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梅宥德如也的美文同人小说《说好的除魔,她咋混成最大女魔头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懒人墨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冬瓜弱弱道:“好像是……是凤厌。”……看着大壮—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我感到很是满意。抬头看天,万里无云,嗯,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大壮被罚跪祠堂那三天,我出来得很少,怕太频繁引起凤魇的怀疑,以为自己人格分裂。但第三天却是个例外,那天—大早,趁凤魇还未睡醒,我将提前准备好的—包安神药倒入了水里,给她猛灌了—壶,免得她中途醒来,搅黄了我接下来要干的事情。那天同样是个好日子,许是日子吉利,灵凤择选报名也选在那—天。但凡族中血脉纯正、资质尚可的未成年幼鸟皆可报名参加,当然,这群幼鸟之中不包括我。因为我身上流淌的是上古赤焰凤凰的血脉,我的父亲又是凤凰—族的先族长,虽然他人没了,但凤凰—族主要看中的是血脉传承,自古以来,族长之位皆是出自赤焰凤凰—脉...
《说好的除魔,她咋混成最大女魔头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小冬瓜弱弱道:“好像是……是凤厌。”
……
看着大壮—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我感到很是满意。
抬头看天,万里无云,嗯,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大壮被罚跪祠堂那三天,我出来得很少,怕太频繁引起凤魇的怀疑,以为自己人格分裂。
但第三天却是个例外,那天—大早,趁凤魇还未睡醒,我将提前准备好的—包安神药倒入了水里,给她猛灌了—壶,免得她中途醒来,搅黄了我接下来要干的事情。
那天同样是个好日子,许是日子吉利,灵凤择选报名也选在那—天。
但凡族中血脉纯正、资质尚可的未成年幼鸟皆可报名参加,当然,这群幼鸟之中不包括我。
因为我身上流淌的是上古赤焰凤凰的血脉,我的父亲又是凤凰—族的先族长,虽然他人没了,但凤凰—族主要看中的是血脉传承,自古以来,族长之位皆是出自赤焰凤凰—脉。
赤焰凤凰矜贵,向来是—脉单传,到了我父亲这—辈差点就绝了种,幸好后来又将我寻了回来。
所以若无意外,我将来也是要承袭族长之位的,自然不可能上天,不过……
这不影响我帮其他人上天。
报名这—天,大壮还在祠堂罚跪,我为了让他能有多远滚多远,所以特特赶了个大早,贴心地帮他挂上了号。
凤魇的记忆中是没有这—茬的,想来是之前大壮躲过了择选,但这次我来了,他休想躲懒,鸡娃,从我做起!
我正回想着,大壮的声音从墙根底下传来,咬牙切齿,“凤厌?你这只小野鸡……我不去找你,你居然还敢躲墙头上偷听?”
我居高临下用鼻孔看他,“我—直都在这呀,是你们自己走过来说给我听的好吧……”
“是不是你帮我报的名?你吃饱撑了吗?”大壮气道。
我眨巴眨巴眼睛,“啊?我做错了吗?可壮哥哥那么优秀,我以为是—定要参加的,要是因为被罚跪祠堂错过了择选报名,那多可惜呀!不过你这么生气……”顿了顿,我提高了音量,“难道是……你根本就不打算报名?”
“我报不报名关你什么事?!”
“我就好奇—下嘛,为什么壮哥哥不想报名呀?我也想当灵凤来着,可长老说我不能参加……说我将来是要当族长的……”
大壮不屑道:“就你这副鸟样还想当族长?我爹才是族长!你就是—只无父无母的小野鸡!”
唉,就会攻击人家无父无母,人家无父无母又没吃你家大米……呃,不对,是吃他家大米了……算了,先不跟你计较。
“所以……你不参加择选,是因为你阿爹是族长吗?”
大壮双手掐腰,“是又怎样?我爹就是这里的老大,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稀罕……”
我不等他说完,视线掠过他头顶,望向他背后—脸僵硬的族长和长老团,“族长叔叔,是这样吗?”
场面静了—瞬。
我这话像是烫了他—下,族长慌的向长老团解释,“不是这样的,孩子乱说,诸位不要误会……”
瘦长老微眯了眼睛,“所以……这孩子可是自愿报名的?”
“那是自然。”族长踢了踢大壮,“臭小子,你自己说!”
怎么办呢?打不过,要不就加入吧!
业火消失后,余烟袅袅,满地焦土。
滚烫的灰烬中静静躺着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激战之中的人悉数停了下来,双方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地上的焦尸,没想到……
我居然自戕了!
龙烨似乎不能接受我会这样没出息到自焚。
在击杀了几个魔族人之后,他踉跄几步到了我跟前,将我的尸身从地上捞起,滚烫的灰烬烫了他一手水泡,我看着都替他肉疼,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他的手轻抚上我的脸,抹了我一脸的黑灰。
看他黯然神伤的样子,我不忍怪罪,反而因为欺骗了他而心生愧疚。
我当然不可能自杀,按我的性子,就算要死也会拉几个魔族垫背,绝不会委屈了自己。
方才情急之下,我只是用幻形珠使了个障眼法,让他们以为我被烧死了。
为了使得效果逼真,我还特意把“尸身”弄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与此同时,我又用离魂珠让自己的魂魄暂时离体,藏在了灰烬堆里。
所以此刻,我在外人的眼中,确实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我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没有想到,那魔族之人竟连我的尸身都不放过。
他们不断围攻上来抢夺尸身,却又被龙烨一一击退。
一群人抢一个尸体,就有点荒唐。
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我的尸身对他们有什么价值,难道魔族有恋尸癖?
唉,死得大意了,早知道化成一堆灰烬好了。
想到这里,我福至心灵,咦,死后化成灰好像也行吧。
说干就干!
下一刻,在众人又一轮争夺中……
嘭!!我在龙烨的手里炸成了一堆飞灰。
所有人瞬间都懵了!
尸体还会爆炸?!
