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卫军的弩箭穿透他膝骨时，贺棠溪护着肚子轻笑。
一叠脉案砸在他脸上。太医院朱砂批注刺目。
"精元枯竭，嗣息断绝。"
"半年前你晕厥时，本宫便请了三位太医会诊。"
我拾起脉案抖开，"苏媚儿那胎三月有余，可你最后一次召她侍寝是五个月前。"
殿外传来婴儿啼哭，乳母抱着襁褓跪呈陛下。
"康乐坊琴师已招供，与苏氏私通十七次。"
李安踉跄着扯过苏媚儿衣襟，却见她褪去惶恐，嗤笑着抚上小腹。
"殿下当真以为，我会守着个不能人道的废物？"
她果真是疯子。
苏媚儿出身低微，得了他的宠爱，日日纵他。
如今眼里没了笑意。
她的宠妃梦碎了，便再也不藏。
陛下痛恨自己的儿子竟敢弑君，却也为了保全皇家颜面，只说大皇子暴毙。
李安被扒去蟒袍那日，京城下了百年难遇的冰雹。
他赤脚踩过钉板出宫时，我特意让当年被他杖毙的宫人之子沿街泼粪。
曾经不可一世的皇子，如今在粪水里爬着躲闪孩童砸来的臭鸡蛋，腰间玉佩早被乞丐扯去当了——那玉上刻着"安"字，是康常在跪求三天三夜才为他求来的祈福鸳鸯佩。
苏媚儿死的那晚，她容色不再，满口说着，自己是太子妃娘娘。
7
承平二十三年秋，陛下薨逝。
我将虎符放进贺棠溪掌心。
她生下宫里唯一的皇子，而此时，我已登后位。
"姐姐真要扶这孩儿？"
她轻拍怀中熟睡的婴孩，龙纹襁褓下是她的孩子。
"你的孩子，就是本宫的孩子。"
我们同为太后的那一日，我推开紫宸殿雕花门，晨光倾泻在丹墀下跪拜的群臣身上。
"前朝有女尚书先例，日后，本宫也会替幼帝，守好江山。"
十年后春祭，我与贺棠溪并立于太极殿前。
"请太后娘娘改元——"
山呼声里，我瞥见史官奋笔疾书："景和元年，开女子科举，废殉葬旧制......"
贺棠溪将茶盏推到我手边，新焙的蒙顶甘露腾起热雾。
"姐姐当年说色衰爱驰，可没说过智勇双全的女子，连光阴都要让步。"
我们相视一笑，琉璃屏风映出两道并立的冠冕。
宫墙外柳絮纷飞，有人说起京郊破庙冻毙的乞丐，颈间挂着半枚碎裂的鸳鸯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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