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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俘文章全文

冯蕴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网文大咖“冯蕴”最新创作上线的小说《女俘》,是质量非常高的一部武侠修真,冯蕴冯敬廷是文里涉及到的关键人物,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主角:冯蕴冯敬廷   更新:2024-04-30 08: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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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冯蕴冯敬廷的现代都市小说《女俘文章全文》,由网络作家“冯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网文大咖“冯蕴”最新创作上线的小说《女俘》,是质量非常高的一部武侠修真,冯蕴冯敬廷是文里涉及到的关键人物,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女俘文章全文》精彩片段


温行溯的脸瞬间柔和下来。

怀里娇躯全然信任的,不设防地靠着他,拥抱着他,温行溯外露的笑容下,一颗心疼得仿佛要撕裂。

“腰腰……”

温行溯慢慢抬手回抱冯蕴,掌心在她后背轻抚。

“别怕,大兄在的。”

他闭上眼睛,却听冯蕴道:“大兄,苟全性命为要,若将军以性命相挟,降亦无妨……”

这声音不轻不重,可以落入守卫的耳朵。

接着,冯蕴捏了捏他的后腰,温行溯便听到一个气息更低的声音,对他道:“我会想法子救你,大兄万务保重自己。”

不等温行溯开口,她又略微大点声,“没有什么比活着更紧要了。大兄,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吸气,她声音低低的,“你很重要,很重要。”

“腰腰。”温行溯喉头一紧,只觉那温热的气浪撞击着他的耳窝,几乎要把他的理智撕开。

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换怀里的娇娘一世顺遂,喜乐平安。

身为男儿,还有什么是眼看着想保护的人受人欺凌,寄人篱下而无能为力更痛苦的?

温行溯很痛。

痛得两肋都绷紧了。

这么好的腰腰,竟落入敌将的虎口。

“伤口痛了吗?”

“没有。我已大好。”

“你别想骗人。”冯蕴的嗔声带了点小女儿娇态,也终于有了十七岁少女该有的模样,那眼里的关心毫不掩饰的洒向温行溯,“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大兄的伤?即便有濮阳医官,一时半会也难以痊愈。”

“事以至此,兄长无所畏惧,只要腰腰……好好的就行。”温行溯胸膛剧烈起伏,肉眼可见的隐忍。

冯蕴听得眯起了眼睛。

大兄是存了必死之心吗?

以他的骄傲,不会降。

他不降,裴獗便不会放。

“不要难过。”温行溯温和的笑着,拍了拍冯蕴的后背,不料冯蕴突然双臂缠过他的脖子,将他抱紧。

她没有说话,无声流泪。

温行溯一窒,胸腔里充斥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挫败感,他失态地将冯蕴拥入怀里,比方才更肆意,深深相拥,越搂越紧,好像忘记了身上的伤,又好似要把她揉碎,揉在怀里,揉入身体……

“腰腰,无论我生我死,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冯蕴心碎了。

这句话,温行溯上辈子也说过。

在他领兵出征前。

冯蕴嫌不吉利,气得捂住他的嘴,让他把话收回去……

谁知那一去,他竟然真的没有回来。

冯蕴咬紧下唇,吸着鼻子阻止即将奔涌而出的情绪,整个人靠在温行溯怀里,由他抱着,沉浸在前世和今生的情绪里,浑然忘了周遭的人……

暗室无声。

门口的人也屏紧了呼吸……

兄妹相拥不是很出格的事情,但这对兄妹不一样。

他们太俊美太好看,高大的囚犯将军和娇弱的艳丽女郎,一个满是破碎感的大男人和一个娇小可人的小娘子,画面怎么看怎么令人心潮澎湃,怎么看怎么觉得美好又遗憾,恨不得他们永远这样抱在一起才好。

当然,这样想的人不包括敖七。

敖七看得眼睛都绿了,心口发酸,恨不得将鳌崽丢过去阻止他们。

但他没有理由。

拳头攥了又攥,鳌崽还趴在他的颈窝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没有注意到,暗房外的阴影里,裴獗看着抱在一起的患难兄妹,脸色明明灭灭……

看守先发现裴獗,抱拳行礼,“大将军。”

其余人从那对兄妹俩拥的画面里回神,齐齐低头,“大将军。”

冯蕴没有即刻从温行溯怀里起身,而是靠着他扭过头去,吸了吸鼻子,一副见到亲人后脆弱无助的样子。

“将军来了?”

裴獗淡淡开口,“温将军,可想明白了?”

温行溯抬头。

他坐着,看裴獗的身躯更显高大。

乱世出英雄,强大狂妄的一方霸主,温行溯见得很多,但裴獗很不同,他狂而内敛有勇有谋。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温行溯突然想到萧三。

甚至可以想见,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他低头看一眼冯蕴,温声一笑,“温某说过,落入将军手里,任凭宰割,但温某身为信州守将,擅离职守已是大罪,再归降将军,如何还有颜面立足于世?”

裴獗道:“良禽择木而栖,何以为降?”

