃起身体在空中反转,头朝下脚冲上,伸右臂倒挂金钩式迎面就一掌,柳不恭本想硬接他一掌,忽察觉他掌心略带一脉黑气,便觉不妙,唯恐他使诈掌力含毒不敢硬接。忙侧头向左一闪,以避开要害部位。出右臂探长剑刺向吹笛人掌心,他本想这一剑定会将他掌心刺穿,大出意料之外,长剑剑尖却与吹笛人掌心所发的内力相抵,如有一面无形的墙一般不能刺入。内力相迎,力道浑厚。柳不恭只觉吹笛人内力好似深海巨浪波涛涌劲,长剑越向前刺,反而越向后退。很明显自己丹田之气不如对方充盈,若再持久下去定会被他内力所伤。

\r柳不恭正在苦思应付之计,吹笛人猛然间变掌为爪,这一下本将含在掌心的剑毅然抓住,柳不恭暗叫声不妙。如今长剑已被他内力把持,根本不听自己使唤,顿时抽不回长剑也不能作何反抗,只能任凭对方摆弄。于是他出左手虚晃一招打向吹笛人面部,二人相距甚近,若是被掌力所碰,手腕粗的树木都能当场被折断,更何况人乎?于是吹笛人收爪,接着在空中一翻身避过此掌,而后双脚立地。柳不恭趁这个机会身体转至他身后一拐右臂用肘去击他脑后。吹笛人反应甚快,上半身下蹲避过一击,同时下盘一个扫堂腿。腿法有力呼呼挂风。柳不恭则向上微微一跃,出右腿去踢他小腹。吹笛人身体前倾双手交叉轻微一迎,借双手缓冲之力把腿劲化去。柳不恭接着在空中连踢几脚,皆被他依次化去。

\r第五部分

\r二人正斗得飞沙走石,云滚雾罩。犹如两条狂龙,一时难解难分。忽然之间,柳不恭听得身后的众人个个惨叫,用眼角余光一看,不得了。只见杨家老小均口吐鲜血,站立不稳,霎时倒下去大半。

\r柳不恭不知何故,心思:“吹笛人与我斗战,并无任何时机偷袭他们,到底是何人所为,莫非他暗中还有帮凶不成?”他正寻思着,招式却比先前慢了。吹笛人借机飞起来将铜笛从上而下大力劈来,柳不恭慌忙之际,举剑向上一架,吹笛人见他用剑遮挡顺势右腿就是一脚。这脚柳不恭避无可避,正踢在胸口之上。只听“啪”的一声,瞬间连人带剑飞出去两丈多远。柳不恭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吹笛人看了一眼倒地而亡的囚犯,厉声叫道:“是谁在暗中搞鬼,为何不现身相见?”他话音落下多时,并无任何回应。吹笛人走近他们,看了一下伤势,原来皆是被小石块击穿头颅致死,稍作惊异表情,细睛查看了山中四周,并无异样。

\r于是便转身走向柳不恭,说道:“我若当真与你交手,十招之内你必死无疑,你可知我为何招招让你,迟迟不取你的性命?”柳不恭被踢这脚着实受伤不轻,听完他的问话,一擦嘴角的血水,勉力从地上站起,道:“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你不必侮辱在下,要杀便杀,何必在此假仁假义呢?”

\r吹笛人道:“你的武功招式,却与我很久之前的一位故友有些类似,故而我会与你交手多时,无非是想看个清楚。”柳不恭道:“在下武功低微,又可敢与你的故友相提并论。”吹笛人道:“刚才我那从天而降一掌,你察觉出我掌中有一脉黑气,所以不敢硬接。我预料到你用你的长剑刺穿我的掌心,可是你没有得逞,而我无非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内力是否师出于曾经的那位故友,如我所料果不其然。”吹笛人试探性的问道:“你可是屠乐帮的人?”

\r柳不恭便是一惊,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吹笛人急问道:“你果真是屠乐帮的人?那你们帮主古千秋现在何处?”柳不恭道:“古千秋古帮主数年前已经下落不明,你为何偏偏提起此事?”吹笛人显是一惊,又道:“如今的帮主是何人?”柳不恭将胸一昂,道:“乃是家父,柳慕容是也!”吹笛人道:“昔日屠乐帮的古千秋古帮主武功盖世,可如今他帮中的弟子功力却还不及他十分之一,真是可悲可叹!”

\r柳不恭道:“古帮主武功卓越,但你也不必拐弯抹角的嘲笑在下武功低微吧!”吹笛人笑了笑,道:“既然你是屠乐帮的少帮主,我不杀你,你可下山逃命去吧,不过这些罪人不能走,稍后我会斩草除根。”柳不恭问道:“我来此便是保护他们,如今你让我走,我岂不成了不仁不义之人?你到底是何人?还望告知姓名,以解我心中疑惑。”吹笛人道:“我叫你走便走,何必在此废话,我今日前来,是专门来对付他们的。若问我的来历,就连你家父也未必会知晓。”

\r第六部分

\r柳不恭问道:“我来之时听手下人传来消息,说是李林甫那个狗官明目上是把我大哥家眷发配岭南,然而暗地却派了杀手,你,你是不是李林甫派来的?”吹笛人道:“这你休要多问。”柳不恭道:“你既然不肯相告,我今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护他们。”吹笛人道:“你尚年幼,许多事还不能明白。我不想杀你,速速闪开。”柳不恭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定是李林甫派来的的杀手。不过我要问一句,李林甫只派你一人前来吗?那为何刚刚却有人暗中相助,对付我大哥一家?”

\r吹笛人眉头一锁,思虑片刻,道:“谁说我是李林甫的杀手了?杨家兄弟攀高结贵,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他死有余辜。就算李林甫不要他性命,江湖中的好汉也会来取他首级,你今日却怎么与这个奸官称兄道弟,真败坏了你家父的声誉。”吹笛人说这话时,眼光向周围一扫,心道:“不知方才是哪位江湖好汉暗中相助?”

\r柳不恭有些怒道:“你胡说,我大哥不是那种人,你撒谎!”吹笛人道:“我撒谎?姓杨的一家是甚么货色江湖上人人皆知,想必你是受了花言巧语的蒙骗,觉得他是朝廷中的忠臣。也难怪你尚年幼,少不更事。你若在此纠缠不休,可休要怪我翻脸无情。”柳不恭忙道:“我大哥已死,可他的家眷没有过错,我自知身单力薄一木难支,还希望前辈你高抬贵手手下留情,放过他们吧!”说完回头望了望他们。

\r吹笛人略微冷笑道:“笑话,我今日就要斩草除根,实话告诉你,就算我今日放过他们一马,他们也绝活不过明日。杨家兄弟阴险狡诈,江湖英雄均深恶痛疾,现在他们虽死,他的那些江湖仇家都会将怒气发到他的家眷身上,所以说,早死晚死都是一样。我这么做,实是为武林中人伸冤解气。”柳不恭反问道:“前辈你既然不是李林甫派来的杀手,是否跟我大哥有仇,来要他们性命?”