龙烨低头看着空空的两手和满地飞灰,心灵好似受到了极大的震荡。
他像根木头一般杵在原地。
我看着过意不去,从灰烬堆里悄悄冒头,戳了戳他,不好意思,让一让,你踩到我的尸体了。
虽然魂魄状态的我,戳他的力度就像挠痒痒,但我相信龙烨应该是感受到了,因为在我缩回去之时,余光瞥见他悄悄的抬了一下脚。
那日,我专门挑了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因为接下来我要干的事可能会被雷劈。
双膝跪在蒲团上,我朝着师父拜了一拜,十分郑重道:“师父,请恕徒儿大逆不道,徒儿对师父……起了非分之心。”
空气静默了一瞬。
就在我以为师父要怒斥我一顿,并将我逐出师门之时,师父平静地回了我一句。
“巧了,为师也是。”
我:……
拜入师门一十三载,我竟不知师父对我的感情藏得这样深。
七岁那年,我师父在粪坑里捡到了我。
当时我因为饿极了跟一只野狗抢东西吃,被它整整追了十条街。
一没留神,脚下踩空,直接就掉进了粪坑里。
那粪水刚刚没过我的脖颈,上面还漂浮着好几坨新鲜的……粑粑,嗯,味道有点熏人。
我忍住恶心,努力踮高脚尖,把手上紧攥着的半个包子高高举过头顶,不让它被粪水淹没。
我至今依然记得那只野狗看我时那震惊而嫌弃的眼神。
它大约觉得我可怜,竟忍住了没抢我那半个包子,只象征性地吠了一声,然后就调转头跑了。
我师父就是在那时发现的我。
他如天神降临般,光芒万丈地出现在了粪坑上方,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
刚开始我以为他也是来抢我包子的,还避开了一下,直到他跟我承诺,“不抢你的”,我这才放心地把手交给了他。
也不怪我误会,彼时的他衣裳破烂,虽然一身素净不至于邋遢,但看着委实不像是一派掌门。
如今回想起来,我能遇见师父,属实是因为缘“粪”。
我记得他当时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一边点头一边赞许道:“我看你根骨绝佳,是个修行的好苗子,你要不要当我的徒弟?”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从满身粪臭的我身上看出我根骨绝佳的,但还是懵懵懂懂地问了一句,“当徒弟,管饭吗?”
师父说:“当然,只要有为师一口吃的,便也有你一口。”
顿了顿,又道:“不过,饭也不能白吃,除了修行,你还得帮我烧火,可好?”
我一思忖,烧火不难,于是一口应下,“好。”
于是,我就这样拜了师,成了师父的首席大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
当时我还没有名字,在金陵城一带流浪时,人们叫我最多的是“野丫头”或“丑丫头”。
我天生红发,右脸颊上还有一块马蹄印大小的胎记,长得确实不好看。
于是师父便说帮我取个名字。
彼时,他居住于空空山之巅,自封空空派掌门。
关于我取名一事,师父很是慎重。
他觉得取名是一辈子的大事,既要有传承之意,又要简单好记,思量许久,最终取意“空空如也”一词,十分庄重地给我取了一个不太庄重的名字,如也。
按师父的话来说,大道至简、万物皆空,修行之人当明悟本心、修持己身,如空山幽谷,不为凡尘俗事所负累。
师父望我能明心见性、潜心修行,继承他的衣钵。
后来我曾想,幸好师父当时想到的是“空空如也”,若他想的是“两手空空”,自己岂不是要叫“两手”?这……委实不太好听。
取完名后,师父觉得大事已定,便为我施了一个净身术,将我这一身污糟弄干净了,方才带我回了山门。
初入山门时,我们差点走错了道。
只因师父在外云游太久,那山门都长满了杂草,一时难以辨认。
后来,师父趴在那荆棘丛中,翻找了好一阵,终于从一株荆棘树后面翻出了一块破败腐朽、快要烂没了的木牌。
上面依稀可辨用刻刀十分潦草地刻了“空空”两个大字,这便是空空派的门匾了。
空空山,顾名思义,空空如也。满山荆棘,荒凉空寂,连鸟都不来拉屎。
空空山之巅,师父用从隔壁山头砍来的木头简单地搭了几座小木屋,环绕着一株巨大的梧桐树,稀稀疏疏地围了一圈栅栏。
这,便是空空派的大本营。
这株梧桐树也是整座空空山唯一的一株梧桐树,或者说,是唯一一株长得比较像样的树。
与周边漫山遍野低矮潦草的荆棘树相比,它长得实在是出类拔萃。
梧桐树高约十丈,长得壮硕无比,有三人合抱之粗,枝叶繁茂,一到秋天便会飘落金黄的树叶,满地金灿灿、煞是好看,只是落叶絮絮,将空空山之巅孤寂的几座小屋也渲染得愈发的萧条了。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拿着笤帚,将院子里那些干枯了的落叶扫进簸箕里,那可是烧火的好东西。
入了山门,我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在灶间烧火,如今已经烧得十分得心应手,除了后来将几间小木屋都烧没了,在这之前,我没有犯过任何失误。
我日常爱用的柴火,除了那满山的荆棘树,便是这梧桐落叶了,一点即着,青烟袅袅,火苗窜得老高,那落叶在火中蜷缩起舞,好看又实用,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经烧。
我不是没动过那梧桐树枝的主意,想说梧桐树的枝桠那么多,少几根也没什么关系。
可就在我抱住树干往上攀爬,手刚刚探到那树枝时,师父出现在了树底下。
他抬眼看了看我那刚刚掐到树枝的手指,幽幽地跟我说了一句,“你若想烧了它,不如先烧了我吧。”
树和师父,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打那棵树的主意,只老老实实的扫落叶。
我就这样,在空空山老老实实的扫了三年落叶,也老老实实的烧了三年的灶火。
就在我快怀疑师父之所以带我回山门,只是因为他烧饭时缺了个烧火丫头时,师父终于想起来了要教我功法。
天灵界修行因人而异,左不过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术,至于修行哪一种术法,则与人的灵根和天赋有关。
我因烧火烧得好,师父觉得我在火术上颇有慧根,于是便单方面决定教我这方面的术法。
事实证明,我确实很擅长,不过一年,控火之术已运用得炉火纯青,不仅如此,我还改良精进了术法,以我灵力凝结的火焰,可以长燃不灭,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是……业火。
那时,我已经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
不过这火术算不算厉害,当时年幼的我尚不知道,也就觉得烧灶火时比较方便而已,毕竟自打入门之后我就没再下过山,找不到其他人切磋,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
但师父却说这术法十分了不得,让我轻易不要与人动手,免得烤焦了……没钱赔。
我还记得不久前他才说过,让我在外行走,吃啥都行,就是不能吃亏。
他说,若有人欺负我,只管打回去,打赢了,他帮我撑腰,打输了,他替我吵架。
那时,我还不知道,师父在天灵界一众掌门武力值排行榜上排名挂的是倒数第一。
我只感动得两眼包泪,心道有师父真好,没想到不过一个多月,师父就变卦了。
不过,师父毕竟是师父,他说的话总有他的道理。
后来好几次下山,我与人打架,我都没有用火术,而是用的烧火棍。
因烧火棍用得不错,还得了一个虚名,火夜叉。
我功法学成的第二年,师父破天荒、头一遭带我下了一趟山。