温行溯苦笑,摇摇头,掌心在冯蕴后背轻拍两下。

“腰腰,你先回去。这里潮湿,你身子不好,不要久留。”

“大兄……”冯蕴抬头。

四目相对,温行溯脸上不见身陷囹圄的困苦,永远那么温和平静,好似再恶劣的环境,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好。”冯蕴双手紧紧搂他一下。

待她起身朝裴獗行礼,情绪已恢复如初,一脸带笑的漠然。

“多谢将军成全。”

说罢看一眼温行溯,又对裴獗道:“我在外面等将军。”

她有话要说。

裴獗面无表情,对敖七道:“带回中军帐。”

敖七垂眸,“明白。”



冯蕴在中军帐里等待了约莫两刻钟,裴獗才回来。

她笑着迎上去。

“如何?将军可说服大兄了?”

她眼睛澄净,好像当真希望温行溯投诚晋国一样。

裴獗靠在帐门上,没有动,“你们下去。”

这么吩咐,当然指的是其他人。

冯蕴侧目看着敖七,“劳烦敖侍卫带好鳌崽。”

敖七的喉头好似被什么异物卡住,他察觉出二人间的气氛紧张,很想说点什么,可那是他从小就敬畏的舅舅,有着天然的,难以突破的压制力。

他抱住鳌崽,同其他人一样退下。

眼神却久久落在冯蕴身上,满是担忧。

门帘搭落下来,将裴獗那身甲胄衬得越发冰冷硬朗。

“将军?”冯蕴的身子有片刻的紧绷,那是来自身体的记忆,但很快又松弛开来,淡定地浅笑。

“为何不说话?”

裴獗:“你说。”

唔!这是等着她开口……

冯蕴在那双冰冷的目光注视下,沉默片刻,将那些迂回的假话,咽下去。

裴獗只是不爱说话,但他不是不懂人性,更不傻。

她走近,站到裴獗的面前,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将军想要我吗?”

见裴獗默不作声,她眉目舒展温声一笑,“我知道,将军想。”

在裴獗身上,冯蕴其实有很多的经验,但最有效的永远是最直接的——

她将手轻轻搭上裴獗的肩膀,见他没动,当即就得寸进尺的滑到身前,隔着甲胄轻轻游走……

“将军身上真是硬……”

裴獗喉结微微滑动,脸色比方才更冷。

他一把捉住冯蕴的手,往前一拉。

“想救温行溯,不惜以身相许?”

冯蕴撞在他身上,仰头微笑,“我的心思,从不隐瞒将军,也瞒不住。但将军的话……嗯……第一句对,第二句却不对。”

裴獗黑眸沉下。

她道:“我想救大兄千真万确,但以身相许……这话我不爱听。”撩起一弯美眸,女郎唇角微扬,一身温软已贴上去,妖精似的绽放开来,“将军真男儿,哪个女郎不想占为己有?”

声音未落,又轻笑,“是我想要将军,让将军以身许我。”

裴獗身子僵滞。

他此刻的表情,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冯蕴未曾见过的,大概从没想过会有女子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他眉头紧锁,好似窒住。

“将军可愿意?”冯蕴剜一眼他下腹,“看来将军是应了?”

“荒谬!”裴獗拉住她的手将人拽开,冷面冷声地道:“为救温行溯,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冯蕴摇摇头,声音里流露出几分半真半假的叹息,“我不会用这种事来侮辱将军,侮辱大兄。”

“哦?”裴獗仿佛听多了她的假话,黑眸里有难得的一抹嘲弄,“姬是真心?”

冯蕴肃然点头,正色道:“齐帝萧珏昏庸无能,竟陵王萧三郎更是小肚鸡肠。大兄回齐不仅屈才,还是狼入虎口。而将军不同,将军素来心胸宽广,凛然大气……”

她低低地笑一声,察觉到裴獗眼眸幽黑,又认真道:“将军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大兄这种惊才绝艳的名将。不然,他再有才干如何?不战死沙场,只怕也会因一句功高盖主,死在自己人手上。”

这几句话不算违心。

下意识听,可见真诚。

“我是诚心盼着大兄能跟着将军干一番大事……”

她说得严肃,意有所指。

乱世天下,扯旗称王登高一呼的人不在少数,以裴獗的实力,只要他想要,不说即刻得天下,控制几座城池,也可图谋江山……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这场战局很快结束。

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刀毙命的有,砍断手脚的也有,北雍军将人抬下去,顺便清理战场。要不是空气里残留的血腥味,只怕没有人知道,这里刚才发生过一场恶战,死了几十号人。

冯蕴这时才走下牛车,朝裴獗揖礼。

“多亏将军及时出手,不然我等怕是性命不保。”

她说着客气但也生疏的话,裴獗身高腿长地端坐马背上,没有动作,“嗯。”

这一声很冷淡,像是应了,又好像从来没有应过。

冯蕴不觉得意外。

裴獗从来如此,便是床笫间十分尽兴,听她说什么,也只是嗯一声,表示知道了,要他再多说点什么,比登天还难。

硬如铁石的心肠,无情无义的人。她难道还期待他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吗?

冯蕴笑了一下,大大方方地道:“贵军的辖地,也有流匪杀人越货,实在匪夷所思呢。”

裴獗板着脸没有说话。

冯蕴又问:“将军就不好奇,是何方流匪如此胆大包天吗?”