\r吹笛人道:“我们习武之人,讲求的是铲暴安良,除残去秽。我虽与他们一家无冤仇,但他们生前政以贿成择肥而噬,欺世盗名结党作恶,与李林甫勾结陷害忠良,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就应该千刀万剐,灭其十族都不为过。你今日却让我放了他们,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劝你速速离开,你与奸臣称兄道弟,若是江湖豪杰得知此事,轻则会给你的家父柳慕容招惹是非,重则会给屠乐帮带来灭帮之害。那样的话,你岂不是遭骂名成了千古罪人?”柳不恭刚要再说甚么,吹笛人猛地欺身上前,用铜笛轻点了一下他的百会穴,柳不恭顿时栽倒在地,人事不省。吹笛人低声自语道:“半个时辰后,你自会醒来。”

\r正是山中暮色群芳歇,笛声悠扬杀人绝。襁褓婴儿未识字,却到十殿阎王前。血影融光含沙泣,寒枝欲摇空断斜。血污苔卉凄风弱,潇潇楚雨梅花落。

\r第七部分

\r却道柳不恭渐渐从昏迷中醒来,时感力尽乏痛,睁开双目,却见一奇丽女子盘腿坐在身旁,微微一怔,没等他说话。那女子先说道:“你醒了。”说完便收掌自行调理气息。柳不恭这才意识到是这位姑娘为自己运功疗伤,顿时心生感激之情,便道:“姑娘,你是谁?”那姑娘道:“我叫颜小昔,在山下暂住,路经这里,见你昏迷不醒伤势严重,特来救你。”柳不恭想了一会儿,才道:“原来是颜姑娘,在下姓柳,名叫柳不恭,这次多谢搭救之恩,姑娘可曾见过一个吹笛人?”若按以往,柳不恭定不会将自己姓名实言相告一个陌生人,今日见是这位姑娘救了自己,况且她面容姣好,眼神清澈,温柔端庄,甚是讨人喜爱,不像歹人,故才告知。

\r颜小昔疑道:“甚么吹笛人?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正躺在这个山洞里,身旁没有任何人。”柳不恭一听,这才察觉自己躺在一个深阔的山洞中,并不是方才与吹笛人打斗的地方,禁不住自语道:“我怎么会在这里?”猛地,他想起了杨家老小,道:“不好,我昏迷之时,杨家老小不知怎样了,那吹笛人武功高强,不知道他们会发生甚么,不行,我要去救他们。”

\r说着就要站起来,不料腿脚一软,几欲摔倒。颜小昔眼快,赶忙上前扶住。这下柳不恭正好倒在颜小昔怀里,只觉柔软舒适,香气袭人,忍不住还偷看了她一眼。此时二人身贴身,四目相对。颜小昔几乎感觉到了他急促的呼吸气息,顿时低下头,娇容泛起红霞,道:“你身上有伤,不便行走,此时天色已晚,不如我先扶你下山,到山下再说吧!”柳不恭也有些不好意思,很是尴尬,勉强站起来,假作镇定道:“多谢颜姑娘关心,不过我有要紧事,不可耽误。”

\r柳不恭见一旁有些散落的树枝,从中挑了根较粗的当作拐杖,捂着胸口的伤支撑的站住,对颜小昔道:“颜姑娘,我已无大碍,若是有缘再见,雨露之恩必当涌泉相报。”说罢便要出山洞。颜小昔急道:“你这个样子能去哪里啊?”柳不恭摇手道:“颜姑娘,恕在下直言,我料你未涉入江湖,经验不深,对一个受了伤的夜行装扮的陌生人,还要谨慎。颜姑娘你天生丽质,仪静体闲。这也就是我,若换做旁人,恐怕还会给自己招惹无妄之灾,望姑娘珍重。”说完头也不回便出了山洞。

\r颜小昔正欲把他叫住,突然听得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四下一看,原来是崔韶杨。崔韶杨急匆匆跑到她身边,有些怒道:“师妹你跑到哪里去了,叫我一阵好找。”颜小昔看他急得那个样,扑哧一声竟笑了出来,嘻道:“原来人家让你这么担心啊,我还能出甚么事呢?”崔韶杨指了指已经走远的柳不恭,面有嫉妒之色,问道:“他是何人?”

\r第八部分

\r颜小昔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甚么人?方才我在树下等你,突然发现这个山洞里躺着一个人,我见他是被人点了穴昏死过去,我也听见你四下寻我,只不过当时我试着运真气给他疗伤,不便回应。”崔韶杨发起脾气,责怪道:“我的师妹啊!你见他的装束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穿着夜行衣,况且还身受重伤,你怎么能为这种人耗费真气呢?万一他醒来,反过来伤害你怎么办?”“这怎么会,人家救了他,他又怎么会伤害我呢?”“那万一……”崔韶杨言语争不过他,只好憋在一旁生闷气,颜小昔笑道:“好了,别生气了,天不早了我们下山吧,香囊找到了吗?”崔韶杨气的都把香囊的事忘了,听完便把香囊递给了她,嘴里却还一直嘟嘟囔囔的。就这样,二人便踏上了下山的路。

\r颜小昔一路上都在设法逗他开心,崔韶杨开始还假装一本正经,到后来也忘了生气了,二人你追我我追你竟顾玩耍起来。玩耍多时,崔韶杨想起一件事,道:“方才我寻你之时,感觉山林四周似乎有些血腥之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联想起那个受伤的夜行人,证明我感觉是对的,莫非,这山上……?”颜小昔疑道:“我也感觉那个人怪怪的,说甚么吹笛人?又提到甚么杨家老小?听他话语,那吹笛人似乎要对杨家老小不利。”二人越说感觉越不对,心下决定,先不下山,去找那个夜行人。

\r此时月光皎洁,星辰点缀,山谷幽森,鸦声阵阵。二人围着山谷转了大半圈,却连个人影也没找到。二人刚要去别处找,猛然间听的不远处有人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厉,悲惨不绝。在此幽谷中,猛然间有人大哭,若是胆小的听见,还不得吓得尿湿裤子。二人听见哭声,都很诧异,一步步走近前细看,但见眼前情景可谓惨绝人寰。

\r尸身遍野,人肉如山,血染山谷,恐怖无言。尸身皆被人割下头颅,头颅则不翼而飞,寻觅不到。唯留无头的残尸横卧空谷,悲凉之情油然而生。崔韶杨一怔,忙用左手遮目,不敢细看。颜小昔则“啊”的一声,吓得一头扎进了崔韶杨怀里,瑟瑟发抖,而后忍不住好奇心,稍定心神战战兢兢的回头一看,见嚎啕大哭的不是别人,正是柳不恭。但见他痛哭时正用双手锄土刨地,搬尸埋土。二人藏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树林中,泪水不由得在眼眶里打转。

\r正是月光森森照如白昼,双手破裂血染黄土,凉月孤影空悲切,金钩独挂话凄凉。颜小昔本想走近前细问清楚,被崔韶杨一把抓住,低声说道:“在我东华地界发生如此蹊跷惨案,尚属首例。待我们先回去向家父说明,家父自有主张,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万一惊动官府,被小人拿做把柄,别说我东华派,便是南华派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啊!”颜小昔闻听言之有理,当下二人便火速下山回到东华派府第,崔诚谖正与颜亭山谈论他二人为何迟迟未归,崔韶杨猛地推门而入,颜小昔紧随。崔诚谖见他们神色慌张,忙问道:“甚么事匆匆忙忙的?”崔韶杨喘了口粗气,道:“爹,山上出大事了!”崔诚谖一惊,问道:“是何大事?”