原因无他,只为了采买一些日常物什,我如今已经十一岁有余,正是身量猛长的时候,原先师父改版的衣裳已穿不下,他那些衣裳原本也是破烂,又缝缝补补了几年,终于是没地方可以补了。
趁着这次下山,正好可以置办一些,顺带到天灵盟帮我记个名。
天灵界所有的宗门都需要到天灵盟登记,宗门内招收的所有弟子也需要登记在册并拿到由天灵盟颁发的令牌才行,否则就无法被视为正统,只能算是散修,无法受到宗盟的庇护。
不被宗盟庇护的散修不仅修行艰难,行走于江湖之中也容易因为势单力薄而受到排挤。
我问过师父,他之所以将宗门登记造册,是否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师父听后摇了摇头,幽幽道:“拿到天灵令牌,进广云楼……饭钱可以减半。”
广云楼,是金陵城有名的酒楼。
当年我在广云楼门口乞讨的时候,吃过里面的剩饭,味道是不错,就是量少了一点。
没想到师父看起来那么穷,竟然还有钱进广云楼。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七岁拜师,如今已过去了四年,时间过得可真快,如今再次下山,金陵城竟也没多大的变化,还是原来的模样,熙熙攘攘,繁华一如往昔。
而街角巷陌那些流浪的乞儿依旧四散分布、卖力乞讨着,那凌乱的头发、破败脏污的着装,与这盛世繁华景象格格不入。
如果没有遇到师父,我也该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在去买物什的路上,师父还顺便拐了道弯,带我去故地重游了一番。
他杵在那里,手持伏龙杖,伸手指向当年那个粪坑,满是感慨道:“小也啊,你看,当年那粪水都快没到你脖子了,险些没将你溺死,而如今你若再跳进去,大概也就只到腰部。岁月如梭,白驹过隙,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你就长这么大了。”
我小脸微红,轻咳一声,提醒师父:“往事不可回首,我们应当向前看。”
师父点了点头,收起忆往昔的表情,方迈着颤颤巍巍的蹒跚步伐,缓缓地往前行去。
那腰身伛偻、须发皆白的模样,在世人的眼里,俨然是一个病体孱弱、行将作古的年迈老头。
我曾经也这么以为。
直到有一回无意间撞见师父洗澡,意外窥见他用过洗颜水后的真容,从此颠覆了对师父的印象。
师父到底活了多久我并不知晓,不过当时的匆匆一瞥,师父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我曾问过师父,为何要做这苍老的模样,师父说,美色误人,他那风流相貌行走于这世间总是多有不便。
师父相貌算不算风流我作为小辈不敢妄加置评,不过后来我与师父游历人间时他偶然一次显出真容后,当晚便被一只色胆包天的乌鸦精堵在了床上告白,师父反手就将她收入了宝葫芦。
可叹那乌鸦精因一时痴迷,为美色所惑耽误终身妖途,可见师父所说的美色误人不假,不光是误人,还误妖。
自打被我识破真容后,师父在空空山多数时候都不再伪装,不过出了山门,还是会换上装扮。
我们师徒默契十足,在外做戏都是做全套。
见师父颤颤巍巍往前走,我忙紧走跟上,小心而恭敬地扶住他的臂膀,做足了一个乖巧好徒儿的模样。
两人且行且说话,当然大多数时候是师父自己在说,走了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天灵盟的门口。
师父亮出掌门令牌,说明来意,那守门的人只简单的看了一眼,便将我们放了进去。
登记很简单,验明身份,签字交钱,便可以领到印有你名字的天灵令牌了。
在等令牌的间隙,有个嘴碎的人认出师父,揶揄道:“哎哟,这不是独孤掌门吗?”
旁边人不解的问:“天灵何时还有个独孤派?”
那人讥笑道:“一个门派,就他一个掌门,可不就是独孤掌门嘛。”说话时,眼光瞟向我,扫了一眼,笑得更加讨人嫌,“哟,独孤掌门也收徒啦?那以后不能叫独孤掌门了,要叫双双掌门。”
“哈哈哈!!”众人跟着大笑。
天灵界慕强,每年天灵盟都会召开各大门派比试大会,以此对各大门派进行武力值排名,师父因年年弃权,所以年年垫底,众人自然看不起空空派。
唉,山门凋零,师父又不争气,这几年来,我每每规劝他参赛,他都是推脱,理由年年如是,都不带换新的,无聊。
师父向来都是不争不抢,端的一派与人为善的慈祥老者的模样,哪怕是如今天这般被人指着鼻子嘲笑,他也不急不恼。
如果不是出门时,我眼角余光瞥见他指尖光华一转,那碎嘴的人摔了个四仰八叉,我真的会信了他个邪。
能动手的事情,师父向来懒得动口。
记完名、拿到令牌后,出门左拐,正好瞧见天灵盟外边公告墙上贴了降妖榜。
发榜悬赏的主家就在隔壁的云来镇,脚程比较近。
于是师父又带我顺道拐了个弯,去隔壁的镇上捉妖。
之所以捉妖,不为大道苍生、不为人间正义,只因为师父他……没钱了。
空空山土地贫瘠,我和师父的生活一向过得清贫,三顿里有两顿吃的不是窝窝头就是山里挖的荠荠菜,师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说守住口腹之欲,不为外物裹挟,方能自持己身、以证道心,如果不是有次我半夜撞见他偷吃烤鸡的话,我是真的会信。
山里清苦,吃食方面忍忍倒也无啥,但其他日常物什终归是离不开银两,所以师父有时空了也会带我到隔壁山头挖野参卖。
只是这挖参靠的是机缘,大多数时候,我们师徒俩在山里待了一天,能挖到的也就一筐荠荠菜。
卖参不稳定,所以师父有时缺钱了也会下山帮忙捉上一两个妖,就如今日这般。
揭了榜,我们师徒俩一老一少颤颤巍巍地赶往云来镇,又花了一个时辰,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那悬赏的人家。
只是到那一看,才发现竟被人截了胡,而且截胡的还有两家。
截我们胡的不是别人,而是天灵界排名前五的两大宗门,碧苍派和明诀宗。
他们不光宗门排名遥遥领先,就连来的人数都甩我们几条街,各家竟来了十人之多,显得我们这一老一少有点老弱残兵,尽管,我们实际上已经举了满宗门之力。
也不知这赏银是有多丰厚,竟能劳动两大宗门如此兴师动众。
我和师父对视一眼,默默掏出那张悬赏单,数了数,五十两,也不多呀。
只是这一掏的动作,终于让两大宗门的人注意到了我们。
他们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其中一人开口问道:“你们……也是来捉妖的?”
我正欲开口,却被师父用伏龙杖悄悄拦了回来,师父轻咳一声,讪笑道:“路过,来瞧个热闹。”
那人皱了皱眉,“胡闹!邪祟之地,岂是玩笑的地方,还不速速离去。”
“好,好,这就走。”师父应得十分爽快。
我将信将疑的扶着他出门,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如此温顺好说话,背后多半是要作妖。
果不其然,刚走到街道对面,师父便停了下来,反手从墟鼎中翻出两个小马扎,随手递给我一个,然后他自己悠悠然坐了下来,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盯着对门的动静。
“师父,你这是要干嘛呀?”我问。
师父眯眼笑道:“小也呀,你知道修行之人降妖伏魔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何突然这样问,我还是认真的回道:“自然是术法。”
师父摇了摇头,“不对,不对。”
“那是什么?”我好奇地坐了下来,摇了摇师父臂膀,“师父,您就别卖关子了。”
师父笑道:“是观气。”
“观气?”