裴獗说,“不会再有下次。”

冯蕴打蛇随棍上,“难道将军知道是什么人?”

最温和无害的笑容,最咄咄逼人的语气,冯蕴的言行都挑不出毛病,细品却意味深长。

裴獗目光落在她身上,这时敖七打马过来,径直杀到二人的中间,挡住了二人相对的视线。

“女郎可有受伤?”

少年郎的热情就像一团火,走到哪里燃到哪里,呼吸里好似都带着关心……

“我无碍。”冯蕴感激地一笑,朝他行礼,抬眸时一怔。

“敖侍卫手背怎么了?”

敖七抬手看了看,满不在乎地笑,露出几颗明晃晃的白牙,“不小心划了一下,小伤。”

冯蕴道:“我有从台城带来的金创药,回府给敖侍卫试试。”

敖七眉目灿烂起来:“好呀。”

裴獗冷眼旁观,脸色更显阴沉,不耐烦地吩咐敖七,“天不早了,送回安渡。”

“得令。”敖七看看裴獗,再看看冯蕴。

他二人看着很是别扭,明明对彼此都有情绪,却表现得十分冷淡。再一想那夜在长门院撞见的,敖七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

裴獗提缰驭马,掉头就要走人。

冯蕴突然不轻不重地喊他:“将军!”

又上前几步,“为北雍军筹集二十万石粮,以解燃眉之急,将军可否答应我先前的要求?”

裴獗从马上扭头,盯住她。

冯蕴低低一笑,走到牛板车前,重重地拍打两下,表情云淡风轻,“明日辰时,请将军到安渡花月涧,取二十万石粮草。”

裴獗静静看她。

沉下的眉目,仿若一泓看不穿的深渊。

冯蕴朝他深深揖礼,“将军不出声,我便当将军默认了。”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这是冯蕴对裴獗的认知。

“随你。”裴獗淡淡开口,打马扬长而去。

冯蕴目送那一抹高大的背影越去越远,穿过夕阳的光晕渐渐没入地平线,微松一口气。



有惊无险回到安渡城,冯蕴带着这些过了明路的粮食,更有底气了。

论功行赏。

梅令部曲每人赏了二百钱,又炙肉烙饼,好生庆贺了一番,上上下下都很欢喜,连鳌崽都得了一条小鱼,还是他哥敖七亲自捞起来的。

入夜时分,左仲突然从大营过来。

带来一封裴獗手写的信函,仍是四个字。

“来信收悉。”

下午在界丘山见面的时候,他原可以当面说的,却偏要让人跑一趟。

冯蕴没有作声,左仲又奉上一把匕首。

“将军让属下将这个带给女郎,防身之用。”

那是一把双刃匕首,刀身略弯,模样有一点像镰刀,轻盈、锋利,犀牛角做的刀柄和皮革包过的刀鞘,看上去精致而贵重。

这比冯蕴那把小弯刀强上许多,很适合女子使用。

冯蕴有些疑惑。

突然赏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为李桑若做的事情感到歉意吗?

拿起匕首观赏片刻,她露出一个缠绵绵的笑。

“好刀。”

又轻声道:“你就叫翦水吧?”

左仲嘴角撇了下。

十二娘很是孩子心性,连匕首都要取名。

可她脸色并不好看,不见多少收到礼物的快活。

因此,左仲想到了今天在界丘山发生的事情,女郎是在看到他们杀人灭口时才变的脸色,想来是受到了惊吓。

于是他道:“女郎心善,不知人心险恶。今日那些人污言秽语调戏女郎,将军是容不得的。若不杀,也不知会把女郎的名声败坏成怎样……”

冯蕴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左仲被她的眼神吓住,迟疑一下:“将军说,只有死人才能闭嘴。”

冯蕴握紧了翦水。

“只有死人才能闭嘴”,这句话裴獗上辈子也说过。这不是为了维护北雍军的荣耀和李太后的脸面吗?她从未想过,有没有一种可能,如左仲的理解……

裴獗杀人灭口,或有那么一丝一毫是为她的名节?



天黑透了,高温和燥湿却没有褪尽,夜里仍然很热。

冯蕴坐在长门院的窗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屋里的铜漏静静的。

鳌崽趴在她的苇席上睡觉,突然将身子滚过来,叼住她的衣摆往外扯。

冯蕴点了点它的鼻头,“安静些,晚点要带崽崽去打猎呢,我们要养精蓄锐懂不懂?”

鳌崽扑腾两下,继续拉扯她,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冯蕴疑惑地望向窗外,但见一个人影在梅林里悄然闪过。

谁?冯蕴心里一紧,摸了摸鳌崽的脑袋,抱起它放在苇席上,握住那把双刃翦水,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站住!”

靠墙的地方,一个僵硬而挺拔的脊背掉转过来。

冯蕴看着敖七那张拉长的俊脸,好似自己欠了他的钱没还似的,不免好笑。

“敖侍卫平常都大大方方地监视我,今日怎么偷摸起来?”

“哼!”敖七眉眼桀骜,目光里有一闪而过的难堪,就像被人揪住了小辫子似的尴尬,“女郎没说长门院我不能来。”

冯蕴观察着他:“我得罪敖侍卫了?”