\r第九部分

\r颜小昔速说道:“我和师兄在东华一线天练剑,直至日落西山便要赶回。走到半路我发现香囊遗落涧底,师兄便回去帮我寻找,我们约好在树下相会。师兄走后,我忽然感觉附近山洞中有异,走近前发现一个身负重伤的黑衣人,我把他救醒后他口口声声说有一个吹笛人要对杨家老小不利,等到师兄取回香囊,我们便去寻找那个黑衣人,不料我们寻到时杨家老小已经被武林高手全部杀死,死状恐怖,尸体足有数十具。那个黑衣人则在尸体旁痛哭不止,我们见状,速来回报,还请伯父定夺。”崔韶杨补充道:“是啊,爹。杨家老小的头颅皆被人割下取走,说来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我们不知道死的杨家老小是何许人,也不知道那个黑衣人同杨家老小是何关系,但此事毕竟是在我东华山地界发生,唯恐我们的宿敌拿作把柄,告知官府,横生灾祸,还请父亲拿个主意。”

\r二人说完,崔诚谖和颜亭山双双站起来,崔诚谖紧皱眉头问道:“有这等事?”颜小昔点头道是。颜亭山道:“你们俩带路,引我们去看。”说罢崔韶杨颜小昔带路,崔诚谖颜亭山提剑同往。

\r一路无话,四人爬上东华山,依崔韶杨记忆来到事发之处,躲在密林里向外观看。只见柳不恭跪在尸体前依旧泪流满面,崔诚谖低声问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黑衣人?”颜小昔点点头,道:“他说他叫柳不恭,死的人全是杨家老小,看手段定是武林高手所为,他口中曾提到有个吹笛人,不知下杀手的是不是他所为?”崔诚谖思索着,自语道:“吹笛人?”颜小昔问道:“伯父,不如我们前去问个明白?我救过他,感觉他不是坏人。”几个人纷纷点头。

\r四个人前前后后走出密林,颜小昔走在最前头,用急切的语气问道:“还望你切勿太过悲伤,节哀顺变,我们帮你把死者安葬好,你身上有伤,报仇的事以后再说吧!”柳不恭跪在地上,双手划满血迹,抬泪眼看了一眼颜小昔,哭道:“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她们,大哥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他日我死之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大哥?”崔韶杨问道:“你口中的大哥到底是何人?”站在最后的崔诚谖看了看眼前的情形,见尸身虽无头颅,但皆穿囚服,很显然生前都是朝廷重犯,押运至此。联想到颜小昔之前所说的吹笛人,心下默默思索,便把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

\r柳不恭回答道:“我大哥,我大哥死得冤枉。”话没说完又泪流腮旁。颜小昔忙问道:“你大哥到底是谁?讲出来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报仇雪恨。”柳不恭道:“报仇?谈何容易?如今我唯有一法可行,那就是一死了之。”说完就要拔剑自刎。颜小昔赶忙上前阻止,怒道:“你以为你一死了之,就能解决问题吗?对方将你大哥一家全部杀光,你不生报仇之念,竟然想一死以消心中愧疚,我想你大哥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柳不恭道:“姑娘教训的是,我不能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旁边的崔韶杨道:“你大哥到底是何许人?竟遭仇家灭门?”

\r柳不恭叹了口气,擦拭一下脸上的泪水,道:“说起我大哥,也算是当今朝廷响当当的人物,他便是被李林甫等人合谋设计害死的杨慎矜。”

\r第十部分

\r他一说完,崔诚谖和颜亭山皆惊的倒退半步,登时愣在那里。颜小昔和崔韶杨并无察觉,都暗想道:“杨慎矜是谁?”但崔韶杨表面装作知道的样子,以避免柳不恭嘲笑他孤陋寡闻。颜小昔则不然,直接问道:“杨慎矜是……”她这句话本意是想问杨慎矜是何许人也,但话出口才说一半,站在她身后的颜亭山猛咳几声,捂着胸口说道:“昔儿,为父感觉身体不适,胸口气闷,想必是旧疾复发,快扶我下山回房休息。”

\r颜小昔闻听父亲身体不适,便当了真,以往父亲练功过度,落下个胸口气闷的毛病,忙转身一手搀扶住捂着胸口的父亲,道:“想必是爹爹来到山上,山上气候湿凉,气息调理不顺,都怪女儿急于上山,没顾及到爹爹的身体。既然如此,那我们速速下山吧!”崔诚谖点点头,冲崔韶杨一使眼色,道:“杨儿,快扶你颜叔下山休息吧!”崔韶杨依言。

\r几个人走了一段山路,颜亭山回头见离得柳不恭很远了,说道:“昔儿,以后莫要再见此人。”颜小昔见父亲也不用手捂着胸口了,才知道父亲是在装病,道:“原来父亲不是旧疾复发,女儿却信以为真。可是这是为甚么呢?”话语中有些抱怨。崔韶杨上前一步道:“师妹也不要抱怨,颜叔自有主张,莫不是因为柳不恭他大哥?”颜亭山点点头,道:“以后若是再碰到柳不恭,一定要躲的远远的,若是被人拿做把柄,说不定会有飞来横祸!”颜小昔有些不明白道:“我们都与他是萍水相逢,怎知此人会带来飞来横祸?”崔韶杨道:“刚才他说他大哥是被李林甫设计所陷害,我们若与他交往甚密,若是被朝廷所知,被小人利用,背后说些风言风语的坏话,岂不是对东华南华两派大大的不利?”一直没说话的崔诚谖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我们回府再谈!”

\r他话音未落,忽听周围林木之中倏地一声草动,几个人这才发觉似乎有人在暗处隐匿,未曾觉察。崔诚谖追过去一看,除了草木并无人际,便转身走了回来,颜亭山急切的问道:“是谁?”崔诚谖细细琢磨,而后摇手,压低了声音道:“以我江湖经验来看,定有高手隐匿在东华山附近,可我追过去却连人影也没有看到,就算是身形再快,也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莫非这山中有鬼不成?”颜小昔一听说有鬼,有些惊恐道:“那我们还是速回府上再说吧,我一刻也不敢在山上待了!”颜亭山点点头,表示赞同。几个人一路无话,赶月色匆匆回府。

\r正是月明星稀,直令人众情惶惶。憔松悴柏,直*人心惊胆战。血流如溪,直让人提心吊胆。残尸戳影,直教人心神不安。四个人回到府上,回想今晚所发生之事,虽说于己无干,但均是心有余悸,唯恐生乱,只怕江湖之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r欲问后事如何,且待我下回分解。
第一部分

\r却说四人急匆匆赶回东华府,进屋分宾主落座之后。崔诚谖急忙闭门紧窗,顺便命下人出去,语重心长地说道:“东华派自我崔某掌管以来,虽说不是太声名显赫,但也足站有一席之地,江湖上还没有人不知道我东华派。这几年也可谓太平无事,不过今夜就此事看来,形势的确是大大的不利!”