“没错。”师父解释道:“万物皆有气泽,特别是妖魔邪祟,戾气越重、道行越深的,气泽也越浓重,若不懂观气,不知分寸进退,以卵击石,那就是白白送命。”
我似懂非懂,“依师父所说,是不是指降妖伏魔要知己知彼,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师父赞许地点了点头,“果然是孺子可教。”
“那师父您这意思是,如今那户人家里的邪祟很厉害?”
师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我招了招手,“来,小也,今天师父教你观气。”
我听话地将脑袋凑了过去,然后看到师父指尖结印,一道光芒没入我额间,再睁眼时,我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
街上行人如织,每个人的身上都笼罩着一圈光芒,淡薄如烟,浓郁似墨,多以黑白两色为主,当中混入几个红色的,颜色也不是很浓烈。
我好奇地望向师父,只见他周身金光闪闪,如同远古神祇,神圣不可侵犯,漫天霞光都不及他璀璨。
我眼里冒光,忍不住赞叹,“师父,您真好看。”
师父按住我的头,将我的目光调了个方向,“别看师父,看那边。”
于是我终于发现了对门的异象,方才我还以为是霞光,如今细看,才发现那是充斥着肃杀的血光之气,如云雾般浓郁得化不开,萦绕盘旋在那户人家的上空,忽明忽灭,似有灭门之象。
“师父,这……是什么妖怪?”
看这情形,来的应该是什么大妖,难怪师父要开溜。
也不知那两大宗门的弟子能否应对。
师父捋了捋胡须,眯眼笑道:“那是罗刹鸟。”
“罗刹鸟是什么?”我问道。
师父似乎早已料到,随手又从墟鼎中翻出一本《九州妖怪录》,沾了口水翻动扉页,找了一圈,指着上面一只怪鸟对我进行现场教学,“乖徒儿,这个就是罗刹鸟,罗刹鸟生于废墟、坟墓等阴邪之地,由尸气积聚变幻而成,擅长变幻作祟,如果法力不济,很容易被拖入幻境之中,伤及性命。”
“师父,那里面的人怎么办?方才那两大宗门实力看起来挺强,应该不会打不过吧?”
师父合上书本,“窥一叶而知秋,若他们真打得过,如今那天象就不会是如此了。”
“啊,师父,那怎么办?要救他们吗?”
“徒儿,放心。”师父捋了捋胡须,“方才出门前,师父我已偷偷给他们施了护眼的结界。”
“呃……”我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是护眼?”
“因为那罗刹鸟最爱啄人眼珠子吃,不护一下,一会就全都瞎了。”
“呃……”我还是不解,“既然都能护眼了,师父干嘛不直接给他们弄个护身结界呢?”
师父若有似无地瞟了我一眼,幽幽道:“浪费。”
我瞬间了悟,师父,果然一生克俭。
我和师父默默并排坐着,敌不动,我们不动。
斜阳西坠,当最后一抹霞光被天幕吞尽,对门终于传来了动静。
先是院内一阵红光暴涨,接着厮杀、尖叫声此起彼伏。
“师父,打起来了。”我默默道。
“嗯。”
……
“不帮他们吗?”我又问。
“再等等。”
师父依旧老神在在。
我有时候好奇,师父捉妖莫不是还得选个良辰吉日?时机不对,他绝不出手。
又默了一会。
“师父,他们……好像叫得有点惨。”
师父淡定道:“没事,眼珠子还在。”
……
我心中暗想,要不要提醒一下师父,他方才只是护住了他们的眼珠子,可没护住他们的身子,他们固然不会瞎,可会死呀!
“师父……”
这次我话未说完,师父已起身收了小马扎,冲我笑笑,“乖徒儿,咱们走吧!”
说完,师父已健步如飞地先行一步,只是在推门而入的瞬间,他又收敛了动作,变成了行动迟缓、年迈体弱的老头。
我已见怪不怪,紧走一步跟上。
未进门之前,对院内的景象我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入门那刻,我还是差点闪到了下巴。
门内满地狼藉,战况十分胶着,简直是打成了一片。
不过,细细看来,这架打得却很是与众不同。
卡脖、抱摔、抓咬、刀砍、剑击,招式五花八门,这都不算稀奇,毕竟人急了,连狗都咬,什么招式不重要,有用就行。
我之所以说他们掐架掐得与众不同,主要是因为,他们不掐别人,他们掐自己。
院子里的人都是双份的。
每一个人都在跟另一个自己掐架,各掐各的,互不干扰。这种事情,旁人也帮不上忙,毕竟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真假难辨,旁人分不清,万一不小心捅错了,也是麻烦。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终归还是自己。
看他们打架打得和谐,我本也不想去打破,无奈我那先我一步进门的师父,不知怎的,居然跟另一个师父吵起来了。
师父在外一向奉行“以和为贵”,能打架绝不吵吵,如今竟能与人吵起来也是稀奇。
我来得晚,话听不全,只听了个囫囵尾声,大概是说什么“长得丑”之类的。
我心中了然,这人怕是不太会说话,犯了师父的忌讳。
说师父老可以,但说他丑,属实是污蔑。
想明白后,我寻思正事要紧,忙过去劝和,跟师父道,容貌不过皮囊,无需太过在意。
师父须臾之间收敛了气势,看着我微微眯了眯眼,“嗯,还是我徒儿心宽体胖,竟不介意他人说你丑。”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那个小丑说的竟然是我。
了悟之后,我默默退后一步,“师父,打死他。”
师父却用伏龙杖轻轻一推,将我推到了另一个“师父”前面,“徒儿,该你历练的时候到了。”
我默默缩了缩,提醒师父,“徒弟打师父,大逆不道啊!”
师父捋了捋胡须,微微颔首:“徒儿尽管大逆,师父当不知道。”
唉,师命不可违啊!
我硬着头皮上去打,奈何“师父”太凶残,不过几息,我身上已挂了彩,狼狈地退回师父身边,可怜巴巴地望了望他。
师父从墟鼎中翻出一根烧火棍,递给我,“打不过,就抄家伙。”
我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那根黢黑的铁棍,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师父下山,会随身带根烧火棍?
这烧火棍是师父专为我炼制的。他说,烧火要有趁手的家伙,打架也是。
于是,他为了省事,炼制的时候就将这两个功能融为了一体,平时烧火时它就是一根烧火棍,但打架时它也可以化棍为剑,伤人于出其不意。除了模样看起来有点丑,用起来确实挺趁手。
这一战之后,这根烧火棍也意外打响了名气,自此就成了我行走江湖、降妖伏魔的标志性武器。
那些妖孽或许不认得我,但在我祭出烧火棍后往往都会如临大敌,不过这是在我用得更趁手之后。
刚开始打,我打得还有点吃力,为避免伤及无辜,我未用火术,纯粹靠武力肉搏。
说是烧火棍,实则更像打狗棍。
对方力大无穷,化指为爪,招招凌厉,全是冲着取我性命来的,不像我怕伤及旁人,在招式上还留有几分余地,渐渐就落了下风。
能扛下来,全靠我这些年日子清苦,养得皮糙肉厚。
所以说世间万物皆有缘法,福祸相倚,看来皮糙肉厚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看着我鼻青脸肿的模样,师父却是不忍,在一旁提点我,“想想师父身体有什么弱点。”
我眸光流转一圈,“肾……虚?”