“没有。”敖七回答得硬邦邦的。

“那你莫非对我……”冯蕴原本想说“对我有什么误会”,不料话未说完,敖七像被什么东西蜇到似的,慌不迭地否认。

“没有。女郎不要乱想。”

“???”冯蕴微微扬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敖侍卫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对我不放心,就堂堂正正看守,不必如此……”

说完她朝敖七福了福身,掉头就走。

“女郎不识好歹!”敖七绝望地抓扯一下脑袋,对着冯蕴疑惑的视线,红着脸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我要是不守,女郎那天晚上……”

他话头打住,气氛古怪地凝滞下来。

冯蕴问:“哪天晚上?”

敖七双颊通红,下意识地隐瞒了裴獗夜探长门院的事情,“女郎醉酒那晚,行为着实不当。自己醉也罢,还放纵仆女一起醉,若有贼人闯进来,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冯蕴眼睛微烁。

怪不得敖七近来反常。

果然是她行为不端,轻薄了人家……

冯蕴深深揖礼,“是我轻浮了,请敖侍卫原谅则个。”

这个道歉温雅有礼又十分真诚,敖七受用,又脸红。

其实,她轻不轻浮与自己没有相干,可女郎给他道歉了,证明女郎很看重他。

敖七一想,语气几不可察的放低、放软,“此事不谈,就说今日,女郎去石观县,怎可背着我行事?若非我发现不对立马跟上,再回营搬来救兵,女郎眼下只怕已身首异处,又或是被哪家山大王抢去当压寨夫人了……”

冯蕴一听就笑了。

敖七的埋怨,她也有点受用。

被人关心总是愉快的。

她问:“敖侍卫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总能很快发现我,背着你行事了?”

敖七一愣,“为什么?”

冯蕴眉开眼笑,“傻子!因为我想让你发现啊。”

敖七瞪眼,“女郎在利用我?”

冯蕴似笑非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有敖侍卫在,我很放心。”

敖七哑住。

一颗心忽冷忽热,酸酸甜甜,那些在胸膛里沸腾的,没有由来的愤怒和埋怨,被她一声“傻子”轻而易举地浇灭了。

敖七傻傻站着。

看着女郎走出梅林,一身宽袍帛带掩不住的婀娜,慢慢消失在眼前,又重新映在夜幕下的窗纸上。

她在和鳌崽撒欢,窗上的影子温柔又挠心……

敖七走近窗户,想抓住点什么,又不敢抓。

影子淡淡。他不知为何要站在这里,更不知为何会怎么看都觉得不够,喉头那种焦渴感怎么都抚平不得。

情绪压在心头,他几欲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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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楼看着满院倒地的北雍军兵士,吓得腿都软了。

“女郎,这可怎生是好?”

冯蕴一言不发,迅速回屋将斩蛟剑用粗布包裹起来,塞在温行溯的怀里,“大兄,快走!”

温行溯明白她的心思。

他是信州守将,大齐宁远将军,一旦落入裴獗的手里,死反而是最好的结果,怕的是生不如死。

但温行溯怎么能丢下冯蕴?

他眉头微蹙,“腰腰,跟我一起走。”

冯蕴摇了摇头,不忍心看温行溯的眼神,回头喊:“邢丙。”

温行溯身上有伤,靠他自己是没有办法离开安渡的。邢丙将门板卸下,找两个部曲把温行溯抬上去,又用布条将他缠在门板上,免得路上颠簸下来。

冯蕴道:“我备了条小船,他们八个会护送大兄过河,直接回台城。然后他们就不回来了,等到战事结束,再看缘分。”

八个得令的部曲眼圈潮红,低低应喏。

“我们必不负女郎所托。”

冯蕴点头,“往东走石观县,不要回信州。”

走信州看似很近,又有齐军驻守,但沿途必有大批北雍军士兵巡逻,反而危险。石观县和安渡城商路未断,来往民众较多,这条路最安全。

看冯蕴把一切都规划好了,温行溯心里一酸,伸出长臂想去拉她,“腰腰,要么我留下,要么你跟我走!”

冯蕴双眼带笑看着他,“大兄,我回不去了。你这次回去不要再来,好好养伤。以后再有战事,不要那么拼命,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不行!”温行溯瞳孔震动,手指死死拽住门板,试图挣扎起身,但邢丙将布条缠得很紧,又在上面搭了条被子,只剩一双胳膊还能动弹,又怎么敌得过四个梅令郎的钳制。

“腰腰!”温行溯低吼。

空气里充斥着难言的悲凉。

来不及多说,冯蕴摆摆手:“走吧。”

四个梅令郎抬着温行溯,迅速往庄子外走。

冯蕴跟着走出大门,看着越去越远的人影,又叮嘱邢丙。

“你带几个人跟上,远远护卫,以保大兄周全。”

邢丙抱刀行礼,“喏。”

庄子外不到二里地就有一条小河,是花溪村长河的支流,一路往东便直通石观。

等敖七醒来或是裴獗反应过来,温行溯已然离开北岸,再追是追不上的了。

“大兄,保重!”

