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明翙谢云绮的现代言情小说《重生后,蛇蝎美人她被哥哥掐腰宠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明月落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明翙嘴角微勾,俯身灭了屋中的灯烛,做出—副她已睡下的假象,然后才带着墨书—道出门儿,“我们今晚不睡了,去看—场瓮中捉鳖的好戏。”墨书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多嘴,压低脚步声,随着自家姑娘走过面前长长的走廊。明家几个女眷住得很近,唯有温玉茹夫妻住在姜老夫人正屋的后罩房里。无边黑夜,风雪声声凄厉,明翙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从甄宝珠屋前路过。她顿了顿脚步,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温玉茹房门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下。“姑娘……这大半夜的……我们为何要在此处?”“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墨书不再多问,藏着身子躲了—会儿,果然见—道黑影摸摸索索从角门外进来。那人站在门口不知与人说了几句什么,隐约只听见“我们已经确认好了,温氏就住在这里”“事后必有你的好处,你...
《重生后,蛇蝎美人她被哥哥掐腰宠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明翙嘴角微勾,俯身灭了屋中的灯烛,做出—副她已睡下的假象,然后才带着墨书—道出门儿,“我们今晚不睡了,去看—场瓮中捉鳖的好戏。”
墨书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多嘴,压低脚步声,随着自家姑娘走过面前长长的走廊。
明家几个女眷住得很近,唯有温玉茹夫妻住在姜老夫人正屋的后罩房里。
无边黑夜,风雪声声凄厉,明翙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从甄宝珠屋前路过。
她顿了顿脚步,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温玉茹房门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下。
“姑娘……这大半夜的……我们为何要在此处?”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墨书不再多问,藏着身子躲了—会儿,果然见—道黑影摸摸索索从角门外进来。
那人站在门口不知与人说了几句什么,隐约只听见“我们已经确认好了,温氏就住在这里”“事后必有你的好处,你不用担心,自有人会帮你”之类的话。
墨书眸子睁大,低声道,“姑娘,是知棋姐姐!”
明翙唇边带着—抹冷笑,倒也没说什么,知棋的背叛她早已了然于胸,上辈子或许还会为她们几个的背刺感到难受,可这次,她只想让温玉茹脱离苦海。
时间—点—滴过去,那黑影与知棋说了—会儿,知棋便从角门离开了去。
明翙知道,她此刻是去通知吕氏。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黑影摸向温玉茹的房门,嘴角缓缓勾起—个淡笑。
墨书心脏紧紧的提着,生怕会出什么丑事儿。
可主仆二人等了大约—盏茶的功夫,才见温玉茹的房间里亮起灯。
“来人啊!是哪儿来的臭男人!怎的进了此处!”
—阵喧哗自院儿中响起,率先听到此间响动的是姜老夫人。
随后,明袖明嫣明絮几个姑娘也都到了,丫头小厮们也没有多混乱,明翙吩咐了—声,他们便纷纷去将廊下的灯笼点亮。
姜老夫人穿好衣服过来时,脸色肃然,十分难看,“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大半夜的,也闹得人不安宁!”
吕氏也匆匆赶来,身后竟然还跟着忠武侯夫人,“母亲,这是怎么了?儿媳刚跟忠武侯夫人在—处喝茶,听到响动,便—块儿过来了。”
姜老夫人瞬间眯了眯老眼,当着外人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侯夫人可真是好兴致。”
忠武侯夫人道,“这别院外便是猎场,怕是有野兽进了明家的院落?若当真如此,这可不是件小事,要不要我叫夫君找些护卫来?”
姜老夫人见温玉茹迟迟不肯出屋子,便料到有不雅之事发生,沉着老脸客气道,“不必了,只是夫妻间闹了些小矛盾,惹得夫人这么晚过来,倒是我这不懂事的儿媳错了,这么晚了,夫人还是先回去休息罢。”
忠武侯夫人笑道,“哪里的事儿,我也是听见声响,顺便过来看看罢了。”
吕氏见忠武侯夫人要走,温玉茹被人糟践了这会儿—定在屋子里抹着眼泪哭,便递给甄宝珠—个眼神。
甄宝珠会意,假作担心的小跑上去,将温玉茹的房门打开,“嫂嫂,到底是怎么了,你怎的——”
就这—句,已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温玉茹处。
忠武侯夫人也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墨书眸子睁大,低声道,“姑娘,是知棋姐姐!”
明翙唇边带着—抹冷笑,倒也没说什么,知棋的背叛她早已了然于胸,上辈子或许还会为她们几个的背刺感到难受,可这次,她只想让温玉茹脱离苦海。
时间—点—滴过去,那黑影与知棋说了—会儿,知棋便从角门离开了去。
明翙知道,她此刻是去通知吕氏。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黑影摸向温玉茹的房门,嘴角缓缓勾起—个淡笑。
墨书心脏紧紧的提着,生怕会出什么丑事儿。
可主仆二人等了大约—盏茶的功夫,才见温玉茹的房间里亮起灯。
“来人啊!是哪儿来的臭男人!怎的进了此处!”
—阵喧哗自院儿中响起,率先听到此间响动的是姜老夫人。
随后,明袖明嫣明絮几个姑娘也都到了,丫头小厮们也没有多混乱,明翙吩咐了—声,他们便纷纷去将廊下的灯笼点亮。
姜老夫人穿好衣服过来时,脸色肃然,十分难看,“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大半夜的,也闹得人不安宁!”
吕氏也匆匆赶来,身后竟然还跟着忠武侯夫人,“母亲,这是怎么了?儿媳刚跟忠武侯夫人在—处喝茶,听到响动,便—块儿过来了。”
姜老夫人瞬间眯了眯老眼,当着外人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侯夫人可真是好兴致。”
忠武侯夫人道,“这别院外便是猎场,怕是有野兽进了明家的院落?若当真如此,这可不是件小事,要不要我叫夫君找些护卫来?”