\r此语一出,颜亭山也道:“大哥所言极是,当今皇帝不济,致使朝纲腐败,污吏横行,贪官猖獗。就今晚所发生之事,若有奸邪小人从中作梗,将此事看做平步青云的大好时机。那受牵连的就不只是东华派一派了,我南华派的基业也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r崔诚谖点点头,道:“那么武林中又要生出多少的是是非非,就东华南华两派还不算甚么,若在牵连其他帮派,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颜亭山突然问道:“大哥,你与朝廷高官有过私交,眼下就对这个杨慎矜了解多少?”颜小昔和崔韶杨正欲知道这个杨慎矜到底是何人,只能在旁细细听着。

\r崔诚谖想了想,沉思片刻说道:“记得当年夫人尚在人间,颇信卜卦诡秘之术,正因如此,我顺便认识了不少江湖术士。有一年夫人同我去长安拜访官场上的好友,闲谈之间,知道了一位江湖术士名叫史敬忠。听好友所言,这个史敬忠是个还俗僧,出家时对谶纬之学甚感兴趣,便将寺内所有阴阳五行等占卜书籍通览一遍,之后几乎能倒背如流,也曾帮人消灾祈福逢凶化吉,后隐居在临汝山。夫人闻听定要前往临汝山去拜访他,可惜这一去并未逢面,听说去异地寻仙访友去了。夫人不甘心,我又陪她在山上连等了三天三夜,可是他还是没有回来,万般无奈之下我们便打道回府。到了东华山之后,时过境迁我将此人也逐渐忘记,但夫人每日想起,总会絮叨上几句,说改日一定还要前去拜访。夫人身故后,事情直至前几个月,我再去长安拜访故友。闲谈之余,又聊起了史敬忠。朋友却说,十几年前没遇到他是你的福气,如今你再想见他也见不到了。

\r“我问是何缘故,朋友说李林甫欲陷害杨慎矜,而史敬忠又与杨慎矜交往密切。李林甫便定下计策,污蔑杨慎矜私藏谶书意图谋反,将相关人等一并抓了起来,屠门灭族,皆定为死罪。我便问朋友的详细经过,才知道这背后并不简单。鉴于杨慎矜背景极其特殊,所以谈论一直相当隐秘。

\r“听朋友说过,杨氏家族兄弟三人,分别是杨慎馀、杨慎矜、杨慎名。生父是杨崇礼,长安中天官郎中,神龙后,历任洛、梁、滑、汾、怀五州刺史。杨崇礼本叫杨隆礼,只因与当朝皇帝唐玄宗李隆基犯上字,故在景云年间改名为杨崇礼。开元初,擢为太府少卿,生性蔼然可亲高山景行,为官期间可谓枵腹从公,披心沥血,饮马投钱,燮理阴阳。且善洞烛其奸,若是一般小官想欺瞒贪赃枉法之事,定会百不一贷毫不放过。擢拜太府卿,加银青光禄大夫,进封弘农郡公。二十年为官期间,仍是两袖清风,居官自正,公清如一,安然如故。朝中自是对他老人家评议甚高,都知他性格清穆,资深望重。以至年九十馀,授户部尚书致仕,仍是白发丹心姜桂之性。”

\r崔诚谖讲到这里,崔韶杨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忙问道:“那既然杨慎矜的父亲杨崇礼为官清廉,一生如此,那为何今日他的子嗣会尽数被杀,以至于被抄家灭族呢?那岂不是成了天大的冤枉?”颜小昔急忙点点头,正想问这个。

\r第二部分

\r崔诚谖接着说道:“你可知官场黑暗,这是非不明之事还多着呢?这官场不比战场,战场之上,敌人向你杀来你自然心知肚明。可这官场上,若有人想对你不利,他岂会让你知道?常言道:陵谷变迁,高下易位。杨崇礼是何人的后代你可知晓?”

\r崔韶杨摇摇头。崔诚谖道:“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再提另外一个人,那就是杨政道,杨正道乃是齐王杨暕的遗腹子。”崔韶杨“啊”了一声,道:“齐王杨暕不是隋炀帝的儿子吗?难道杨崇礼是亡国之君的后人?”

\r崔诚谖点头道:“不错,大业末,群雄并起。宇文化及杀死隋炀帝杨广,齐王杨暕也相继被杀。宇文化及生性好色,眼见国色天香的萧皇后,他舍得下手杀掉吗?于是便霸占了她。就这样,萧皇后带着年幼的小孙子杨正道随宇文化及到了河北。

\r“说起这位萧皇后,命运是颇为坎坷。她原本是西梁明帝萧岿之女,因其出生的生辰八字对生父母不大吉利,便将女婴送给了别人养大,最后转为她的舅父张轲抚养,张轲家室徒四壁,因此萧氏随之过起了食不果腹的生活。隋文帝即位以后,立长子杨勇为太子,次子杨广为晋王。恰逢当时隋文帝想从西梁国选位品貌双全的公主,封为晋王的妃子。这一和亲政策,萧岿自然是万分的重视,得知此事便开始卜卦占选。但是很可惜,经过卜卦所有留在身旁的女儿都不宜,最后却猛然想到了萧氏,真是造化弄人,经过占卜竟然为大吉利。因此,急派人寻回萧氏。此时萧氏正在田间从事农活,眼见父王派人马有意让自己回去,却不知是何原因。待回到宫中,萧岿兴冲冲对她讲述一番原委,萧氏这才恍然大悟。当时她没有表态只是沉默不语,不过就算她当场拒绝,也无任何用处。心想:“我自出生你就对我生死不问,将我寄养在他人家中,比起其他的兄弟姐妹我是半分的父爱母爱未曾享受到。今日你为自身利益,竟将我召回,命我作晋王的妃子。可是,我若是不同意,隋文帝一旦怪罪下来,那我岂不成了国家的罪人!”就这样,不久之后萧氏便成为了杨广之妻,被封为晋王妃。后来杨广即位,二人关系仍是琴瑟和谐举案齐眉。但对于隋炀帝的暴政,萧皇后心中不赞却不敢明说。

\r“后来宇文化及爱慕萧皇后的地位崇高并且国色天香,便将她留在身边。再后来窦建德大败宇文化及,杀了他全家。窦建德便把萧皇后接了回来,之后窦建德送给了突厥处罗可汗,当时突厥处罗可汗的妻子义城公主是萧皇后的小姑,她便是隋炀帝杨广的妹妹。义城公主是以帝女的名义嫁到了突厥,眼见萧皇后如此处境,岂有袖手不管之理?便以姑嫂相待,但是突厥内部经常的互相残杀,那些突厥人贪恋萧皇后姿色与地位,没有杀她。之后她在漠北过了十几年的流亡生活,杨暕的遗腹子杨正道这才相当艰难的活了下来。

\r“贞观初,李靖击破颉利可汗,已是耳顺之年的萧皇后被迎回,鬓发苍白,眼花肤糙,毫无当年皇后之威仪。回到长安途中,环顾四周,不禁泪过腮边,仰天长叹,‘江山依旧,人事已非。’此后便在悲凉之中度过余年,她死后,唐太宗将她与隋炀帝合葬江都,总算是一种欣慰。”

\r颜亭山道:“此事为弟也是略有耳闻,只是其中的盘枝错节不是很清楚。”

\r第三部分

\r崔诚谖点点头道:“这位杨慎矜便是大隋朝的末代皇帝隋炀帝玄孙。他们兄弟三人,各个出类拔萃,唯独杨慎矜仪表最为不凡,又因为唐玄宗十分喜爱杨崇礼,所以对其子嗣也是恩顾厚爱,后来三兄弟均被朝廷所用。杨慎矜颇有杨崇礼风度,沉毅有材干,任气尚朋执。天宝年间,玄宗想命他作御史中丞,充京畿采访使,知太府出纳使并如故。若是对其他人,此乃光前裕后的大好时机,但是杨慎矜却不敢贸然接受。”

\r颜小昔问道:“既然是个升迁的大好时机,那杨慎矜为甚么不敢接受呢?”