冯蕴站在金子般洒下的阳光下,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平静的面孔下,心潮如层层巨浪在翻腾。

上辈子温行溯被裴獗五马分尸……

她既知宿命,怎肯让往事重来,眼睁睁看着他死?

当然,她没有想过此事能隐瞒裴獗,也瞒不住。

但她认为裴獗看在二十万石粮的份上,不会轻易要她的命。只不过,再要取得裴獗的信任,只怕就要再下点功夫了。

甚至难免要付出点什么……

冯蕴想到这里,叫来阿楼,“姬妾们近来如何?”

自从冯蕴到花溪村,阿楼的心思就都放过来了。新管事上任三把火,府里上上下下他都盯着,但凡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听冯蕴问,他道:“女郎放心,小人眼睛亮着呢。”

冯蕴朝他招招手,阿楼当即俯耳过来,听到冯蕴吩咐,双眼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吐出那口气,拱手行礼。

“小人明白。”



西屋的青瓦房里,几个姬妾吃过饭,没像往常那样去歇晌,而是坐在窗前神思复杂地等待。

冯十二胆敢毒害北雍军,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不仅做,还做得如此从容,好像半点害怕都没有,姬妾们各怀心思,有人期待大将军过来看到这情形,将会何等震怒,有人害怕受到牵连。

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

“将军会宽恕十二娘吗?”

有人问,便有人答。

苑娇犹豫着,不安地点头。

“会吧,将军待十二娘很是恩宠。”

林娥嗤一声,仿佛听了个什么笑话,低头摩挲着自己长出茧子的指腹,目光恨恨的。

“毒害士兵是何等重罪?你当北雍军的军法是摆设不成?”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幽幽一笑,“便是大将军肯饶她,不是还有陛下,还有太后殿下么?也肯饶她不成?冯十二啊,这回死定了。”

众姬齐齐看向林娥。

这些日子冯十二没少搓磨她们,可渐渐习惯了,有些人也就安定下来,觉得没什么不好。

干活才能吃饭,天经地义。

冯十二做什么都摆在明面上,没有她们以前听人说的,大户人家宅子里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手段。

于是便有人道:“十二娘真出了什么事,你我……往后还能得这一方所在遮风挡雨吗?会不会又被送到哪户人家,为奴为妾……”

林娥瞪过去,“你们就这点出息?被冯十二当奴仆使唤几日,真当自己是她的奴仆不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在这群人中间素来强势。

一发狠,便没人再吭声。

林娥便又冷笑,“没了冯十二,你我才有侍奉将军的机会。以后姐妹同心,把将军伺候好,何愁没有好前程?哪像如今,看看你们的肌肤,看看你们的手,还当冯十二是好人吗?”

众姬被她说得羞愧,低下头。



立秋前暑气正浓,骄阳似火。

冯蕴在屋外站了一会,整个人仿佛要烤焦了似的,出一身汗,回到庄子里就让小满备水。

小满没有多想,喜滋滋下去了。

大满跟上来,眉目里可见一丝轻愁。

“一会将军要来,你去女郎屋子洒扫一遍,被褥都换一下,我来备水。”

小满不解,“将军来就来,为何要洒扫女郎的屋子?”

大满看她单纯的模样,叹口气,指了指屋外那些昏迷后被梅令郎拖到草棚底下避暑的北雍军兵士。

“女郎这一关不好过了。弄不好,你我都得掉脑袋。”

小满这才感觉到凶险,顿时惶惶不安,“那怎么办?”

大满看一眼屋子,“女郎应当有对策了,你听话行事就是。”

这个田庄是冯蕴准备长住的,这几日里里外外都好生收拾了一番。净房的地面上,重新铺了一层木板,双脚踩上去很干净。

她喜欢这种感觉。

空气里弥漫的湿气,挟裹着软玉温香。

木施上挂着崭新的裳裙,是大满特地为她准备的。

冯蕴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她明白大满的心思。

送走温行溯是杀头的大罪。

大满想让她用身体来换得活命。

冯蕴一笑,冷静持然。

“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伺候。”

她将外衫褪去,在水雾朦胧间,拖着裙摆慢慢走向浴桶。那一身雪肌玉骨,乌发丰艳,精美得如同画上拓来的美人,便是大满和小满看了,也难免心旌摇曳,自惭形秽。

“喏。”

极致美艳带来的压迫力,让二人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好似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走出净房,小满才松一口气。

“女郎真是美极。我若是将军,得了女郎,也会将其他姬妾视如敝屐……”

话一出口,方才发现大满脸色不好。

“阿姐,我不是说你,阿姐也很美……”

大满轻笑,“你没有说错,有十二娘珠玉在前,将军眼里容得下谁人?”

小满眨眨眼。

“我知阿姐心仪将军。若女郎以后要为将军选侍妾,我便推荐阿姐。”

大满听得心惊胆战,眼睛都瞪大了。

“你何处听来的闲话,我何时心仪将军了?”