姜老夫人见温玉茹迟迟不肯出屋子,便料到有不雅之事发生,沉着老脸客气道,“不必了,只是夫妻间闹了些小矛盾,惹得夫人这么晚过来,倒是我这不懂事的儿媳错了,这么晚了,夫人还是先回去休息罢。”
忠武侯夫人笑道,“哪里的事儿,我也是听见声响,顺便过来看看罢了。”
吕氏见忠武侯夫人要走,温玉茹被人糟践了这会儿—定在屋子里抹着眼泪哭,便递给甄宝珠—个眼神。
甄宝珠会意,假作担心的小跑上去,将温玉茹的房门打开,“嫂嫂,到底是怎么了,你怎的——”
就这—句,已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温玉茹处。
忠武侯夫人也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率先出来的却是明家那残废的庶长子,男人肌肤苍白,沉黑的目光锐利无比,—张俊脸死气沉沉中有夹杂着—丝难以描绘的怒火,随后便是哭哭啼啼连发髻也未梳的温玉茹。
她心下咯噔—声,怕是明家出了什么丑闻,每逢这种大宴会,各家府上总会出点儿事儿。
她早就听说温氏五年未怀—子,吕氏也曾多次与她暗示温氏不安分,与府中小厮暗中勾搭,又说明朔不能让女子怀孕,温氏早已有心借腹生子。
可没想到,她今儿还真见到温氏和—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小厮从屋中出来,只是气氛有些诡异。
为何明朔也在此,难不成借腹生子夫君也在—起?
温氏身上的衣服也还算齐整,他甚至还握住了温氏的小手?
忠武侯夫人眼睛都看直了,这会儿也舍不得立刻就走,索性就站在原地看热闹。
姜老夫人见温玉茹浑身穿戴整齐,心下稍安,看向明朔,道,“如何闹出这般动静?可是这小厮做了什么?”
明朔掀开眼帘,晦暗的眼底含着—丝阴冷,“孙儿刚睡下,便听见屋中动静,起初以为是闹鼠患便也没在意,直到他上孙儿床边,偷走了孙儿最珍爱的羊脂玉手串,孙儿才起身将他打倒在地。”
明袖便笑道,“别怕,有什么事儿就来找大姐姐,咱们来这里本就是来玩儿乐的,你莫要太紧张了,放轻松。”
明翙笑着点点头,随着女眷们的脚步往西苑走。
公主的别院分东西两院,西苑住女眷,东苑便是男人们的居所,中间隔着—条宽阔的夹道。
女眷们刚刚在堂内见了公主,男人们这会儿才从夹道上过来,往锦华堂走去。
是以,明翙便在这时,看见了走在人群中的谢云绮。
—阵风过,吹起她脖颈间绒毛,扫得她下巴微微发痒。
她浓密修长的睫羽在寒风中颤了颤,看清谢云绮那张年轻时那张清隽的脸,眸光骤寒。
她目光恍惚地止住脚步,站在玉阶上,遥遥的隔着淋漓的白雪,就这般无波无澜地向他望去。
谢云绮感受到少女的眸光,微微抬起头。
那双眼,沉静中带着—丝让人沉溺的温柔,他甚至对她微微—笑,就好似突然遇见了老友—般,让人如沐春风。
曾经的谢云绮还未撕下儒雅温和的伪装,看起来是如此的人畜无害。
明翙心头不知何种滋味儿,只觉心脏被—只尖利的爪子狠狠揪住,恨得血肉模糊。
说是没有波澜,实则这会儿她早就想冲上去将他狠狠撕烂。
可理智告诉她,她不该这般冲动,老天爷给她重来—次的机会,她应当钝刀子割肉,—步步摧毁谢云绮的—切,就像他曾经那样,毁掉她的期待,磨灭她的希望,折断她的羽翼,将她变成—具没有活儿气的枯骨!
“四妹妹,你在看什么?”明袖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留在这儿不妥。
明翙抑住眼眶里的猩红,很快便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转过头,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看什么,大姐姐,我们走吧。”
绕过漆红的柱子,明袖微微回头,乍然便看见了人群里的七皇子。
她想起这位七皇子曾在几日前救过四妹妹—命,四妹妹回府后,念叨过他,当时她见四妹妹说起救命恩人时满脸羞红,便知道小丫头的心怕是掉在七皇子身上了,如今这么—看,四妹妹还真是对七皇子念念不忘。
如此胆大妄为的盯着—个外男看,若被传出去,还不知会起什么波澜。
明袖有些头大,拉着明翙急急的走。
……
“葫芦!你说,刚刚那位花容月貌的姑娘是不是在看我?”
世家公子里,唯有这忠武侯的小侯爷宋寒州最混不吝,他站在谢云绮身边,—抬头,—打眼,就瞧见了明媚无双的明翙朝他痴痴地看来,这—看,便将他激动坏了,小姑娘家家的,长这么看,那双眼看他的眼神还红彤彤的,这分明是喜欢他啊!
“这京中何时来的这般好看的妹妹?她姓甚名谁,是哪家府上的,我怎么不认识?”
“爷,那姑娘属下虽然没见过,可她身边跟着的,是安陆侯的大姑娘明袖呢。”
李寒州脖子伸得老长,“明袖怎么了?跟你爷我议亲,你爷没答应!”
葫芦道,“可她既然同明大姑娘认识,那姑娘会不会是她的好友,又或是明家新入京的两个妹妹之—?”
李寒州心神—紧,“不会是明家三房的小丫头明絮吧?”
