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盛帝不会在这种宴席待许久,勉励几句已是帝王无上的恩惠。
随着皇帝的离去,宴席才有了些热闹的人气。
宫廷的菜式自是不用说,好不好吃另谈,但绝对是好看的,只是自己耽搁了许久,也并不想吃冷掉的饭菜。
陵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很香醇,他却觉得苦。
每一句的窃窃私语,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刺向他的心脏。
他看着坐在元盛帝位置下方的秦墨寻,心想,确实是相像的。
只是秦墨寻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由,而他就像是牢笼中的鸟,短命凄苦。
他想起从西陵出发时,父王的叮嘱。
他的好父王,在自己的寝殿中接见自己的儿子,看着他衣衫尽退,摸着他的脸告诉他:“你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你有你的使命。”
他不愿意的,可有什么办法。
十三岁的时候,父王哄骗他,说自己是他最疼爱的孩子,理应享受他的一切。他曾窃喜过,以为凭着父王的喜欢,他以后可以成为西陵的王。
可没想到,所谓享受他的一切,指的竟然是父王拥有他的一切。
第一次,那个夜晚,陵霈双目失神,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麻木的应从着身上这个男人的一切要求。
凭着父王的喜爱,陵霈成了西陵最尊贵的王子。
陵霈思绪万千,再抬起头时竟发现瑞王萧明灏站在他的座位前,他微怔随即站起身行礼:“瑞王殿下,可有什么吩咐。”端的是温良谦卑。
“见四王子一人独饮,未免无聊了些,小王特来奉陪。”萧明灏笑语道。
“真是令人讨厌的笑容。”陵霈心内腹诽嘴上却道:“荣幸之至,请。”他长袖一挥作出邀请动作,甚是养眼。
萧明灏道:小王有个朋友,愿介绍给四王子认识。
陵霈挑眉似是不在意道:王爷说的可是郡王殿下?
“哈哈哈哈,四王子说笑了。等你在盛京的日子久了,就知道秦墨寻这人,他没有朋友。”萧明灏大笑起来,少年的朝气一览无余。他继续道:“我说的另有其人,改天带你见见。”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王爷赏识。”
裴世安只觉得宫宴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每一个人都相谈甚欢,哪怕平日里恨不得捅了对方,在这里也只得你好我好的,甚是乏味。
通常这种无聊的宫宴,待到酒过三巡,便也各回各家了,裴世安觉得待的差不多,刚要起身便听前方吵闹声传来。
是秦墨寻。
“果然是郡王殿下啊,在这宫宴上都敢打人。”一大臣摸着胡子满脸鄙夷。
另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官员附和道:“那可不是,这盛京谁敢和郡王作对?没看到宁王殿下都拉不住他吗?”
宁王萧明远觉得头都大了,这秦墨寻到哪儿都不收敛脾气,宫宴上都敢如此放肆!
他一把抱住盛怒的秦墨寻,踢开挨打的赵世子,“好了好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你喝多了,我让人送你回府。”说着招呼秦墨寻的侍卫示意他赶紧把他主子带走。
“我不走!我要痛快的打他一顿!他竟敢!他竟然敢……”秦墨寻狠狠的咬着牙有些说不出口,众人只觉得他恃宠而骄,赵世子明明被打的很惨,他却觉得不够痛快!
宁王萧明远根本拉不住撒酒疯的秦墨寻,四下张望想着叫萧明灏帮忙,秦墨寻的狗脾气,身份低点的人还真不敢上手拉架。
就在秦墨寻抄起矮几要砸向赵世子的时候,裴世安劈手夺过,将矮几扔在地上。
砰的一声,随着矮几倒地的声音,秦墨寻眼睛红了。
裴世安霎时不安,秦墨寻眼睛通红咬着牙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解释道:“不是不让你打他,换一个。”说着把一个精致华美的酒壶递了过去。
秦墨寻接过酒壶,看了看,突然笑了。
笑容晃了很多人的眼。
就在众人以为赵世子难逃一砸的时候,那个华丽的酒壶砸在了裴世安的脑袋上。
此时走过来的萧明灏震惊了:“秦墨寻你发什么疯!你看清这是谁了吗?”他用力的一推,秦墨寻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裴世安靠着强大的自控力才没有上前,任由萧明远扶起了秦墨寻。
“三哥你推他做什么?他这不是喝多了吗,这要是被父皇知道你推了他,免不了我们都要挨骂!”萧明远烦死了,待到明天酒醒后的秦墨寻,若是跟元盛帝告上一状,他和老三谁也跑不了,就连挨打的倒霉蛋回了家也要挨顿家法!
“你流血了。”秦墨寻道。
“嗯,你砸的。”裴世安回应。
“呵呵。”秦墨寻又笑了。
萧明远尴尬的笑了一声回头骂道:“别笑了!像个傻子!”随即又说道,那什么,裴将军,墨寻他喝多了,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计较了。
裴世安觉得好笑,明明现在弱势的是他,怎么觉得他好像会把秦墨寻吃了一样。难道元盛帝会向着他一个臣子,会因为他被秦墨寻砸了脑袋就大发雷霆吗?元盛帝有多宠爱秦墨寻,人人皆知。
“无事,我不与他计较。送他回去吧。”裴世安接过宫人递来的丝绢擦了擦额头对着秦墨寻的侍卫嘱咐道:“好生伺候着,喝了醒酒汤在走。”
裴世安拱手行礼:“各位殿下,诸位大人,本人不胜酒力,便先行告辞了。”
经过这一遭,众人也无饮酒谈笑的兴趣,纷纷起身告退。
赵家的随从扶起受伤的赵世子也匆匆离开。
一时间,除了宫人,侍卫,只剩下萧明灏萧明远秦墨寻和陵霈四人。
“老四,你把他送回去。等他酒醒后告诉他,他今日有多么的丢人现眼。”
萧明远不乐意了:“三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知不知道那赵弈对他说了什么?分明是那赵弈!”
“够了!”萧明灏怒了,“要闹到什么程度?打了打了骂也骂了,赵弈最起码三天下不了床,无论说了什么也不值得这顿打吧!”
“你懂什么!若是父皇知道了,那赵弈说不定就人头落地了!打他一顿都是轻的了!”
萧明灏笑了,语气冰冷:“老四,你不用一直提醒我,他深受父皇宠爱。”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拿话激我。”
“本来就是比不上,你与我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算了,送他回去吧。”
“让四王子见笑了,郡王总是这般不拘小节。”
陵霈连忙摆手:“瑞王殿下言重了,小王只觉得郡王生性洒脱,实乃幸事。”
“今日不甚畅快,明日,醉仙楼,本王请四王子小聚,不醉不归。”
“荣幸之至。”陵霈拱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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