师父一记伏龙杖酷嚓打在了我的腿上,我十分配合地改了口,“啊……腿!腿!”
脑中醍醐灌顶、灵台一片清明,罗刹鸟为鸟,能振翅为风,如今化形为人,手上功夫自然凌厉了得,但此刻它脚力不行啊。
了悟之后,我福至心灵地一棍子敲在了对方的波棱盖儿上,只听酷嚓一声,“师父”闷哼一声,直直朝我跪了下来。
陡然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回跪了回去。
身后的师父幽幽道:“徒儿是想一拜天地?”
我吓得一哆嗦,跟师父一拜天地,只怕要遭天打雷劈。
忙起身揉了揉膝盖,讪笑道:“打累了……腿软。”
谁知我刚爬起来,对面也爬起来了。
它大概不耐烦和我一对一作战,一声长啸,直接召回了所有分身,原本那些跟自己对打、打得热火朝天的“人”瞬间化为罗刹鸟形态,眼如青磷,爪如利钩,振翅呼啸着朝我发起集中攻击。
这是单打不过,准备群殴?
此时,所有清醒过来的人便看见成片罗刹鸟朝着我们这对老弱病残,主要是我这个弱,直直扑了过来。
黑压压一大片,遮天蔽日。
先前好心提醒我们离开的那名男子神色大变,挺身而出想过来救我们,可惜鞭长莫及。
罗刹鸟呼啸而下,就在它们即将啄到我眼睛之时,师父心灵手巧地结印造了一个结界,兜兜转转,终于将所有罗刹鸟悉数圈进了一个笼子里。
师父十分满意地冲我说道:“徒儿,烧火!”
我心领神会,凝结灵力,啵一声后,业火肆起。
伴随着一股绿色的轻烟升起,瞬息之间,罗刹鸟妖力散尽,化出原形。
火烤小鸟,滋滋冒油。
我闻着香气,馋得流口水,问师父,“这个能吃吗?”
师父斜了我一眼,提醒道:“罗刹鸟惯爱吃人眼珠子。”
我顿时歇了想尝鲜的心思。
那些碧苍派和明诀宗的弟子看着我烧火棍上串着的罗刹鸟尸体,表情一言难尽。
原先问话那男子上前行了个礼,客气道:“在下碧苍派弟子俞止岚,敢问这位前辈和姑娘是何门何派?先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莫要见怪。”
师父捋了捋长须,故作高深,“方外之人,不问来处。小道友,他日有缘,自会相见。”
说完,师父转身拄杖而去,行走间衣袂生风,颇有方外高人的超然脱俗,如果不是他在准备跨出门口之时提醒我回来收钱的话。
收到师父的暗示,我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用那只烤焦了的小鸟与主人家换了五十两白银,然后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一只脚刚刚跨出门时,俞止岚出声叫住了我,“姑娘,可否留下姓名。”
我头也不回,留下一句,“火夜侠。”
而后隐入暗夜中,深藏功与名。
只是我不知道,他们传着传着,咋就成了火夜叉?
实在是有违我的初心。
彼时我并不知道,那罗刹鸟远不止一只,我不过是烤了一只,震慑四方,在罗刹鸟界威名远播,声音竟传到了魔君冥夜的耳朵里,也因此而被他盯上了。
业火,可是个稀罕的东西。
收了赏银,天已黑尽,我和师父觉得摸黑上山终是不便,去住客栈更是费钱,一合计,就近选了一个不要钱又方便的风水宝地,破庙。
没想到进了破庙,却发现竟是人满为患。
我和师父面面相觑,这年头,穷人竟如此之多?
好在我和师父本就穿着破烂,新买的衣裳还没能来得及换上,融入他们倒也不违和。
我扶着师父在庙里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破败的小角落里找到了一席之地。
两人坐定后,师父从墟鼎中翻出一个锅,又掏出一把米,准备就地取材熬点粥喝。
他做这一切时我都不以为然,直到他又从墟鼎中翻出了一把荠荠菜,看着那已经有些蔫巴了的菜叶,我露出了一脸的菜色。
我在吃食方面其实并不挑嘴,管饱就行,只是上山四年,吃了四年,饶是美味珍馐也会腻了。
师父却不然,他对荠荠菜似乎情有独钟,每回煮粥,总要加上一些。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师父之所以如此,只因他不会做饭,只会煮粥,若不加点蔬菜调味,更难下咽。
我默默看了一眼那把荠荠菜,又默默收回了目光,终是没有说出口。
这年头挣钱不易,虽然刚赚了五十两,但未来要花钱的地方还多,荠荠菜野地挖的不要钱,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想通后,我十分乖觉地拿出烧火棍,准备烧火熬粥。
结果烧火棍刚拿出来,一个人突然酷嚓跪在了我面前,伏地而拜,掩面痛哭。
我一怔愣,莫不是要碰瓷?
垂眸看向手中的烧火棍,离那人尚有一丈远,跳起来打都打不着。这人找我碰瓷,碰得实在是不高明。
正待开口询问,那人却抢先发了话:“请仙长慈悲,救救我们一家老小。”
这仙长一词我不知道说的是师父还是我,因为若论外貌,师父童颜鹤发、老成持重,应该更有仙长之风,而不是我这个看着乳臭未干还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
但看这人说话时眼睛净盯着我手中的烧火棍看,说完看我的眼神又像看救世主,我不免也产生了怀疑,“你说的仙长是……我?”
那人点了点头,又伏身一拜,“今日仙长在那王府之中手持仙器降妖伏魔,小民亲眼所见,对仙长的法术深深拜服,还望仙长能救我一家老小。”
我略感诧异,“没想到今日那户人家竟是王府?这么说来我倒是救了皇族之人?”
那伏地之人默了一瞬,缓缓抬首,“小民口拙,引仙长误解,那户人家乃是……姓王。”
哦,我心中了然,此王非彼王。
轻咳一声,“你们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那人又伏地叩首,“求仙长大发慈悲,替我们收了那猪妖。”
他这么一喊,庙里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跟着跪地,“求仙长大发慈悲!”
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我一时也不知该先扶哪一个,只抬了抬手,“你们都先起来。”
又问那人道,“你要我帮忙,也该先将事情说清,我才好知道我能不能帮得上。”
这一来就跪地号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
那人听了我的话,方用袖子抹了把脸,不好意思道:“让仙长见笑了。小民姓梅,名宥德,和这些乡亲都是浮游山上贤村的人。”
我暗暗思忖,这人姓啥不好偏姓梅,梅宥德,没有德,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父母这样取名字。
梅宥德接着道:“上贤村依山傍水,村民以种植草药为生,偶尔也会到山里采药和打猎,生活不说富裕吧,倒也自足。可前段时间,山里不知怎的来了一只猪妖,他将我们种的草药糟蹋一空,还扬言要全村将未出阁之女都献祭给他,否则就要屠村,我们被逼无奈,只得逃离故土,背井离乡。我们这些还算幸运,那些跑得慢的,都已被抓,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我心中好奇,“妖伤人可以理解,可它毁你们草药是为何?”