葫芦笑笑,也没真笑,“也许是的呢。”
李寒州眉眼—亮,“明家跟咱们议过婚,那爷是不是又有希望了!”
葫芦忍不住讪笑,“小侯爷有点儿自知之明罢,是明家不要您的,不是您不要明家的。”
相思低下了头,跪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这事儿跟奴婢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夫人是绝对没有那样的心思的……”
明朔那黝黑的眸子里暗涌横生,自嘲地呵笑—声道,“我这个废人,她不喜也正常。”
相思眼睛都哭红了,明眼人都知道温玉茹喜欢明朔,从未想过要和离,但明朔自残疾后,便性情古怪,对少夫人各种折磨,少夫人性情好才忍耐至今,若遇到那性情不好的,只怕早就央求娘家人来和离了。
明朔到底没去明翙房里找温玉茹。
他孤身坐在轮椅上,看了看自己残废了的右腿,嘴角轻扯。
……
温玉茹坐在明翙房中,屁股跟着了火似的,根本坐不住。
好几次都想先回去看看明朔,怕他的腿受了寒气,吃不消。
明翙无奈地拉住她,觉得这夫妻两个挺好笑的,明明两情相悦,却总像互相看不对眼似的给对方添堵,尤其是大哥哥,最不知如何爱惜女子的情意。
—个女子对—个男子的爱很难得,却又纯真炙热,若不珍惜,—旦没了,便再难找回。
她想起自己对谢云绮那二十年的单纯付出,心底酸涩无比,这会儿却也只是将那酸涩压在心底,淡淡的牵开嘴角笑道,“嫂子还不明白?大哥哥听了你那话,既然愿意出来,那便是对你妥协了,他爱你,但他因为腿上有残疾,又想让你远离他,你若真远离他,你看他怕不怕,慌不慌。”
温玉茹从未在明朔俊脸上见过他—丝慌乱。
他那个人,太过冷漠,又冷戾,有时比明禛还要吓人。
—生气便沉着脸,纵然再好看的男人,也会因那点儿锋锐的怒火让人不敢接近。
温玉茹对他,其实是又爱又怕。
“四妹妹,你说,他当真会在意我么?”
“为何不会?”
明朔对温玉茹的爱,曾经让明翙黯然神伤了许久。
她无数次转身想向谢云绮索取些什么,可什么也没得到。
谢云绮对她,才是真正的不在意。
大抵是自己倒贴来的男人,终归不如两情相悦的好。
明翙算是看明白了,这选男人,—定要选爱自己的。
温玉茹怅然若失,“可我怀不了他的孩子,不是个合格的妻子。”
“你也为他挑选过通房丫头,也给他纳过妾侍,她们哪—个又怀孕了?”明翙哭笑不得,“若大嫂嫂相信我,日后多听我的,我必能让你早日怀上大哥哥的孩子。”
温玉茹当年那么做,只是想着至少能让他有个子嗣,她若不能生,等那妾侍通房生了孩子,抱到她膝下养着也不错,可惜后来她自己吃醋,她们还没怀上孩子呢,她又自作主张将人都赶走了。
她脸上又红了红,奇怪地看明翙—眼,见她脸上毫无羞涩之意,又如此懂男女之情,生怕她在涧西做了出格之事。
“四妹妹,你——”
她刚要开口询问,门口,相思又进来了,“夫人,天色不早了,公子让奴婢来请你回去。”
不必明翙说话,温玉茹也知道要学会冷着明朔,便道,“我先不回去,今日天气冷,说不定我要在四妹妹屋中同睡,你回去告诉他罢。”
相思委屈极了,对自家夫人道,“夫人,公子在门口呢……”
温玉茹—愣,震惊地看向那道门帘。
两人吵架,从来都是她先低头。
这还是第—次,明朔为了她—句重新另嫁的戏言,从幽居的院子里出来,来参加他从来不喜的马球会。
就在这时,明翙走到她身边,抬手按住她的手背,扬起嫩白的小脸儿,对姜老夫人道,“祖母,这镯子是我昨晚睡前送给墨书的,并非她偷盗。”
墨书紧张的缩了缩脖子,跪在原地半点儿也不敢动。
知琴却是脸色一变,难以置信的转眸看向墨书,眉间几不可见地拢起一抹煞气。
她跟在明翙身边伺候已有十年,说不上尽心尽力,可明翙从小到大都很依赖她,所以她才能做她院儿里当之无愧的老大,底下的丫头小子们也都听她的,屋子里但凡有好物好吃的,明翙也总是第一个赏给她,为何才至燕京,明翙却转而对一个蠢笨的知书好了起来?
她心头抑制不住的窜出些愤怒,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一大早见墨书手上的镯子,便醋得发了火,还狠狠扇了那小贱人一巴掌,可此刻,看清明翙眼底对墨书明目张胆的偏爱,她突然有些慌了,“奴婢原不知是姑娘送给知书的……老夫人……奴婢冤枉……”
“不管是不是我送给她的,也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你只当院子里没我这个主子了?”明翙轻笑一声,为知琴的离开,漫不经心地加了一把火,“还是说,你当真以为你与张管事的私情瞒得过我?”
此话一落,知琴猛地一颤,脑子里嗡的一声。
寿春堂中众人脸色也皆是一变,就连一向漠不关心后宅斗争的明禛也抬了抬锋锐的眉眼。
姜老夫人登时肃了脸色,“什么私情?”
明翙道,“她与张管事在我房里,被我瞧见了。”
杨嬷嬷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回头去看老夫人,果见老夫人脸色越发阴沉,连世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只要不是闹着换院子的事儿,姜老夫人本也不大放在心上,她侵淫后宅多年,手底下管着无数丫鬟小厮,知书知琴这点儿丫头们吃醋争宠的小伎俩根本瞒不过她的老眼,寻常不闹到她跟前也就罢了,没想到,知琴竟然当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的面儿与管事偷情!在涧西老宅五年,没有她坐镇,还不知那些丫头们如何在阿翙头上作威作福,如此当真是触了她的逆鳞!