\r颜亭山补充道:“朝廷中一个人的升迁,背后又会有多少人眼红,又会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你。何况这个杨慎矜又是隋炀帝杨广的玄孙,那在大唐朝为官更要处处小心了。”

\r崔诚谖道:“不错,此乃原因之一。原因之二便是丞相李林甫握权,嫉妒贤能,排斥异己。大凡是不出其门的官员,李林甫都会打击迫害,以维持自己的相位。再说杨慎矜身份特殊,官场上生怕被李林甫迫害,正所谓迁拜不由其门,俱不敢居其任。经过了这件事,杨慎矜开始强烈意识到与李林甫为伍的重要性。因此,私下里杨慎矜时常带上贵重的宝物去丞相府拜访。时间一长,终于打动了李林甫,将他看成是自己的亲信。

\r“不过这一做法,招引了大批官员的强烈不满,都认为他与李林甫这个狗官同流合污,为虎作伥。但实际上若是设身处地的为他想一想,他只有这样做,才能不被李林甫加害,顺顺当当安安稳稳的做官。不过杨慎矜只是想讨好李林甫不让他加害自己,他完全不想踏入李林甫这条贼船,给自己树立政敌。他日有一天李林甫驾鹤归西,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近火先焦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那岂不是成了别人打击迫害的对象!所以他为了明哲保身,为官时都小心谨慎,并准备时机一到就辞官不做,隐姓埋名到偏远的地方打猎种田,过平常人的生活。”

\r颜小昔又不解道:“我不明白了,既然杨慎矜已经博得丞相李林甫的信任,成为他的亲信,又是玄宗面前的红人,那为甚么又要污蔑杨慎矜,说他私藏谶书意图谋反呢?”

\r崔诚谖道:“究其缘由,还要从韦坚、皇甫惟明冤死一案说起。”

\r颜亭山道:“说到韦坚和皇甫惟明,确实死的冤枉。时至今日,他二人虽死,李林甫却仍不罢手,派人到江淮一带搜集韦坚的罪状。昔儿,你是否还记得当初广运潭盛会的景象?”

\r颜小昔听父亲这么一问,忽的一下想起来了,说道:“当初爹爹带我去长安东郊广运潭,观看落成盛会典礼,真是人山人海!皇帝坐在临潭而建的望春楼上,周围尽是高官显爵达官贵人。从远处徐徐驶来的漕船,连樯弥亘数里,一眼望不到边。我记得地方各地的船都来了,船上满载来地的土特产。

\r“有丹阳郡的京口绫衫段;南海郡的象牙和沉香;豫章郡的名瓷酒器;会稽郡的铜器、绛纱;晋陵郡的折造官端绫绣;宣城郡的空青石、纸笔;始安郡的蕉葛、翡翠;广陵郡的锦、镜、铜器、海味;吴郡的三破糯米、方丈绫等等,多的我都记不清了,总之是各地的奇珍异物同聚京城。

\r第四部分

\r“接下来表演的节目更是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回想当时情景,记得有个红罗抹额穿着白衣缺胯绿衫的人站在第一条船上,是个领唱。身后还有百余名鲜服靓妆的年轻女子伴唱,齐声接影,可谓是丝竹声响,鼓笛齐鸣,歌声悠悠,回肠荡气。”

\r颜亭山一笑,问道:“你还记得他们所唱的甚么吗?”颜小昔细想了想,道:“我只记得几句,‘得宝弘农野,弘农得宝耶!潭里船车闹,扬州铜器多。三郎当殿坐,看唱得宝歌。’”颜亭山道:“你的记性不错,至今还记得,当初编此曲的人很精明,故意把玄宗的名字带入其中。玄宗听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更加神气。”颜小昔问道:“莫非这三郎所指代的就是玄宗?”颜亭山微微点头,解释道:“三郎便是玄宗的小名。”

\r一旁的崔韶杨忽然说道:“原来师妹还去过广运潭,我只是听人说过,这是个为此苦心经营两年多的工程,当日是开渠入渭水,挖谭造楼。但并没去看,听师妹所言,大有可观,我好后悔没有一睹当时盛会的壮观景象呢!”言语中充斥着懊悔之意。颜小昔听崔韶杨说完,禁不住摇头晃脑洋洋得意起来,很庆幸自己当日随父去了。

\r颜亭山道:“你可知这背后苦心经营的人是谁?”崔韶杨颜小昔俱摇摇头,表示不知。颜亭山道:“此人便是刚才提到的陕郡太守兼水路转运使韦坚。在这场盛会接近尾声之时,他便向皇帝跪呈各地的货单,进献上百盘珍馐美馔。果不其然,玄宗大悦之际,当下下诏表彰了这位夙夜勤劳的臣子。他本是当今太子的小舅子,楚国公姜皎的女婿。凭借着雄厚的条件,多年的努力没有付诸东流,终于换来了飞黄腾达的富贵生活。”

\r崔韶杨问道:“此等荣耀显赫的地位,那他是怎么死的?因何而死啊?”

\r崔诚谖接着颜亭山话语之末,道:“他是太子妃韦妃的哥哥,太子的内兄。唐玄宗命他督办江淮租运,目的是能够为朝廷增加更多的钱财。不过此人拥有政治野心,这点让他一度陷入政治漩涡之中。不要忘了,右丞相李林甫独断专权,韦坚这么精明强干,讨得玄宗的欢心,就必然会引起他的强烈嫉妒,李林甫一向妒能害贤,怕他有朝一日危及自己的相位。虽然韦坚的妻子是李林甫舅舅姜皎的女儿,二人素日也以朋友相称,关系甚密。但那是在韦坚未被宠信之前,自从韦坚被宠信之后,李林甫担心跟自己争宠,所以对其是极度的厌恶。当然韦坚也有所察觉,出于自身的安全,他便站到了左丞相李适之的一边,从此与李林甫势不两立。就在这时,出现一个人,牵动了整场悲剧的开端。”

\r崔韶杨颜小昔齐声问道:“是谁?”