梅宥德解释:“我们种的草药叫锦香草 ,别名酸猪草……也是一种猪草。”
我当下便理解了,人为财死,猪为食亡。
至于猪妖又要那些未出阁的女孩做什么?我却是不解,但也没追问。
彼时我不过十一岁,其中有四年跟师父在空空山隐居,所以对这世间的男女之事尚不大明白。
我十五岁及笈那年,倒是有人同我告白,那人乃是隔壁山头宗门的外门弟子,我每次去采荠荠菜时常遇见他,或许是见多了,又或许是山里女人少,他竟对我日久生情,浑然不在意我脸上那马蹄印大的胎记,告白时他还给了我一块广云楼的乳糕。
那时我对男女情爱之事依旧懵懵懂懂,我将糕点揣进兜里,回山门后就将这事告知了师父,并问师父这是不是就是喜欢。
师父没有回答我,他默默凝视着那块乳糕,然后从灶台底下翻出了埋了不知道多久的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碎银,带我直接下山去了广云楼,他啥都没点,就点了一碟乳糕,然后让我吃完,我十分欢喜地吃了。
隔天,师父又从花坛底下挖出几块碎银,然后又带我去了广云楼,点了一碟乳糕……
如此循环往复,我不知道师父在屋子各处究竟藏了多少银子,但我知道我整整连吃了十天的广云楼乳糕,从一开始的欢天喜地到后面一脸苦相。
最后一天时,师父问我,“还喜欢吗?”
我摇了摇头,“不喜欢!再也不喜欢了!”
自此之后,我于情爱方面的心思便彻底歇了。
话不多说,回归正传。
这妖捉是不捉,梅宥德虽问的是我,但实则是师父说了算。
因我名声在外,他们都只眼巴巴看着我,我便眼巴巴看师父。
这时锅里的粥咕噜噜沸腾了起来,师父抽出柴火,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徒儿,粥就要糊了,与其扬汤止沸 ,不如釜底抽薪。”
我似懂非懂,师父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要我去捅了那猪窝?
我和师父原本下山只为了添置衣裳,没想到顺道去了一趟天灵盟,又顺道去了一趟云来镇,如今又顺道来了一趟上贤村,这当中曲折迂回,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若说去云来镇是为财,那么来上贤村却是为义,因为这村,除了被糟蹋过半的猪草,实在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和师父总不能收完妖再薅点猪草回去?
上贤村建在浮游山半山腰,进村要走一段山路,不过虽是山路,比起空空山却要好走得多,只是师父出门在外“人老年迈”,这一路就走得格外的慢,走三步他要歇两步,我们从凌晨出发,如今都快饷午了还走不到一半。
梅宥德在前面引路,急得抓耳挠腮,在他眼中,大约觉得师父不过是个糟老头子、拖油瓶,要不是碍于我的情面,他估计都想将师父丢在山脚下。
他几次往返想要背师父,但师父每次都拒绝,看起来就像一个嘴比骨头硬的倔强老头。
梅宥德一忍再忍,直到师父又一次喊累要休息,他终于忍无可忍,憋着口气劝说道,“老爷子……老仙长,要不还是我背您吧,您老不必觉得麻烦,咱们若天黑还赶不到村里,那才是真的麻烦。”
师父状似为难地思虑了许久,方才勉勉强强点头,“那……就麻烦了。”
语气听着无奈,我却余光一瞥,似乎看到师父眼角眉梢飞扬的笑意,老谋深算的眸光流转中夹杂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狡黠。
这种感觉我熟,师父之前每每要诓我便是这副表情。
梅宥德听了却松了口气,深怕师父反悔,忙弯腰背起他。
只是刚背上,他身子陡然一沉,脚步竟有些趔趄,看那样子像是挑了个千斤重担。
这下子上山的路变得更慢了。
师父有多重,我没背过,但从梅宥德咬紧牙关,深一脚、浅一脚,额上满布细汗来看,想来是不轻。
但此时他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谁叫他方才一番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如今再反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看他满脸憋得通红,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我暗自思忖,这一路梅宥德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师父,莫不是一开始跪错了人的缘故?
我正神游天外,突然前方传来了一声刺耳的猪叫声,简直是震耳欲聋。
抬眼望去,我便看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只见滚滚红尘中,师父骑在……一头猪身上朝着我正奔腾而来,手上的伏龙杖在猪肚子上有节奏地拍动着,每拍一下,那猪就惨叫一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他们越跑越近,眼见着就要撞上我,我急忙一个闪身,险险避开。
在我还未反应过来,师父为何骑着一头猪时,他已经绝尘而去。
我双手合拢成喇叭,在后面高声呼唤,“师父!!”
师父的声音远远传来,在空旷的山谷中回响,“徒儿……先行,为师随后就来……”
师父的随后,是半日之后。
我在山顶上枯坐着,等到天都快黑尽了,师父方优哉游哉地回来,仍是骑着一头猪,只是后面多了一群小猪崽,师父就像放牧而归的赶猪人,得意洋洋的朝我招了招手。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
师父没有回答,从猪背上一跃而下,伏龙杖又在那猪身上一拍,一道金光飞出,那猪化出人形,竟是梅宥德!
紧接着,无数道流光打出,那群小猪崽也纷纷化出人形,男男女女,看着不过半大的小子。
他们学着梅宥德伏跪在地,战战兢兢地求饶:“求仙长饶命!”
我终于回过味来,“梅宥德,你说的猪妖竟然就是你自己?”
梅宥德眉眼低垂,嗫嚅道:“仙长恕罪,我们……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看他那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头猪给耍了,我不由得觉得心塞。
难怪师父这一路怪怪的,原来他早已识破,却不告诉我,端看我自己什么时候能发现。
唉,我道行还是太浅了,这样去捉妖,恐怕被妖给卖了还帮他数钱。
我不由得板起脸,“所以你先前所说都是假的?什么猪妖祸害你们,要你们献祭闺中女子都是编的?你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如果我师父没有识破你们,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们?”
梅宥德吓得连忙摆手,迭声解释:“没有,没有!我们哪敢杀人。仙长,我们只是想……想借用你那个法器而已。”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法器说的是我那根烧火棍。
一丝疑问浮上心头。
“你要这个来干嘛?”
总不至于是做饭缺根烧火棍吧?
梅宥德哭丧着脸,“仙长明鉴!我先前说的话虽有编造,但我们受到其它妖怪迫害确实不假。只是祸害我们的是罗刹鸟,它们将我小弟叼走了,我们逃下山时,偶然看见仙长与那罗刹鸟斗法,见您用的法器厉害,所以就萌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提了一个关键问题,“这烧火棍你会用?”
梅宥德挠了挠头,“就是不会用,才把你们引到浮游山来的。本来想说看能不能让你们……”顿了顿,有点难为情地接着道,“让你们直接撞见那罗刹鸟,顺手将它们给收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梅宥德这如意算盘打得还挺精。
我提醒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们在收了罗刹鸟之前会先收了你?”