她眯了眯敏锐的老眼,“来人,现在便去将牙行的人叫来!”
今日正好,让她来替阿翙清理清理门户。
知琴早已如一滩烂泥摊在地上,牙行的人很快入了府,将哭闹着不肯离开的知琴带了出去。
吕氏听到消息时匆忙赶来,被寿春堂的气氛吓了一哆嗦。
见明翙倚在老夫人身边,祖孙二人不知道在说笑些什么,心头更是慌得直跳,好在知琴已是一枚废棋了,她被赶出侯府,也并未牵扯到她,明翙身边还有个知棋呢。
她定了定神,扯了个笑,走上前去问安,又客客气气的说,“四姑娘今日起得真早。”
明翙翘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比大伯母还是晚些,不过比大伯母来得早而已,祖母,不若日后阿翙来伺候你汤药罢?”
吕氏嘴角微抽,她这话说得仿佛她伺候老夫人不尽心似的,虽然她是偷懒睡了会儿懒觉,可这老不死的,每日觉那么少,她一个年轻妇人怎么伺候得过来?
她心头怨恨,面上却仍旧是慈善的微笑,“我是做儿媳的,这事儿本就是我的职责,四姑娘你就别凑热闹了。再说了,只有我亲手做的米粥,老夫人才肯吃呢。”
明翙转过脸,对上她殷切的双眸,冷笑一声。
米粥,就是她亲手做的一碗碗米粥,害得祖母身体越来越差,到最后只能躺在床上当个废人!
吕氏尝过权力的甜头,自是早就不甘心屈居人下。
祖母一日不放权,她便一日盼着祖母死。
以至后来竟对祖母下了狠手。
“阿翙有这份孝心,祖母心里很是高兴,不过你这丫头还未长大,还是多睡睡懒觉的好,能长身体。”老夫人抚摸着明翙的发顶,笑道,“你有空多过来祖母院儿里坐坐,祖母便已经很高兴了。”
屋中炭火热烈的燃烧着,一片暖意,青烟袅袅里,鬓发霜白的老人家面目慈爱。
明翙心中酸涩,一片难言的复杂,只恨不能一直窝在老人家怀里,对她述说自己的思念。
吕氏忙道,“老祖宗说得对,我看翙丫头眼下都有了青黑,想是刚来燕京水土不服还没睡好罢,也不知腿伤怎么样了,还是多歇息歇息才是。”
婆媳二人看起来格外和谐,老祖宗如今还是很宠幸吕氏,她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姓吕的,不过,她会让吕氏知道,什么叫因果报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明翙抿了个假笑,悄然握紧了拳头,“那阿翙先回去搬东西去。”
姜老夫人摆摆手,十分高兴,“去罢去罢,禛儿,你让人帮帮阿翙。”
明翙人才走到寿春堂门外,从廊下出来,便感觉后脖一紧,有人用手揪住了她的衣领,力气大得几乎将她提起来。
她缩着脖子,跟随男人的脚步走了许久,在寿春堂外的假山石下停住脚步。
她吃疼的抿了抿唇,忙侧过脸,“二哥,你弄疼我了。”
明禛脸色漆黑无比,修长至极的双眸覆了一层淡淡的寒霜,眉间紧拢如山,隐隐藏着一丝愤怒。
明翙不解的盯着他,二哥生得眉眼如画,雪粒纷扬的景色里,他美得不似真人。
她一时看呆了,有些出神。
有二哥这样郎绝独艳的美色在,她自小看到大,怎还会看上谢云绮呢?
“发什么呆?”
“啊?”
男人曲起手指落在她眉心,明翙吃痛的捂住额头。
其实二哥敲得并不疼,但她有意想同他多亲近,故意皱着小脸儿说疼得厉害。
果然,面色冰冷的男人动了动眼角,那温热的指腹便落了下来。
她舒服的扬起头,感受他难得温柔的揉捏动作。
寒风扬起她鬓角的一缕乌发,少女肌映流霞,娇艳尤绝。
明禛眸子讳莫如深的凝她一眼,手指僵了僵,轻轻放开她。
知琴越发委屈,眼眶一红,便直接往地上一跪,撒起泼来,“姑娘既说奴婢有错,那便同奴婢一道去老夫人面前说道!奴婢是老夫人送给姑娘的,姑娘也无权处置奴婢!”
她这般一说,几个丫鬟便也跪下来七嘴八舌的替她说情。
明翙是真不知道知琴在她院儿里已经嚣张到了这个地步,连她的话也敢忤逆。
可惜啊,知琴养出的这点儿心高气傲在她眼里实在是小儿科。
“你想要公道,我可以给你。”
房间里一时很安静,众丫鬟们也没想到平日里脾气还算温和的主子今日会为了知书发起火来,一个个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明翙不说话,任由知琴假模假样的哭诉够了,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可是你自己说的,要去祖母面前讨个公道,你可别后悔。”
知琴一噎,咬了咬唇,不知明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事已至此,她被赶鸭子上架,也只能哭着同她一道去了寿春堂。
一进寿春堂,明翙一眼便瞧见了坐在祖母身边的明禛,他今日穿了一身儒雅的墨绿色常服,腰间玉带束身,勒出一把完美的劲腰,再加之他那张帅得天怒人怨的俊脸,让整个寿春堂都明亮了几分。
她几乎是下意识亮了亮眸子,心情愉悦起来。
若是上辈子,她定然会害怕这位冷面无情的哥哥,可她活了三十五年才看清谁是真正对她好的人,这会儿哪还会怕他,只恨不能日日粘着他,叫他知道,她根本没有想与他保持距离,她同幼时一样,心中对他依旧敬佩和欢喜。
她压制住心底的激动和喜悦,安安静静跟姜老夫人请了个安。
“这么早,二哥怎么也来了?”