\r崔诚谖接着道:“当朝大将河西节度、鸿胪卿皇甫惟明,有日皇甫惟明进京向玄宗献战争俘虏,便发现右丞相李林甫独霸朝廷,无所不为,以致嚣张跋扈,而且欲废掉太子建立新的太子。这个皇甫惟明早年曾与太子李亨是好友,所以他会偏袒太子,心下渐生不满。于是他便向玄宗启奏应该废除右丞相李林甫,并推荐刑部尚书韦坚有担相大才,欲为所用。不料这一消息传到李林甫的耳朵里,要知道李林甫耳目众多,朝廷中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从此他恨上了皇甫惟明和韦坚,想方设法除掉二人,以保自己永久相位。而这一切,自然是计划的非常周密。

\r第五部分

\r“在正月望夜,月朗星稀,太子李亨在市井之中与韦坚匆匆见面。他二人为甚么要如此匆匆见面呢?原因就是玄宗曾发布敕命“宗室、外戚、驸马,非至亲毋得往还;其卜相占候之人,皆不得出入百官之家。”所以二人行色匆匆,生怕被别人发现,恰巧借着元宵节观灯的大好机会,就算被别人看见也可将此事推到观灯之上。韦坚与太子会过面后,又急忙赶往长安城内崇仁坊中的景龙观道士房与皇甫惟明秘密会面。他二人只当是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哪知李林甫早派人暗中监视,这个人便是杨慎矜。

\r“于是李林甫设计让杨慎矜上奏玄宗,说韦坚借元宵之夜观灯之机与边疆大将皇甫惟明密谋会面,目的是要支持太子李亨发动宫廷政变,对皇帝大大的不利。实际上太子根本就没有发动宫廷政变的念头,这一切全是李林甫信口雌黄,打击政敌的手段。玄宗对此虽持怀疑态度,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二人有发动政变之念,无奈李林甫紧紧咬住不放屡进谗言,又不能就此作罢。于是给韦坚定了个“干进不已”的罪名,意思是为谋取官位存有政治野心,贬职为缙云郡太守,抄没家资,虽之前家资巨富但此时已被清洗一空。而忠心耿耿的大将军皇甫惟明被定了个“离间君臣”的罪名,贬职为播川郡太守,下场一样的悲惨。听人传言,皇甫惟明已被李林甫派人暗中杀害,死状凄惨恐怖,而一代大臣韦坚也遭迫害。左丞相李适之孤立无援,见此情形,便向玄宗请示辞相不作,被贬宜春太守之时服毒自杀。”

\r崔诚谖说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一声,道:“若是事情到此为止,也便罢了。怎奈李林甫纠缠不休,派人屡到江淮一带彻查韦坚罪状,那些曾与韦大人有过接触的漕吏、船夫都被带入大牢,对此事大加株连。而且我还听说,地方官员趁此良机征剥不止,收受不义之财,狱吏更是凶暴欺人,毒打犯人。很多人因此冤死深牢大狱暗无天日的地方,想必监狱之中早已是人满为患,尸水长流。直到如今,仍未罢休。”

\r参见‘旧唐书列传之韦坚传’。

\r崔韶杨问道:“照这么说,这个杨慎矜也算是罪大恶极,他害得忠臣相继惨死,对他抄家灭族也是死有余辜。”

\r崔诚谖闻听,微微冷笑道:“这便是右丞相李林甫技高一筹的手段,李林甫为了打击削弱韦坚的势力,刚开始之时,是暗中指使侍御史王鉷准备陷害栽赃韦坚。这个王鉷是杨慎矜的表侄,二人的叔侄关系原本不错,因为表叔的提携原因,侄子开始飞黄腾达起来。但是杨慎矜不知侄子王鉷是个奸险小人,此人心胸狭窄颇要面子,侄子与自己平起平坐之后,在家中却仍是呼来喝去,引起了侄子的强烈不满,但不好当面挑明,日久渐生恨意。

\r“李林甫借机会助长王鉷的气焰,王鉷见有李林甫做靠山,便做出了一些对杨慎矜不礼貌的举动。因此杨慎矜大为恼火,夺取了他的职田,并诋毁他的生母出身不好,对其大加抨击。二人的关系由此急转直下。其实本来杨慎矜对待韦坚一案始终保持中立态度,王鉷奉丞相之命欲陷害韦坚,见表叔保持中立,本想让表叔帮忙的念头就此打消。在官场之中,最危险的举动莫过于保持中立态度,因为这会两头都得罪大批官员。李林甫得知此事更是心下不快,但表面并没有说穿。直至天宝四年九月,李林甫命杨慎矜接任韦坚的刑部尚书一要职,丞相的这招果然是老谋深算,城府高深。”

\r颜小昔问道:“不知他这招高深在何处?”

\r第六部分

\r崔诚谖复又冷笑道:“这一计策,第一会剥夺韦坚的权势,第二还能制造韦坚和杨慎矜之间的矛盾,如果在进行下一步的计策时,就不担心杨慎矜再持中立态度,就将他彻底的归为己用。这招果然险恶,杨慎矜为官多年岂会不知道李林甫的毒意,无可奈何一本奏折告到玄宗面前,使韦坚、皇甫惟明接连遭贬,直至被人暗害。”

\r颜小昔仿佛是听明白了,“噢”了一声,道:“李林甫的城府果然高深莫测,不过杨慎矜帮他除掉了心腹大患朝廷政敌,那为甚么又反过来残害杨慎矜,来残害自己的亲信呢?这种卸磨杀驴鸟尽弓藏的伎俩,也是堂堂一朝丞相所为吗?”

\r崔诚谖近前*视道:“你以为李林甫做不出来吗?数不尽的忠良贤才都惨死在他的手上,这其中有的是自己的政敌,有的则是自己的亲信。韦坚不就是他自己舅父的女婿吗?一样的惨死在他的手上。甚至连太子他都不放在眼里,他还有甚么做不出来的?杨慎矜帮他做成此案,韦坚的弟弟韦兰、韦芝纷纷上书替哥哥叫屈,并援引太子李亨作证。实际上,李林甫在打击韦坚势力的同时实质上是想瓦解太子的势力,众人请太子作证,正巧中了李林甫的连环计策。你细想,这样一来,政治漩涡便把太子卷了进来,太子知道后每日惶恐不安茶饭不思。刚才我提到,韦坚是太子妃韦妃的哥哥。太子见龙颜震怒,生怕祸及自己,急忙上表澄清自己与韦坚毫无关系,并以“情意不睦”为由,将韦妃废为庶人,韦妃心灰意冷,出家做了尼姑。”

\r颜小昔不解道:“可是李林甫他为甚么要大逆不道的陷害太子呢?”

\r崔诚谖道:“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另一宗冤案。”

\r颜小昔问道:“是何人的冤案?”