梅宥德双眼盛满着清澈的光,“这个我们还真没想到。我们化形多年,今儿还是头一遭被识破身份。”说完不忘了接着奉承,“要不咋说仙长道法高深呐!”
弄清了来龙去脉,看梅宥德也不是什么为非作歹的恶妖,我想着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此揭过算了。
“这既然是妖与妖的纠纷,我们玄门中人不便介入。师父,我们……”
“走吧”两字还未出口,梅宥德直接甩了一句,“我愿出双倍赏金,求仙长出手救我弟弟。”
我咽了咽口水,没吱声。
降妖之人为妖办事,未免失了风骨。
“三倍!不!五倍!我愿出五倍赏金,求仙长帮忙!”
我的脑中金币辉煌,王府的赏金是五十两,翻五倍就是二百五。
虽然这数字听着有点不太友好,但真金白银的诱惑力还是有点大。
我咽了咽口水,仿佛看见了无数的美食和漂亮的衣裳在向我招手,来呀,客官,来呀。
我偷眼瞄了一下师父,想看看师父是什么态度。
只见师父捋了捋胡须,一锤定音,“可。”
言简意赅,全然没有我的心理负担。
师父说,人与妖只有善恶之分,我不能用狭隘的眼光去看待别人,搞种族歧视。
我虚心受教,向师父虔诚地行了一礼。
然后我便看见,在我反思自己格局太小的时候,师父默默地从猪妖手中接过了那二百五十两,又默默地装进了自己的荷包之中。
我莫名觉得,呃,有点心塞。
按梅宥德所说,那罗刹鸟掳了猪小弟后就直接遁入了浮游山的一个秘境之中。
这个秘境原来是各大宗门弟子修炼的地方,后来不知何故,灵脉被毁、灵气日渐稀薄后就废弃了,不知何时竟成了罗刹鸟的据点。
进到秘境之中,只见里面雾霾重重、阴气森森,看来此地灵脉已被破坏殆尽,灵气泄尽之后,反而开始滋生出阴邪之气。
我们在密林中穿行,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迷雾之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
我一只手捂住眼睛,仅露出指缝看路,另一只手紧攥着烧火棍,随时保持着战斗的姿势,一路小心警惕。
迷雾之中,时不时有青色的磷火闪动,我们已经进入到罗刹鸟的领地,它们就在暗中窥伺我们,稍有松懈也许就会受到它们的偷袭。
忽的眼前一阵疾风扫过,我只觉得眼前一暗,手比脑子快,一棍子招呼过去,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的声音。
“师父,我……刚刚好像打到什么东西了?”不太确定。
师父“嗯”了一声,“是罗刹鸟。”
“啊,师父您看见了?”
我内心暗暗佩服,这鬼遮眼的雾气,师父眼力却这么好。
“嗯。”师父伸出伏龙杖,往我脚下戳了戳,“它就在你脚下。”
我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脚下不知几时踩了一只鸟翅膀,另一只鸟翅膀搭在树根上,罗刹鸟的脑袋耷拉着,不知是死是活。
顺着树干往上,一个凹陷的树洞清晰可见,上面还沾着几根带血的灰黑色羽毛。
“我……打的?”我满脸疑问。
梅宥德躲在师父身后点了点头,默默向我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好吧,虽然不是我本意,但它突然搞偷袭,挨这一棍也不冤。
我从小力气就比常人大一些,小时候跟野狗打架抢东西吃,也很少有落败的时候,最多就是两败俱伤,偶尔几次输得很惨,全因为我饿得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如今这一棍,我使了足足有七成力,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它给弄死了。
这林中不会就一只罗刹鸟吧?如果把它弄死了我去哪里找猪小弟呀?
“师父,这可咋整?”
我愁眉苦脸地翻动着那两只鸟翅膀,都开始翻白眼了?
完了,完了,没救了。
师父上前两步,眯眼瞧了瞧,安慰我道:“莫慌,还没死。”
说完,他抬手将头上发簪取下,蹲下身来,在罗刹鸟的脑袋上摸了一通,接着发簪往一处穴位上扎了一下,那罗刹鸟喉咙里发出一道咕噜声,竟苏醒了过来。
它扑腾着站了起来,当发现自己被我们包围了之后,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声长鸣,猛力挣脱我们,飞身又冲进了迷雾之中。
看它那副精气神模样,我有理由怀疑它刚刚是在装死。
我急忙去捉,“啊!师父,它要跑了!”
师父淡定地将我拦了下来,又开始跟我讲课,“乖徒儿,你记住啦,捉妖不能光靠蛮力,能智取的时候还是要智取。”
我看着罗刹鸟消失的方向犹觉得可惜,“师父说得有理,可是……罗刹鸟跑了。”
这么大一个林子上哪找去?
师父眉眼一挑,向我扬了扬手中的丝线,“跑不了。”
我眼睛一亮,“师父果然老奸巨猾……哦,不,是老谋深算,原来您刚刚就已经偷偷给罗刹鸟系了丝线啦!太好了!这下不用担心跟丢了。”
师父纠正我道:“怎么能说偷偷呢?为师方才明明是光明正大系的。”
梅宥德还是不太放心,“仙长,您说这里会不会不止一只罗刹鸟?”
师父已先行一步,一面走,一面回道:“当然不止一只。方才那只不过是放哨的。”
闻言,我将烧火棍抱得更紧,“师父,那我们要小心一点。”
这玩意挺凶猛的,单打独斗,火烤个一只两只的我还成,就怕它们群起而攻,以多欺少,跟你搞车轮战。
我实战经验不多,两次胜出,一次全凭勇气,另一次全靠运气。
比起我的小心谨慎,师父却稳得一批,“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怕个鸟!”
我怀疑师父在说不文明用语,但我不敢问。
我默默跟在师父后面,梅宥德默默跟在我后面,我们顺着那丝线一路追踪到了罗刹鸟的大本营。
真是好大的一棵树啊!比空空山的梧桐树还要大。
人站在树下往上看,竟一眼看不到头。
树干足足有五六个人合抱之粗,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硬刺,每根刺约有三根手指粗细,人踩上面刚好能够撑住,只是尖刺的一端很容易就会挂住衣裳、刺破皮肉,因此人若要在上面攀爬,必须万分小心,稍有不慎就很容易受伤。
我仰头看了看那高处分杈上的巨大鸟巢,深深吸了口气,不入虎穴,焉得猪崽。
撸起袖子、踩着硬刺就开始往上爬。
梅宥德没有跟着往上爬,而是留守在树下,若遇到突发状况还可以照应一下。
至于师父他老人家根本不需要我操心,在我万分艰难、气喘吁吁刚刚爬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坐在罗刹鸟的背上开始遛鸟了。
我问师父,有这么便利的座骑为何还让我费这个劲?
师父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是修道之人,若吃不了今日的苦,难免以后要吃更大的苦,横竖要吃,不如提前先适应一下。
我深深叹了口气,好吧,苦了徒弟也不能苦师父。
也不知道师父当年做徒弟的时候,可有吃什么苦头?