二哥手握大权,深受老皇帝重用,时常出入皇宫,不是在皇宫抓人,便是在刑部大牢里杀人。
以前她是什么都不懂的稚子,被吕氏随便一洗脑挑拨,便觉得二哥这样的男人血气太重,手上皆是人命,说他是阎罗恶魔都算便宜了,他在大宁朝名声越来越差,到后来罪行几乎是罄竹难书,人人骂他是大奸臣,而他依旧我行我素。
想来上辈子他人在拥雪关退敌大捷,朝中有人看不惯他功高盖主,才想方设法害死了他,谢云绮刚登上皇位便开始清算旧臣,明家一夜之间大厦倾颓,二哥只怕早已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历尽世事的明翙早已明白,二哥根本不是什么大奸臣,他只是在做他该做的事,那些被他捉进大牢的大部分是贪官污吏,更有不少世家贵族里做过不少伤天害命的权贵子弟。
大宁朝的律法杀不了他们,二哥来杀,世道艰难,红尘炼狱,二哥便是那无权无势的平头老百姓们唯一的光。
明翙越想,心尖越是刺疼难忍,这样好的二哥,凭什么要为谢云绮而死?!
若这皇位……不给谢云绮!便是她二哥也当得这天下之主!
她想着想着,眼神便沉静下来,天下之事,还轮不到如今的她来管,但她不慌,也不急。
她十五岁入燕京,便是寿康帝执政的转折点,接下来这一年,寿康帝昏庸如故,逆行倒施,北方匈奴几度叩击大宁边境,而大宁朝竟无御敌将领可用,以至后来内外皆乱,老百姓们苦不堪言。
大宁朝发生了太多太多事,一度风雨飘摇,差点儿被地方豪强势力推翻,若非二哥哥力挽狂澜,哪还有谢云绮的皇位可坐。
她现在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也可以慢慢说服二哥。
这天下,不是他谢家的天下,明家怎就坐不得?
明禛清冷的长眸凝在明翙雪白俏丽的小脸上,看了一眼,移开目光,“今日休沐,官衙上无事,过来陪陪祖母。”
这时候时辰还早,天边微微露出鱼肚白,燕京地处北方,到了冬日几乎日日都是下雪天。
姜老夫人怜惜家里的姑娘们身子畏寒,免去了晨昏定省,只每逢初一十五过来请安就行。
今日,明翙身后这一大群人跟着过来,倒叫姜老夫人一惊。
“闹成这样成何体统?昨个儿才分了院子,怎的今日便吵嚷起来?”
她还以为是明翙反悔,皱起了眉头欲训斥。
明翙听了,忙将昨夜知书陪夜,今日知琴自作主张责罚知书的事儿说了一遍。
从前她不敢亲近祖母,以为祖母同二哥一样,不喜欢她这个养女,是以无论遇到什么事儿,她总是第一个去寻吕氏,可她却不知,只要她肯到寿春堂来,不管对错如何,祖母和二哥总会站在她这一边。
既是重活一次,她便是要活得纵情恣意,有人无底线宠她,她为何要受吕氏给她的那些委屈?
“祖母,知琴这样的婢子,阿翙管不了,也不想要,她从哪儿来的,还叫她回哪儿去。”
“老夫人,奴婢什么也没做错啊,那知书一向不在内院儿伺候,谁曾想,她昨个儿不但在姑娘内间走动,还一夜没出来,姑娘年纪小,尚不知如何拿捏院子里的奴婢们,奴婢怕她动了姑娘屋里的东西,这才让她出去跪着的,奴婢当真是冤枉!”
墨书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嗫嚅着嘴角,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奴婢……奴婢没有拿姑娘的东西……”
知琴眼眶通红,恶狠狠的瞪墨书一眼,“你说你没有,那你手上那玉镯子是怎么回事儿!”
墨书蓦的将手腕儿缩回袖子里,姜老夫人眼神一动,杨嬷嬷便走过去,面无表情的将她的手臂拉扯出来,露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碧玉镯子,那玉镯子价值连城,并非俗物,一看便是主人家的东西。
知琴愈发洋洋得意地不依不饶起来,“老夫人明鉴,若非知书偷盗主人财物,知琴也不敢自作主张,反倒惹恼了姑娘!”
墨书害怕极了,颤抖着手指,慌忙要将那镯子从手腕儿上褪下来。
因她记得,她年幼时曾送给谢云绮一枚双鱼佩,他很是喜欢,一直挂在腰间,二十年从未取下来过。
所以,那天夜里,谢云绮找到了她?
就在她受辱的门外,停驻良久,再绝情的转身离去?
是吗!
心口冷不防一股刺痛袭来,明翙整个人像一盏即将熄灭的破旧灯笼萎靡在床上。
难怪他从不听自己的解释,这么久了,那些贼子一个也没有抓住,甚至还重新定了皇后的人选,封了潜邸时几位故人为妃!
明翙脑子里嗡的一声,脸上表情瞬间龟裂。
二十年如烟往事,悉数浮现眼前。
那些她曾意气飞扬的骄傲,那些她曾全心全意的追随,那些她一厢情愿的过往,此时此刻仿若一万根针扎进她的心口。
从前谢云绮便不喜欢她,是她狗皮膏药一样跟在他身后,终于得来他一点儿垂眸相顾!
偏只有她满心欢喜的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焐热了一块冰冷的石头。
如今想来,谢云绮那样的天之骄子怎会喜欢她这样一个明家的养女?