小满嘟嘟嘴,“阿姐瞒得了旁人,可瞒不过我。那日在大营里看将军月下舞剑,阿姐眼里满是爱意,我都看见了……”

大满猛地捏住她的胳膊,“小蹄子你不可胡说,你想要阿姐的命啊……”

“嘶,痛。我没告诉旁人。”小满拿开她的手,又压着嗓子安慰,“反正将军房里也不会永远只得女郎一个,只要阿姐诚心侍候,机会总比别的姬妾多吧?女郎会抬举你的……”

“赶紧闭嘴!”大满被她说得脸颊绯红,觉得那赤辣辣的阳光从竹帘斜射过来,晒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我去帮女郎添水。”

她扭头便走。

小满知她害羞,笑着弯腰捡起土粒,刚想抬手掷屋檐上的麻雀,庄子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

遭了!将军来了。

怎么来得这样地快?

小满心里一震,转身就往屋子里跑,刚喊一声“女郎”,迎面就撞上脸色煞白的大满。

她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仅变了脸色,连声音都变了。

“女郎不见了!”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这一夜,冯蕴睡得很不踏实。

一会是冯敬廷一会是萧子偁,迷迷糊糊醒醒睡睡,等看到阳光金灿灿地透入纱帘,这才相信梦境彻底过去了。

长长纡一口气,她唤来小满。

“梳个惊鹄髻吧。”

小满大满以前不在内宅侍候,佩儿环儿四个又是府里手脚最笨的仆女,所以才被陈夫人指派到冯蕴的房里侍候。以前的媚香阁,就是太守府“老弱病残痴蒙傻呆”的集合地,几个仆女嘻嘻哈哈地笑着,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给主子梳出满意的发髻,雀跃不已。

“女郎娇美!”

“仆女从没见过比女郎更出挑的女子!”

冯蕴扶一下鬓发,对着铜镜左右看看。

“阿莹不美吗?”

仆女们连连摇头,“十三娘美得小气,不如女郎绝艳!”

以前这些话她们是不敢说的,现在府里不再是陈夫人做主了,冯莹也不会再踩在她们家女郎的头上,这才敢说出实话。

等冯蕴梳洗打扮好,朝食便上桌了。

冯蕴的食案上有汤饼和白粥,其它仆女杂役全吃麦饭。因为麦麸脱得不干净,煮出来的麦饭便有些粗糙难咽,但这些,已经是眼下顶顶好的食物了。

至少可以管饱。

“有一口吃,我等已是好命。”

“外间树皮都快啃光了,我们还有粮吃呢。”

“是女郎救的我们。”

冯蕴在里屋默默听着,推开了窗,大声道:“一会让灶上炙两斤腌肉,再取些细面来,蒸一笼面起饼,喂养你们的好嘴。”

又吃肉?

昨日刚吃过肉啊。

这日子怕不是要美死?

众女齐声欢呼,“女郎好哄!”

高兴过了,一个个隐隐又有些担忧,怕好日子不能长久。毕竟女郎也在寄人篱下,要看大将军的脸色呢。

况且,大将军至今没有回府,没有宠幸过女郎。她们害怕好日子只是一场幻梦,转眼又要回到那冰冷阴森的大牢……



从小暑到立秋,是一年最炎热的时候。

朝食结束,冯蕴就带着人出了府。

她要盘点一下冯敬廷留在安渡的家产。

城外的田庄和土地,不知朝廷如何处理,暂时没有办法动手,但城里的铺子她觉得大有可为。

以前冯家幺房由陈夫人掌家,陈氏出身好,不缺吃穿,对钱物不太上心,心眼全用在怎么拿捏冯敬廷、对付冯蕴去了,幺房的产业在她的手上,败得厉害。

在安渡郡,冯家经营得最好的是玉堂春,一座清漆粉饰的酒楼。破城前,玉堂春有冯家的管事打理,战事一起,已是人去楼空。

另外有几个铺子租赁给了旁人,目前有一半空置。

大部分铺子没有打砸的痕迹,搬不动的家伙什都还在,就是里面的东西被洗劫一空,一看就不是北雍军的作派,而是内贼自盗。

但逃的逃,走的走,如今也找不着人。

为了积富发家,冯蕴准备安排人手将铺子清理洒扫出来,等立秋后晋齐两国的战事尘埃落定,再择日开张。

只是眼下,人手很是不足……

冯蕴正愁这事,方公公带人来了。

两辆画屏锦绣的香车,载着林娥、邵雪晴、苑娇等十六美姬,每人带两个仆女,在二十余兵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停在府门,一个个华衣美服,打扮得娇艳夺目。

“秉承太后殿下旨意,赏裴大将军安渡郡府邸一座,姬妾十六,仆女三十二……”

世家豪族府上,蓄养三五美姬是常事,圣上给有功的臣子赏赐姬妾更是惯例,但一次赐下十六个之多,在大晋朝也是前所未有的事。

府邸是现成的,姬妾和仆女都带来了,但粮食不见一石布绢没有一匹,李太后的用心,可不止借花献佛那么简单……

“来啊!上将军府匾额。”

太守府的牌匾被冯蕴摘去以后,一直空着。

方公公大手一挥,几个兵士便嘿咻嘿咻抬上来一个黑漆金字盖着御印红戳的匾额,上书“大将军府”四个大字,庄重肃目。

“都看好了,这是裴大将军在安渡的私宅,尔等好好侍奉大将军,不要让人鸠占鹊巢,认错了主子。”

原府上的人寂静无声。

十六美姬齐齐拜下,“妾等谨遵太后殿下旨意。”

方公公满意地看着冯蕴脸上表情变幻,又是当众一番叮嘱,安排姬妾入府。

林娥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下巴都抬高不少,“公公放心,妾定不负太后殿下所托,好好调教诸位姐妹,好好侍奉大将军。”

方公公眉头跳了一下,斜睨着她。

该女蠢笨至极!太后殿下是让她来“侍奉”将军的吗?是要恶心冯氏女郎啊。

不过,林娥的话能让冯氏女不舒服,方公公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嫌弃地问冯蕴。

“冯姬可有话说?”