\r崔诚谖长叹一口气,道:“当年武惠妃尚在人间,玄宗宠爱之至,宫中对其礼同皇后。玄宗欲封她为皇后,但鉴于有人上书武惠妃远房的叔公与叔父曾经结党营私,扰乱朝纲,玄宗便将此事就此作罢。当时的太子是赵丽妃的儿子李瑛,因为玄宗生性好色,宠爱武惠妃时赵丽妃、皇甫德仪、刘才人便相继失宠,所以他们的儿子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都为其母抱怨。恰逢武惠妃的女儿咸宜公主的驸马名叫杨洄,甚是了解武惠妃的处境。便每日暗中监视太子李瑛,并向武惠妃转告毁谤,说李瑛根本不配立为太子,武惠妃包藏祸心,定下毒计欲害死李瑛,想让自己的儿子寿王李瑁立为太子。便说太子结党要对自己不利,玄宗果听信她的谗言,颇为震怒,谋于宰相,意欲废黜三子。

\r第七部分

\r“中书张九龄奏道:‘陛下纂嗣鸿业,将三十年,太子已下,常不离深宫,日受圣训。今天下之人,皆庆陛下享国日久,子孙蕃育,不闻有过,陛下奈何以一日之间废弃三子?伏惟陛下思之。且太子国本,难于动摇。昔晋献公惑宠嬖之言,太子申生忧死,国乃大乱。汉武威加六合,受江充巫蛊之事,将祸及太子,遂至城中流血。晋惠帝有贤子为太子,容贾后之谮,以至丧亡。隋文帝取宠妇之言,废太子勇而立晋王广,遂失天下。由此而论之,不可不慎。今太子既长无过,二王又贤,臣待罪左右,敢不详悉。’玄宗听后默然不答,之后此事不了了之。

\r“不多久张九龄遭小人排挤,奸人李林甫取代张九龄为中书令。李林甫善会见风使舵,他深知惠妃极度受宠,所以时常在武惠妃身边赞颂其子寿王李瑁德才兼备,应立为太子,言下之意是自己会竭尽所能让李瑁登上太子之位。此时杨洄与武惠妃密谋设下圈套,派人去召三位亲王进宫,说宫中有贼人闯入,请三位亲王协助擒拿。三位亲王不知是毒计,欣然答应。哪知他们三人进宫后,武惠妃急忙派人告诉玄宗,说太子与两位亲王与薛锈常构异谋,现穿铁甲带兵马闯入宫中,要谋反登基。玄宗到场眼见果真如此,龙颜震怒,私下曾找李林甫商议。

\r“李林甫颇为狡猾,言道‘此盖陛下家事,臣不合参知。’这个薛锈所谓何人?他的妹妹嫁于李瑛,玄宗之女唐昌公主是他的妻子,与太子关系甚密,两人经常来往,并不像武惠妃言中的异谋勾结。怎奈武惠妃计谋周详,太子等人百口莫辩。玄宗更是听信谗言,连亲生骨肉都信不过,当下将三位亲王废为庶人,薛锈配流,下场之惨,令人痛惜。三位亲王不日被奸人所害死于非命,薛锈则被刺死于城东驿。天下之人不见他们有任何的过错,所以都为之愤慨,俱叹息太子众人死得太冤枉。

\r“此事过后,武惠妃便一病不起,口口声声说三位亲王的鬼魂来索他性命,惊怖而忧疾。御医诊治均不见效,巫者祈祷数月,不久她便惊恐而亡。现任太子李亨,乃是玄宗第三子,原是忠王李与。李林甫因惧怕太子他日登基即位对自己不利,所以千方百计的陷害太子,目的就是要玄宗废掉李亨,立寿王李瑁为太子。”

\r参见‘旧唐书列传之玄宗诸子’。

\r颜小昔跟崔韶杨如梦方醒,听完崔诚谖一席话,才知道这宫中之事如此的纷繁复杂,错乱迷踪。崔韶杨问道:“还不知这杨慎矜是如何被李林甫诬陷致死的呢?”

\r崔诚谖接着道:“这就要说到江湖术士史敬忠了。韦坚、皇甫惟明一案过后,有一日,杨慎矜突然发现父亲杨崇礼的坟地附近,草木渗血气味沾腥,素日杨慎矜就神神道道,要不然怎么会与江湖术士交往密切?他看后大为震惊异常惊恐,整日拜鬼求神。这时他便想到了史敬忠,派人飞马去临汝山请他,希望他能为自己消灾祈福,破除不吉之兆。果然,史敬忠说此乃大不吉之迹,幸好告知尚早,如若再耽搁几日,必会引来血光之灾。杨慎矜信以为真,依他所言,择选良辰吉日,夜间在后花园摆设道场进行法事。杨慎矜每日退朝过后,都会脱去官服,披枷带锁跪在坟前,欲赎其罪。数日过后,果奏奇效,只见气味正常草木止血。

\r第八部分

\r“杨慎矜为此感激涕零,重金酬谢。杨慎矜府上曾有一侍女,名叫明珠。不仅生的是花容月貌,而且品性温良,百媚千娇。史敬忠设立道场期间,见她容貌美丽,萌生爱意。杨慎矜是何等人物,这一切他早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是心中暗想曾是佛门中人如今却仍不能看破色戒,但表面不露声色,将侍女明珠赠与他,算是另外的酬谢。史敬忠开始还半推半就,到最后就含笑接纳了。史敬忠笑呵呵心满意足搂着明珠的离开杨府,乘着小轿行至长安街,不料正碰上柳府的人。

\r“其府上的柳夫人也颇信阴阳卜卦之术,她本是杨贵妃的堂姐,俗话说:一人得道拔宅飞升,正是如此。因近日柳氏心神不宁,恐府中有不祥之气,加上私下里与史敬忠来往密切,柳府上下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所以在街上被柳府下人告知柳氏。恰巧柳氏正想找寻他,史敬忠因她是贵妃堂姐,不敢轻易得罪,无可奈何进了府中。柳氏告知不适之情,经过卜卦,史敬忠说是幽鬼缠身,挑选吉日做场法事即可破除。

\r“等史敬忠出了府门上轿之时,柳氏顺便送出,忽然发现他身边多了一位年轻秀丽的女子,便问车中是何人,史敬忠异常尴尬,不知说甚么。只是满脸通红,随口说道是杨慎矜府上的侍女,托自己将她卖掉。柳氏见她生的俏丽,说不如卖给她算了,正好自己想添个奴婢。史敬忠大感意外,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只有将明珠留到了她身边。柳氏甚是喜爱明珠,有日同皇宫姐妹们陪玄宗游山玩水之时也带上了她,难料这个俏丽的侍女引起了玄宗的好感,私下便向柳氏询问其来历。这不问不知道,一问过后玄宗颇为生气。玄宗听说杨慎矜竟然同江湖术士史敬忠来往密切,大为不满。也正该杨慎矜气数已尽,这时已跟他闹翻的侄子王鉷面君上奏政务,迎面正逢杨国忠。李林甫不是东西,这个杨国忠便更不是东西。”

\r说到这里崔诚谖狠狠的啐了一口口水,“杨国忠本名杨钊,同杨贵妃沾点亲戚关系,于是就飞黄腾达起来。之前曾是街边小巷的泼皮无赖,地痞流氓,嗜酒赌博,无恶不作。他为了巴高望上攀高结贵,极力逢迎李林甫。而李林甫也知他是贵妃靠山,也是极力拉拢。那日王鉷遇见杨国忠,虽然他的官职比杨国忠的大,但也惧怕他是杨贵妃的人,主动嘘寒问暖。而杨国忠却劝他此时不是面君良机,因为玄宗正在生杨慎矜的气。这句话一说不要紧,王鉷吃惊之时细问缘由,方知是结交妖僧史敬忠的缘故。王鉷顿时心花怒放,很快告知了李林甫。李林甫知道他叔侄关系的不睦,而韦坚、皇甫惟明一案之后渐感杨慎矜此人靠不住,不可久用,便要杀人灭口。随着杨慎矜的官职越做越大,善得玄宗宠信。李林甫担惊他会与自己争宠,嫉贤妒能的本性暗暗滋长。他见王鉷来想自己汇报,向他说了一番话,又足以证明此人心机谋略令人畏惧。”