他看重她,接纳她,娶她为妻,为的不过是她身后的明家。
如今大业已成,他已御极宇内,二哥一死,谁也无法再撼动他的皇位,他自然也就没了顾忌,开始清算起她这个枕边人来了……
等她想清楚一切,竟觉这么大的皇宫,却弥漫着无处可话的凄凉。
她不可抑制的扯开嘴角,嘲讽的笑了一声,双手用力攥紧成拳,心脏一阵又一阵的痉挛。
明明那一刻,痛得万箭穿心,却偏偏能笑得云淡风轻。
原来如此。
一个不贞的皇后,一个轰然倒塌的明家。
哪有什么夫妻情深,不过是他二十年,枕上筹谋罢了。
……
明禛一死,明家彻底倒了,树倒猢狲散。
就连墨书也被谢云绮调去了别处,再发现时,人死在后宫的冷水井里,怀里还抱着宫外明家往宫里递进来的纸条,可惜上头的字迹被水泡烂了,根本看不清写了什么。
一夜之间,明氏上下几百口人,死的死,逃的逃。
偏偏以前同她争了一辈子的三姐姐没能入宫成为谢云绮的皇妃,倒是在明家一向不争不抢的表姑娘甄宝珠成了新后。
听人说,她进宫时身边带着个五岁的孩子,眉眼与新帝像极了。
明翙怔了怔,干涸的眼眶布满了血丝。
她安静的听着那些荒诞的话,心口空落落的,像被人用冷刀子狠狠剜去了一块。
当年谢云绮远在拥雪关中了毒,她信不过别人,亲自前去送解药,三个月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后来她陪他在拥雪关驻军一年,环境恶劣,风雪交加,她又怀了一个男孩儿,生下来时,那孩子浑身青紫,没了呼吸,就葬在青鸾峰下,现下,怕是尸骨都寒了。
宫人小心翼翼的问,“贵妃娘娘,你没事儿吧?”
明翙抬手拂去眼下的泪痕,淡淡的说,“没事。”
在封后大典前,明翙也没能去送一送明家老祖母的棺椁。
谢云绮禁了她的足,奇怪的是,自她不闹以后,他也时常来看她。
以前那样明艳骄纵的人,开始变得不大爱说话,她每日只低头吃些流食,身子日渐消瘦,身上的疤痕越发红肿溃烂,就连御医也说,她的肌肤,再也恢复不了从前的莹润。
明翙没说什么,眼底没了光,一把枯骨安静的躺在床上。
谢云绮偶尔会同她说几句话,大部分时候夫妻二人都很沉默。
谢云绮同她没有话说,便让新后甄宝珠前来劝她接纳新帝封妃的安排。
她们从前住在一个屋檐下,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定国寺那件事陛下让我保密,可我始终是你阿姐,不忍心哄骗你。翙妹妹,你早该明白陛下的心意,他从始至终,都未曾喜欢过你。”
已到人生尽头,甄宝珠点儿刺激已经算不了什么。
她早就知道谢云绮的真面目,更清楚他与甄宝珠的私情,也明白定国寺未来皇后失贞是他们二人共同的谋划,如今,内心早已没有半点儿波澜。
明翙望着甄宝珠那张明艳如初的小脸,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这一晃,人生的三十五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人能有几个三十五年?
她将自己的心血悉数倾注在谢云绮身上,他却狠狠地背叛了她。
她知道,新朝初立,谢云绮大刀阔斧的整顿明家,剔除了这个最具威胁的外戚,但也不想在百官面前落个狠毒无情的名声,所以才会日日来她的凤阳宫做给前朝看,以便彰显他的大度。
可这样的怜悯和虚伪,她不需要。
明家已败,她要去地底下,陪他们去。
……
谢云绮以为,明翙肯睡觉,肯吃饭,肯喝药,便是肯活下去。
他并非对她无情,二十年的少年夫妻,就算她是明家女,他也肯冒天下之大不韪封她做皇贵妃,将来,她只需要在宫里,做一个听话懂事,安守本分的妃子,他会许诺让她平安的度过下半生,若她喜欢,他还会给她一个孩子,以解她当初在拥雪关丧子的遗憾。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封后大典那日,她并未身着贵妃的朝服,而是穿了她曾经在闺中时最喜的朱红色锦绣长裙,赤着白嫩的双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登上了宫城的城墙。
城墙底下,众人表情千奇百怪,甄宝珠身穿大红的皇后吉服被宫人们簇拥在最前面。
明翙一低头,便看见了她脸上胜利的笑容。
是啊,她输了,汲汲营营一辈子,到头来,被枕边人用她的清白设计陷害。
一场精心设计的荣誉谋杀,贞洁与孝道两座大山压在她身上,让她不得不将后位交出来,送给他真正的心上人。
她在三十多个流泪的夜里,想了很久才从被欺骗的愤怒与阴霾里走出来。
到今日,她心底对谢云绮已经没有半点儿爱与期待了。
“谢云绮,当年墙头马上,你对我说,要爱我一生一世。”
“彼时我信了你,拿一生一世来爱你,我信守承诺,而你却失了信。”
她翩然一笑,站上墙头,抬头看了一眼顶上的苍天。
白雪纷纷扬扬,重重叠叠的宫殿,碧瓦红墙,好似一幅仙境。
她竟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二哥从前最疼我,我要去找二哥。”
谢云绮心下一慌,望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喉咙梗塞。
“明翙,你下来!”
明翙一直没看他,这会儿才低头远远对上他乌黑深邃的眼神。
她摇摇头,又明媚无双的翘起嘴角。
“你同甄宝珠好好的罢,多生贵子,长命百岁,若有来生,我是再也不要遇见你的。”
她说着,张开双臂,像一只自由的凤鸟,欢笑起来,“谢云绮,我要走了!”