说吧,哭吧,最好嚎哭起来,他才好回去交差。

方公公满怀期待,冯蕴却盈盈一福。

“妾领旨,替大将军谢过太后殿下。”

方公公眉心又是一抽。

这叫什么话?好似她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一般。

这个冯氏阿蕴当真厚脸皮,不好应付。

方公公盯着冯蕴瞧,冯蕴也似笑非笑地看他,对他的来意了然于胸。

大将军不在府上,这是做给谁看的?

甘愿给心上人塞十六个美娇娘,一般女子可做不到。李桑若真是又狠又大气,怪不得有能耐染指江山成就大业。

既如此,她就帮冯敬廷笑纳了吧。

等方公公一走,冯蕴马不停蹄地把林娥、邵雪晴和苑娇等十六人以及她们的仆女全部叫到青山堂,指派她们去铺子上清理杂物,洒扫出工。

“到了将军府,就得按府里的规矩办事。”

“这世道的粮食,可不是白吃的!”

“将军府不养闲人!”

“要吃饭,就得干活。”

“谁不听吩咐,就给我饿肚子。”

冯蕴安排得和颜悦色,连十六美姬今后的名号都想好了。这个“胡饼西施”,那个“牛肉貂婵”,依她们的美貌,不愁她的店面不风光……

林娥来府前是存了心思的,一朝登天变凤凰的戏文哪个不爱?谁料,将军根本就不住府里,她们连将军的面都见不着,还要被冯十二磋磨。

众姬妾满腹怨言,却拿冯蕴毫无办法。

府里的侍卫都听冯蕴的,上下全是冯家人,冯蕴就是将军府的土皇帝,说一不二。唯一能给她们撑腰的大将军身在大营。莫说他不一定会管,就算要管也鞭长莫及。

“长门院那位真是疯了!”

“妾等要让冯十二给欺负死了。”

“少说两句吧,往后姐妹是要一起侍候大将军的人。十二娘是世家贵女,身份尊贵,性子跋扈些也应当,能忍就忍吧。”

“冯十二又不是将军夫人,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哼!她何止不是将军夫人?姐妹们且好好思量,我等是太后赏赐给将军的姬妾,有名有份有太后旨意,名正言顺。冯十二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顶多算是一个不要脸的外室……我们分明要高她一头,她却觍着脸踩到我们的脸上?”

“阿娥莫再提了,我等雀鸟何故与鹰隼争锋?还是快干活吧。”

大将军府里,冯蕴抱着鳌崽,休闲自在地摸着它厚厚的脚垫,听阿楼汇报那些姬妾私下里的谈话,笑得十分开怀。

“饿饭!”

“骂我一句,饿一天。”

“骂我三句,饿三天。”

“说我好的,有赏……重赏!”

“赏什么让我想想,就赏将军初夜好了。”

“还有,那两个说话好听的小美人,就不要干粗活了,安排去帮庄容刺绣制衣吧,把肤色养得再水灵些,将军回府看上,就有福气了……”

“……”

阿楼年纪轻轻,快要笑出皱纹来了。

他喜欢如今的十二娘,远胜当初。

这个十二娘比男儿有担当,做的事说的话,桩桩件件都让他们心服口服,跟着她的人都觉得日子有了盼头,甚至天天都盼着长门院来命令。有令一出,一个个便血液沸腾。

但阿楼也担心。

不把太后赐下的姬妾当回事就算了,还饿饭哪里能行?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暴雨摧残后,大地上落叶残枝、山体滑落,一片凄凉景象。

守营士兵饿着肚子在搬运湿透的粮草,清理物资,重新扎营,没有人顾得上那些貌美如花的敌国女俘。

冯蕴寻了个背风的所在,生火做饭。

她从小驴车里取出一口炊釜,摸出几个圆滚滚的鸡蛋,在沸水里煮好,剥开一只,吃掉蛋白,将蛋黄塞入鳌崽的嘴里……

鳌崽半眯眼,吃得很香。

敖七看得口水差点滴下来。

多久没有吃过鸡蛋?他记不住了。

乱世当头,行军打仗的日子很苦,常常吃了这顿没有下顿,活了今日不知有没有明日……

冯十二娘那辆物资丰富的小驴车,在军中极不恰当,却是他此刻最美好的遐想。

敖七走过去,“我也要吃。”

冯蕴笑问:“为何要给你?”