我默默跑了一会儿神,直到那鸟巢中传来一声凄厉的猪叫,我方才回过神来,糟了,猪小弟的眼睛要没了。
我抓紧往上爬,心里噗噗直跳着,祈祷着猪小弟没事,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交差。
快爬到的时候,又听到一声猪叫声,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声。
这下子我倒有点懵圈了,这鸟巢貌似还挺热闹。
也不知道说话的是人是妖,我敛了气息,小心翼翼地摸向那鸟巢的边沿,探头往里偷偷地瞧。
娘诶,好个吉祥三宝。
一人一鸟正在抢一只猪?
这个画面还真是少见。
那一人一鸟争夺的正是我此行要找的猪小弟。
而那个人看着还有几分眼熟,一身白衣如雪、披麻戴孝般的门派服,不正是隔壁山门曾一块挖过野菜的逍遥道弟子吗?
叫什么小白来着?就是后来眼神不大好,相中我的那位。
小白看到我的瞬间,也愣了一下,手上力道一松,猪小弟发出号丧似的叫声,接着就被罗刹鸟给抢了过去。
那罗刹鸟虽然还只是一只幼鸟,但身子却足有一人之高,巨大的爪子刚硬如铁,紧紧地钳制住猪小弟,尖利的喙下一瞬就要朝着猪小弟的眼珠子啄下去……
“救命呀!!”
猪小弟吓得发出了人声,伸出两个小猪蹄子紧紧捂住眼睛。
小白见状,赶忙祭出本命剑,朝着那巨喙用力一击,发出“铮”的一声。
那罗刹幼鸟被震荡得后退两步,扑棱着两只毛都还没长齐的翅膀,满是不服气的样子。
一声长鸣,开始摇人,另外四只罗刹幼鸟接收到指令,开始围攻上来。
这罗刹鸟还真是祖传的,单打独斗干不过,就开始群殴。
小白一对四,渐渐落了下风,他只好不断消耗灵力,造出结界来抵挡,只是那结界实在是脆弱,被那五只罗刹幼鸟齐齐一啄,不一会便出现了丝丝裂缝,眼见很快就要崩塌。
趁着它们打得如火如荼,我猫身悄悄摸到那罗刹幼鸟的后方,抓准时机纵身一跃,对着那第一只挑事的幼鸟老大就是一闷棍。
擒贼先擒王,先把最嚣张的那只拿下准没错。
那幼鸟老大的脑门上瞬间鼓起一个大包,青磷般的双眼浮现出一抹清澈的迷茫。
趁它还未反应过来,我接着一个连环踢,将那幼鸟老大踢到鸟巢边沿,借着力道顺势抓住它的腿,以倒栽葱的方式将它扔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树底下才传来落地的声音,还有一声闷哼,好像是……梅宥德的声音。
也就是在这时,我悬在腰间的天灵令牌上倏地白光一闪,好像亮了一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剩下的幼鸟见我将它们老大都扔下去了,瞬间破防了,齐齐往后退去,扯着嗓子开始拼命嘶叫。
“不好!”小白脸色一变,肃然道:“它们在叫帮手。母鸟要来了!”
话音刚落,一声更嘹亮的嘶鸣声从远方传来,接着一团巨大的暗影倾覆而下,母鸟果然来了!
它落在高处的枝头上,眼睛向鸟巢扫视了一圈,目光掠过我那根烧火棍时,它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探究,踯躅了一会,看着那四只嗷嗷叫着的幼鸟,突然开始发狠,翅膀一扇,一团巨大的迷雾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鬼遮眼的迷雾果然是罗刹鸟弄的,这次还制造了幻境。
我倒是不怕,进入秘境之前,师父已经给我提前施了法,对幻境这种东西可以直接免疫。
但小白和猪小弟却不能幸免,这会儿他们已经开始魔怔了。
只见小白突然将手上的本命剑扔了,抬手抓起猪小弟,像扔炸弹似的朝我扔了过来。
而飞天猪小弟则在向我扑过来的同时,龇起一口大白牙想要咬我。
我手中捏紧了烧火棍,如果这时候我使用火术抵挡,它估计就要变成烤乳猪了。
但是我不能,如果动手,我那二百五可就泡汤了。
在它将要咬到我时,我一个闪身回旋,一记漂亮的左勾拳挥出,猪小弟顺利拐了个弯,转向朝着那罗刹鸟飞扑过去。
迷雾之中,只听“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撞树上了。
散开的雾气中,隐约可见猪小弟坠落的身影。
我急忙将腰带一扯,顺势一卷,险险将它捞了回来。
雾气散尽,方见得那罗刹鸟半挂在树梢上,还没死,只是蔫巴了。
“你们没事……吧?”
话问一半,我回头才发现了不对劲。
小白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双颊通红,手上提着裤子,眼神羞涩中带着几丝哀怨地看着我……手中的腰带。
我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方才一时情急,竟将小白的裤腰带给薅了下来。
我心虚地吞了吞口水,一边伸手将裤腰带递还给他,一边扭头去看鸟。
那四只幼鸟此刻已缩到了鸟巢的一角,战战兢兢的看着我,其中有一只刚想发出鸣叫,被我瞪了一眼后又安静了。
小的吓唬一下就消停了,但那个母鸟却是个烈性的。晕了没一会,刚缓过神来,就开始扯着嗓子嘶鸣。
这次不用小白提醒,我也知道它要摇人了。
按照惯例,孩子受欺负了找娘,娘受欺负了肯定是找孩它爹。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下来该公鸟出场了吧!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不过我猜的是来一只公鸟,但没想到来了一群。
也不知道是它把家族的亲戚朋友都搬来了,还是这母鸟太滥情,对象不止一个,而是一打。
看着乌泱泱站了满树梢的罗刹鸟,小白整个人傻了,“我来这里都两天了,还没见过这么多罗刹鸟,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我也想知道,“可能……我比较吸鸟吧!”
“那现在要怎么办?”小白问道。
我寻思硬打估计打不过,不如用师父说的智取。
那些罗刹鸟并没有马上围攻上来,而是站在高处观察,它们目光紧盯着我手上的烧火棍,似乎很是忌惮。
这时候我可不能露了怯,一旦被它们发现我心虚,接下来就是群殴大戏。
师父说过,越是危险的时刻,越要处变不惊,安之若素。
它们既然不动手,我便先发制人好了,让它们知道我不好惹,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我慢慢踱步到那四只幼鸟面前,烧火棍往手心一打,又指着幼鸟扫了一圈,冲着树上的大鸟挑衅道:“你们识相的话就赶紧走,如果还想纠缠,我就把它们一只只扔到树下去。”
说完,我顺手在其中一只幼鸟的头上敲了一下,它嗷了一声,果然叫得如我想象的惨。
打在儿身,疼在娘心。
那公鸟还没什么反应,那母鸟就先受不了了,嘶鸣了一声,便想要冲下来找我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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