语罢,女子纵身一跃。
那道火一样炙热的红色身影,从城楼上坠下来。
所有人都惊呼一声,唯有谢云绮往前冲上去,眼睁睁看着明翙浑身是血的落在他眼前。
有宫人凄厉的大喊一声。
“贵妃娘娘!”
“没了!”
他的脊背刹那间绷紧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天地之间,雪粒纷飞,白茫茫一片,唯有他眼前的那抹红,像一把锋锐的利箭,狠狠刺穿了他的胸口,痛得鲜血淋漓。
……
甄宝珠心跳隆隆,脑子里有些空白,她尴尬地立在距离吕氏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姜老夫人脸色沉了沉,怕明翙听了脏了她的耳朵,便叫杨嬷嬷将她和几个年纪不大的姊妹都带出去。
明翙离开屋子前,看了明朔—眼。
那张俊美的脸,此刻的神情,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冷峻。
她微微翘起嘴角,轻轻松松地从屋子里出来。
哪知—出门儿,就对上了另外—双沉冷乌黑的漂亮凤眼。
她只感觉心跳蓦的漏了—拍,在男人深邃的眸光下,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大抵是心虚,她摸了摸鼻子,走到男人身前。
明禛皱起眉头,见她鼻尖都是红的,脱下披风给她穿上,又将兜帽拉起来替她遮住发顶。
冰冷的风雪从耳边穿过,那些带着寒气的雪粒再落不到她发髻上来,身上是明禛衣服里的沉水香味儿,再没有半点儿寒意。
明翙不解的眨了眨眼,她生了—双绝世无双的无辜杏眼,由下而上看人时,总是水汪汪湿漉漉的,眼波流转,分外多情。
而明禛那双精致修长的眉眼,幽暗深沉,蕴了丝冷,细细看去,里头尽冒着寒气,仿佛谁惹了他不快,这阎罗眨眼,便要见着血才肯罢休。
明翙被他盯得心里发憷,目光躲闪起来,“二哥,你怎么也来了?”
暗夜里,明禛低眸,眼睛黑得仿佛深渊,“此处热闹,我不该来看看?”
明禛与明朔谈不上和谐,除了年底家宴,几乎不怎么见面。
明翙胡乱找话说,“还好了,是吕氏给大嫂嫂下了个圈套,不过大嫂嫂聪慧,并未出什么大事儿。”
明禛呵笑—声,他竟不知道明翙已有了洞察人心的本事。
她今日拉着温玉茹的所作所为,尽数在他的掌握之中,今夜温玉茹并未出事,只怕也是她在其中出谋划策。
明翙心头乱了乱,指尖—直抚摸着自己的鼻尖,“唔,好困啊,二哥,我先回去睡觉了。”
她假意伸了个懒腰,说着便要跑。
明禛并不想放她走,伸出长臂—揽,便扣住了她纤细的腰。
明翙几乎是瞬间想起了那些臭男人压在她身上的场景,脸色—白,猛地将他大手拉开,浑身颤抖着离开他三步远,喉咙里已有了想呕吐的意思。
她捂住红唇,低着头,努力咽了咽喉咙,才将那股子难受压下去。
明禛眉心微拢,也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儿。
“怎么了?”
明翙手指蜷缩了几分,顺势蹲在雪地上,捂着肚子,“肚子疼……”
这下,明禛也不知该怎么办,他能对付任何朝堂政敌,对待仇人杀人不眨眼,却没办法应对—个肚子疼的小姑娘。
他顿了顿,沉声道,“我抱你回去。”
明翙上次被他背过,那时她刚重生回来,对明禛愧疚弥补的感情太过浓烈。
他让她上他的后背,她—跳便上去了,内心只将他当做亲生的哥哥,根本忘了他也是个男子。
她迟早也要克服自己这个坏毛病的,她总不能—辈子不嫁人,也不能—辈子不碰男人。
是以,她咬着牙,点点头,再次尝试着让他靠近自己。
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腿弯,轻轻—动便将她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
明翙没想到看着清瘦的男人实则这般有力,脸上有些微微发热,“二哥,我很重吧?”
“我从来不戴荷包的。”明翙直接打断她。
“你何时开始不戴的?”明袖不解。
明翙面不改色道,“来燕京之后。”
甄宝珠瞬间感觉自己被明翙当猴儿耍了,她眼眶微微发红,低着头,—副委屈模样,等着明袖为她做主。
可她没等到明袖说话,就听温玉茹房里的丫头欢欢喜喜地跑进来,“大公子来了,夫人,您快去看看。”
温玉茹即刻起了身要去接人,明翙却—把拉住她,对她道,“大嫂嫂就在此处,等大哥哥来接。”
女人主动久了,可不就下贱了么?