\r第九部分

\r“他说,皇帝此刻正在生杨慎矜的气,你与他的叔侄关系人所共知。若被别人首先告发,你是怎么的也逃脱不了干系。若是先下手为强,你主动告发杨慎矜,将他彻底扳倒,不仅堵住了别人的嘴,还会对你的升迁大大的有利。王鉷一听言之有理,终于在李林甫的挑拨之下,为了自己的权益,私下同李林甫商议计策,借助杨慎矜曾与史敬忠私交甚密这条线索,诬告表叔杨慎矜乃隋炀帝之玄孙,常与凶人来往,家藏谶书,想谋复隋室祖业。这条罪名简直是把他往死里整。玄宗联想起明珠一事,听信了小人的谗言,立刻命人将杨慎矜捉拿入狱。又下诏命刑部尚书萧隐之、大理卿李道邃、少卿杨璹、侍御史杨钊、殿中侍御史卢铉等奸人审理此案。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在韦坚、皇甫惟明一案之时,还有一冤案差点危及太子李亨的生死,对太子打击也是甚大!”

\r颜小昔、崔韶杨相继问道:“又是何人的冤案?”

\r崔诚谖沉稳片刻,道:“便是杜有邻的冤案!”

\r颜亭山久不说话,这时才说道:“杜有邻一案,本无大碍,可是被李林甫抓住不放,小案件倒是变成了危及太子地位的大案件,此人也是死的很冤枉啊!”

\r崔诚谖道:“赞善大夫杜有邻是太子李亨姬妾杜良娣的生父,打击杜有邻的同时,也就是瓦解太子的势力了。这件事情,还要从杜良娣姐姐的夫君柳勣说起。柳勣这个人性情狂疏,好功名。因此结交了很多江湖豪俊侠士,比如北海太守人称书中仙手的李邕,淄川太守裴敦复,著作郎王曾等。但是杜有邻对女婿这种狂放不羁的性情大不赞赏,以至于二人关系由热转冷,矛盾逐渐激化。

\r“一日二人为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争吵不休,杜有邻则凭着岳父的身份教训了他一顿,柳勣咽不下这口气,激怒之下竟然写了一篇诬告状。状告杜有邻在家闲来无事摆弄图谶,对天子不利。不幸的事,这件事被李林甫抓个正着。你想他会放弃这样轻易得来的打击排挤别人的机会吗?所以原本的一件小事,竟将李邕、裴敦复等人牵连进去,甚至太子李亨也没逃过此劫。玄宗知道此案后,听说又涉及到太子,急命官员审讯,才知这背后都是柳勣使得坏。

\r“李林甫真是阴险狡诈,立马派人说是柳勣诬告他岳父杜有邻,又找来李邕作证。因为此案牵涉柳勣、杜有邻等皇亲国戚,死罪就免了,但活罪难逃,判了个杖刑,案件由李林甫一人独断。李林甫在进行杖刑之时,将柳勣、杜有邻活活打死,积尸大理寺,他们的家眷被判流放偏远地方。此案牵连李邕,李邕这人从不参与朝廷纷争,最爱寄情山水练习书法,他的书法造诣可谓是空前绝后。只因他德才兼备桀骜不驯,遭到了李林甫的强烈嫉妒。所以李林甫命酷吏罗希奭找到李邕,带到公堂上,不由分说上来就打,可怜一代书法大家被含冤杖杀。太子李亨眼见又涉及到自己,无奈忍痛割爱之下,将杜良娣废为庶人。杜良娣的家人已尽数被灭,意志消沉之下遇到了姐姐,便是柳勣的妻子。二人怀抱之下放声痛哭,投水自尽。有人传言,杜良娣未死,而是受到了太子心腹宦官李辅国的一番精心安排,这就不知是真还是假了。

\r第十部分

\r“刚才提到酷吏罗希奭,此人乃是李林甫的爪牙,为人凶险毒辣,更与吉温有着‘罗钳吉网’的称呼。吉温他是武则天之时酷吏吉顼的侄子,生性残忍狡猾,毒辣奸险。有人曾向玄宗推荐他做官,无奈玄宗却说:‘此人乃是不良人的子侄,朕不用也。’怎料吉温与安禄山交往甚密,安禄山向玄宗推荐他时,因玄宗异常宠信安禄山,凡是安禄山的话他都深信不疑,竟将吉温的背景忘的干干净净,立刻升他为户部郎中,因此吉温对待安禄山那是相当的尊敬,二人的关系更贴近了一层。”

\r参见‘资治通鉴唐纪之杜有邻’。

\r颜小昔听的云里雾里的,问道:“原来朝廷的事情是那么的复杂,先是韦坚、皇甫惟明一案,又是杨慎矜一案,废弃三子一案,再就是杜有邻一案,四个案件表面上看似毫无关系,但实际上都共同牵涉到一个人,那就是太子。李林甫的城府之深果真是令人不寒而栗,不管是政敌还是亲信,大凡威胁到自己利益的他都一并打击。可是刚才说到的杨慎矜家藏谶书,想谋复祖业,并无真凭实据,实难令人信服啊?”

\r崔诚谖道:“此事对于李林甫有何难处?再听我细细道来!”

\r崔韶杨与颜小昔年龄尚幼,不懂得朝廷中的是是非非,听崔诚谖滔滔不绝的说了那么多,心中升起一股凉意,犹如被人抵背扼喉,有点喘不过气来。

\r崔诚谖接着道:“李林甫定下毒计,王鉷便一纸诉状告到玄宗那里,果然龙颜震怒,急命人将杨慎矜捉拿入狱。并暗中派殿中侍御史卢铉将杨慎矜的好友张瑄带到会昌驿,*迫张瑄作伪证陷害杨慎矜,不料他铮铮铁骨宁死不屈,直被折磨的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又命酷吏吉温前去抓捕史敬忠,史敬忠贪生怕死,答应了吉温的要求,准备在必要时刻冤枉杨慎矜,说他私藏谶书,意图谋反,光复隋室。

\r“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卢铉跟御史崔器进入杨慎矜的府邸,拷打杨慎矜的小妾韩珠团。与此同时,卢铉钻入韩珠团卧房,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本谶书放入竖柜的一个小盒之中。又将杨慎矜押至现场,卢铉趁机将谶书扔到地上给他看。杨慎矜明知是被栽赃陷害,却是百口莫辩。之后,杨慎矜三兄弟奉诏自尽,史敬忠被重丈一百,张瑄重丈六十,杨慎矜兄弟三人连并史敬忠的庄宅被没收,家眷发配岭南诸郡,株连数十族。结合今夜东华山上的无头群尸案,应该断定,是有人暗中派杀手所为,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李林甫。可叹!萧皇后辛辛苦苦保存下来的隋炀帝的子孙被全部诛杀,无一人幸免,惨遭屠门灭族之祸。”

\r参见‘旧唐书列传之杨慎矜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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