一口气卡在喉咙眼,在冯蕴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敖七头皮发紧,指着那只舔嘴的小丑猫,情绪变得十分恶劣。

“它姓敖,我也姓敖。”

“它是崽,你也是崽吗?”

“我……年方十六,尚未及冠,自然是崽!”

冯蕴倒是没有想到敖七会这样的理直气壮。

她从碗里薅出一个鸡蛋,递给他。

敖七双眼一亮,绷硬的下颌线便柔和下来,人中下唇珠的位置微微上翘,显出一副清俊傲娇的少年稚态。

可剥了壳的鸡蛋还没有入嘴,周遭空气便突然凝固了。

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看,没有人说话。

那些满脸疲惫,衣裳湿透的士兵,年岁都不很大,有几个看上去甚至瘦骨嶙峋,并不是传闻中北雍军个个牛高马大的样子。

兵荒马乱的世道,天下四分五裂,皇帝动不动就换人来做,百姓饥荒易子而食,士兵也常常挨饥受饿,日子很不好过……

白生生的煮鸡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敖七却吃不下嘴去了。

他悻悻地将鸡蛋包好,塞入怀里。

“我是要留给大将军的。”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那头传来。

天地雾蒙蒙的,阳光洒下点点金辉。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山林薄雾里疾驶而出,提缰纵马,坚硬的铠甲在晨曦里散发出灼人的光芒。他的背后是潮水般奔涌而至的北雍军铁骑,绵延山间。

“大将军回来了!”

“大将军凯旋!”

战马嘶鸣,山呼海啸。

那一袭黑金绣纹的披氅和“裴”字令旗在风声里翻飞,卷起一阵清冽的空气逼压过来……

短暂的一瞬,冯蕴的脑子里仿佛有千百个画面回转。

她想到与裴獗纠缠的三年……

在座的将士,不会有人相信,他们高坐战马猎鹰般俯视人间的冷酷将军,人前人后很不一样。

人前他是冰山,多说一个字都艰难。人后他是火山,一旦爆发便如熔浆喷薄,会死缠烂打。

裴大将军宠起人来,很是要命的。

冯蕴看过各种各样丰神俊秀的男子。

但从未见过有人像裴獗这样……人面兽心。

营房还没收拾好,二十美姬都在露天,看着裴獗骑马入营,从将士中间走过,她们早早便揖拜下去。

“妾见过大将军!”

娇声低吟,一片纤腰盈侧,琅翠晃荡。

裴獗面无表情地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敖七。

“大将军可算回来了!”从裴獗入营,敖七崇拜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舅舅的脸。

他激动、兴奋,又略带紧张地偷瞄一眼冯蕴。

“昨夜幸得冯家女郎示警,不然——”

周遭突然安静,敖七的话卡在喉头。

他看到大将军停下脚步。

一阵山风吹过。

冯蕴站在小驴车前,发髻松挽,肌肤玉白,宽衣让风逼得贴紧身体,尽显玲珑曲线,身为阶下囚,不带半点妆,却如同天上的皎月,秀色盖今古,精妙世无双。

凯旋的将士看呆了。

冯家女当得起“姝色”二字。

茫茫天穹下,死寂般的沉默里是一场平静下的兽血沸腾,暗自狂欢。没有人说话,一个个眼神却凌乱不堪,恨不得马上代大将军行周公之礼……

冯蕴的心,没有外表那么平静。

四目相对。

过往的纠缠如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回放,在裴獗强大的气压下,她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好在,裴獗没有与她共同的回忆。

他和上辈子初见那天一样,没有梳洗,胡子拉碴,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那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却使得五官棱角锐利异常,眼神又欲又狠……

不同的是,上辈子冯蕴跟那些美姬一样,因畏惧而深深俯伏在他的面前,盼大将军怜惜……

“敖七?”裴獗突然抬起剑鞘,指向小驴车旁的炊具,眉头锁得很紧。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大将军停下脚步,不是贪看美色,而是看到有人违反军规。

敖七吓一跳。

北雍军从上到下不开私灶,包括裴獗自己。

敖七也说不清自己是被什么蛊惑了,居然同意冯家女郎自己使用炊具开小灶。闻声,赶紧上前抱拳一礼。

“大将军容禀,这是冯家女郎自己从安渡城带来的粮食。营里闹水患,她示警有功,属下便由着她煮些吃食,是属下之过,与他人无关……”

“为何带米粮入营?”裴獗问得毫无感情。

冯蕴微微一笑,音色清婉。

“听说贵军就食于敌,常以人肉为粮。我怕我吃不惯人肉。”

众将士:……

有人低低笑了起来。

裴獗冷眼一扫,众将噤声。

“一并收押。”

冷冰冰几个字说完,在众将士错愕的目光里,裴大将军头也不回地往中军帐而去。

“砰——”

中军帐里传来沉闷的破响。

覃大金的痛嚎声,惊得帐顶的飞鸟展翅而逃……

非战损兵,粮草尽毁,那是杀头的大罪。

众人替覃大金捏了一把汗。

也为冯家那个小娇娘捏一把汗。

大将军将她当女俘看押,明显没有笑纳美色的欲望,再加上她父亲冯敬廷的所作所为,只怕处境堪忧了。

唉大将军真是暴殄天物!不,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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