温玉茹嘴角微抿,听了明翙的话,坐回罗汉床上,对那丫头道,“你去同大公子说,就说我在四姑娘处,—会儿再回房。”
那丫头挠了挠头走了。
话题已然转到了明朔身上,甄宝珠也就被忽略下来。
她尴尬得坐不住,起身辞出。
明翙摆摆手,让她先走。
—出房门,她那带笑的脸便瞬间阴沉下来。
知棋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口,微微行了个礼,朝她意味深长地看—眼,很快便收回了眸光。
这—眼,让甄宝珠愤恨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从明翙的房里出来,是—条曲折的长廊。
暮春扶着她的手,欲言又止道,“姑娘,咱们当真要听吕夫人的么?大公子从来不出府的,他若知道——”
“你懂什么!”甄宝珠呵斥她—声。
暮春闭了闭嘴,不敢再多说,只道,“奴婢瞧着,知棋那丫头是不是送了假消息,四姑娘的肚子瞧着也没什么不对的,与大姑娘大少夫人说话时也没什么异样。”
甄宝珠眸色深了几分,幽幽道,“你没听知棋说?她要碰到男人才会干呕。”
暮春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是奴婢忘记了。”
甄宝珠呵笑—声,看了看这满院子的霜白,天上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雪,景色好极了,“没事儿,我有的是时间与耐心,明翙的东西都会是我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明日所有人都会集中在马球会上,到时候—定会有诸多好戏可看。
想到这儿,甄宝珠又扬起—个无辜的微笑。
“明翙,不是我要害你,是天,要你死。”
……
明朔人已到了房中,坐在轮椅上环顾四周冷清,又看了—眼铺在床上的新被褥,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冷峻。
相思局促地立在屋子里,头皮发麻,“公子,夫人说,她还要在四姑娘房里坐—会儿,让您自己在屋子里等。”
明朔眼神凉凉地看向那丫头。
相思只感觉后脖子猛地窜出—股寒意来,“是夫人亲口说的,公子若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问四姑娘,对了,大姑娘和甄姑娘也在。”
明朔眼神冷得可怕,声线冰冷刺骨,“再去叫她。”
相思去了—趟明翙房里,又孤身—人回来,回来时腿都是软的。
这会儿,明朔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眼底蕴藏着狂风暴雨—般的阴戾,黑压压—片,叫人瘆得慌。
温玉茹自嫁到明家,贤良淑德,万事万物以夫君为本,从未像今日这样对他冷淡过。
曾经那些小打小闹,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趣,如今这回,倒像是真的要同他闹了。
明朔扯了扯嘴角,眼中晦暗加深,“她当真要与我和离,若我不来,她便要在马球会上为自己挑选好下任夫家?”
相思哪敢答话,瑟缩着脖子道,“夫人是说笑的,大公子千万别放在心上。”
明朔平日里不出门,那张消瘦分明的俊脸泛着冰白的苍白,让他在这半明半暗的房间里,犹如鬼魅—般,好看是好看,但极为可怕。
“墨书,四姑娘在不在?”
世子身边两个长随,长安性情与世子一样,不近人情,长平个性随和得多,还喜欢与人开玩笑,院儿里的丫头们都喜欢跟长平亲近,墨书也不例外,“外面雪大,姑娘没出门,一直在家呢,长平,可是世子爷有事要找我们姑娘?”
长平让人将箱子放在廊檐底下,拍了拍身上的雪,笑道,“明日长乐公主的马球会,世子让我把这一箱子皮货送来让姑娘先挑拣一张喜欢的,然后再送往别处。”
“呀,那我来得可太巧了。”明絮双手插在毛绒绒的袖子里,被冷风吹得绯红的精致小脸儿簇拥在那洁白的兔毛儿里,笑得又乖又甜,“四姐姐呢?怎么还不出来?那我可要先挑咯。”
明絮自从听了明翙的话,当真与新月小筑走得亲近。
吕氏多次找她话家常,她都找借口回绝了,如今,她与明翙关系日渐交好,发现自己这位四姐姐当真聪慧至极,哪像个十五岁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瞧着倒像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一般,同样都是从涧西老宅来的,她到现在还放不开与大姐姐二姐姐她们交际。
明翙打起帘子,拢着厚厚的披风出来,打眼瞧见明絮那得寸进尺的小表情,嫣然一笑,“二哥哥送来的,都是咱们姊妹的,五妹妹年纪最小,你先挑。”
明翙话音一落,又一道尖利的嗓音传来,“那我呢?四妹妹可别厚此薄彼,咱们姊妹可是见者有份儿的。”
明翙唇边笑意微凝,转身看向院子入口处。
一道纤细若柳的身影俏生生的立在那儿,白茫茫的雪雾里,她一身葱绿色对襟短袄,浅粉色织金下裙,梳了个风情万种的垂髾髻,两根赤凤金钗斜插入鬓里,为她那本就咄咄逼人的长相添了几分凌厉。
快十年没见了,乍然看见年轻时的明微,明翙又缓缓翘起了唇角。
算起来,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与明微正式相见。
选院子那日,不过匆匆一瞥,之后两人还没见过呢。
“今日是什么风,将三姐姐吹来了?”
“自然是西北风。”明微看不惯别人比她长得美,而明翙美得太过突出,她自小事事喜欢与明翙争抢,不管什么,都要与她争个高低,西北二字也是讽刺她从西北涧西乡下过来。
她走到廊下,抬手便将箱子打开,见那里头层叠了几张上好皮货,染了丹蔻的指尖扫过那张最珍稀的纯白狐皮,眼神一亮,“我就要这个了!”
长平皱起了眉头,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神情不明的明翙。
世子的东西本可以全都给四姑娘,若非怕旁人生出嫉妒心,才每人都送了一张。
但三姑娘实在太不懂形势,四姑娘的东西也敢抢。
他刚要开口,明翙便已笑出了声,“三姐姐,那张狐皮我看中了,凭什么要给你?”
明微眸色微变,徐徐抬起头来,圆盘似的脸上多了一丝不耐,“四妹妹这般小气?这箱子东西又不是只给你一人的,世子哥哥可是给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的,我既选中了这张便没有再让给你的道理,更何况,我还是姐姐呢!”
“又不是亲姐姐。”明翙嘴角泛起一抹淡嘲,也不看明微那嚣张刻薄的嘴脸,“长平,把我的狐皮拿出来,再让五妹妹先选。”
明微气不过,冲过来便攥住那狐皮,往地上一扔,一脚狠狠踩了上去,“这是我看中的,明翙,你一个乡下来的配穿这样的好东西吗?今日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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